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哪怕是青梅竹马,也没有权利去干涉过问。
但安成星着实有些诧异,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鹿言,每一句话都锋利得像刀子一样。
这些刀刃,又将她自己划伤了多少次呢?
帘子内,鹿言还在努力地发挥演技。
她要是有读心术,听见安成星的这些话准能活活气死。
演了这么久了,感情全是白费力气,搁谁谁不生气?
好在鹿言没有这种能力,所以她还在卖力表演——有时候,无知也是一件好事。
“我……我只是觉得很抱歉。”
鹿雪低着头,声音很低,似乎带着点哽咽。
“你就在我旁边掉下去的,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楚楚可怜的美人就在面前掉眼泪,只要是个人,就没有不心疼的。
鹿言都想给她扯几张纸巾了,但完成任务的紧迫感时刻压着她,所以她只能继续冷笑。
“别装了,这里又没外人,你演给谁看啊?”
鹿雪的表情顿了顿,但好在她低着头,谁也看不到。
其实她也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可是一对上鹿言,她心中的愤怒就怎么也平息不下去。
上辈子的经历是那么刻骨铭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鹿雪,她都因为鹿言失去了什么。
哪怕最后回到了鹿家,鹿言也还是霸占着她的位置,让她尴尬得像个笑话。
从前鹿雪不恨她,只认为是自己运气差了点。
可是跟安成星结了婚之后,那些不甘、失落、委屈,就一点一点变成了憎恨。
她忍不住想,如果出生时的意外没有发生就好了。
如果和安成星相伴十三年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如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鹿言,该有多好。
安成星没在医务室的门口等太久。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那个女孩就匆匆跑出来,她垂着头,抬手擦了一把脸,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他的存在,像一阵风一样跑远了。
安成星看着她的背影许久,一些五味杂陈的情绪泛出来,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们都是十八岁的年纪,换做是他,实在很难想象要如何面对这样的人生。
上天真是给她们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安成星特意多等了几分钟,留给鹿言足够的时间整理情绪。
随后他提着保温杯进门,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木门,给里面的人提了个醒。
帘子里几秒之后才响起她的声音:“你先别进来!”
安成星立刻止住脚步。
“好,你叫我,我再进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真是该死的温柔。
鹿言内心哀嚎着,脑子里飞快地想现在该怎么办。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好的剧情被她走得乱七八糟,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扭转局面,把跑偏了的剧情给拉回来?
安成星的脾气好得离谱,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已经行不通了。
女主那边又不是每次都有合适的机会,他们两个人甚至都很难碰在一起!
咦?
没有碰面的机会可以制造啊!
鹿言精神一振,立马摆出一张要死不活的脸,把眼睛揉得发红,然后才开口:
“你进来。”
下一秒,帘子被掀开,那干净清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面前。
鹿言看着他的脸,一不小心就出神了一秒。
——可恶,这让人想犯罪的脸。
“我给你打了一份粥,甜的,你趁热吃点。”
安成星把保温杯打开,倒出来一小碗,递到了她面前。
鹿言瞄了眼,虽然她脑子昏沉沉的,但其实胃口好得很。
可是她不能,她不可以。
“没胃口。”鹿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语气冷冰冰。
安成星也不意外,只点点头,把碗轻轻放到了床头,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实在不舒服,我就请假送你回家休息。”
鹿言已经无奈了,安成星这人的性格恐怕轻易改变不了,还是别期待能惹怒他了。
她斟酌了一下台词,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想在班上看到她,要么她走,要么我走。”
这句话鹿言努力用最任性的语气说了,果不其然,安成星皱了皱眉,显然不赞同她。
快反驳我啊,快说不可以!快点快点!
安成星双手交握,侧头看着她的眼睛,尽量用最委婉的话告诉她:
“这是不行的。”
鹿言暗暗点头,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安成星顿了顿,又道:“我们无权干涉别人的事,只能从自己身上改变。”
鹿言险些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终于开始教训我了!没错,就是这样,继续保持!
安成星看着她不吭声的模样,有些无奈。
片刻后,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很轻,很温和。
“这样吧,我去跟教导主任商量下,让你转到A班来。”
他笑了笑,问她:“可以吗?”
鹿言:“……”
大哥,你清醒一点啊!


