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真对唐萱萱有什么意思吧。
孟疏雨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陈杏从浴室出来,打量了眼她的表情:“怎么啦?”
孟疏雨把这事跟陈杏讲了讲。
“你看看你,”陈杏看了眼她的手机,“这问的本来就是废话,人家没醒也回不了你,醒了回你一句‘醒了’有意义?这问题就已经这么没营养了,你还叫的是‘周总’,指望人家回你什么?”
“那不然我叫什么?”
陈杏:“叫声老公,保证他马上回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真是话糙理不糙呢。
第19章 他
孟疏雨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有事吗你?”
“人家才十分钟没回你消息,你就在这儿琢磨上了,”陈杏觑觑孟疏雨,“有事的到底是谁?”
“你老板不回你消息的时候你不着急?”
“那我可不会在周末主动给老板发消息。”
“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得对人家负责吗?你这风凉话说的,人家昨晚也救了你好吧。”
“不敢当不敢当,要不是你在,周隽也不可能管我的闲事,”陈杏一把揽过孟疏雨的肩,“救我的哪是男人啊,明明是我姐妹。”
孟疏雨张张嘴又闭上,默了默蹦出几个字:“那也不是没道理。”
“所以……”孟疏雨舔了舔唇,“你也觉得他昨晚对我有点那什么是吧?”
“这不废话,还用问?”
“主要他之前对我挺差劲的嘛……”
“人都是视觉动物,你这平常每天穿个职业套装封印多少颜值?昨晚那一身男女通杀的,谁看了不上头?”
孟疏雨扬了扬下巴:“那还算他有点眼光。”
“行了,饿死了,搞点早饭吃吧。”陈杏松开她朝厨房走去,一回头却看孟疏雨又拿起了手机,“哎,你这没完啦?”
“看在他眼光不错的份上,我问问他有没有早饭吃。”
*
二十分钟后,孟疏雨拎上保温桶去了对面楼。
刚才周隽没回消息,她就去问了一嘴任煦。
任煦说他晚点要来望江府接周隽去南淮,不过周隽没让他带早饭,估计打算随便凑合凑合。
这一下得到两个信息,一是周隽在家,二是周隽没什么像样的早饭吃。
反正也就三五分钟的路,孟疏雨就顺手多做了一份送过来。
摁过门铃,等了半分钟,周隽才打开了门。
孟疏雨一抬眼,看见他衬衫纽扣扣到一半,左手三指捏在上数第三颗纽扣,看着有点打滑的架势。
“我来给你送早饭……”孟疏雨的视线从他半遮半掩的衣襟一晃而过,轻咳一声,“要我帮忙吗?”
周隽侧过身让开了道。
孟疏雨走进玄关带上门,放下保温桶一转身,看见周隽已经放弃了那颗纽扣,正垂手等她。
她上前两步,两只手一左一右拉过他两边衣襟,往中间拢了拢,捏住了那粒圆纽。
正把圆纽往缝中送,指尖一打滑,指甲从他皮肉刮蹭过去。
“嘶……”
头顶传来一声气音。
孟疏雨一抬头:“你这……纽扣它上面有手汗。”
“是吗?”周隽垂下眼睑去看。
“不然我怎么两只手还打滑。”
“那得问你。”
孟疏雨低下头飞快眨眨眼,作势擦了擦,然后把纽扣送进缝中。
接连三粒扣好。
“该剪指甲了。”周隽往里走去,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领带,单手绕上衣领。
孟疏雨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这也没很长,换了鞋跟进去,上前拉过他的领带:“你去南淮见谁?商务局还是私人局?”
