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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寸心和谢缈两人每天一起喝药,喝完又一起吃糖,然后就窝在被子里一起看徐允嘉从外头找来的书。
今晨九璋殿来了人请太子去天敬殿上朝,谢缈还有些不情不愿,彼时天还未亮,戚寸心尚在睡梦之中,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才掀开被子下床。
刑部尚书李成元似乎还对那日在九璋殿内的事心有余悸,太子初次上朝,他便缩着身子闷着头,再不像平日里那样趾高气扬。
“裴南亭贻误战机,导致绥离之战我军战败,臣请奏陛下,治罪裴南亭!”兵部侍郎窦海芳手持笏板,高声说道。
谢敏朝像是没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在龙椅上坐得也不大端正,隔了会儿才看向立在底下的裴寄清,“太傅。”
裴寄清闻声上前一步,稍稍垂首,“南亭虽是臣之亲子,但臣也不敢有私,此事,臣还是不插手的好。”
“那适成爱卿呢?”谢敏朝颔首,复又看向那立在右侧官员之首的李适成。
李适成低首,“臣以为,裴南亭所犯之罪,国法难容,我大黎百姓更难容,这本是株连重罪,但裴太傅一生清明,为我大黎付出良多,此事祸不及太傅,但裴南亭若不斩首,怕是难平众怒。”
他这一番话看似为裴寄清开脱,却又总带了几分微妙之感。
“陛下。”
左都御史赵喜润上前几步。
“说。”
谢敏朝瞥他一眼。
“裴将军贻误战机一事,臣以为,其中还有诸多疑点。”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来,躬身递上,朗声道:“臣找到了绥离凤尾坡一役的活口,他们说,是有人持荣禄皇帝的圣旨,命裴将军退至凤尾坡,才导致我军落入北魏蛮夷的圈套!”
“刘松。”谢敏朝正了正神色。
太监总管刘松当即低首,随即便走下去接了赵喜润的折子,再递到谢敏朝的面前。
似乎谁也没料到,这赵喜润会忽然扔出来这么大一个消息。
一时朝臣之中不免议论声起,李适成也许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什么,他看向那低着头的赵喜润,不由皱起眉头。
“堂兄……”
李成元在后头唤了他一声,才要说些什么,却见李适成转过脸来,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谢敏朝只略微看了几眼折子,便抬起眼帘,去看那仿佛一直游离在这朝堂之外,一言不发的紫衣少年。
“繁青。”
他唤了一声,又道:“你是怎么看的?”
谢缈自然知道谢敏朝在打什么算盘,他上前拱手行礼,语气平淡,“请父皇将此事交于儿臣查明真相。”
此话一出,便又引得诸多朝臣窃窃私语。
裴寄清始终立在一侧,面上不显,也从不多言。
“裴南亭既是殿下表兄,那么此事又如何能交予殿下?”窦海芳开口道。
“那么依照窦侍郎所言,裴南亭是裴太傅的儿子,是我的表兄,那么不单是裴太傅有罪,我也有罪?”
谢缈面上带笑,眼睛却是冷的。
“臣不敢。”窦海芳连忙低头。
朝堂之上一时翻沸,谢敏朝却老神在在地坐在上头,或见李适成始终未有反应,他便站起身来,捋了捋衣袖,“那便依太子所言,裴南亭斩首一事暂且搁置,待太子与大理寺彻查真相后,再做打算。”
他的目光落在谢缈身上,“太子既是储君,那就应该明白不能偏私的道理,诸位爱卿还是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散了早朝,谢缈与裴寄清一起往长阶下走去。
“你父皇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吧?”裴寄清背着手,一边往下走,一边对身边的少年说道。
谢缈那一双眸子神情寡淡,“他把救表哥的机会送到我面前,也递了把刀给我。”
“李适成不但是右都御史,还是个正一品瑾谦殿大学士,他赵喜润只一个左都御史,平日里像个闷葫芦,今日却跳出来了。”
裴寄清面上添了点笑容,“只怕在你父皇还是齐王时,他就已经是你父皇的人了,今天闹这么一出,哪是真让你查什么真相,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与我该是最清楚的,所以他这么做,是让你找机会,将南亭身上的罪名,扣到这些清渠党头上去。”
“猜到了。”
谢缈心不在焉地应一声。
“你这么着急到哪儿去?”
