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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戳了下宴春嘴角梨涡,想要抱抱她,亲吻她,或者做点别的,不太过分但至少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可是他不敢。
不敢凑宴春太近,怕她发现自己无时不刻都在颤栗的后背和肩膀,怕她听出自己错乱的呼吸,就只好老老实实。
宴春也没有再耍流氓,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和尹玉宸想的完全不一样的是,宴春觉得自己大,尹玉宸太小,她是掌控两个人关系的那一个。
她老牛吃嫩草就很损了,要是这次没能顺利施行计划,她还是要被强行固魂……她给不了尹玉宸什么,自然不能对他动手动脚又动嘴的。
所以两个人这两天哪怕互通了心意,哪怕一在一起空气都像是蛛网一样拉丝,能黏着过路的小飞虫,却始终克制守礼,不曾偷尝什么男女禁果。
和没互通心意之前相处一样,甚至更守礼。
“我今晚就带着这个去,吓死莫秋露。”
宴春想想莫秋露涕泗横流哀哀求饶的样子,就觉得爽快,不过今晚她要让莫秋露“反杀”,让莫秋露掌控主动权,让莫秋露觉得自己控制了她。
尹玉宸和宴春一起,以己度人,推测了几种结果,就是莫秋露知道自己掌控了宴春之后,一定急着“毁”了她。
当然不是杀宴春,而是让她彻底不可理喻,比如证实她疯掉的传言,让荆阳羽甚至整个门派看着,她是怎么戕害同门弟子的。
甚至是操纵宴春伤害她自己,这样一来她就彻底站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双尊会愧疚,但又舍不下已经“疯”了的女儿,会任凭莫秋露予取予求。
当然了,以上都是宴春推测的,尹玉宸推测的就有些黑暗了。
他说莫秋露会操纵宴春去杀荆阳羽,杀害同门,甚至自己会拼着受重伤,让已经“失智”的宴春众叛亲离。
最后她还会保护宴春,说她只是一时失控,并不是故意的。
这样她能得到荆阳羽的怜悯,双尊的愧疚,同门的认可,彻底拥有宴春的一切。
宴春只是听了这样的说法,就一阵骨子里发冷。
“她真的会这样吗?”宴春不通人情,过于执拗纯粹,但是很多事情她也是认死理的。
她对尹玉宸说:“其实我看了她所有的记忆,她也是没有其他的选择,背负着那样的仇恨,她除了出卖自己,没法复仇。”
“当然我不是可怜她,再怎么惨,也不该觊觎别人的东西,只是命魂镜里面预言的再怎么真实,那到底是还没发生过的事情。”
宴春说:“我不能拿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去叛一个人的死罪,她到底还没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或许她这一次受到了教训,一切都能改变呢?”
说到底,宴春就是不想信命魂镜,不想信自己是个天煞孤星,不想让一切照着命魂镜之中发展。
对此尹玉宸心里骂她,但是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算作安抚。
说道:“师姐,我知你心善,从不愿意将人想得太坏。在你看来,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没有必要去争抢,去发狂。”
“但对有些人来说,他们能为了所求,抛弃一切良知。”
尹玉宸断定道:“莫秋露一定会像我说的那样发疯。姐姐这次可不要心软。”
尹玉宸早已经对她动了手脚,由不得她不疯狂。
宴春点头,说:“我们按照计划来,我不会坏事,等到她暴露了自己,我们就能拥有更多寻找共生解法的时间了。”
宴春想到这个就开心起来,到时候她可以一面和尹玉宸结为道侣,一面再去找共生解法。
她笑起来,尹玉宸捏了捏她的后颈,点了点头。
心里叹道:真傻啊。
他就没听说过哪样邪术是有解法的。邪门歪道之所以被称为邪门歪道,被正道所不容,就是因为它极端,恶毒,狠绝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宴春按照计划,入夜后抱着“裂魂”,要去给莫秋露下套。
临走之前,尹玉宸教她把天涯骨引入灵台,尝试着在灵台之中和宴春对话。
宴春还纳闷:“你怎么知道天涯骨能融于神魂?我都不知道。”
尹玉宸没回答,他们这些邪修惦记好东西得不到,就会仿制。他曾经仿制这天涯骨做了一种印在灵台上的印记,可不是用来通话的,而是用来控制人思想的,叫做——控魂印。
后来卖给了无间地散修,很是赚了一笔。
但这些话他肯定不会和宴春说,便只是岔开话题,在灵台之中和宴春说话,循循善诱,却是诱导她做坏事。
“姐姐,你真的不考虑用这假的裂魂,去换了真的裂魂,直接搅碎了莫秋露的神魂么?”
