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去,他那把薄如蝉翼的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在我的中指上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如注,而他下一步竟将我的手指含进嘴里吮吸起来。
“你……”我猛然明白了这么做的目的,手狠命想抽回来,却被他用力抓住不放。
没错,我的血是药引,他既然能治慕容家小公子的疑难杂症,肯定也能解毒。
我想起手臂上的那一刀,而眼前的男人给我了第二刀。
我干脆闭目不看他,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的手,我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心里不受控制的难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难受的感觉了。
“那个毒老鬼居然随雪一起下毒,我疏忽了。”只听他说道,我睁开眼,却见他盘腿坐在地上,脸上的紫气已散去,“你的血还真是有用。”他对着我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看着手指上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发愣。
“狄千柔,你还不出来吗?”远处那声音又在喊。
小丁轻哼了一声,人站起来,道:“毒老鬼,有种你就现身,她在我旁边,我还怕了你的‘七步追魂’不成?”他声音并不喊亮,传在我的耳中却震的“嗡嗡”直响,我忍不住捂住耳朵。
远处的声音久不回话,小丁靠在墙上,似在闭目养神,我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想离他远点。
“你最好别想着趁乱逃走,”他闭着眼,却似能看到我的动作,“你的血江湖上有的是人想抢,外面的那个人就想拿你做他各种毒物的药引。”
药引,药引,又是药引,我没有任何时候那么烦过这两个字,我只是一个被车撞死的可怜女子,何来的荣幸受这么多人关注,如果早知以另一个人的身体活着如此不易,还不如在阴曹地府待着比较好。
“你绑架我不也是这个目的?有什么区别?”我恨恨地说道。
他睁开眼,平日里的嬉笑表情早已不在,他看了我很久,才道:“没错,是没有区别。”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
“逃得远远的,永不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可我好像没这么幸运不是吗?”
他还是这样看着我,我以为他还会往下说,却只看了会儿,又闭上眼。
“所以你最好待着别动。”他道。
我如泄了气般,瘫坐在地上,随便吧,反正我在谁手里都一样是药引。
远处的声音再没发出过任何声响,四周静的吓人,我听到窗外雪沙沙的声音,看来雪又下大了。
我心里已无所谓,这样坐着好久,竟有了睡意,便干脆闭上眼,然而睡是无论怎样也睡不着的,却也不想睁开眼。
窗外有呼呼的风声,我穿着狐裘并不觉得冷,但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不动,全身酸麻起来,我刚想换个姿式,却听耳边有人说:“从你出生,你的命运就注定了,不论你怎么想摆脱,都无法全身而退,无拘无束。”
我没有动,同时觉得有人拿起我受伤的手,那人的手是冰冷的。
那人再没发声音,只是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执着我的手再没动静。
我的腿已经完全麻掉,全身的细胞都呼唤着我动一下,但我却不敢动,第一次我靠着一个男人睡觉,他的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味道,我有一瞬间无法思考,但渐渐地,我全身的酸麻再无感觉,我竟真的沉沉的睡过去。
那一夜似乎再没发生什么事,至少我醒来时小丁还在,他自己热了馄饨在吃,而我就坐在昨天睡着的地方。
我扶着墙想坐起来,却发现整个身体已完全不受我控制,完全麻木,我好不容易站起来,又马上跌坐在地上,我看看小丁,他就如未见,只顾吃他的馄饨。
好吧,见死不救。
我咬咬牙,手握成拳,用力敲打着两条腿,希望它们早点苏醒过来,敲打了半天,我试着伸直双腿,总算有点感觉了,于是又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能走了吧,能走了,我们要马上走。”小丁已吃完馄饨,转过身来看我。
那家伙依然是一张苍白的脸,妖气重的很。
“走?走哪儿去?”有走得摇摇欲坠,好容易扶住桌边的长凳坐下来。
“哪里都行,毒老鬼居然能找到这里,其他人,包括舒沐雪也很快就会找来。”
我坐在长凳上不动。
“你叫耿千柔。”我好一会儿才道。
他一愣,才点头:“嗯。”
“你抓我,也是想拿我做药引?”
“差不多,”他忽然凑近我,眼睛带着惯常的笑,“你的价值不单单只做药引,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不过我没再问下去。
“我以后还是叫你小丁。”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可以。”他以为是疑问句,看了我一眼才道。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的行李居然多了很多,其实我是可以再坚持一下,坚持不走的,等到他用他那把薄如蝉翼的刀逼我时,我再心不甘情不愿的动身,然而这次我却很听话,可能是觉得挣扎无益,也可能真的觉得被他绑着,总比给其他人抓住好,所以便什么也没说的收拾行李。
外面的雪下的很深,我想起范小宣的《雪人》,如果不是有人来打扰,今天我应该快快乐乐的在院子里堆雪人了。
看来,真的被小丁绑架比较快乐。
小丁在雪上走的脚印极浅,而我却走一步就陷的很深,到后面就几乎在地上滚了,走了没多久,我便已累的直喘气,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打死也不走了。
小丁并不伸手扶我,也不催促,眯着眼看着白茫茫的前方。
“一个毒老鬼是不能把我怎样,但一个舒沐雪,我却完全没办法,看来我们走的太晚了。”只听他轻轻的说,像在自言自语。
“什么?”我抬起头,视线中同时看到前方踏雪而来的一个人,那人如小丁一般穿着单薄的衣服,长剑在手,表情冷漠,不是舒沐雪还会是谁,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你说我要把要把你双手奉上?”小丁的声音里居然带着笑意。
“奉上你个头,你当老娘是东西吗?”我一下子站起来,边拍屁股上的雪,边道,“你把我交出去,以后就没人给你包馄饨了。”
“哦?”小丁转头,想了想却道,“其实也不希罕。”
我气极,瞪着他
他继续道:“我除了易容比他强,武功差他一大截,万一我因为坚持不把你交出去而送了命,不是连别人包的馄饨也吃不到?”
混蛋,我差点没骂出来,我本想着两人若是能打一架,我就可以趁乱逃走,可这家伙似乎打定注意将我交出去。
我又一屁股坐下来,干脆不说话,随便你们吧。

真假难辨

我当真被人当东西双手奉上。
被小丁一推,人打了个趔趄,直接扑倒在舒沐雪脚边,一头埋进雪里,够狼狈的。
这个杀千刀的,我在雪里吓牙切齿,却不敢真的骂出声来,这种时候装个傻子最安全了,我边傻呼呼的哭起来,同时一把抱住前面舒沐雪的腿,叫道:“哥哥疼,疼,”我知道我满脸是雪,我知道我的声音有多恶心就多恶心,却还是乐在其中的叫着,“哥哥,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