裴寄清见他步履轻快地下了几级阶梯,便喊了声。
“回去叫我娘子起床。”
谢缈头也不回。
“……”
裴寄清在后头摇摇头,失笑,“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
天光初盛时,戚寸心就已经起床了。
听柳絮说谢缈去了天敬殿上朝,她便也穿戴整齐,去了紫垣河对岸的九重楼。
她才上岸,走到楼门前还未伸手敲门,却见一颗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就落在她脚边,她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颗浑圆硕大的珍珠。
她一下仰头,正望见楼上的窗内正有一青衣女子在看她。
女子随意地抛着几颗珍珠玩,除了落在戚寸心脚边的那颗,就没有一颗掉出去的。
“师姐。”戚寸心扬起笑脸,朝她招手。
砚竹也朝她笑,又指了指她捡起来的那颗珍珠。
戚寸心起初有点不明所以,待楼门一开,她便提着裙摆跑进去,抬头正见砚竹身姿轻盈,施展着轻功将一支又一支的蜡烛点上那悬挂于顶端的金色重明鸟灯笼的羽翅上。
本来就有夜明珠照亮,再点上蜡烛,这楼内的光线便更加明亮。
“吃饭了吗?”
楼上传来周靖丰那道苍老的声音。
“吃了。”
戚寸心一边答,一边顺着楼梯往上走。
砚竹立在二楼栏杆处看着她上来,见她将在底下捡的那颗珍珠递给自己,砚竹便摇摇头,将她的手推回去。
“收着吧,砚竹给你的。”
戚寸心才要开口,却听一旁传来周靖丰的声音。
周靖丰正坐在桌前用饭,却见她手上提着不少东西,“这是做什么?”
“是给先生的束脩。”
戚寸心反应过来,她忙将自己置办的束脩礼拿过去,“既然做了先生的学生,我理应有所奉赠。”
民间通常学生初见老师送的束脩便是咸猪肉干再加上一壶好酒,戚寸心还格外带了些糕点和干果。
周靖丰见了酒,那双眼睛果然要亮些,他拿过来才一闻,便满意地点点头:“这酒不错。”
“对不起先生,我这几日受了风寒,所以迟迟没来见先生。”戚寸心跪坐在软垫上,有些不太好意思。
周靖丰重新拿起筷子,“东宫来人送信了,说你和你夫君一起病的。”
“……”
戚寸心有点窘迫,脸也有点红。
“年纪轻嘛,行事荒唐些也正常。”周靖丰吃着酸豆角下粥,眉眼始终是舒展的。
戚寸心没明白他口中的“荒唐”是哪一种,还以为他也知道了她和谢缈在檐上吹风看月亮的事。
她一时间,更窘迫了。
“今日就算了,明日起,你记得早些过来,”周靖丰接过砚竹递来的一碗茶抿了一口,“这楼里的书,你都要一一去看。”
“啊?”
戚寸心仰头望了一眼那些嵌在墙壁之间的木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类书卷。
“这就怕了?”
周靖丰放下茶碗,又捻了块糕点慢悠悠地吃,“小姑娘,除了看看这些书,其它的,你还有的学呢。”
“我知道了,先生。”
戚寸心点点头。
“你已然错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我这一身武学,你怕是无缘了。”周靖丰说着指向一旁正在喝粥的砚竹,“不过你也不用怕,你既是九重楼中人,你师姐砚竹自会护你周全。”
“再过两日,你师母也就到月童了,她也会指派两个会武的侍女给你。”
“师母?”