“那样才是一劳永逸,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尹玉宸断定,友臣就算发现了裂魂被换,也不会去追究宴春。就算是在修真界,天道在头顶,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公正。
宴春闻言却回手敲了下尹玉宸的脑袋,“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
尹玉宸叹口气,就知道宴春不会为了任何私欲堕落。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比荆阳羽还要顽固,还要心无污浊之人。
“好吧,”尹玉宸妥协:“那姐姐让莫秋露得手之后,就听我指挥。”
“好的!”宴春点头抱着裂魂走到康宁院门口。
正要罩上归真,却突然转身,抱住了他身后跟着的尹玉宸。
使劲儿在他腰上勒了一下,把尹玉宸都挤出了一声闷哼,她才罩上归真离开了。
宴春罩着归真闯进了莫秋露的院子之后,莫秋露正在屋子里的桌边上转来转去。
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宴春之前看到她,她虽然憔悴了点,但没有这种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感觉。
宴春没急着现身,而是先观察了她一会儿,宴春甚至听到了她在自言自语。
“怎么办,怎么办……”
宴春就坐在莫秋露不远处的桌边上,看着这个顶着她的脸,把自己,也把别人逼到绝路的人,还是不能够理解。
宴春也不打算理解,她很快现身,然后以一种企图偷袭,却一不小心扣歪的架势,一把将假的裂魂砸在了莫秋露的肩膀上。
莫秋露看清了宴春,也看清了宴春手里拿着的东西的时候,整个人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声。
“啊啊啊——”
“你果然来了!”
莫秋露迅速绕到了桌子的另一端,而宴春“凶相毕露”,邪恶一笑,说了一句邪书里面看的,邪修普遍最喜欢说的台词。
“莫秋露,我来送你上路。”宴春说着再度朝着莫秋露追去。
宴春架势十分凶煞,本身又比莫秋露高了半个头,莫秋露这些天精神在崩溃的边缘,焦虑和害怕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身心,她虚弱得很。
宴春要是真的想要搅碎她的神魂,方才“偷袭”的第一下,就已经得手了。
但是宴春今天就是来失手的,所以象征性地追几圈之后,她嘴里边说着:“你别跑啊,不会痛苦的,很快就结束了……”
然后一脚“拌”到了凳子腿上,摔在了地上,手里有些形似缩小版洪钟外形的“裂魂”,直接被摔得脱手,正好砸到了慌不择路,准备朝着门外跑的莫秋露脚边。
两个人同时顿住,宴春真情实感的愣了下,没想到自己摔这一下摔得这么准。
莫秋露也愣住,但是很快她眼睑抽搐了一下,接着整张脸的面皮都像是不合灵相一样抽搐扭曲了起来。
她怒从心头起,也恶向胆边生——
加上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动了手脚,她要宴春防备的那种有损心性的药物,尹玉宸从未想过给宴春用,却毫不吝啬地用在了莫秋露的身上。
而后她弯腰一把捞起了“裂魂”,尖叫一声朝着宴春扑过来,直接盖在了她的脑袋上,嗓音尖锐吼道:“应该是我送你上路!去死!”
