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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皎快乐地问:“温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再尝试红楼梦里的美食呀?”
温崇月问:“夏同学,你想吃里面的什么?”
鲜牛奶是晚上刚送到的,本来打算明日煮给她喝。夏皎有一些缺钙,做有些动作的时候,她的关节会发出让温崇月不忍心继续的声音,她也容易抽筋儿。
需要好好补补。
夏皎想了想:“你还记得有一段吗?芦雪庵大雪——”
“鹿肉?”温崇月很快明白,“你想吃烤鹿肉?”
夏皎点头。
她说:“我还没有吃过鹿肉呢。”
温崇月想了想:“这个倒是不难,不过想要新鲜鹿肉……”
夏皎补充:“冷冻的也可以。”
的确只能冷冻。
牛奶将面包粉浸透、打湿,散发出特有的味道,温崇月说:“我有个德国朋友,他喜欢猎红鹿,也爱吃鹿肉。可惜如今疫情,不然可以带你去他那边吃新鲜的鹿肉。”
夏皎喔一声,她守着煮溏心蛋,又问:“鹿肉怎么吃呀?我们也是烤吗?”
“鹿肉脂肪低,炖煮的话,的确不如烤的味道美,”温崇月说,“你想试试炖煮的也行。”
夏皎立刻摇头:“不不不,怎么做最好吃怎么来。”
这么说着,夏皎又提出一个困惑:“那为什么现在我们不常吃鹿肉呢?”
街上、店里,牛羊肉不用说,驴肉火烧的店也不少,很少见鹿肉馆。
温崇月说:“我不确定其他人为什么不吃鹿肉,我只知道自己不常吃鹿肉的原因。”
夏皎好奇:“为什么?”
温崇月垂眼看她。
厨房里的光暖亮,他下颌线的痣分外生动,灰衬衫,黑裤子,系着一条加长的深绿色围裙。
温崇月说:“鹿肉纯阳,热血,太燥了。”
夏皎的脑袋轰一下地想通了。
后宫剧都这么演,什么鹿血酒壮阳,喝之夜御三女……
温崇月说:“等周末,等你休息时间多了,我们再一起吃鹿肉。”
夏皎冷静地掏出手机,开始滑。
温崇月问:“怎么了?”
“没怎么,”夏皎埋头,“温老师的话题太黄了,我要看看我的绿色健康码有没有变黄。”
第40章 大骨肉
冬瓜干贝虾皮汤
温崇月说:“那我们需不需要隔离?”
夏皎把手机收起来,一本正经:“是的,罚你隔离12小时,明天七点前,不允许你离开这个家,否则,腿打断。”
温崇月已经将牛奶和面包粉打好了,顺手捏了一枚小番茄,摘了绿色的柄,示意夏皎张口,投喂给她:“哪条腿?”
小番茄塞口腔里,鼓起来一个小包,夏皎用舌头将小番茄推到不妨碍说话的地方——就像一只往自己颊囊里藏花生的小仓鼠,她含着小番茄,认真地说:“会让你丧失良心的腿。”
温崇月说:“为了夏同学今后的生活体验,看来我必须要遵守这12小时的隔离。”
夏皎咬破小番茄,酸酸甜甜的汁水满足着每一个欣悦的味蕾。她将煮好的溏心蛋郑重地交给温崇月:“希望温老师好好表现。”
温崇月剥掉溏心蛋的壳:“与君共勉。”
刚打碎的肉糜黏黏糊糊,新鲜生肉的味道绝对说不上好,不过也不坏,夏皎盯着看温崇月将生鸡蛋打碎,温崇月看过来一眼,夏皎往里面倒入胡椒粉和盐。
温崇月称赞她:“夏同学真是心灵手巧。”
夏皎谦虚回应:“多亏温老师言传身教。”
温崇月言传身教的又何止这些,他是一位极其注重伴侣体验的人,而非一味地只顾自己快活。他和夏皎一块儿寻找能让她感到快乐的姿势或者力道,不厌其烦地一起尝试,鼓励她讲出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模式。对方从不觉着忄生是多么难以启齿或者羞耻的东西,他很坦然,从不避讳和夏皎的交流。
这也是夏皎乐意与他亲近的原因之一,应该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位体贴耐心、硬件与技术兼备的爱人吧。
温崇月将肉糜均匀地放入加着牛奶和面包粉的碗中,在自己手上抹了一些橄榄油油——肉糜太黏了,想要为它塑形而不粘手,最好适应这个办法。温崇月颇具技巧性地将大块的肉糜捏成一个球体,轻拍打出藏在其中的气体,衡量着体积,分成同等的四份。
夏皎双手撑着料理台,眼睛一下也不眨。
她发自内心地认为温崇月做饭像一种艺术,甚至要比画画还要动人。毕竟画无法充饥,而庸俗的夏皎喜欢温崇月将食材做成能填饱肚子的美味。温崇月修长的手将肉糜捏成均匀的扁平椭圆形,他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上沾了一点肉和面粉,专注观察的夏皎探身,好心肠地帮他抹掉,发现温崇月停下了动作。
夏皎问:“怎么了?”
