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打算怎么收场?”
晚上八点,陈杏在餐厅里追完连续剧最新一集,对着孟疏雨笑了足足两分钟,终于问了句正经的。
孟疏雨没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说,他去解释,实话实说。”
“那你还担心什么,简丞作为医生多理解这种生老病死的事,肯定相信你是在帮忙。”
“嗯,如果周隽没有在简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叫过我——”孟疏雨眨了眨眼,“宝、贝、儿的话。”
“简丞那天肯定没认出周隽的声音啊,不然今天看到你们还能这么惊讶?”
“那现在一回想,不就全对上了吗?”
“那我也编不出理由安慰你了,”陈杏给她倒了杯水,“多喝热水吧。”
孟疏雨握过水杯,机械地小口小口喝着。
其实如果今天这个人不是周隽,这事也没什么,分手以后找新欢多正常,更何况她和简丞都不算在一起过。
但偏偏一来周隽是简丞的多年好友,二来周隽和她认识的契机还是因为——周隽搭了简丞的车。
加上她当初为了封周隽的口,三番两次和简丞打探过情报,本来就引起过简丞的怀疑。
要是把这些事从头到尾一串连,在简丞看来,这完全就是个——
准女朋友通过自己,认识了自己帅气多金的好兄弟,火速移情别恋提出分手,和自己好兄弟无缝衔接的故事。
陈杏也想到了这层,叹了口气说:“你要真和周隽谈了吧,挨人简丞一记白眼倒也不冤,可你谈还没谈上,锅先背上了,你说你亏不亏?”
“我可不就是亏死了嘛!”孟疏雨“垂死病中惊坐起”似的直起身体。
“所以现在不管周隽那边怎么处理,这疙瘩总归是留下了,你要想弥补损失呢,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和周隽走上情路。”
“……”
“你别这么无语地看着我呀,这一不做二不休的,好歹不冤不亏了不是?”
孟疏雨木着脸看她:“陈杏,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才发现你还有搞传销拉皮条的天赋?”
“就因为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才敢打包票,如果你和周隽没那么多鸡飞狗跳的事,有个正常的邂逅,这男人光站你面前,就绝对是你一见钟情的菜。你就说,人家叫你宝贝儿,叫你女朋友,还有牵你手的时候难道你没一点心动?”
“那,那不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所以当初你听简丞讲甜言蜜语,或者和他肢体接触的时候,也有这生理反应咯?”
“。”
“这就对了,”陈杏拍了拍桌,“男人的身体可能会撒谎,但女人的身体就是要比男人诚实得多。”
孟疏雨拿起公筷,夹了个水晶虾饺一把塞进陈杏嘴里:“行了行了吃你的吧。”
陈杏被迫闭了嘴,嚼着食物呜哩哇啦了一阵,瞟见孟疏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孟疏雨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命令式的消息:「过来接我。」
*
三院附近咖啡店。
周隽和简丞面对面坐在一张咖啡桌上,从坐下开始已经沉默了整整五分钟。
像有一根隐形的线在两人之间拉扯,但谁都不去做那个把线挑明的人。
夜里的咖啡没那么紧俏,店里顾客不多,服务生很快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招呼两人慢用。
也打断了这场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拉锯战。
简丞握起咖啡杯,低头抿了一口。
酸涩入喉,让人生理性地皱起眉头,有些不容易说的话也就顺嘴吐了出来:“你跟她……”
“还没在一起。”周隽接了话。
“老人家一直盼着我早点成家,今天她帮我演了个戏。”
简丞知道周隽家里复杂的情况,也知道他不屑撒这种谎,所以这话应该假不了。
只是——
“‘还没’在一起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在追她。”周隽平静地看着他。
简丞沉默片刻,慢慢点了点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以为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周隽笑了笑,像是答非所问,又像是正正答到了点子上,“再说,你也不一定是先来的那一个。”