“私人。”
“那我打半温莎结了。”孟疏雨边说边比划了下,留好长短边,把大端往里翻折,从上穿出下拉,往左翻折成环,再次从上穿出下拉过环,慢慢抽紧。
周隽垂眼看了看:“孟助理这领带打得还挺熟练。”
孟疏雨抬起头来。
说起打领带这个事也是好笑。
孟疏雨去总部当秘书之前做过不少功课,也忘了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理论,说秘书的工作可能还包括给领导打领带这种鸡毛琐事,所以当时特意学过好多种领带的打法。
结果后来根本没用上。
大集团的秘书室里众人各司其职,并不存在保姆式秘书。
蔡总身为长辈型的领导,和她们这些年轻的女员工也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所以最后兜兜转转,第一次用在了周隽这里。
孟疏雨看了眼这个漂亮的半温莎结,觉得自己确实值得一句表扬。
只是听周隽这个语气,再联想他昨晚那个劲儿,总觉得不太像单纯的夸奖。
“您这是表扬我呢,还是对我不满呢?”孟疏雨看着他问。
周隽眉梢一扬:“我应该不满什么?”
孟疏雨“嗯”了一声,拍拍他的领结,冲他微微一笑:“那您满意就好。”
周隽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又朝沙发那头伸出手去。
孟疏雨顺手去接,准备下一道工序,手一抓一低头——
发现自己抓到了一条皮带。
她动作一滞,望向捏着皮带另一端的周隽,手心一烫,立马松了手。
周隽倒也没有继续让她帮忙的意思,单手把皮带一端穿过腰袢,慢慢拉着。
孟疏雨脚下却像被沾了强力胶,黏在了地板上。
目光落在他活动的五指,明明看着他是在系皮带,眼睛却仿佛自动开启了倒放功能,总像看到了解皮带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她思想出了问题,还是周隽动作出了问题。
大白天的,孟疏雨你清醒点清醒点……
孟疏雨使劲一抬脚,把“黏”在地板上的鞋拔了起来,倒走着往后退去:“那这早饭也送到了,你先吃着,我就回去了,保温桶先搁你这儿吧。”
周隽手上动作没停,看着她点了下头。
“哦对了,我不太会做复杂的就下了个面,炒了个西红柿炒蛋当浇头,味道估计一般不过西红柿和蛋都有利于伤口恢复,能凑合吃的话你还是吃吃完。”孟疏雨退到玄关换好鞋,一把拉开门,硬邦邦留下一句,“拜拜。”
门砰一声阖上,孟疏雨的碎碎念消了音。
周隽的皮带也扣到了最后一步,慢腾腾走到玄关,低头看向门镜——
看见一门之隔的外面,孟疏雨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杵了半天才摁下电梯下行键。
*
周隽这一去南淮,周末就没再传来音信。
孟疏雨招待着陈杏去市区玩了两天,等周一上午接到派出所通知,请了半天假去把那糟心事给了了,中午和陈杏一起吃了个便饭,和她分别后回了公司。
到了总经办,见冯一鸣和杨丹荔都在午休,唐萱萱却在周隽办公室隔间认认真真坐着。
孟疏雨放下包进了隔间,想问唐萱萱怎么不去休息,透过玻璃墙看到了原因——
一墙之隔的地方,周隽正坐在办公椅上和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聊天。
“周总的客人?”孟疏雨压低声问。
唐萱萱点点头:“是新任人资部长来报到了。疏雨姐,我才知道上周五陪我和杏姐去派出所的就是这位新部长。”
孟疏雨上礼拜和周隽一起面试了这位新部长,但周五那天场面太混乱,她没太看清和周隽同行的男人是谁。
唐萱萱后来去派出所的时候倒是看清了,不过因为面试那天没和人直接打交道,那天也没对上号。
孟疏雨看了眼周隽那头。
如果周隽上礼拜才和这位新部长认识,周五那天没道理那么随便地把陪人去派出所的事交出去。
这么看来两人应该是本来就认识。
那上礼拜面试的时候,这两个男人还当着她的面演“对面不相识”。
而且背调结果也没显示这两人有过同校或者同公司的交集或者亲戚关系。
都是人精。
蔡总跟她交代过,如果周隽后续带“自己人”进公司,干涉倒是不用,不过得跟总部报个备。
隔着墙只能看到周隽嘴动,听不着声音,孟疏雨这会儿也不确定两人的关系,思忖着找个借口进去听一耳朵,想了想,走去了一旁的茶水台。
唐萱萱跟了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疏雨姐,我今天可太不在状态了,上午还因为给错文件被杨姐批评了一顿……”
“还后怕呢?”
