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归有点懵:“那其他师叔师伯的弟子呢?”
阿绿:“哪来师叔师伯,整个归一宗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啊。”
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们三个人。
三个人。
姜归声音依旧很稳:“我们归一宗不是玄门第一派,怎么会只有三个人?”难道师父师兄能以一敌百。
阿绿幽幽一叹:“整个玄门只剩下我们归一宗了。”
晴天霹雳来的猝不及防,姜归稳不住了:“什么叫只剩下我们归一宗了?”
阿绿沧桑脸:“天地灵气日益匮乏,玄门衰落,各大门派逐步凋零,也就我们归一宗根基深厚,才能坚持到今天。”
阿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姜归的肩膀:“小师妹,你我可是归一宗甚至整个玄门的希望啊。”
姜归:“……! ! !”
三秒钟前,她觉得这个门派药丸;现在,她觉得整个玄门药丸。
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玄门要避世了,拢共才两个人,避世还能保持高深莫测的形象不灭,出世谁都知道玄门日薄西山,玄门不要面子嘛?
怪不得姜国清砸了那么多钱都找不到,这怎么找!
姜归用力摸了一把脸,忽然又看见了那只白猫,立刻问:“师兄,那猫是?”
阿绿看了一眼:“有缘猫。奈何化形丹已经失传,不然你我又能多一,”阿绿盯着看了又看,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是师弟吧。”
姜归:“我看它十分通人性。”
阿绿骄傲脸:“能进入归一宗自然不是普通猫,想来因缘际会开了智的,不过程度不高。哎,现在灵气这么匮乏,动物想开智太难了。”
闻言,姜归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下一瞬撸猫之魂再次熊熊燃烧,既然是普通猫当然可以勾搭:“喵喵。”
白猫瞥他们一眼,转身离开。周身洋溢‘我很高贵,你不配’的女王气场。
姜归:我不配!
阿绿彷佛看见了姜归身上具化的失望,就道:“后头池子里养了不少鱼,味道不错,你有空抓几条喂喂它,喂上几次下来肯定就不怕你了。”
姜归闻之心喜:“谢谢师兄。”
阿绿也闻之心喜,当师兄的感觉,一个字,爽!两个字,真爽!三个字,非常爽!
无尘池,并非一个池,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内有一口主池,便是无尘池,波光粼粼,雾气氤氲,很有几分仙气飘渺。
姜归那颗被整个玄门只剩下两个,不,现在是三个人的惨烈现实,打击的有点脆弱的小心脏又坚强了几分,人的确少了点,底蕴看着还在的样子。
泡完澡出来的姜归把看着两个字去掉。这池水一泡,她连日风餐露宿的疲惫一扫而光,她觉得她现在精力充沛到可以去当斗牛士的牛。更神奇的是,一出水池,湿漉漉的头发,瞬间变干。这底蕴妥妥的还在。
衣服是绿毛师兄准备的,一套粉白色古装,姜归想应该是山上没有她能穿的现代衣服,有空下山置办两身,看绿师兄那头发,应该可以下山。
等候在外的阿绿乍见粉粉嫩嫩可可爱爱的姜归,两眼放绿光:“我就知道你穿这件裙子好看。怎么能扎马尾,铃铛不好听红佛石不好看?”
阿绿伸手往兜里一抓,抓出一个明显超出裤兜体积的巨大木匣,木匣打开,里面四层头饰,件件灵光涌动。
姜归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首饰上也不在神奇的裤兜上,在阿绿身上,这一刻,她彷佛看见了沉迷换装游戏的小表妹。
阿绿两眼闪闪发光,期待望着姜归,声音甜如蜜:“小师妹,你喜欢戴哪件,要不我们一件一件试过去?”
姜归:“……谢谢,不用。”
阿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望下去。
不想当活体洋娃娃的姜归视而不见:“师兄,我们去见师父吧。”
娃娃脸师父正在种菜,啊,不,种灵植。一改之前的矜持,兴致勃勃向姜归介绍自己的宝贝:“这是迷榖,折一枝条佩戴在身上便不会迷路,宗门地域广阔,你又是刚来难免不认识路,为师给你折一枝。”
姜归怔怔望着眼前这枝纹理发黑有点像构树的枝条,静了静才询问:“是《山海经》里的那个迷榖?”