而后她以自己能够调动的灵力驱动了“裂魂”,灵光大胜,将两个人全都笼罩在其中。
宴春只感觉一阵难以言喻的舒适感自头顶“裂魂”之中兜头灌下,像沐浴时候的一瓢温水,她舒适的倒抽了一口气,看上去像是中招了一样。
而实际上宴春确实有在演,只是演的同时感叹,尹玉宸想得真周到,连这假裂魂也坐得真像那么回事儿。
这时候莫秋露却内府剧烈一痛,犹如被人生生抽去了整个内府的灵力一般。
手中裂魂光芒大盛,宴春在光芒之中失神的样子,让莫秋露根本不疑有他,她这样的修为驱动如此强横的法器,被抽干了灵力有什么稀奇?
甚至有密密麻麻的符文自“裂魂”的光芒中飞速流出,穿透了莫秋露的内府,她痛苦地咽下一口血,也没有松开抓着裂魂的手。
她根本不了解裂魂,只是在之前宴春偷真的裂魂的时候自符文镜里面看了一眼,更不知道裂魂用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大盛的灵光,更没有诡异流动在她和宴春身体之中的符文。
真正地裂魂罩在人的头顶,只有三声沉闷钟响。
一声,人魂离体。
二声,魂灵剧裂。
三声,神魂寂灭。
而此刻宴春在大盛的灵光之中失神,只觉得浑身暖洋洋,如泡暖泉之中。她眼前与脑中时而是莫秋露曾经对她展示过的那些记忆,快如跑马,倏忽而过。时而又是一片空茫,如坠入那天那个空白离奇的梦。
而莫秋露呕着血,却在肆意的狂笑,她以为自己得手了,以为宴春自食恶果,她搅碎了宴春的神魂。
莫秋露此刻的表情若是被留影,也能颠覆双尊和荆阳羽对她的认知,但是不行,还不够。
裂魂是宴春带来的,是宴春假装要害她,她才会被逼反击。这样就算是说开了,日后她也可以狡辩。
必须要让她在正戕害无辜的时候被抓住现行。才能让她无从狡辩。
欲要另其亡,必先另其狂。
宴春躺在地上眯着眼用余光看莫秋露在光芒散去之后,面上的表情满是扭曲,而她鬓边的发,不知为何生生白了一簇。
她不会得偿所愿,疯了吧?
宴春装着昏死看着她跌跌撞撞放下裂魂,又哭又笑,甚至还在叫娘亲。
在灵台之中召唤尹玉宸:“玉宸,我应该骗过她了,她正在发疯呢,我下面要怎么做?”
灵台之中的尹玉宸却没有一丁点声音,他此刻正躺在他练功的那个漆黑的山洞之中,整个人枯瘦的可怕,片刻工夫便形销骨立。
他境界连连后退,已然跌到了入妄境初期。
浑身上下也弥漫着死气,精气神连同皮下血肉包括内府灵力,全都被抽得所剩无几。
他听到了宴春叫他,可是他短时间,根本没有回应的力气。
他身边放着的通信玉牌上面,是荆阳羽的回复,简简单单一个“好”字。
尹玉宸方才和荆阳羽说,自己凡间宗门出了急事,唯一的亲友离世,需要他回去。
他来这山洞之前,去面见荆阳羽,恰好赶上荆阳羽不在羿光院,他在这一次要贡献秘境的丹道张老那里,商议着两天后就要开启的秘境和弟子分批进入的具体事宜。
尹玉宸等不了,就只发了消息,好在荆阳羽并不介意他在这时候离去。荆阳羽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尹玉宸这个在他眼中修炼不了,也不能指派什么活儿干的病秧子。
简简单单给他回了个“好”,算是对尹玉宸放了行。
但是尹玉宸并没有出山,他在莫秋露抢夺了裂魂,用在宴春身上,启动阵法的那一刻,就已经烂泥一样瘫在了山洞里面。
尹玉宸听到宴春活力十足地在灵台叫他,慢慢露出点笑意。
他知道,成了。
第43章 破妄三十 我昨晚没看书……我想你,想……
宴春一直没听到尹玉宸的指示,就躺在地上装着昏死过去了。
莫秋露怕是真的要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要把裂魂藏起来,一会儿又把裂魂摆在桌子上抱在怀里。