第7章
Chapter 7
“……医务室内,脸色苍白的女孩闭着眼,像是永远不会再醒来一般。安成星心如刀割,终于是忍无可忍地走到了罪魁祸首的面前,压着嗓子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你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我也不会再原谅你了。”
再次重温了一遍这段剧情后,鹿言抬头看了眼教室内的环境,又瞥了眼坐在身边的安成星。
一种悲伤忽然涌上心头。
——这破小说,没一句话是真的。
整个高三A班同样只有二十个人,汇聚了圣英高中所有的风云人物。
可以说这学校里最有钱有势又优秀的人,几乎全在这里了。
包括鹿言所在的音乐社的社长明浼,以及原主的好友、学生会副会长康美娜。
等等!
鹿言再次将目光投向左前方的明浼,顿时精神一振,想起了自己遗漏的东西。
在原著里,明浼就是那种读者都会喜欢的深情男二,最大的作用是在男主赶不及的时候去救女主,然后再被女主发一张“好人卡”。
其他时候还可以用来刺激一下男主,推动剧情发展。
——简而言之,跟她一样的工具人。
鹿言看自家社长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这可是亲人啊!大大滴亲人!
能帮助推动剧情的,都是她鹿言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鹿言立刻让系统帮忙调出所有跟明浼有关的剧情,一边盯着明浼,一边梳理有用的剧情点。
音乐社、钢琴、小提琴……
对,就是小提琴!
女主鹿雪在小提琴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但从小贫困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她去上课学习,只能通过打工赚钱买下一把二手的小提琴,然后跟着网上零星的几个视频练习。
但就是这样不笼统的学习,也让她在进入圣英高中之后,展现了不同凡响的音乐天赋。
而最先发现这一点的,就是音乐社的社长,明浼。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音乐社的剧情了吧。
鹿言满脑子都是剧情,连身边的人叫她名字都没听见,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怎么了?”鹿言转过头看向他。
安成星单手支着头,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鹿言做贼心虚,立马移开目光,假装随意地回答:“没有啊。”
她现在对安成星的心态真的很复杂。
甚至都有点怕了安成星了。
无论她想出什么样的办法,在安成星身上统统都不奏效,反而一次次地自食恶果。
鹿言有时候都怀疑安成星是不是跟她一样,也是个穿书的外来者,有任务在身,不然很难解释他为什么能忍受这么作的人。
但系统否认了这一点,鹿言只好作罢。
安成星看了眼不远处的明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问:
“今年的音乐节又快到了,这次你还参加吗?”
圣英高中在“德智体美劳”上面造诣颇深,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学生都是来享受生活的,所以方方面面的活动和比赛都非常丰富。
音乐节就是其中一项,也正是因为音乐节,女主鹿雪才能首次大放异彩。
“去啊,当然去。”
鹿言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去,怎么走“女主吊打恶毒女配”的爽文剧情啊?
“那伴奏找到人了吗?”安成星的语气稀疏平常,仿佛只是一句闲聊那样。
鹿言想也没想就说:“找到了。”
女主鹿雪在原著里找了明浼来伴奏,但在临上台的时候明浼却不见了,这种时候能救场的当然只有男主。
演出进行到一半,被一通电话骗走的明浼才姗姗来迟,而这时候台上的男女主已经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想到那个堪称名场面的画面,鹿言一个没忍住就露出了笑容。
这叫什么来着,这叫瞌睡来了送枕头。
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划里的鹿言,完全没注意到安成星此刻的神情。
如果她注意到了,就会早一点明白——
她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音乐节的预热已经开始,但在这之前更先一步到来的,是学期末的考试周。
对圣英高中的学生来说,这种考试毫无难度,只需要随便应付一下,然后享受假期就好。
教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商量假期去哪里旅行,有的要去热带群岛,有的要去雪山滑雪,还有的打算组织一个五天五夜的团体活动,有私人飞机接送,衣食住行一手包办。
这么热心又豪气的当然是A班的班长,叶梧轩。
他是校董的独生子,圣英高中名副其实的太子爷,但为人很仗义,人脉关系遍布本地所有的高校,是个经商处世的奇才。
就像这一趟免费的团体活动,看似他一人承包了成本,实际上他能在人脉上得到的回报,要远远大于这点小钱。
反正圣英高中的太子爷,从来都不差钱。
“成星啊,冯铮和程澄都签字了,你也赏个脸呗?”