娃娃脸师父:“不然还有哪个迷榖?”
姜归捏了捏虎口,对自己说,你可是见识过系统见识过穿越的人,怎么能被区区《山海经》震惊,很好,姜归又稳住了,她稳稳当当接过迷榖枝条,还不忘向娃娃脸师父道谢。
娃娃脸师父又摘了一把韭黄一样的草递给姜归:“这是祝馀,吃上一口,一个月不会饿。”
《山海经》: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
姜归镇定接过,试探着吃了一口,清甜多汁,有点像冰菜,味道不错,一咽下去,那点饥饿感不翼而飞。
“这荀草可是女修最爱,服用可以美人肌肤,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每日服用。”
姜归:这师门,爱了爱了。
“师父,该行拜师礼了。”
阿绿打断大有要把整个花圃挨个介绍过去的师父,这个花圃里面可不仅仅有他们归一宗上百代人的积累还有其他门派凋落前托孤送过来的。简而言之,整个玄门的奇花异草都在此,要一一介绍过去那是说上九天九夜都说不完。听师父说上九天九夜的花草经,阿绿打了一个哆嗦,太可怕了。
“对对,瞧我,把正经事都忘了。”娃娃脸师父意犹未尽,“回头再慢慢和你说。”
阿绿同情看姜归,看见的却是兴致勃勃两眼闪闪的姜归。
姜归甜甜道:“好的,师父。”
阿绿:小师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宗门险恶。
拜师礼极为简单。
姜归随着师父师兄到了归一殿,里面悬浮着历代掌门画像,最大最显眼的便是开宗祖师爷。
姜归跪在师祖爷画像前的蒲团上,娃娃脸师父取了一滴心头血放在一盏灯内点燃,这盏灯是本命灯,魂不灭灯不灭。
听到取心头血时,姜归还悚了下,却发现娃娃脸师父只是拿着一件有点像毛笔的东西隔空点了点她心口位置,有点疼,跟被蚊子叮了一口差不多,那毛笔样的法器顶端便多了一滴血。
姜归觉得自打来了归一宗,自己不是在懵逼就是震惊。
望着火苗摇曳的本命灯,姜归好奇,这盏灯绑定的魂魄,是她还是姜一诺?看师父师兄神态,应该没发现她一身两魂的秘密。是不是说明,还是系统技高一筹?姜归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
至此,姜归成为归一宗第一百零八代弟子,开启她修炼问道之旅。
“小师妹,你想住哪一殿,随便挑。”阿绿财大气粗一挥手,人家房子论间算,归一宗论殿算。谁让偌大宗门只剩下三个人,莫名怜爱。
姜归挑了离娃娃脸师父和杀马特师兄最近的一座宫殿,确定下住址之后,娃娃脸师父送来拜师礼和乔迁礼,刷刷刷从袖子里掏出三口大箱子。
“这些法器适合小女孩家用,你先拿着,等你引气入体便能使用。这些果蔬与你身体有益,记得食用,喜欢吃哪个告诉为师。”
杀马特师兄也送出乔迁礼,也是刷刷刷三口大箱子。
“小师妹,你看这些裙子漂不漂亮,什么颜色都有。这些鞋子也好漂亮,你穿肯定好看。还有还有,这些法饰也给你。”
望着六口能把她装进去的箱子,姜归想静一静。
静完了,姜归问阿绿:“师兄,我能下山吗?”她想买几身正常的换洗衣服。
阿绿:“不能了啊,宗门关了,想出去得等下次开门。”
姜归:“下次什么时候开门。”
阿绿:“十二年后。”
姜归:“???”
姜归的惊疑实在太明显,阿绿解惑:“为了避世,咱们归一宗都在阵法里,那个阵法十二年开一次门。”他喜滋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上个月刚开了门,我下去染了个头发,怎么样?帅吧!”