悬在脖颈上的那把刀在漫长的倒数后终于斩落,听到这个答案,从当初周隽祝他“Goodluck”起就开始在心底滋长的不安跟着尘埃落定,这一刻,简丞反倒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也是这一刻,他不得不相信,当一个人打定主意想见另一个人,没有第三人可以阻止。
即使当初,他在第一时间就提高了警惕,努力在孟疏雨和周隽中间筑起铜墙铁壁,但只要周隽有心,那面墙也不过是一推就倒的残次品。
时光无法倒回,他代替不了周隽,成为九年前那个送她诗集的人。
或者就算倒回,他能给她一个冰淇淋,给她一朵花,却给不了她一首诗。
有一瞬间,简丞差点一冲动想告诉周隽,如果是他的话,也许根本不用追。
但最后那点私心还是让简丞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夜渐深,天边浓云翻滚,暗潮汹涌,一场由夏入秋的雨泼墨般倾盆而下。
不过短短两分钟,咖啡店的落地窗就打满了雨水,折射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简丞听着铺天盖地的滂沱雨声,忽然说了句:“我记得你好像很讨厌下雨天。”
周隽点点头望着窗外:“以前是。”
话音落下,一声震动响起,周隽看了眼手机,起身和简丞道了别。
简丞握着手中那杯变冷的咖啡,抬起头目送他离开。
等周隽走出那扇推拉玻璃门,站定在门外阶沿,他忽然猜到什么,偏过头往窗外望去。
对面的街道上,孟疏雨穿着单薄的衬衫和半裙,撑了把黑伞穿过马路,匆匆来到周隽避雨的屋檐下,一脸抱怨地冲他说了什么。
周隽答了一句,然后朝她摊开了手。
孟疏雨没好气地把伞柄递进他掌心。
她的脸上全都是简丞从没见过的生动表情。
眼看周隽握过伞柄,和孟疏雨肩捱着肩往对街走去,简丞一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周隽和孟疏雨重逢的那个雨夜。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周隽早就忘了孟疏雨,所以那天晚上毫无防备地让周隽搭上了他的车。
那个雨夜,他当着周隽的面带走了孟疏雨,尚且浑然不知,他们三人当中,除了他以外,还有第二个人知道那是一场重逢。
甚至或许,那本来就是周隽精心设计的重逢。
第15章 他
雨滴砸在伞面,炸开震动鼓膜的噼啪杂响,孟疏雨心里的骂声也响得像在放鞭炮。
没加了一个周末的班,难得抽空和陈杏聚上一聚,还能被周隽差出来。
说什么他天没合眼不能疲劳驾驶,让她接他去酒店睡一觉。
她看消息的候任煦估计累倒了,周隽最近也挺惨的,只好扔姐妹赶来。
结果了一看,这刚从咖啡店出来,哪儿有个诚心要睡觉的样子。
他这摆明了就是不用白不用地剥削她这个劳动。
所以刚才在咖啡店门口她一个没忍住,指桑骂槐地说了句“这雨得还真是候”。
然后周隽回了她一句:“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是候了。”
认识周隽第一天那场拉开她社死生涯序幕的雨又鞭尸般在她头顶落,浇了她个猝不及防。
孟疏雨闷着气,跟周隽穿马路了街车边。
周隽撑着伞送她驾驶座那侧,等她上车,绕后座收了伞拉开车门。
道车门一关,雨声彻底被隔绝在外。
孟疏雨看挡风玻璃一片雾茫茫,开了雨刷和除雾等雾散,从后视镜望了眼周隽:“周总,我是和朋友吃晚饭吃一半来的。”
周隽掸袖口雨水的动作一顿:“所以?”
“所以希望您是真的困了,否则我会觉得我的劳动完全失去了价值。”
“怎么会,你刚没看简丞在?”
孟疏雨一愣之转身去:“他也在门口吗?”
“你们渣女确实忘忘得挺快,他就坐在窗边。”
“那我不是来接你的吗,我当然只注意着你了……”孟疏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在你干嘛还让我来?”
“你是我的助理,来接我不是天地义?”
孟疏雨还在梳理这的逻辑,又听周隽接了去:“我总不会让我喜欢的姑娘冒雨开车跑这一趟。”
“……”
原来折腾她这一趟是为了向简丞表态:她只是他周隽随便唤的员工,不是他喜欢的姑娘。
也,既然要解释,那这个澄清确实很有。
别说简丞了,连她这个当事都觉得非常可信。
“怎么,”周隽看着她冷淡来的眼色,“午着急收场,在收场了又不高兴?”
“我怎么不高兴。”
“那这什么表情?”