温崇月看着她。
夏皎的头发挽了一个马尾,白T牛仔裤,眼睛又黑又亮。
很普通的装扮,表情很不普通。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崇拜时候的目光和神情有多么吸引人。
她简直不是在看自己做饭,更像是看他做核弹。
夏皎总是用这样近乎孺慕的姿态看他。
温崇月说:“没什么。”
他低头,往扁平的肉糜椭圆饼上放了一片奶酪、煮好、剥了壳的溏心蛋,末端是翅根。
肉糜将这些东西包裹完成,慢慢地做成鸡腿的模样,这道工序并不复杂,只是温崇月做的格外缓慢,刚才被夏皎触碰过的手背有些发痒,朦朦胧胧,像是有人掐了春天的狗尾巴草来挠他的肌肤,酥酥麻麻地痒,一直能透到骨子里。
温崇月的喉结动了一下。
心跳有一些短暂的混乱,像是随着那根并不存在的狗尾草轻轻荡荡地晃,如今分明已到秋天,他却仍不受控地嗅到春日青草的淡香,合着若有似无的椰奶和无花果汁液的气息……
温崇月低头,手背上干干净净,并没有被夏皎触碰过的痕迹。
夏皎已然跳起来,她很乐意参与到美食制作中,已经等待很久了。
烤箱早就预热到200度,夏皎记得每一个步骤往烤盘上放上烘焙纸,将温崇月做好的大骨肉放进去,口中碎碎念,努力回忆刚才两个人研究出来的烤制方法和教程:“先烤10分钟,再翻面烤10分钟……呃……然后……然后……”
温崇月醒过神。
他说:“然后刷烧烤酱,烤两分钟,翻面,刷酱,再烤……一直到上色为止。”
夏皎快乐地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温崇月炖上冬瓜干贝虾皮汤,做了西葫芦烩番茄。最后一道菜最简单,将生菜切开,淋上橄榄油和调味汁,拌匀,清凉爽口。
这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道菜,但温崇月今晚却失手了。
他刚刚调好,夏皎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试吃然后夸夸夸了。
夏皎尝了一口,一声咦:“好甜。”
温崇月醒转过神,夹一块,尝了尝,皱眉:“抱歉。”
他好像将糖误当作盐放进去了。
这种失误本来不应当出现。
放了两遍糖的凉拌生菜味道有些怪,太甜的东西让人干渴。温崇月正想倒水,夏皎已经捧了干净的水递过来,喂到他唇边。温崇月微怔,犹豫片刻,才低头,就着夏皎的手,将这些水慢慢喝掉。
他说:“谢谢。”
夏皎说:“没事啦,就是一次意外而已。我和你讲过我第一次做饭时候的情况吗?家里面的那个胡椒粉瓶口堵住了,我使劲儿怼,结果哗啦一下子,半瓶胡椒粉全倒进去了,我爷爷那天一直打喷嚏……”
聊起来以前的事情,夏皎讲得很开心,不过后面提到爷爷奶奶的陆续过世,又十分感伤。
温崇月听她讲着这些,自觉心率仍旧有些不太正常。
那只抚弄他手背的狗尾巴草悄悄地转移了,似乎挪到了刚才触碰夏皎手中杯子的唇,他疑心那个杯子沿口有薄荷留下的痕迹,不然为何唇也有所感应。
不仅仅是这些。
寝中,两人如今已经彻底地默认同盖一被,从温崇月躺下后,夏皎就自动贴靠过来,她已经学会了自己寻找乐趣,温崇月触碰着她的手腕,听见她的呼吸,轻轻颤颤,如春日风,催发万物生,荒野上的青草疯狂生长,在每一处接触地摇曳不停。夏皎坐上,搂住温崇月的脖颈,闭眼,贴他的唇,她的齿舌、更深处都是淡淡的甜橙香味,她的呼吸,声音和液体都像被赋予魔力,她简直就像是猫薄荷,吸引着温崇月想要去拥抱。
温崇月无法确定这种吸引力的来源。
只是这和刚开始亲密时那种原始的冲动并不相同,要比之前的滋味更好,不止是躯体,仿佛灵魂也在拥抱、与她纠缠、融合。温崇月第一次感受到那首歌谣,“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他甚至渴望将自己剖开,将颤栗的夏皎藏在其中,永远完整留在自己身上,无论去哪里,都不要将她丢开。