宴春眯着眼睛,看着莫秋露在宴春看到的那些属于她的记忆里面一样,抱着“那一块砸死表哥的石头”整个人都在颤抖,面上的表情分不出悲喜。
很难判断她这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快乐,还是发现自己已经朝着深渊滑得更深的痛苦。
反正宴春一动不动,哪怕莫秋露发疯的中途还来踢了她一脚,确认她是否彻底失去了意识,宴春依旧躺的像个死狗。
宴春有点心焦,却没有害怕,她看莫秋露这样子,觉得她已经魔障了。
终于听到灵台之中传来尹玉宸的声音的时候,宴春准备好演戏。
尹玉宸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并没有要她再“暴起伤人”。而是要她站起来,放空了眼神,站到莫秋露的面前。
莫秋露坐在桌子上,看着站在她面前垂着头的宴春,眼睛之中闪过不详的猩红。
宴春按照尹玉宸的指示,抬胳膊,抬脚,前进后退,甚至还抽了自己一巴掌。
而宴春余光中看到莫秋露满意的表情,知道她这是自以为掌控了她。
“趴下吧。”尹玉宸在脑中说。
宴春问:“怎么趴?”
“朝前突然趴下。”尹玉宸重复道:“趴下之后就闭着眼睛装着昏死过去就行了。”
宴春按照尹玉宸说的做了,莫秋露却从桌边站起来,朝着宴春趴在地上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因为宴春在她眼中,这是“不听话”了,莫秋露想让宴春给她跪下。
与此同时,山洞之中的尹玉宸也趴着,他面上遮面的鲛纱不见了,消瘦到宛若骷髅骨一样的面颊凹陷,唯有那双布满红斑和血丝的眼睛,因为莫秋露试图让宴春跪下,透出了浓重的狠意。
好在莫秋露自己也没什么精神,她内府之中空虚得厉害,按理说她现在应该能够吸取宴春的一切了,但是她尝试着吸收一点点,却发现自己的灵府根本像个打水的竹篮一样,储存不住灵力了。
莫秋露自愧内府,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她当然也看不见那些从裂魂之中钻入她的经脉内府,和她的内府已经浑然一体的,开始朝着细丝转化的符文。
她只以为自己这是贸然使用裂魂这种上品法器带来的状况,未了防止有人发现异样,她纵使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宴春,却也操纵着宴春抱起了裂魂,罩上了归真,“驱使”着宴春离开了她的弟子院。
宴春全程都是按照尹玉宸的指示,出了弟子院之后,直奔康宁院,足下生风一般,想要和尹玉宸分享刚才的喜悦和成功。
尹玉宸却在灵台之中说:“姐姐,我凡间宗门出了大事,现在正在赶去了路上,我已经同我师尊交代过了,实在对不住。”
宴春已经跑到了康宁院的门口,闻言脸上的笑意都没了。用符文玉刷开康宁院的禁制,进去之后果然见本该在她父母屋子里看书的尹玉宸,没了踪影。
“姐姐?”尹玉宸自灵台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姐姐别生我的气。”
尹玉宸说:“我是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一次我会彻底斩断尘缘,待我归来……咳咳咳……”
尹玉宸呼吸轻了一些,说:“待我归来,我便再也半步不离姐姐,与姐姐岁岁年年常相伴。”
宴春的心情因为后面这两句话,上扬了不少,她又问:“到底什么事?有没有危险?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明天就定下去历练的名单了,你……能赶回来通过符文镜看我吗?”