“我高兴起来就是这个表情。”
孟疏雨一字一顿地说完,转回身握上方向盘,给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了去。
*
孟疏雨把周隽送香庭,按公司制度标准给他开了间行政套房,完了闲着没事就去了酒店会议室,和资的同事继续筛简历,一直忙深夜才回了自己的标间。
之后天,孟疏雨在南淮接着跟进校招的事。
周隽为爷爷还在观察期走不开,也在南淮多逗留了天。
周二傍晚,孟疏雨这边告一段落,打算回杭市的候问了周隽的安排。
听说他爷爷午刚脱离危险期转普通病房,他准备陪床晚上再走。
孟疏雨算着等几个钟头就可以免去地铁转高铁再打车的苦,决再搭一次不要钱的顺风车。
等周隽从医院出来已是晚上九点多。
任煦开车,孟疏雨在路上给周隽汇报了校招的情况,顺便把这周剩三天的工作安排跟他捋顺。
一路忙杭市偏郊。
接近十二点,任煦把车开孟疏雨那栋公寓楼,先放她车。
孟疏雨讲了半天工作困倦至极,一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更萎靡,不太有精神地和周隽说了声明天见,拎着手提袋了车,呵欠连天地进了电梯。
上七楼,打开公寓门的指纹锁,一拉开门,忽然扑鼻而来一股酸臭味。
孟疏雨奇怪地皱皱鼻子,按亮玄关的灯往里走去。
穿玄关一偏头,脚蓦地一滞——
客厅原本干净的白墙上喷溅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液体,满墙的狼藉。
午夜十二点,这触目惊心的墙壁,还有充斥在空气里的恶臭……
孟疏雨自认不算胆小的,也在一瞬间毛骨悚然地后退了一步。
但比起神神鬼鬼的灵异事件,她很快了更该担心的事:这不会是为的恶作剧吧?
她已离家五天,该不会有进这间公寓。
甚至会不会在就有藏在这个屋子里。
孟疏雨在南淮工作的候和爸妈住在一起,没有太多独居的验。
但在公司里听不少租房的女孩子说起吓破胆的事。
这会儿再望向笼罩在黑暗里的卧室、浴室、阳台,好像哪里都可能藏着一双眼睛。
孟疏雨心脏狂跳,拔腿就往外跑,一把关上公寓门,进电梯摁一层,抖着手在手提袋里翻找手机,拿了几次才顺利拿出来。
手忙脚乱解了锁,没等拨出个电,电梯已了一楼。
电梯门移开,孟疏雨一眼看周隽停在楼外的车还亮着尾灯,也来不及思考他怎么没走,跑去急急敲了敲后车窗。
车窗降,孟疏雨像看救星松了口气,扶住窗沿喘着气说:“周隽,我家,我家好像进了……”
周隽解了安全带车绕来:“怎么回事?”
孟疏雨语无伦次地说了说进屋给生的事。
驾驶座的任煦也跟了来:“孟助理最近有得罪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应该没有……”
周隽皱着眉头任煦抬抬巴:“上去看看。”
“别了吧!”孟疏雨周隽摇摇头,“万一有藏在里面,要不还是报警……”
任煦:“不会的,真有你应该就不来……”
孟疏雨打了个寒战。
周隽偏头看了任煦一眼。
意识这吓着了孟疏雨,任煦赶紧换了个说法:“我意思是我一大男没事的,你告诉我密码吧。”
“密码……”孟疏雨平常都用指纹解锁,本来就没太熟悉密码,别说在脑子一片空白,支吾半天没说出来。
“不着急,慢慢,我——”周隽一顿,“和任助理都在这儿你怕什么。”
孟疏雨点点头,看着周隽平静的脸色,心跳跟着平复来,朝任煦报出了一串数字。
任煦记好上了楼。
周安静来。
孟疏雨呆滞地捏着手机,望着电梯的方向,一口口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
初秋深夜,这个点已有凉意。
周隽看了眼她额头的汗,拉开了后座车门:“先上车。”
孟疏雨摇摇头:“我在外面待会儿透透气,那个味道真的太……”
周隽拎起后座的西装外套,递给她:“那就穿上。”
孟疏雨瞅瞅他,“哦”了一声,接来抖开西装披在肩上。
外套还残留着微热的余温,孟疏雨身上的冷汗被包裹着慢慢收干,也回魂来,这才起问:“刚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我家楼?”
周隽抬头看着七楼那一层:“任煦说你家客厅灯还没亮,不放心,等亮了再走。”
孟疏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任助理真的还挺好的,幸亏他留了个心眼,不然我可能这会儿都还找不着北。”
“一般吧。”
“?”