他竟然起了这样糟糕的念头。
这些怪异的想法让温崇月触碰着夏皎的脸颊,他的猫薄荷,他的春风嫩草,夏皎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细伶伶的脚勾着月亮腰,脚后跟顺着脊骨的位置往下滑。她的表情看上有点懵,口水湿了真丝枕巾,像是被弄傻了,全凭靠本能需要他。
于是温崇月向上推了虾饺腿,深深埋入椰奶与无花果叶的香气中。
夜色荒唐,客厅中的大小猫打斗终于结束。
温崇月双手搂着夏皎,思考,古书神、交莫过于此。
夏皎枕着温老师胳膊,暗想,今天的老师好热情啊。
喜欢。
第一场降温的秋雨来的时候,温崇月提前和蛋糕店沟通,为夏皎订好了生日蛋糕。
她快要过生日了。
尽管温崇月也会烤制一些小甜点,但生日这样重要的日期,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品尝到美观与美味并存的蛋糕。
不过夏皎不太喜欢很多人聚会,因此只邀请了好友江晚橘过来给她庆生。那天刚好是周末,而江晚橘最近在上海出差,来苏州也方便。
温崇月上午刚刚接了宋兆聪的电话,他对自己这个继弟没有太深的感情,始终客客气气的,和普通朋友差不了太多。宋兆聪性格怪,并不像他父亲宋良舟那般心思深沉,也不像白若琅一般精致利己,他更像一个白瓜,又傻又白,愣头愣脑。
宋兆聪打电话不外乎那些抱怨,抱怨父亲不怎么理他,最近事业又忙,甚至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交给他;抱怨白若琅最近也不怎么在家,不知道为啥,前段时间本来在外度假,忽然接了电话就焦急不安地地往北京冲……
温崇月当然知道宋良舟是为什么,不然白若琅去年今日不会如此急切,她早已嗅到不祥的征兆。
温崇月表面客气地安慰对方几句,宋兆聪才心满意足地结束通话。
温崇月按按太阳穴,还没想清楚,又接到陈昼仁的电话。
对方刚到苏州,特意邀他一起喝茶。
温崇月去了。
陈昼仁这些年算是做得不错,一点一点不动声色地换掉公司里困住他的旧人,稳步往上走,终于也褪去了纨绔模样。表兄弟相见,不需要寒暄太多,奉上茶,陈昼仁松了领带,看着外面艳阳烈日,感慨万千:“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你稳,不显山不露水,一点儿没表示——去年这时候你还安慰我单身益处,一眨眼,你已经成了已婚人士。”
温崇月说:“是我运气好。”
陈昼仁未置可否,和他谈了些公事。说公事也不尽然,多是交换一下近况、资源情报。
在未意识到两人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温崇月就已经和陈昼仁成为好友。
说来也是巧合,温崇月比陈昼仁早出生两天,从中学到大学、研究生,一直都是同样的学校。
陈昼仁读中学时候犯浑,他家庭情况比温崇月要更糟糕一些,父母是协议婚姻,虽有夫妻之名,实际上各玩各的。父亲无缝衔接各种情人,称自己爱着她们,有钱有势有貌,哄得小情人一个个对他死心塌地——实际上,他两年换一次情人,对每个情人都这么大方,这么好。
母亲不玩感情游戏那一套,流水般地养着小男友。
在这种状况下,陈昼仁在青春期展现出不一样的逆反,和一些社会渣滓相交,当然,成绩没有落下过。温崇月和他革命友谊的建立,就是陈昼仁和人起了争执。敌众我寡,他一人势单力薄,温崇月恰好经过,拎着本厚厚的大英词典给对方开了瓢。
就此结识。