叶梧轩在教室里转悠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摸到了安成星的面前。
正在看一本物理书的安成星不由得有些无奈,他一向是不参与这类活动的,更别说寒假得去一趟老宅,根本没有时间。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婉拒,旁边打瞌睡的人就睁开了眼。
“他肯定不去的,你叫我呗,我去。”
鹿言现在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推动剧情的机会,假期她主动消失几天,说不定能给男女主制造几次独处的机会。
毕竟是命定的姻缘,自有老天爷帮忙牵线,她要相信这一点。
鹿言信心满满地想着,接过了叶梧轩递来的名册,提笔往上面签自己的名字。
她刚写完一个字,就听见旁边的人开口道:
“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吧。”
鹿言:“……”
安成星,算你狠。
考试周转眼间就过去,这些题对谁来说都小菜一碟,拥有原主记忆的鹿言自然也一样。
但她写试卷的时候依然非常焦虑。
因为安成星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主,她的焦虑已经快要治不好了,每天都焦虑。
鹿言想啊想,想了好几天要怎么把女主鹿雪也给塞进旅行团,制造一些男女主相处的机会。
他们两个都多久没有同框过了啊!
这像话吗!
她仿佛已经成了安成星和鹿雪的cp粉,看不见他们互动就寝食难安。
鹿言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终于在放假当天回家的时候,被便宜老爹鹿振轩的脸色给点醒了。
对啊,她怎么把这位强力外援给忘了呢。
于是时隔一个多星期后,鹿言终于肯在家里吃饭。
她摆足了脸色,给全家人添够了堵,才把筷子一扔,向所有人宣布道:
“我后天要出远门,学校里组织的团体活动,安成星跟我一起。”
鹿言说完就上了楼,还是那副任性的样子,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这么长时间以来,就连黎蓉都对她的不懂事感到了疲惫,也不再特意叫她下楼吃饭了。
鹿家的人越来越关心鹿雪,为她的懂事而心疼,想尽全力弥补她。对待鹿言的态度也因此有了明显的对比。
这让鹿言终于松了口气,最起码这边的进展是顺利的,不用再发愁。
后天一早,鹿言收拾行李下楼,准备出发。
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同样整装待发的鹿雪。
鹿振轩难得在家,对她们两人道:“出去了就好好玩,玩得尽兴,零花钱不够就打电话回来,知道吗?”
鹿雪看着他,又看了眼鹿言,满脸的欲言又止。
鹿振轩就跟没看见一样,不容置疑地说:
“走吧,我送你们去机场。”
鹿言全程冷着脸,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在外面等着她的安成星看见鹿雪,也怔了下,但没有露出过多的情绪。
他礼貌地跟鹿振轩打了个招呼,就上了副驾驶,和他们一路出发。
多年来两家人一向走得近,都已经习惯了。
这次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个鹿雪。
一路上鹿言都保持着沉默,谁也不理睬。
等到了机场后,更是率先提着自己的行李走进去,从贵宾通道进入约定的地方。
叶家的私人飞机就停在外面,这次参加了活动的有二十多个人,包括其他班的一些熟面孔。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平日里知根知底,聚在一起总有话聊。
看见鹿言板着脸进来,不少人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识趣地没来讨人嫌。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鹿言低着头,控制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便宜老爹不愧是最强外援,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说了一句话而已,他就帮她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真是太省心了。
接下来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她就能完成这天衣无缝的计划!
私人飞机不需要多长时间的候机,人一到齐,叶梧轩就组织着所有人陆续登机。
鹿言推着行李箱上了飞机,随便找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没多久,身边落座了一个人,熟悉的干净气息飘进了鼻尖。
她没有去看他,专心扮演着一个矫情的任性少女。
安成星也没吵她,照例翻出了一本书来看。
这种无言的陪伴,是他们十三年来最多的记忆。
飞机起飞前,鹿言将背包放下,拿着手机起身。
“洗手间在哪?”她特意问安成星。
他抬头看了眼她的脸色,随后才回答:“前面右转。”
鹿言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脚步不急不慢,一直到走出了他的视线后,才回头确认了一下。
然后毫不犹疑地朝着登机口飞奔而去。
哈哈!没想到吧!