宴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着急了。
她笑了笑说:“你都不知道,莫秋露头发都白了一束……”
“我觉得她魔障了。”
“她本就魔障了,敢觊觎姐姐的东西,她敢不魔障。”
尹玉宸说这话本该是阴沉的声音,因为虚弱,声音透过灵台传过来,让宴春有种面颊发烫的温柔。
“那你到底能不能看我引出她的真面目?”宴春说:“你们宗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事啊,我两天后进入秘境,我父母也马上赶回来了,等到我从秘境出来……”
宴春咬了咬嘴唇说:“我还想介绍你给他们认识。”告诉他们你是我喜欢的男人。
但是后面这一句宴春没有说,她有点不好意思。
尹玉宸很痛苦,可是听到宴春这么说却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姐姐急什么……你要告诉双尊,他们不过走了一个月,女儿就换了个爱慕的对象么?”
“还是从代掌门变成了代掌门的徒弟,差了整整一辈,这在双尊的眼中,有坏人伦吧。”
宴春闻言痴痴笑了。
“你不是说……咳,很多人就喜欢有坏人伦么。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对不对,师侄?”
宴春这是第一次叫尹玉宸师侄。叫完之后,她自己面色红得像烧得正旺的炭盆。
不过是仗着尹玉宸不在,所以才敢顺嘴胡说。
宴春实在不开窍则以,一开窍惊人。
尹玉宸本来在调笑她,分散她的注意力,好不让她对自己的去向刨根问底。
被宴春反过来调笑了一句,噎得又咳了两声,而后躺在山洞之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姐姐,你怕吗?”尹玉宸问。
宴春“嗯?”了一声,“怕什么?”
“怕不怕一个人面对莫秋露,怕不怕万一她没有像我们预测之中那样害人,没法让双尊信服?”
宴春沉默了片刻说:“怕。”
“但也不怕。”宴春很快又说:“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就私奔去吧。”
“我还没私奔过呢。”
“我见话本子里面的小姐,都是同侍卫,长工,马夫什么的私奔。”
宴春说:“还没有师叔带着师侄私奔的,倒是能给凡间的话本子添几分色彩。”
“到了凡间,你找个容纳魂魄的东西,把我离体的神魂拘起来,然后我修鬼道。”
鬼道要杀人,还要以无辜纯净的魂灵为食,宴春在撒谎。
她在反过来,宽慰不能和她一起面对的尹玉宸。
尹玉宸闭上眼,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来,如果可以选择……可很多时候,人生就是没有选择啊。
“姐姐不用怕,你一定会成功,”尹玉宸说:“还记得我同姐姐说的吗?姐姐你生来就有一双能够遮天蔽日的翅膀。”
尹玉宸说:“姐姐,束缚解开后,不要怕,飞吧。”
宴春轻笑,她进了父母的屋子,打开了芥子叠阵,准备找点书看看,脑中和尹玉宸说着话,像是在闲话家常。
他们总是会假设一些以后的事情,共生解开之后的事情。
所以宴春没听出尹玉宸话中的不对劲。
她只是顺着尹玉宸说:“可是我自出生起,就没有飞过,就算是御兽院的白鹤,受了伤,或者被关得久了,也是不会飞的。”
“姐姐……”尹玉宸声音越来越轻,他对宴春说:“你知道么,学习飞行,有很多种方法。”
“我所知道的,有一种……嗯,一种鹰类,他们在羽翅丰满的时候,会被成鹰抓着扔下山崖。”
“山风会托着惊惧振翅的雏鹰,雏鹰会在峡谷之中,会在极速的坠落和灭亡的险境之中迅速学会飞行。”
“啊……这么残忍?”宴春走到尹玉宸经常站着的书架前,关于魔修豢养魔灵和灵降之术的书籍,随手抽了一本,翻开。
脑中说:“要是摔死了怎么办?”