“不是,就周总这面玻璃墙吧,单向双向不是随他设置嘛,今天就一直是双向透光的,我坐在这隔间低头抬头的,余光里都能看到他,总感觉像回到夜店那晚上一样……周总这存在感实在太强,我都没法专心工作了……”
孟疏雨偏头笑她:“看你这点出息,那怎么办,你回自己办公位去?”
“我就跟你说两句,周总这儿也不好没人,还是……”
“要不你回去也行?”孟疏雨忽然说,“去冷静个几天,我坐这儿来。”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等会儿周总以为我怎么了呢。”
“我跟他说一声,就说给你安排了其他工作。”
“那可太好了疏雨姐!”
孟疏雨挥挥手示意她去吧,在茶水台忙活起来。
办公室里,周隽朝玻璃墙外望了出去。
谈秦看他话说一半放慢了语速,顺着他的视线扭头一看。
隔间茶水台,孟疏雨两指捻着茶拨,把茶叶从茶则一缕缕拨入盖碗,然后捧起盖碗,四指托底,拇指扣住盖纽,轻轻摇了三次香。
细瘦雪白的手,碧翠的茶叶子,色泽莹润的薄胎青花瓷,一眼眼般般入画。
看了两眼,谈秦回过头来:“蔡总派这么个助理给你,是美人计?”
周隽收回视线:“谁中谁的计还不一定。”
谈秦侧目看看他,想起上周五那茬:“那上礼拜五拉我去夜店就是为了你的小助理了。”
“你这反射弧还挺长。”
“啧啧啧,”谈秦拿食指点点他,“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你。”
周隽一笑。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周隽摁下办公桌上的开门键。
孟疏雨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说:“周总,谈部,喝点茶吧。”
周隽点点头,看向谈秦:“周末我去过南淮了。”
谈秦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打得猝不及防,一愣之下看了眼摆着茶具的孟疏雨,反应过来。
小孟助理这是打探他俩关系来了,周隽这人,嘴上说着谁中谁的计还不一定,倒是麻溜地送了人家打探的机会。
“哦,”谈秦点点头,“老人家情况怎么样?”
“还没出院,不过基本稳定了。”
“下礼拜吧,我和你一起过去一趟。”
“行。”
孟疏雨给两人倒了茶,听这对话确认了两人是旧相识,而且听起来还是关系很铁的旧相识,默默退出办公室回到了隔间。
在唐萱萱的位子上坐下,孟疏雨打开微信,斟酌了下说辞,跟蔡总身边的特助报备了下这事,发完消息一抬头,正见周隽隔着一面玻璃定定望着她。
报备这事也算不上偷鸡摸狗,周隽既然刚才没藏着掖着,就是默认了无所谓总部知不知道。
但孟疏雨还是被他看得心里一虚。
一下子体会到了唐萱萱在这儿坐不住的原因。
再看周隽握着茶盏,像上周五在夜店时那样盯着她一点点把茶抿入口中,孟疏雨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
她轻轻吞咽了下,不服输地拿起手边给自己留的那杯茶,把茶递到嘴边,也盯着他慢慢喝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茶这么好喝,给我们也来一杯!