鹿言一路跑下了飞机,速度快得直喘气,但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她简直被自己折服!
是什么样的小脑瓜才能想出这么绝妙的点子!
这趟旅程足足五天五夜,够他们两个擦出火花了!
鹿言跑出老远,才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身后的那架私人飞机。
在巨物之下,人总会显得格外渺小。
她站在原地平复着呼吸,慢慢地,就连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一些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冷不丁涌进胸腔,让鹿言忽然有些无措。
但她依然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像个旁观者那样,目送了飞机燃烧引擎,缓缓启动。
私人飞机从眼前驶离,引来狂风带起她的长发,鹿言下意识眯起了眼,等风走了,才又睁开。
而他单薄的身影就这样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笔直地、干净地描出了一道天际之间的弧线。
私人飞机上,目睹了一整场“她逃他追”戏码的鹿雪:“……???”


第8章
Chapter 8
“……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飞机临起飞前跑下来,出事了怎么办?我要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
贵宾候机室内,鹿言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脸,一声也不敢吭。
半小时前的兴奋和成就感早就被碾成了渣渣。
现在她的心情就是麻木,恨不得一头撞在地板上,两眼一闭,爱咋咋地。
“……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站在她面前的安成星语气一顿,看着她问。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沙发上,再加上身高的差距,让他此时的俯视有着十足的压迫感。
鹿言都不敢抬头看他,生怕自己绷不住表情,在他面前露馅儿。
安成星这次是真的如她所愿发火了,但她也是真的绝望了。
——那么天衣无缝的计划都能被他识破,难道强者就是如此的无敌吗?
见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安成星也只能放缓了呼吸,收起外泄的情绪。
他蹲下身,抬头仰视着她,再开口时,语气一如往日里平和。
“鹿言,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你来说很难熬。”
所以他连一句话也没过问,哪怕有无数次想对她开口,却都被“分寸”两个字绊住了脚。
可结果就是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沉下去,每一次的尖锐,都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无声挣扎。
她飞奔着跑下飞机的身影,让他无端端感觉到——
她就要逃离这个有他存在的世界了。
安成星抿起唇,半晌之后,将右手轻轻落在她头上。
“但是你不要怕,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不会赶你走的。”
他缓慢地、呵护至宝一般,抚着她的头顶。
“啪嗒”一下,又“啪嗒”一下,温热的液体落下来,打在了安成星的左手上。
鹿言泪流满面。
大哥,你快别说了,我好难过。
你们倒是赶我走啊!
再不赶我走,任务就完不成了啊!
失败的后果你担得起吗你!
鹿言在候机室哭得七荤八素,天昏地暗,足足哭了有半个多小时。
直到安成星安排的司机已经到了机场,她才缓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安成星的袖子。
“我想通了,我们还是去岛上吧。”
安成星没有问她为什么,只确认了一遍:“想好了吗?”
鹿言点点头,“反正现在也不可能回家。”
回去虽然能气死鹿振轩以达到“亲人好感度下降”的目标,但这里是恋爱小说的世界,真正的重点永远是男主和女主什么时候在一起。
女主都还在私人飞机上呢,男主跟女配一起跑了像什么话。
哭了一场后,鹿言重新振作了精神,脑子一下子变得很清醒。
——这剧情还是得推,她不能自暴自弃。
叶梧轩把活动地点定在了叶家的私人小岛上,安成星只能单独安排一次私人航班过去。
鹿言一边吐槽狗血小说的夸张设定,一边对这种生活感到了些许的满意。
有钱就是好啊。
两人来回折腾了一圈,最后坐上飞机前往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鹿言这一路上都没说话。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自闭。
想当初她还以为这任务简单得很,不就区区一个狗血小说嘛,不就演个恶毒女配嘛,多大点事。
现在她想跪下忏悔。
对不起,是她有眼不识泰山,是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她飘了。