戚寸心惊诧出声。
周靖丰抬眼瞧她,“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个孤身的老鳏夫?”
戚寸心连忙摇头,“没有。”
“先生,我之前还不明白舅舅为什么那么笃定我能进九重楼,”戚寸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但那日我听先生的意思,您和他认识,对吗?是他跟先生说,让您收我的吗?”
“你是想问,我答应收你做学生,是不是因为裴寄清?”周靖丰一笑,花白的胡须微颤,“我是欠他一个人情,原本也在想着,要不要用此事来还。”
“是他在信中笃定,说你一定能过我的关。”
楼内明亮的光线照在周靖丰身上,他衣衫纯白,一身气度,“当年我抛出紫垣玉符,留下持紫垣玉符者可闯我九重楼的话实在是我一时的意气,这多年来,北魏与南黎之间摩擦不断,而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那些文人雅士,皆因此玉符挣来夺去,也不知多少人命丧九泉。”
“心有贪念,不择手段之人,死了自然无甚可惜,但其中被无辜牵连之人又当如何?就好像你一般,无端端被搅进这浑水里来,无法抽身。”
周靖丰的神情透出几分凝重,他轻叹一声,“若不让紫垣玉符一事尘埃落定,天下之人还要为它不死不休。”
“所以那日您才说,我来闯楼,也算解了您一块心病?”戚寸心恍然。
周靖丰点点头,又兀自打量她,笑着说道,“但你可不要以为,我真是看在他裴寄清的面子上才让你过关的。”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周靖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你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知,但你自有你的长处,白纸嘛,未经濯染,坦坦荡荡,这便足够。”
离开九重楼时,又是砚竹将戚寸心送至楼外。
戚寸心惦记着那天砚竹给她的酥糖,还有刚刚那颗珍珠,她发现砚竹喜欢金银首饰和这些漂亮的珠子宝石,就干脆将自己发髻间的步摇摘下来,斜插在砚竹的发间,“师姐,真漂亮!”
“还有还有,”戚寸心把自己布兜里油纸包裹的各种糖果都拿出来塞到砚竹手里,“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糖,可好吃了。”
砚竹笑得开心,伸手又去摸戚寸心的脑袋。
戚寸心摘了步摇又被她摸脑袋,发髻散散乱乱,可她也不计较,只朝砚竹笑。
回到紫央殿内,戚寸心才发现谢缈已经回来了。
“你被打劫了吗?”
少年坐在廊上翻书,抬眼瞧见她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发髻间一件饰物也没有了。
“我都给师姐了。”
戚寸心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少年也不翻书了,伸手去拨弄她的头发,“我赶着回来叫你起床,可你却去九重楼了。”
他语气有点闷闷的。
“你走的时候也没叫我呀。”戚寸心望着他。
“是你睡太沉。”
他的手指穿过她乌黑柔顺的长发,目光却停在她鼻梁上的那颗小痣上。
也许是忽然想起那个在檐上相拥的夜晚。
“我们看月亮看出风寒的事连先生都知道了,他还说我们荒唐,缈缈,以后我们别……”
戚寸心话说一半,却忽然被少年捧起脸,只是那么一瞬间,他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鼻梁殷红的小痣上。
她一下大脑空白,连自己要说什么也忘了。
脸颊烫得厉害,她看清他那一双微微弯起的眼睛,她一时间呆愣愣的,反应过来后,她猛地转过头,果然瞧见廊下有几名宫娥正朝这边望过来。
她的脸红了个透,羞窘得不行,拿起桌上的书就去盖他的脸,“缈缈你做什么?”
少年一低头,书便落在他膝上。
“只准你这样,我就不可以吗?”少年有些羞怯,又疑惑地问她。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她撇过脸。
“我是跟你学的。”
他却认真地说。
“谁让你学我的?”
她小声嘟囔。
第36章
“堂兄,凤尾坡怎么会忽然钻出来什么活口?”