第20章 他
接下来几天,孟疏雨才算知道自己接了个什么烫手山芋。
之前看周隽办公室那面玻璃墙多数时候都是单向透光,她偶尔还琢磨也不知道他在办公室里做什么。
没想到从这天开始,周隽却像忘了摁遥控,那面玻璃墙就一直这么大喇喇“敞”着了。
对坐在隔间的她来说,这面透明的墙完全形同虚设。
真像唐萱萱形容的那样,抬头是周隽,低头也是周隽,三百六十度阴魂不散都是周隽。
他看她或者不看她,她都觉得他在看她。
但孟疏雨已经跟唐萱萱撂了话,让她去冷静几天,还调侃了她没出息。
这时候要是反悔,没出息的可不就是她自己了。
虽然经过夜店那事,她和唐萱萱私下也称得上一句“姐妹”,但在公司毕竟还是上下级,这么朝令夕改的威严都没了,以后还怎么管事。
孟疏雨心想就熬吧,熬过一礼拜,下周她就把这个烫手山芋还给唐萱萱。
*
五天后,周六上午。
因为堆积了一些事情没做完,孟疏雨不得不去公司加班。
想着周六整个八楼都是她的,总算能有个清净专心工作,结果一到公司就在电梯里遇到了谈秦。
“谈部,”孟疏雨走进电梯,跟人迎面碰了个正着,“大周末的,您也过来公司加班啊。”
“嗯?那倒不是。”
孟疏雨自以为问了句纯粹起寒暄作用的废话,没想到还能听到否定的答案。
来公司不是加班,那是……
“是周总加班,我过来等他处理完事情一块儿去南淮。”
“……”
“周总今天也在公司?”孟疏雨一不小心提高了点声。
“啊……是啊,周总在你不高兴?”
谈秦这个人吧,看起来和其他部长都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面相风流,名字谐音也风流,再加上说话老爱拖腔带调——至少在孟疏雨面前是这样,所以她总觉得他怪不正经。
孟疏雨连忙摇头:“怎么会,我就是有点意外没听周总提前说,那我要是今天不来,他身边都没个人了。”
说话间电梯到了八楼,孟疏雨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谈秦先,后脚跟着出了电梯。
到办公室放了包,孟疏雨思忖着不知道也就算了,都知道周隽在,不打个招呼说不过去,开了电脑之后先去了趟对面。
大概因为今天八楼没人,周隽那办公室别说墙“敞”着,门也敞着。
孟疏雨一靠近就听到了谈秦清晰的说话声——
“你没女朋友啊?那老人家怎么在电话里跟我旁敲侧击的,问你今天带不带人过去,说什么之前在医院没能好好招待。”
孟疏雨像踩着了根高压线,一脚前一脚后地滞在了门边。
办公室里,周隽抬眼望过来。
孟疏雨立马抬起后脚跟上,朝里望了眼说:“周总,我没什么事,就来跟你说一声今天我在,您要有事就叫我。”
周总点点头,对谈秦指了下孟疏雨。
谈秦扭头一看:“哦——不是女朋友,是孟助理?”
孟疏雨这下也没法装听不到了,清清嗓子走过去,一双手攥在身前:“你爷爷奶奶是问起我了吗……”
“嗯,”周隽似乎早有打算,“我会跟他们说你工作忙过不去。”
孟疏雨轻轻嘶了一声:“这说法不太好吧,你一日理万机的总经理都有空,我这总助比你还忙算怎么回事,再说上礼拜你去的时候应该用过这个借口了吧……”
“那不然还有什么借口?”
谈秦听了两耳朵,明白了究竟:“嗐,是孟助理陪你演的戏啊,那不然就说你们吵架分手了呗,反正老人家现在病情暂时也稳定了,不至于听了厥过去吧?”
孟疏雨眼皮一跳:“别别别,万一呢!”
上回周隽爷爷进抢救室就和她错接电话有那么点关系,这要再来一次,她可真成罪人了!
周隽抬手摁了摁眉心,看起来不知是不是有些头疼。
孟疏雨顺着他的动作一眼看到他右手腕还没拆线的伤,心里一哽。
虽然她至今不清楚这对老人和周隽真正的关系,但看周隽对他们的态度,绝对不亚于血浓于水的亲情。
应该是真有要紧的内情,才让周隽跟他们撒了女朋友这个谎。
孟疏雨想了想,试探着问了句:“你们今天什么时候过去啊?”