姜归:“……帅!”
阿绿喜笑颜开。
姜归再问:“既然关着门,我怎么能进来?”
“有缘人随便进,能进不能出。”说起这个,阿绿就开启体内洪荒之力吐槽,“垃圾阵法,毁我青春。现在山下可比以前热闹多了,好吃的好玩不要太多,可我居然十二年才能下山玩一次,你说这阵法是不是个垃圾。”
姜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师兄,你多大了?”
平平淡淡阿绿:“一百二十六岁。”
冷冷静静姜归:“师父呢?”
一百二十六岁阿绿:“三百几来着,我给忘了。”
姜归眨了下眼睛,妥了,她可以毫无负罪感地装嫩,因为她本来就嫩。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冷静。”阿绿破功大笑,捏了捏她的马尾辫,“我看你倒是个天生的修道苗子。”
姜归的确是个天生的修道苗子,天赋极佳,心性坚韧。她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开吃饭睡觉都钻研修炼。
在这点上,阿绿就远不如她,认清长得可可爱爱的小师妹不可能给他当洋娃娃满足他装扮爱好的残酷现实后,阿绿只能继续给纸人换装。
爱学习的孩子有糖吃,沉迷修炼不可自拔的姜归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法术:“阿布,这个法术特别有趣,是不是?”
姜归快乐地揉了揉怀里的白猫,在她坚持不懈的文鳐鱼一百零八吃下,她终于配撸高贵白猫。姜归单方面决定叫它阿布,她检查过了,是个小伙子呢。
高贵白猫漫不经心地瞥一眼玉简。
魂梦术,摄人魂魄进入施术人构造的梦境。
姜归觉得这个法术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她想让当年劝姜一诺善良的人经一经姜一诺的苦。


第30章 错爱一生4 我的生日愿望每次都会实现……
三秋水餐厅位于俯瞰全城的明珠大厦顶层, 此刻这家需要提前一个月预订才可能有位子的餐厅内却只有一桌客人。
鲜花遍地,琴声悠扬。
高大英俊的青年,清纯俏丽的少女, 举杯对饮,美好如画。
姜雪薇试探着抿了一口红酒, 被辣到后皱着脸吐了吐舌头:“好难喝,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喝酒。”
顾少轩被她可爱的模样取悦, 微带愁思的脸上露出如水一般温柔的笑容:“都跟你说了,小女孩不应该喝酒,给你换果汁还是牛奶?”
姜雪薇不服气,皱了皱鼻子:“我十八周岁了, 我成年了, 不是小女孩。”
顾少轩目光脉脉, 无限宠溺:“可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女孩, 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女孩。”
姜雪薇白皙的脸颊染上绯色,眼眸清亮如水。
顾少轩含笑望着她, 深邃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情谊:“我的小女孩, 生日快乐!”
姜雪薇笑颜如花:“顾大哥, 我今天很快乐, 你是不是也应该快乐。”
顾少轩讶然。
姜雪薇隔空抚他眉头:“你都皱了好几次眉头了, 还时不时看手机。是有什么事情吗?要是你今天还有工作要忙,你去忙好了,我没事的。”
顾少轩似乎有些动容她的乖巧懂事,他叹了一声:“你这丫头。一点小事罢了,哪有陪你过生日重要。”
姜雪薇担忧地望着他:“能让你愁眉不展的,肯定不是小事。你说嘛, 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今天可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从今天起我就是成年人,我是个大人了。”
顾少轩忍俊不禁:“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我本来想在618那天推出荔枝·微雨系列手机。”
姜雪薇俏脸泛红,顾大哥毕业后没有进家族企业,而是自主创业,开发了荔枝手机。这款手机以平价颜美深受年轻人欢迎,三年不到,荔枝企业便已经成功上市。微雨系列手机还是顾大哥送给她的礼物,那个微字就是取自她的薇。
顾少轩捏了下眉骨:“远大年中也想推出新系列,他们就想狙击我,居然告我的团队剽窃了他们的技术。前年就闹过这么一次,韩厉这个人做事太霸道,不允许其他公司出头挑战他们行业龙头的地位,仗着政府大力支持他们远大,一旦见其他公司发展起来就肆意打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政府支持,上次的官司我们怎么会输,这次恐怕……”
顾少轩郁郁叹了一口气:“薇薇对不起,微雨系列恐怕不能如期推出了。”
姜雪薇义愤填膺,攥紧粉拳:“韩厉怎么可以这样仗势欺人,太过分了,难道就由着他们颠倒黑白打压别人。”
顾少轩无奈:“韩厉就这么个人,好了好了,乖,不生气,生气都不漂亮了。今天是你生日,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事。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我再想想办法,也许还有转机。”
姜雪薇担忧:“真的吗?”