李成元才接了侍女递来的茶碗,也顾不上喝。
“我怎么知道?”
李适成冷哼一声,把玩着手里的两颗核桃,“你要实在想知道,你不如问赵喜润去。”
“这个赵喜润平日里一声不吭的,谁知他竟私下查起了凤尾坡的事儿。”李成元眉头紧皱,闷了口茶,“堂兄,你说他到底是谁的人?”
“还能有谁?”
李适成听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词,“你当那位裴太傅真忍心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被处斩?”
“那凤尾坡这事儿是否真有蹊跷?可我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啊。”李成元哪有什么心思看戏,他内心里焦灼得很,总觉得有些不安,“此事又交到了太子手中,只怕裴南亭是死不了了。”
“我早同你说过,不要急着去招惹太子,”李适成掀起眼皮瞥他,“他在北魏六年,莫说是你我,便是当今陛下怕也不够了解他这个儿子,今日下朝后,我去九璋殿拜见陛下,你可知他怎么说的?他说太子是储君,需要这个机会历练历练。”
李适成苍老的面容上皱痕遍布,一双眼睛却精明尖锐,“原以为陛下最疼的应该是二皇子谢詹泽,但如今看来,陛下似乎对他这个小儿子格外宽容些。”
半晌,他露出来一个笑,“怪不得窦海芳今日上奏要定裴南亭的罪,看来是阳春宫的贵妃娘娘着急了。”
“如今九重楼的少主成了戚家那孤女,陛下又承认了她太子元妃的身份,敕封金册都送去了,堂兄,所以我说嘛,我们就该站在太子殿下这边。”
李成元到此时仍觉得自己当日所为极有远见,只是太子性子喜怒无常,令人看不真切。
“你别忘了那戚氏女的祖父和父亲是怎么死的。”
李适成冷冷瞥他,“你如今要投效太子门下,也得看你当年所为之事还能不能瞒得下去。”
李成元听了,面上犹疑,“戚永旭父子已经死了,此事……应该不会被发现。”
“先等等看吧。”
李适成的手指在膝上敲了敲,许是将台上的唱词听进去了,他还随之哼了几声,随口道:“吴贵妃不倒,这储君之位谢繁青也未必坐得稳。”
——
翌日清晨,几乎是谢缈坐起身的刹那,躺在他身侧的小姑娘一下也坐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被忽然的动静吓了一跳,人还有点懵。
“天还没亮。”
他拥着被子,提醒她。
“我知道。”
戚寸心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说,“你每天都要起得这样早,我也要像你一样,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饭,一起出门。”
她好像只小动物似的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少年的脸颊有点烫,他抿起唇笑了一下,伸手摸她的脑袋,“你这么早去九重楼?”
“既然做了周先生的学生,那我肯定要很努力才行。”她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许多,像是又陷进困意里了。
少年身上冷沁沁的香味令她忽然又清醒了点,可他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却有点不想起床了。
外头传来柳絮小心翼翼的声音,他神情寡淡,恹恹地应一声,“进来吧。”
绛紫色金线四龙纹的圆领锦袍穿在身上,那镶嵌了精美玉饰的鞶带收束腰身,戚寸心替他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衣袖,又将白玉剑柄随手挂在他腰间鞶带的金扣上。
“真好看。”
戚寸心说着,又将嵌了玉片的绛紫发带拂到他身后半披的乌发间,暗沉沉的天色里,他的面容无暇,金冠玉带,风姿无限。
少年眨了一下眼睫,听见她的夸赞,他禁不住笑了一下,看起来羞怯又纯情。
洗漱完毕,两人坐在一处用早膳。
“缈缈,这两日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等晚上,我们就吃螃蟹,再温一壶酒吧?”戚寸心一边喝粥,一边同身边的少年说道。
“好。”
他轻应一声,连喝粥的动作都很文雅端正。
一顿早膳吃过,两人便手牵着手出了东宫,走在朱红宫巷里,几名太监微躬身体,提着灯笼替他们照亮。
“缈缈,你下午会来接我吧?”