“晚饭之前到南淮吧。”谈秦朝周隽努努下巴,“是不是隽?”
“嗯。”
“那我应该也处理完工作了,要不——”孟疏雨瞅瞅周隽,“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
下午四点,孟疏雨坐着周隽的车到了南淮南郊。
从市区到郊区,越靠近南郊房子越老旧,到了他们下车的这片城乡接合部,放眼望去都是上了年头的私房小院。
西斜的太阳照着各家各户的院门,映见栏杆上斑驳剥落的铁锈痕迹。
孟疏雨跟着周隽和谈秦下了车,往尽头处的院门走去。
见谈秦在前打头,孟疏雨看了看左手边的周隽:“你这手还没好全,就……不牵了吧?”
“嗯。”周隽抬起手肘,留出一角空间。
孟疏雨目光凝了凝,偏回头目视前方,抬手慢慢穿过他的臂弯,挽住了他。
周隽胳膊一收,带着她挨近了自己。
孟疏雨两只脚打了下架:“你悠着点手呀……”
“那你悠着脚。”
“……”
孟疏雨挺直背脊,踩稳了脚步。
前边谈秦推开院门,朝里喊了声“奶奶”。
黄桂芬立马迎了过来:“嗳!小秦小隽来啦?”
“还有小孟呢。”孟疏雨一回生两回熟,笑眯眯地打上了招呼。
“小孟也来了啊,奶奶这半个月一直盼着你呢!”黄桂芬拿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亲昵地揽过她的后背,“来了好,你们爷爷这精神头一好就闲不住,都练一下午字了,你俩快劝劝他休息去……”
周隽带孟疏雨进了厅堂。
常秋石正站在书案边写字,听到动静搁下笔,老花眼镜往下一拨:“小隽带小孟来了啊?”
“是我,爷爷,”孟疏雨走上前去,“您最近身体好些了吧?”
谈秦撇撇嘴:“爷爷,您这可就重女轻男了,敢情我搁您眼里就隐形了是不?”
“那你是得往后排排。”常秋石挥挥手示意谈秦让开些,仔细打量着孟疏雨,“爷爷好多了,你和小隽一来爷爷就更好了!”
“那我可得多来来——”孟疏雨想也没想地嘴甜了一把,说完发现又给自己挖了下个坑,偏头有点尴尬地看了看周隽。
“嗯,带你多来来。”周隽倒笑得自然,看了眼不远处的书案问,“您写什么呢?”
“病了一场手上劲都没了,写了篇千字文,你来得刚好,看看爷爷这字是不是退步了?”
“我看看。”周隽跟着常秋石往书案走去。
孟疏雨见爷孙俩讨论书法去了,和谈秦坐到了一边的沙发,跟端来茶水的黄桂芬聊天。
这边聊了几句,一转头,见书案那头常秋石把狼毫笔递给了周隽:“你也好久没给爷爷写字了,今天刚好来上一幅。”
“您这突然一提倒把我考倒了,”周隽接过笔思忖了下,“我给您写点什么应应景好。”
孟疏雨担心地望过去。
估计是不想爷爷奶奶问起,周隽来南淮之前特意扣实了衬衫袖扣,把纱布遮得严严实实。
所以常秋石应该不知道周隽手腕有伤。
孟疏雨想着给周隽解个围,作出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说:“要不我来写一幅?我小时候也学过毛笔字,不过就是好多年没练了……”
“那敢情好呀,小孟你来!”