尹玉宸闭了闭眼,惨笑一下,说:“那就是它天生该死。”
“姐姐,弱肉强食,这世界上没有只吃草就能渡命的带翅生物啊。”
宴春视线定在魔灵豢养页面,这一页的书页角有些地方都磨损了,可见是被反反复复地翻阅过。
宴春想起这是尹玉宸经常看的那一本。
若要制造魔灵——需得先令生人死于绝境。
宴春把书合上,说:“也对,人不吃肉也活着没劲呢。”
“姐姐……我要加速赶路,暂时先不聊了。”尹玉宸已经要撑不住了,他对宴春说:“双尊要回来了,你不想让他们再误会你胡闹,觉得你看多了邪书,损了心境,才会引诱莫秋露做下恶事,就将叠阵之中所有的一切还原成本来的样子。”
宴春愣了下,一瞬间心里有种窒闷的感觉。
纵使知道双尊爱自己如命,不惜动用邪术,还违背正道搜集了这么多邪书,宴春也不是半点不怨的,她这么久都没有和自己的父母通信,正是因为心中到底难过介意他们逼迫她同莫秋露共生。
“姐姐能做到的,对么,姐姐记忆卓绝,是我生平见过的人里,最厉害的。”
他就好像是没见面,也知道提起双尊会让宴春难过,所以又夸了宴春一句,让宴春立刻从那种窒闷的感觉里面挣脱了出来。
宴春又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意思。
抿着唇应了声:“我能还原到一丝不差,你放心吧。”
“你嘴怎么这么甜啊。”宴春忍不住说:“我那天怎么没尝出来……”
尹玉宸闻言咳了起来,是真的一口气抽岔了地方了。
宴春说完脸又红得像猴屁股,她可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完自己都震惊。
她好像学坏了……邪书果然不能多看。
也怪今天晚上哄骗莫秋露太顺利了,宴春总觉得事情已经成了,这就克制不住,开始放肆了。
她对天起誓,她从前可绝不是这种人。
“姐姐……你这是要我的命么。”尹玉宸好容易停下了咳,咬牙道:“我真……我真想好好让你尝一尝。”
他真想一直待在她身边,亲眼看着她学会飞翔,可惜老天给他一分好处,便总要他十倍来偿的。
纵使这样,尹玉宸也甘之如饴。
宴春听了之后嗷地小声叫了一声,然后抱着自己蹲在地上了。
把自己的脑袋都埋在了膝盖里,心里甜的都翻起了沙。
“对了姐姐,”尹玉宸最后说:“你屋子的百宝箱里面,我放了一对仿制的天涯骨,你拿去挂在双尊屋内。”
宴春脸热得厉害,连为什么也不问,只说好。
尹玉宸没有再说话了,宴春到最后按照记忆一样一样还原了自己父母的屋子,然后又去自己的百宝箱里面取了尹玉宸仿制的天涯骨,挂好,退出了父母的屋子,这才想起……她没能问出尹玉宸什么时候回来!
也没能问出他到底来不来得及看莫秋露露出真面目,甚至没能问出他回去做什么……
宴春回到自己屋子里,在床上来回打滚儿,睡不着。
她一向想睡就睡,否则涤灵池那么多年,她连觉也睡不着,会无聊死的。
但这天晚上,宴春竟然睁眼到天亮。
她满脑子都是尹玉宸,她从没对一个人这般的思之如狂过。
可是一夜没睡,清早上宴春下床却感觉自己身轻如燕,灵府充盈,凝滞了多年的境界,竟然有突破的趋势……
宴春自言自语:“莫秋露看来被刺激的不轻啊……”
尹玉宸说共生此消彼长,莫秋露看来真的状态十分差,才让她这么好吧。
接下来一整天,宴春没有出门。她倒是想要出,正要下山去找点吃的,就听尹玉宸在她灵台之中说话。
“姐姐忍一下,我昨天给你做了点心,在你的衣柜最上面。你现在是被莫秋露‘控制’的状态,不能有自我意识,更不能去找吃的。”
宴春高兴地问:“你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赶得及看我在秘境之中的表现啊!”
“姐姐去看看衣柜里面的点心吧,都是你爱吃的,我已经到了。怕是赶不及回去,但是姐姐也不要怕。”
尹玉宸说:“我不是一直都和姐姐在一起么,这一次也会陪着姐姐的。”
宴春不怕,她现在的心情都不是依赖尹玉宸,而是像某种鸟类,哄骗伴侣交配之前,总要跳个舞,展示下漂亮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