戚寸心握着他的手晃来晃去,清脆的铃铛声在这样寂静的宫巷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
他颔首,认真地应。
前方便是宫巷尽头,他们即将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去,戚寸心松开他的手,看了一眼跟在后头,却始终低着头的太监宫娥,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仰头望着他,“你记得早点来接我。”
然后她就松开他,提起裙摆转身就跑。
柳絮等人见状,忙跟上去。
天色仍旧不太明朗,秋日清晨的风吹得人脸颊有些刺疼,谢缈还在盯着她的背影看,却见她忽然又转过身来,朝他招手。
这样的天色里,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他知道她一定在笑,于是他也弯起眼睛。
“殿下。”
徐允嘉匆匆赶来,朝谢缈行礼。
“走。”
谢缈转过身,面上仍带着几分笑意,神情却分明冷淡许多。
柳絮一行人簇拥着戚寸心去到玉昆门外的紫垣河畔,她从柳絮手里接过小黑猫,说,“你们都回去吧。”
“是。”柳絮垂首行礼。
戚寸心将黑猫放进随身的忍冬花布兜里,可也许是它最近吃得太好,它胖了许多,还有大半个身子露在布兜外面。
她摸了摸它的脑袋,“芝麻,你等下不要乱动。”
彼时天色已经隐隐透露几分晨光,戚寸心将灯笼挂在岸边的小船上,提起裙摆上船时,她才注意到船上有些不对劲。
昏黄的灯火照着她绣鞋上的银线梨花瓣,也照着她踩在脚下,还未彻底变黑的干涸血迹。
也许是竹竿划破水波的淅沥声响打破了对岸的宁静,原本在岸边洗翅的白鹤扇动翅膀盘旋着落去了小船上。
河面烟波雾色缥缈,一点孤灯在其间闪烁,船上的姑娘回头正瞧见白鹤收翅落在她的身后。
她不由停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布兜里的小胖猫开始发出威胁的声音,那么黑乎乎的一团,毛都有点炸了。
“芝麻!”
戚寸心忙拦住它已经探出尖利指甲的爪子,却不曾想,那白鹤竟突然探头过来,红色的嘴巴一张,要钳住小猫的爪子。
场面有点收拾不住了,戚寸心被白鹤的突袭弄得一下没站稳,眼看就要摔进水里,适时,岸上的高楼之间,有一道纤瘦的身影掠窗而出,如风一般袭来,抓住戚寸心的手臂,瞬间便将她带去了第四层楼上的窗棂间。
小船在水波之上摇摇晃晃,白鹤展翅飞去楼上,那盏灯笼便在河面的雾气里,像颗摇晃欲坠的星子。
戚寸心坐在窗棂,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偏过头,正望见砚竹的一双眼睛。
“师姐。”
戚寸心松了口气,唤了声。
砚竹轻轻点头,眉眼含笑。
“怎么天还没亮就过来了?”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戚寸心回过头,正瞧见周靖丰盘腿坐在榻上,而他身后是一道大开的圆窗,半映蓊郁翠竹,半面苍山,灰蒙蒙的天色里,浮烟漫漫,将万般光景的色彩减淡成水墨一般。
“是打扰到先生了吗?”