大学时候,两人依旧互帮互助,相对而言,温崇月性格稳一些,颇受师长器重;而陈昼仁更擅长和三教九流的打交道。有什么矛盾或者问题,俩人互相通一下气,没有摆不平的。
直到温崇月临近毕业,白若琅忽然找上门来。
温崇月无法接受对方此刻来临,更何况第一次见面,白若琅就带了宋萧,微笑着说介绍他们认识,年轻人多交些朋友……
温崇月怎会不知白若琅的目的,他彼时年少气盛,不知轻重,反唇相讥,讽刺白若琅当年抛夫弃子,如今不该再来施展她的“慈母形象”。
白若琅一辈子被人宠惯了,第一次遭受如此重话,被他气到哭着离开,差点犯了哮喘。
再然后。
温崇月被白若琅第二任丈夫——宋良舟的人绑到空房子中,宋良舟要温崇月去给白若琅打电话道歉,要温崇月哄着她开心。
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温崇月不肯。
宋良舟有的是办法,他用温崇月的手机给温启铭打电话。
宋良舟知道怎么能对付得了温崇月,他用温崇月的手机骗温启铭过来,让人压着温启铭下跪——对于男性来说,这无疑是最折辱尊严的事情。更何况是要温崇月看着,要他看自己的父亲被轻蔑,这是最大的侮辱——
温崇月不愿过多回想那日细节。
纵使他和陈昼仁一同挣脱束缚,纵使后来宋良舟亲口道歉。
但那一天,温启铭被几个男性压制着、逼迫他下跪的场景,始终刻在温崇月心上。
刻骨铭心。
这是温崇月尝过最大的教训。
也是从那时起,温崇月极少再表露出负面的情绪。遇事三思,不能让身边人为自己轻狂买单。
……
往事已如烟。
温崇月和陈昼仁喝完茶,临走前,不经意地和他提了一句。
“皎皎打算邀请晚橘一块庆祝她生日。”
陈昼仁顿了一下:“什么时候?”
温崇月说:“还有三天。”
陈昼仁说:“表嫂生日,我去送份礼物,这很合理吧?”
温崇月笑着与他碰拳:“非常合理。”
这件事,温崇月也告诉了夏皎:“昼仁想要过来庆祝你生日。”
夏皎正用激光笔逗温泉玩,呆了一下:“哪个昼仁?”
“陈昼仁。”
夏皎确认:“晚橘前男友?”
温崇月:“嗯。”
夏皎放下激光笔:“不行,那我要和晚橘说一声。”
温崇月没有阻拦。
他将西瓜挖出来一个个的小圆球,哈密瓜切成四四方方小块,还有雪白的梨,洗干净的草莓……水果底部铺着冒着凉气的冰块,上面一层水果,放在桌子上。
茉莉花味从阳台上飘过来,凉风一催,更浓郁了。
再过一段时间,楼下的桂花也要开了,苏州月饼正在上市,阳澄湖大闸蟹也马上就可以吃到。
秋冬季,好吃的东西可多可多了。
夏皎低头,认真地将重要情报共享给晚橘,对方没回复,大概还在健身房。夏皎倾身,尝了一块最贴着冰块的西瓜球,被凉到了,牙齿发颤,哆嗦一下咽下去,连带着喉咙都是凉的。
看着温崇月坐下,她蹭过去:“嘴唇好冰啊温老师……”
这样说着,她拉着温崇月的手,唇轻轻地贴在温崇月掌心中,证实自己真的被冰到了。
啪啦。
像是触电。
又像被鲜花呼呼啦啦地砸下来。
温崇月没有动,这是夏皎最近常做的事情,下意识地贴近,蹭,触碰,亲吻。
但今天不太一样,被夏皎唇贴蹭过的掌心格外敏、感,仿佛冒出无数的花瓣翩翩而飞,又像春天成千上百只莺雀放声高歌,心口处韵律不齐,急促如蝴蝶绽翅,似春风狂草。
夏皎让他感受完自己唇部的温度,小虾米跳上桌子,晃着尾巴想要吃西瓜,伸着黑色的软绵绵肉垫去扒拉夏皎,夏皎牢牢记得猫咪不可以吃高甜食物,眼疾手快地把水果盘抬起来,严肃教训它:“这个不能吃的,知道吗?你会嗝屁的……”
温崇月低头,看了看微微发热的掌心,片刻后,他伸手,贴在自己心口处。
他感受到了。
夏皎教训完小虾米,转身看到温崇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坐在沙发上,仍旧是刚才那个姿势。
夏皎放下果盘,跪坐在沙发上,关切地问:“怎么啦?你的胸肌锻炼得更好了吗?”