“相信我,好吗?薇薇。”顾少轩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姜雪薇却安不了心,远大集团背景那么深厚,韩厉的强势之名,她都有所耳闻,顾大哥真的能避开对方的恶意狙击吗?
“上蛋糕吧。”顾少轩询问姜雪薇。
姜雪薇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华丽精致的五层蛋糕被推上来,姜雪薇低落的心情瞬间抬头,惊喜看着最上层穿着礼服拉小提琴的翻糖娃娃,娃娃的五官和她有七分相似,姜雪薇激动捂住嘴:“顾大哥!”
“喜欢吗?”
“嗯。”笑逐颜开的姜雪薇用力点头,“天啊,好像好漂亮啊。”
顾少轩含笑道:“没有你漂亮。”
姜雪薇似嗔似喜地看他一眼。
顾少轩眼眸暗了暗,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大掌包裹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我陪你一起点蜡烛。”
姜雪薇偎依在他怀里,小脸红扑扑,眼眸清亮水润,十足的小女儿模样。
顾少轩带着她的手点燃数字蜡烛,放开她的手,改为环着她的纤腰:“许愿吧。”
姜雪薇侧过脸看他,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她茫然无措地大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交错,唇齿相依,脸腾地红起来了,如同抹了十层腮红。
顾少轩声音低哑暗沉:“十八岁生日快乐,我的女孩!”
酡红了脸的姜雪薇不敢看他黝黑逼人的双眼,慌慌乱乱转过脸:“我,我许愿啦。”
“许吧。”
炙热的呼吸掠过耳畔,烫得姜雪薇轻轻一颤,她红着脸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顾少轩凝视着她,眼底柔情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深思与期待。
“我好啦。”姜雪薇睁开眼。
顾少轩含笑道:“那切蛋糕吧。”
姜雪薇眨了眨眼,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瞳孔乌黑剔透,看着人时格外天真纯洁:“你就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顾少轩宠溺道,“可不能说。”
姜雪薇甜甜一笑:“我不说,顾大哥你等着哦,我的生日愿望每次都会实现的呢。”
顾少轩眼角绷了绷,笑容不改:“听这话,你的愿望和我有关。”
姜雪薇歪了歪头,俏生生道:“我不告诉你。”
顾少轩无奈一笑。
晚上十点,顾少轩送姜雪薇回家,只送到别墅区大门百米外。
顾少轩揶揄:“真的不让我送你进去?”
姜雪薇抓着安全带,小声道,“我还没告诉爸爸妈妈我们的事。”她和顾少轩是去年开始谈恋爱的,去年她还未成年呢,而顾少轩比她大了八岁,是哥哥的同学,他们一直都是暗中交往。
顾少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叔叔阿姨?丑女婿总得见岳父母吧。”
姜雪薇主动抓住顾少轩的手,放软了声音撒娇:“再过段时间嘛,现在说,爸爸妈妈肯定猜到我们老早就谈恋爱了,我不想你给爸爸妈妈留下不好的印象。”
顾少轩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又亲:“逗你玩的。”
两人在车里甜甜蜜蜜腻腻歪歪了一会儿,顾少轩才下车将姜雪薇送到小区对面,目送她走进小区。
收到姜雪薇发来的平安到家微信后,顾少轩回了一条好好休息,才准备驱车回家。
姜雪薇:[开车要小心哦jpg]
趴在床上的姜雪薇抱着手机甜蜜地笑起来,忽然听见敲门声:“薇薇,我进来了。”
姜一帆拿着一杯热牛奶进来:“今天玩得怎么样?”初中以后,薇薇阴历生日和家人过,阳历生日则和同学朋友过。
姜雪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和哥哥说今天和室友们一起过生日。她哪里敢让哥哥知道自己和少轩在谈恋爱,哥哥可是三令五申不许她早恋的,要知道她不仅早恋还是和少轩,哥哥一定很生气。
“玩得很开心。”姜雪薇接过牛奶,发现姜一帆两眼发直,疑惑叫了一声,“哥哥?”