戚寸心小心翼翼地爬进窗棂内,朝他行礼。
“我一个老人家,睡眠自是不比你们年轻人多,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周靖丰伸手,衣袖被身后犹如满月般的圆窗外灌进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坐吧。”
戚寸心点头,在桌案前的软垫上跪坐下来,见风炉上的茶水煮沸,她便先伸手拿了竹提勺,舀了茶汤入碗,递给他,“先生请。”
她才转头要唤砚竹,却发现砚竹已经不在楼上了。
“底下煮着粥呢,她去看看火。”周靖丰抬头瞧见她的后脑勺,便笑着说了一声。
“哦……”
戚寸心转过头来,“先生,我已经吃过饭了,我现在就去看书了。”
“我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你的字。”
周靖丰慢饮一口茶,在戚寸心起身时,开口说道,“再过两日你师母一到,便由她教你习字吧。”
但此言一出,他抬眼瞧见站在那儿的小姑娘一副踌躇模样,欲言又止。
“你师母的字,只要是见过的人,都没有说不好的,怎么?她教你,你还不愿?”
“不是的先生。”
戚寸心有点不太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是……我和我夫君已经说好了,他会教我习字。”
周靖丰端茶碗的动作一顿,“你那夫君字写得如何?”
戚寸心一听他这样问,便忙说,“我以前在东陵的时候还请他帮我写过信,他的字写得可好了!”
“看你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周靖丰捋了捋胡须,面露笑意,“也罢,你们既是夫妻,习字嘛,你要他教也可以。”
顶着周靖丰揶揄一般的目光,戚寸心面颊微红,低下头去。
“你下楼去,今日要看的书,砚竹会给你,若有不懂的便来问我,看完之后,我会再出一些试题给你。”
他与一般夫子的方式似乎并不相同,但戚寸心也并不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但才要转身时,她忽然又想起方才在船上的事,便道:“先生,我在船上时,看到了些血迹。”
“我回九重楼的消息如今已经传遍天下,自然会多一些来访之人,”周靖丰气定神闲,眼眉慈和,“不必惊讶。”
“我知道了。”
戚寸心点点头,行了礼,转身便下楼去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窗外的雾气散去许多,于是翠竹的颜色更为鲜亮,砚竹一袭青衣,手持一柄长剑,在楼外练剑。
偶有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铮然作响,在二楼书案前的戚寸心却好似什么也听不见似的,桌上的烛火已经被风吹灭了,楼内静悄悄的,只有她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书上时有字迹苍劲飘逸的批注,戚寸心有再多不明白的地方,还用不着去问楼上的周靖丰,便已经在批注里得到了答案。
午时,砚竹已做好一桌好菜,戚寸心还在看书,砚竹过来二话不说便拽着她往楼上去。
“你那日说,读书明理,知天下事。”
周靖丰直接端着酒坛子闷了一口酒,“但你如今做了谢家的太子妃,注定要面对诸多争斗倾轧,若无保命的本事,你便要事事依靠你那位夫君。”
“先生的意思是?”戚寸心才端起碗,听他此言,便抬起头。
“有时最厉害的,并不一定是万中无一的武学,”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而是藏在此处的心术。”
“心术?”戚寸心有些懵懂。
“正如下一局棋,你能看得懂其中的门道,自然也就能够躲得过一些其中的暗箭,甚至于,你也可以布局。”
周靖丰将面前这小姑娘的迷茫看在眼里,他瞥了一眼摆在一旁的棋盘,“无论是哪一样,都非是一日之功,往后,你就慢慢和我学这下棋的功夫。”
戚寸心正要开口应声,却见砚竹“啪”的一声重重放下饭碗,扔了筷子,并迅速抽出剑鞘里的长剑,转身便从窗棂一跃而下。
戚寸心看呆了。
“是又有人来了。”周靖丰老神在在,就着花生米又喝了口酒。
戚寸心闻言,便放下碗筷,转身跑到窗边,果然瞧见砚竹在底下同一个中年男人打斗,她出招极快,也极狠。
不过几十招的功夫,那人便节节败退。
砚竹的剑锋荡开铮然剑气,那人无力抵挡,刹那被震入紫垣河中,而砚竹长剑入鞘,飞身而起,转眼便落在她身侧。
外头的江湖人士来找九重楼的麻烦,紫垣河对岸,守在玉昆门的那些禁军是不会管的,故而这几日明里暗里来找事的人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