“也就是司机当久了养成的职业病,基本素质而已。”
“哦,”孟疏雨从“基本”“而已”个字里琢磨出点批评的意思,“那我确实没他做得好,我回当司机的候也注意着点吧。”
“。”
接连声震动打破了被聊死的天。
周隽拿起手机点开了消息。
任煦:「周总,这屋里情况我有点拿不准,要不您也上来看一?」
任煦:「我的意思是,其实没什么事,但不知道您需不需要孟助理家里有点什么事?」
周隽缓缓偏头去看向孟疏雨。
“查那是什么了吗?”孟疏雨探头来看。
周隽熄了屏幕:“还没有,我也上去一趟。”
“哎……”孟疏雨一把扯住他的衬衫,仰头望住他,“那我一个在这儿啊。”
周隽垂眼看了她一会儿,拿手机回了消息:「走不开,看着办吧。」
*
一刻钟后,任煦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
“周总,孟助理,这真是太诡异了,”任煦急匆匆跑跟前,“把我也吓得够呛!”
“是吧,”孟疏雨逢知音,“颜色有点像血,但闻着味道又不是血腥气,我这辈子从来没闻这么恶心的味道。”
任煦点点头:“我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屋里肯是没藏,这个可以放心,但这墙上的东西我看不简单。”
“那要不还是报警或者找物业?”
“知道几点了吗?”周隽侧目看她,“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孟疏雨看了眼手机间。
确实快一点了。
这果报警肯得忙上个大半夜,觉都不用睡了。
孟疏雨撇撇嘴:“那你说怎么办?”
周隽:“我先腾间客房给你,明天再找间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浮夸派演技代表人物:任煦。
面瘫式演技代表人物:周隽。
第16章 他
孟疏雨在心里权衡了下。
比起去酒店开房的折腾,周隽那儿确实是更便利的去处。
更重要的是,一想到自己说不定得罪了什么恶人,她现在也不敢一个人待着。
有个男人在身边总归安全点。
孟疏雨重新坐上周隽的车,人还有些魂不守舍。
等五分钟后进了周隽的公寓,拖鞋都送到脚下了,也没动动脚。
周隽弯着腰抬头看她:“要我给你穿?”
孟疏雨一低头,赶紧换了鞋进去,然后机械地搁下装了换洗衣物的手提袋,脱掉周隽的西装挂上衣帽架。
周隽看着她收拾好,指指南边和北边的两间客房:“想住哪间?”
“靠你近点的那间。”孟疏雨不假思索。
周隽眉梢一挑。
“……那远点也行。”
“随你。”
孟疏雨指指厨房:“那我可以先倒杯水喝吗?”
“要喝热的就自己煮。”
孟疏雨对这厨房也算熟悉了,自己动手煮上了水。
等水开的时候无所事事,站在料理台前思维又发散开去,惦记起家里那面墙。
周隽进了趟主卧出来,就见她杵在厨房发呆,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看这架势估计是想破脑袋也要想一整夜。
远远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周隽叹了口气:“孟疏雨。”
“嗯?”
“水开了。”
孟疏雨看了眼亮起绿灯的热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转头问他:“你要喝吗?”
“不用,”周隽往沙发走去,“倒完水过来。”
孟疏雨捧着热水走过去:“怎么了?”
“来,”周隽岔开腿姿态随意地坐上沙发,“你给我分析分析,你觉得今晚这事怎么回事。”
孟疏雨看着周隽身下那张沙发,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上回自己躺在那里酒后乱性的画面。
“我还是站着好了。”她轻咳一声,汇报工作似的说,“是这样的,我想了几种可能,比如会不会是变态的邻居通过阳台的空调机子爬到了我家?”
“有点道理,还有呢?”
“还有或者就是小偷破译了我家的密码,说不定这是一种踩点原理。”
“也不是没可能,继续说。”
“再就是,职业催债人会泼鸡血吓唬债务人吧?虽然我没欠谁钱……”
“但也是个思路,还有没有。”
“嗯……”孟疏雨说到这里喝了口水,“还有就是虽然我没欠钱,但在杭市读大学的时候确实欠下过那么一两——三笔……其他的债。”
“情债。”周隽点点头,人往沙发椅背一靠,“不错。”
“什么不错?”
“思维还算开阔。”
现在是讨论思维能力的时候吗?
敢情这事没发生在你家所以你不腰疼?
孟疏雨正郁闷,看到周隽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没一个对的。”
“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孟疏雨走上前去在他旁边坐下。
“嗯,任助理查到个新闻,发现跟你的情况类似,刚才又去你公寓检查了一次。”
“都上社会新闻了?”孟疏雨惊讶,“什么新型犯罪分子?”
“你回忆下,上礼拜五早上吃了什么。”
“外卖,面包和奶昔,我每天晚上都会提前预订第二天的早餐,所以是外卖配送人员吗?”
“奶昔喝完了吗?”