温崇月摇头:“不是。”
沉吟片刻,他说:“皎皎,或许我该抽空去做个体检,最近心跳有些快。”
第41章 鲃肺汤
枣泥麻饼,乌米饭
温崇月不能确定心脏问题是否遗传。
不过温家人,只有温启铭的心脏出现了一些小毛病。无论是姑姑于昙或者奶奶于箴,都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温崇月重新约了体检,报告出来,他很健康,没有任何需要特别留意的地方。
但这种奇特的心率仍旧会偶尔发生,或许在夏皎忽然从背后拥抱他时,或者在晴朗的午后、看到沙发上抱着两只猫咪睡觉的夏皎,也可能在两人互相依偎着看同一部电影时。
忽然跳出来,让他心乱如春水。
夏皎对这种变化浑然不知。
她本身就不会过多去留意温崇月的心跳问题,更何况,本性使然,她习惯了触碰温崇月时候的心跳加快。
九月,虎丘的庙会开始陆陆续续地办起来,还有些大大小小“美食节”,夏皎不好对此刻的美食节做过多评价,唯一感触就是过节不如平日里小街小巷里觅来的小吃店更好。温父的恢复情况良好,只是平时还需要护工帮助做饭,右手仍固定着,暂时不能随便动。他心态好,让温崇月不必来那么频繁,还是多陪陪夏皎,过好他自己的生活。
温崇月终于带夏皎去了木渎,去吃天下第一绝的枣泥麻饼。
苏州甜食多,馅料也丰富,木渎的枣泥麻饼用的是黑枣泥,混合了松仁、瓜子、芝麻和糖等等,木渎的麻饼壳子也撒一层芝麻,外酥内绵软,焦香十足。这边的麻饼得挑大的买,大的麻饼馅料多,口感也更好,不过夏皎的胃有限,吃了不到三分之二就饱了,手里拿着剩下的一点,正不知所措,温崇月自然地接过去,也不在意,吃掉了她剩下的这些。
他很少会浪费粮食,不过也只会吃夏皎剩下来的一些食物。
夏皎怀疑他胃里其实装了个粉碎机,无论两人点多少菜,她剩下的东西,都会被温崇月全部包圆。
北方男性的胃口果然大。
也多买了一些盒装的,预备着回去寄给父母朋友。和几乎所有的古镇一样,木渎适合慢悠悠地步行游玩,不过不同的是,小桥流水并非特色。温崇月一手拎着装满枣泥麻饼的盒子,另一只手牵着夏皎,背上的双肩包中装着夏皎的防晒喷雾、水、纸巾、一件以防万一的厚外套。
即使木渎之名远播,事实上,它并没有苏州其他的古镇一般“古”。最值得看的也就是严家花园、虹饮山房、灵岩山上有着夫差为西施建立、被勾践一把火烧掉的馆娃宫,山顶有个小平台,虽然不大,却能远眺整个苏州城,还有天平山,不过如今枫叶尚未红透,要等十月中下旬,才能得以见到“漫山尽染枫叶红”。
当然,届时游人如织,还不如此刻清净安逸。
还未入冬,虽然饭店上处处打着卖藏书羊肉的招牌,温崇月仍旧选择带夏皎去吃鲃肺汤。这道菜的名字听起来奇怪,其实是用斑鱼的鱼肝、鱼皮和鱼肉来熬煮的鱼汤。入秋后的鱼肉滑嫩,鱼肝最肥美,细腻柔软,煮出来的汤也是一年里面最鲜美醇厚的。
夏皎捧着碗认真地喝着汤,听温崇月的建议——先喝汤,这一道菜里,汤是精华,其次才是吃肝。鱼肝嫩生生,别咬,更不用嚼,最好是用口抿,一点一点地细品,慢尝。
也是在吃鱼的时候,温崇月提到了温启铭的心脏问题。
温启铭的身体一直十分健康,印象中,温崇月只记得温启铭在第一次搬家时候生过一次病,是轻微的低烧。
医生说温启铭如今最好不要接受太多外界的刺激,心脏病患者最忌讳的是情绪大起大落。而温崇月和父亲相处颇为和睦,除了和白若琅有关的事情外,基本不会起太大争执。