姜一帆猝然回神,艰难挪开眼:“你早点休息吧。”
望着匆忙离开的姜一帆,趴在床上的姜雪薇疑惑地眨了眨眼,哥哥今天是怎么了?她下意识低头喝了一口牛奶,不经意间瞥见自己胸口,登时涨红了脸。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森系连衣裙,领口宽松,一低头就能看见雪色春光。怪不得哥哥落荒而逃,姜雪薇把头埋进枕头里,羞死人了。
逃回房间的姜一帆大口喘息着,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他努力想要忘记看见的,可那一抹雪白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姜一帆盖住眼睛,重重把自己摔在床上。他早就知道自己对薇薇不是单纯的兄长对妹妹的喜欢,他也知道那是不道德的,所以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
一个鲤鱼打挺,姜一帆直挺挺坐起来,奔向衣帽间的保险箱,拿出一份资料。
可他们不是亲兄妹,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近来流行基因检测预防疾病,刚好他有朋友做这个的,年初他就带爸爸妈妈和薇薇一起做了一个检查,万万没想到检测出薇薇和他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天知道他当时拿到这个结果的心情有多复杂,既喜且忧。
他暗中调查,经过多方验证,确认是医院当年把薇薇和那个叫梁小雨的女孩弄错了。薇薇是梁家的孩子,梁小雨应该才是他亲妹妹。鉴于梁小雨十二年前就已经失踪,无法做亲子鉴定确认,他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一方面他想告诉父母真相,一方面又不敢。
梁小雨过得很不好,五岁以前跟着捡破烂的奶奶生活,五岁以后跟着吸毒贩毒的养父,七岁上养父养母双双入狱,梁小雨被养母的哥哥带走,却在火车上失踪,从此了无音讯。
十几年前火车站这种地方人贩子猖獗,只怕梁小雨是被拐走了,一个小姑娘会被卖到哪里?搞不好早已经死了,就算活着只怕也极惨。
爸妈要知道该多伤心,又会怎么看待阴差阳错来到他们家的薇薇。薇薇过的那么幸福,梁小雨却过得那么凄惨,爸妈心里会不会不舒服,甚至迁怒无辜的薇薇。
再有薇薇,她要是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肯定会伤心欲绝。
还有外面那些人,一旦知道薇薇不是他们姜家人,亲生父母竟然是罪犯,他们肯定会嘲笑奚落薇薇,薇薇怎么受得住。
……
出于种种考虑,姜一帆选择了隐瞒,想着先暗中寻找梁小雨,如果能找到人,情况大概会好一些。可他找了半年仍然一无所获,他怀疑梁小雨已经凶多吉少。
时至今日,姜一帆不想再等下去,他也等不了了,他不想只能以薇薇哥哥的身份守护她。
书房内,姜国清如遭雷霹,有好一会儿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鉴定书,眼神却无焦距。
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失态的姜一帆心慌起来:“爸,爸你还好吗?”