“没有,”孟疏雨隐约预感到什么,“当时急着上班我就……”
“就拧上盖子,扔进了垃圾桶,让这杯奶昔在密封的瓶子里晒了整整五天太阳,直到发酵后爆炸。”
“…………”
“孟疏雨,”周隽支肘看着她,“你这日子过得还挺清醒。”
孟疏雨哽在沙发上,和周隽对视过漫长的一阵后,缓缓撇开头去,拿手捂住了脸。
“不怪你这辈子没闻过这种味道,五天的奶昔,一般人两辈子也不一定闻得到。”
“你别说了……”
周隽撑膝起来:“洗洗睡吧。”
眼看他朝主卧走去,孟疏雨如梦初醒,起身叫住他:“那这么说,我可以回家去了?”
“只要你能闻着那个味道睡着。”周隽打开主卧的门走了进去,抬了下食指,“明天九点半的面试,别迟到。”
门啪嗒一声关上。
孟疏雨看着冷冷清清的客厅,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飞速闪过一幕幕画面——
周隽听说她家里进了人,想也没想摘掉安全带下车的样子。
听她慌慌张张讲完那些恐怖的情状,拧起眉头的样子。
看她不肯上车,朝她递来外套的样子。
最后是他坐在这张沙发上,嘲讽完她扭头走人的样子。
老天给了她英雄救美的开头,却没给她英雄救美的结尾。
孟疏雨闭了闭眼,默默朝离周隽远点的那间客房走去。
*
次日一早,孟疏雨在闹铃声里醒来,看到满眼冷色调的装潢,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睡在哪里,赶紧掐断闹钟看了眼时间。
她的手机默认设置了七点三刻的闹钟。
以往这时候外卖还有一刻钟就到,她起床洗漱化妆吃早饭,出门上班时间刚好。
但她今天这寄人篱下的,其实应该更早一点起床。
孟疏雨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房门往外望去,一眼看到客厅的开放式厨房里,周隽正在料理台前煎蛋。
金色的晨曦透过阳台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朦胧的光。
整间厨房都陷落在烟火气里。
叮一声响,吐司机上弹起一片新鲜出炉的吐司。
周隽转过身,拿面包夹夹起吐司,抬头朝她望来。
孟疏雨看了眼身上的睡裙,人往门后一缩,只露一个脑袋朝外问:“你怎么这么早。”
“等你还有饭吃吗?”
孟疏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下次……”
说到一半一顿。
“下次?”
“我下次自己在家也起早一点做早餐试试。”孟疏雨把话接完,一溜烟回了房,换好衣服然后到卫浴间洗漱化妆。
拾掇完出来一看,周隽已经坐在餐桌上吃起早饭。
她不太确定地走过去,看到周隽对面摆了一份没动过的吐司,指了指问:“给我的?”
“给鬼的。”
“……”
孟疏雨在周隽对面坐下,把手机随手搁到一旁,拿起餐刀切吐司,抬眼瞄了瞄他,总觉得这场景让人有点恍惚。
吃一口吐司看周隽一眼,心里奇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想了想,孟疏雨清清嗓子:“周总,一会儿面试的流程我再跟您确认一下吧……”
“吃饭不谈工作。”周隽打消了她改变气氛的念头。
孟疏雨“哦”了声,低下头专心吃早餐,安静间,听到餐桌上传来一声震动。
孟疏雨抬头朝手机看去——
陈杏:「同居的第一个早上什么感觉?」
“……”
*
八点半,孟疏雨和周隽一起出发去了公司。
为了清理那间没法住的公寓,任煦一早就带了保洁过去,今天的司机自然成了孟疏雨。
本来开车的活倒也干惯了,但可能是这回出发的地点不太对,孟疏雨越靠近公司,越觉得哪里怪怪的。
到了工业园,孟疏雨把车开进地库停车位,对周隽说:“周总,要不您先上去?”
“怎么?”
“我就想坐着休息会儿。”
周隽解了安全带,瞟她一眼下了车。
孟疏雨在车里看着时间,等过了五分钟,下车上楼。
一进总经办,三个文秘齐齐跟她问早。
孟疏雨笑着冲众人点点头,走到工位坐下,问唐萱萱:“萱萱,周总到了吗?”
“到啦,比您早几分钟。”
“嗯,你九点半之前准备好茶水,周总一会儿有个面试。”
“好嘞,是面人资部长吧?”
“对。”
林舜之这个人事经理已经代理了好一阵的人资部长,这次校招下来,周隽对人资的工作不太满意,在升任林舜之和另聘部长之间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