从现在开始,她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再也不会掉以轻心。
——但是首先,她得找个外援。
正从飞机上下来的明浼打了个喷嚏,身后的人递来一张纸巾,他回头一看,笑着道了谢。
鹿雪回以一笑,腼腆而明媚的笑容让明浼有一瞬间忘了眨眼。
但随后他就回了神,提着行李继续往下走。
这里是位于热带的私人岛屿,叶家花了重金改造,耗费一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这个工程。
现在的岛上已经非常宜居,从娱乐设施到度假别墅一应俱全,还建了养殖场来做最新鲜的肉禽供给,每天空运全世界的水果蔬菜过来,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只缺开放迎接游客。
但这样的地方,普通人当然是消费不起的,所以这里是面向特定客户群体的私人场所。
叶梧轩带他们过来,就是打着第一批客人一定要打响知名度的算盘。
——毕竟这一飞机的人,加起来就是大半个北江城的钱与权。
明浼就是被叶梧轩强行拉来的。
两人是发小,感情一直很好,再加上这岛上的原生态风景很难得,明浼便同意了参与。
他生在艺术世家,家里人个个都从事相关行业,他本人也从小耳濡目染,精通所有艺术品的鉴赏,音乐与绘画的天赋更是出类拔萃。
这一趟,明浼就是打算为自己的下一副油画作品找寻灵感。
到达别墅区后,别人都还在整顿休憩,明浼就已经先一步背着画具离开了别墅。
他一路拿着单反相机闲逛,走走停停,拍摄风景,等走累了再找个地方坐下,什么也不去想,只是闭上眼感受大自然。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曲悠扬的琴声。
在原生态的自然环境里,这琴声格外空灵,洗涤了满身的风尘。
明浼不由得睁开了眼。
鹿雪将时间掐得很准,几乎和明浼一前一后出来。
只不过明浼背着的是画具,而她背着的是琴盒。
上辈子两人也是因小提琴结识,她在冷清的小公园里练习,遇上了出门采风的明浼。
后来的很多事情,如果不是有明浼相助,她可能在半路上就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重来一次,鹿雪还是想要结识他,哪怕明知道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东西。
——正好,安成星现在不在岛上。
想到这个名字,飞机上那一幕就立刻出现在脑子里。
鹿雪手一颤,拉错了一个音节,只能停下来。
琴声能透露很多东西,明浼太敏锐,她不想被他察觉。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顺理成章。
明浼是个善于欣赏他人的人,他不吝啬对鹿雪的赞扬,和她探讨起了音乐上的话题。
鹿雪摆出羞涩的表情,实则不着痕迹地主导着话题。
两人相谈甚欢,索性结伴而行,沿着观光车的大道一路逛下去。
他们在岛上逛了一整天,到了约定时间,才一起往回走。
而这时候,鹿雪已经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
从疏离,到真诚以待。
这就是她想要的。
在夺回失去的一切之前,她需要明浼。
叶梧轩在下榻的别墅准备了丰富的物资,吃喝玩乐,样样不缺,众人见天气不错,星星都已经爬满了天幕,干脆决定一起弄个露天烧烤宴。
鹿言和安成星到达的时候,隔十米远都闻见了烧烤的香味。
好在这一路上她做足了思想工作,时刻记得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所以进了别墅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女主鹿雪和男二明浼在哪。
随便哪个都行,反正都是她推剧情的重要帮手。
——男主是指望不上了,放弃他吧。
但直到烧烤都吃上了,小啤酒也喝上了,鹿言也还是没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
安成星就在她旁边,鹿言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低头吃东西。
过了一会儿,一大群人已经玩开了,搬了几箱啤酒过来玩国王游戏,鹿言稀里糊涂地被康美娜骗进来参与,等反应过来,手里已经拿了一张红桃K。
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鹿言正要偷偷扔掉,就听叶梧轩大声喊了句:
“红桃K!”
鹿言:“……”
康美娜凑过来一看,哈哈大笑道:“鹿言,你这什么运气啊!”
鹿言暗骂一句“损友”,面上故作镇定地举起牌,“是我,有何贵干?”
“哟!”叶梧轩夸张地吹了声口哨,他看了眼鹿言,又看了眼鹿言右边的安成星,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说吧,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鹿言毫不犹豫:“真心话。”
这群人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真要选了大冒险,有她好受的。
叶梧轩明显兴趣大减,周围的人也都“吁”了一声,嘲笑她没胆量。
鹿言脸皮厚得很,不怕他们起哄。
“行吧,真心话就真心话。”
叶梧轩咬了一口切好的果肉,正要开口,就看见两个消失了一天的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