父子俩都是平和内敛的性格。
温启铭是一个重视旧情的人。
哪怕几十年过去,他早已不再和白若琅有什么联系,温启铭也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前妻。
只因怕疼的白若琅当年差点掉了半条命、为他生下温崇月,也为了白若琅年少时候毅然选择什么都不要跟随他吃苦。哪怕她后来反悔离开,温启铭也曾对温崇月说,很感激对方为自己诞下孩子。
“我不能评价父亲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温崇月垂眼,“他答应我,今后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事情。”
夏皎在吃乌米饭,这是一种将乌树叶子的汁水加进来一起煮好的饭,软软糯糯,自带一股特殊的清香,可口不粘牙。
她慢慢地吃着,看着温崇月有片刻怔忡。
现在的温老师看上去要比之前那种礼貌疏远的姿态好多了,至少能让人感知到他的情绪,而不是平静的一汪湖水。
这样很好。ONE
夏皎吃掉了一小碗乌米饭,叫他:“温老师。”
温崇月:“怎么了?”
“我不会走,”夏皎说,“你不要担心。”
这样说的时候,夏皎的手搭在温崇月手背上,指腹轻轻地压着温崇月的血管,她认真许诺:“在你不犯错的前提下,我不会提出结束这段婚姻。”
温崇月笑:“我的荣幸。”
夏皎说的是真心话。
她能理解白若琅的选择,婚姻和伴侣都是一种私人的事情。或许因为前一份工作的问题,见多了、也听多了一些事情,夏皎的婚姻观是很冷静甚至有些丧气的。
不同人选择伴侣时候的要求和标准不同,比如有人眼中的身高排在前面,有些人倾向于相貌更好的,或者多金、权利、性格、感情……这些因素没有高低贵贱,没有非要说真爱才能结婚的道理。
每天都有无数人去登记结婚,坠入爱河的寥寥无几。
但白若琅既然选择离开,如今又想插手温老师的生活,就令夏皎不理解。
既然做出选择,就要承担后果。
哪里有这样的,得陇望蜀,贪心不足。
在生日的前几天,夏皎仍旧老老实实地上班、工作。不知道为什么,郁青真近几日请假的频率有点高,偶尔来店里,也是心不在焉的,经常打电话。
上班摸鱼没什么,打工人嘛,真正的从上班到下班完全不摸鱼、奉献自己热血为老板赚钱的人很少,就连夏皎偶尔也会走神发呆。
郁青真上班还经常拎着自己的包,是季节热门款,夏皎看了眼,总觉着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不过大概是品控问题,近几年奢侈品价格一路上涨,品控甚至不如几年前,譬如某品牌的某些包款频频出现包臭、油边融了的反馈,夏皎这样想着,没怎么放在心上。
悬挂在门上的风铃叮咚一声响,碰撞起来的声音悦耳清脆,夏皎放下手中的花朵,下意识抬眼望去。
唐女士神色倨傲地打量着店里的一切,旁侧的唐先生陪伴着她。她掺着银丝的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用那种有些亲昵的声音问:“卿卿,纪念日买这么多花,会不会要花很多钱?”
“不会,”唐先生耐心地说,“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