周隽看了眼走上前的孟疏雨,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写字不碍事了。”
“哦,”所以周隽刚才不是想推托,而是确实没考虑好写幅什么,“那还是你来吧,我写得不好看……”
“一起吧。”周隽把笔递进她掌心。
孟疏雨接过笔,还没理解“一起”是什么意思,周隽的手心已经覆上她的手背,跟她一起握过了笔。
人也站到她侧后,捱近了她的后背。
孟疏雨心连着肝一颤,缓缓眨了眨眼。
……好家伙,毛笔字怎么写来着?
孟疏雨轻飘飘站着,心像悬浮到半空,手也不再受自己掌控,被周隽包裹在掌心,随他去蘸墨,去落笔,去挪动。
等她回过神一低头,宣纸上已经赫然落下一个遒劲纵逸的“昨”字。
“这是要写什么……”孟疏雨捏了捏掌心的汗,低声问。
头顶传来周隽跟着压低的声音:“你名字。”
孟疏雨一愣之下明白过来,出窍的灵魂归了位,跟着周隽动起笔,写下了李清照的那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窗外夕阳西斜,金红的光一轮轮镀上宣纸,把灰白的颜色染得浓墨重彩。
当真像要带人坠入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
写好了字,孟疏雨和周隽迅速“分体”。
常秋石又是夸字好,又是夸这首含了孟疏雨名字的诗确实应景,乐呵着说要裱起来挂在客厅墙上。
孟疏雨一抬头,才见谈秦和黄桂芬已经不在屋里。
外边传来谈秦发苦的声音:“奶奶,今晚有没有酸菜鱼吃啊?”
“缸里倒还真有条黑鱼在,怎么突然想吃酸菜鱼了?”
“因为我既不会书法又没有女朋友,现在又酸又菜又多余。行吧,我这就来杀鱼了。”
“……”孟疏雨摸摸鼻子看了眼周隽,“要不我也帮奶奶去打打下手吧?”
周隽点了下头:“不累就去,我陪会儿爷爷。”
孟疏雨转身去了厨房,问黄桂芬讨了点简单的活做,在水槽前洗了把芹菜,一片片择着叶子。
黄桂芬看她那双手细细巧巧,做起活来也是小心仔细得很,没什么好担心,倒是院子水缸边杀鱼的那个在鬼吼鬼叫,说着“出去看一下”,赶紧出了厨房。
孟疏雨让她放心去,在料理台前专心择菜。
择到一半,眼前一晃,兜头落下一面素色的布。
孟疏雨一抬眼,见是一块围裙。
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腰上已经环过一双手臂。
孟疏雨的腰像瞬间软烂成了泥,隔着两层衬衣,肌肤相贴的地方也在颤抖发烫。
不需要回头,她也知道这生理反应是谁给的。
身后人系围裙的手势仿佛被拉成慢镜头,从前绕后的每一寸都慢得磨人。
孟疏雨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放慢了动作,还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
她紧紧攥着指尖的叶子,不敢回头地问:“不是……陪爷爷吗?”
周隽的声音在头顶笑着响起:“想了想,还是来陪女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隽你怎么回事?系个围裙像拍爱情动作片?
第21章 怎么可能
吃过晚饭已经接近八点。
周隽和谈秦说晚上还得回杭市,两位老人也就没多留他们,把三人送到院门外目送他们出巷子。
孟疏雨还像来时那样挽着周隽,心情却多了一分沉重。
本来想着周隽刚为她光荣负伤,她总不能连举手之劳都不帮,两位老人反正也不是周隽血缘上的爷爷奶奶,再说这一趟有谈秦在,当个社交局应付了就好。
当然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可能是周隽提前向爷爷奶奶打了招呼,两位老人从头到尾没问起她和周隽交往的细节,饭桌上只是单纯闲话家常,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不对劲的是她自己。
从厨房里周隽给她系围裙起,她就没对过劲。
出了巷子,身后没了牵连的目光,孟疏雨一下松开了周隽的胳膊。
周隽低头看了看她撒得飞快的手,再抬眼看她。
“……我都到南淮了还是顺带回趟家吧,晚上就不跟你们回杭市了。”孟疏雨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