姜国清眼珠子动了动,他慢慢抬起头,直视姜一帆:“这个检查是一月中旬做的,现在已经是六月份。”
姜一帆心跳漏了一拍,他稳稳心神:“我怕你和妈白白担心难过,就想找到梁小雨再告诉你们,毕竟现在也不能确定她就是。可我找了小半年都没线索,想着再瞒着你们不好。”
“白白担心,白白担心。”姜国清喃喃两遍猛地重重一拍桌子,怒视姜一帆,“你怕我们白白担心就自作主张瞒下这种事,你就没想我来找比你偷偷摸摸的找更有效率,没想过也许就因为你耽误了这四个月,你亲妹妹可能就多受了四个月的苦,甚至就在这段时间内遭遇了不测?”
姜一帆煞白了脸,显然被勃然大怒的姜国清吓到。
姜国清逼视他的双眼:“你真的只是怕我们白白担心吗?”
在那样的目光下,姜一帆有一种自己竭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念头无所遁形的惊恐,他不由自主地低头避开姜国清摄人的目光:“爸,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
姜国清失望极了。
他知道一帆不是怕他们白白担心,也许有那么点,可更多的是怕贸然说出真相会伤害薇薇。薇薇是他从小护着长大的妹妹,一帆疼爱是人之常情。可梁小雨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本该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却落到那样不堪的家庭,七岁就失踪,但凡他对亲妹妹上点心,就该分得出轻重缓急。
“把你查到的线索全部交给刘秘书,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谁也别说,尤其你妈和薇薇。”
姜一帆惊讶抬头,爸刚才还不是训他隐瞒,怎么自己也要隐瞒?
姜国清:“你妈和薇薇都帮不上忙,不必让她们白白担心。”
又是白白担心,却是真正的白白担心。姜一帆的脸火辣辣得疼,就像被父亲隔空扇了一巴掌。
“你出去吧。”
姜一帆再一次落荒而逃,尴尬窘迫之余还有如释重负,套在他脖子上名为血缘的枷锁终于松了一个扣,等爸找到梁小雨便能彻底解开。可若是找不到,姜一帆烦躁地皱了皱眉。
还能找到吗?
姜国清盯着鉴定书出了神,不祥的预感丝丝缕缕袭上心头,寸寸收紧。
两个孩子抱错了,成长环境天差地别。
他的孩子杂草一样艰难长大,甚至于生死未卜。
如珠如宝养大的薇薇竟然不是他的骨肉。
姜国清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过分的震惊。
本该生长在贫寒之家的薇薇幸运地来到了他们家,而他们家本该锦衣玉食的女儿却倒霉的去了薇薇家。
薇薇有多幸运,他的亲生女儿就有多倒霉。
毛骨悚然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薇薇打小气运就极旺,旺得他不寒而栗。
她强烈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无论过程多么曲折离奇,最后都能得偿所愿。
小时候是想妈妈在家陪她,于是准备出席活动的何月蓉就崴了脚。
比她大的孩子跟她抢滑滑梯,于是那孩子倒栽葱摔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儿童节汇演想上台表演,于是原本要上台的甄瑶瑶出了车祸,后半生都将在轮椅上渡过。
……
单独来看,都能是巧合,可放在一起,骨寒毛竖。
随着薇薇长大,这样的‘巧合’越来越多,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他怕她无意识伤害人,更怕她有意识伤害人,所以他不敢告诉她,怕她滥用这种诡异的能力。他一点一点教导她做个善良宽厚平和的人,这两年这种事情也慢慢少了,他相信薇薇并非有意伤害别人。
可现在,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能就是薇薇这种诡异能力下的受害者,他的心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
人都是自私的,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有多疼。姜国清苦涩一笑,这算不算报应?报应他没能阻止薇薇。可他又能怎么阻止,杀了她?把她上交国家?作为一个父亲,怎么狠得下心。就算现在,知道薇薇不是亲生骨肉,他依然狠不下心。
不忍之中还掺杂了三分恐惧,其实他一直都在隐隐地恐惧薇薇这种诡异的心想事成能力。
不让一帆说出去就是因为恐惧,他怕薇薇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薇薇会希望那个孩子回来吗?一个她深深亏欠却无法弥补,会破坏她现在的幸福生活,还会给她带来源源不断流言蜚语的人,她愿意让她……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