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邪气的笑:“我耿千柔可不是耿修,我说放便真的放了他们。”
耿千柔一身黑袍,负手而立,冲我轻笑:“小昭,我们回去。”
我有些恍惚,抬眼看着眼前座座坟茔,只是凄凉一笑。
我终究还是太小看小丁,多日的夜探秘道他怎会不发现?那日我从地道走出,他便已悠闲的在出口等我。
“我可以顺你的意通过地道放了他们,但你得留下。”他在我被出口的坟茔吓得惊魂未定时如是说。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一幕,无论他是否真心想放了慕容珑,只要有可能我总要试,所以他们坐马车离开,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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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我做什么?”仍是不信他真会好心放了慕容珑和珏儿,只是要我留下来。
回到原来的住处,我问他。
他在我身旁坐下,拿我的手在他手心把玩,并不答我的话,而是有些心痛的说道:“瞧你这双漂亮的手,成了这样子。”几日自地道进出,我的手被划破好几处,指甲也裂开,着实难看的紧。
我任他握着,道:“手长的漂亮又不能当饭吃,难看就难看些吧。”
“有道理。”他点点头,手指轻抚过我指尖一处较深的伤口,然后凑到唇间轻吻,表情竟是说不出的怜惜。
我看着他,心里某个部分被轻轻刺了一下,口中忍不住道:“荣华富贵真的那么重要?利用我得到虚无的权利真的那么重要?”
“不重要。”他竟是想也不想的便答。
“那为什么?”我吃惊。
“你不会懂。”他放开我手,站起来,负手背对我。
月光照在他身上无比的落寞。
“小昭,我十岁便开始杀人了。”他幽幽地说,“很多事情早已根深地固,不是你想说不要便可以不要的。”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明天是你的婚礼,我不许你嫁他,”以为他会往下说,他却忽然转了话题,道,“这是我需要你做的事。”
我这才想起明天真是我的婚礼,之前小丁也曾要我不要嫁耿修,只是并不坚决,此时的语气却是完全的命令。
“嫁他是我同意的,我为何要听你的。”难道他放了慕容珑和珏儿,我便要听他的话?
他笑:“你不听也得听。”
“凭什么?”慕容珑和珏儿已离开他凭什么要挟我?除非他们仍在他手中,想到这里,我瞪住他,怒道,“你没放了他们?你骗我?”
“骗你?哼!”他轻哼,“我说放便真放,谁说我一定要用他们要挟你。”
见我不答话,他笑笑,又道:“你随我来。”
说着拉住我的手往外走,我心中疑惑,有股不祥的感觉涌上来。
他带我一路左弯又拐,我跟着,心中盘算,到底又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逼我就犯?
我们在某个院前停下,我看着此处的院落,不似慕容珑之前住的破败不堪,却也干净整洁似有人居住。
他一只手拉住我,另一只手轻轻推开门,屋里空无一物,梁上挂着油灯,门被推开时火苗摇动,我看到一个头发零乱,衣衫蓝缕的人低头坐在地上靠着墙。
“主人。”看守的人向小丁行礼。
小丁挥挥手道:“将他扶起来。”
那看守应了身,走上去,倾身将坐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那人被扶起时下意识的抬起头,我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舒沐雪?”
舒沐雪头发零乱,脸色苍白,似全不认识我,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垂下头。
我愣在当场,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又死而复活?
“他真是舒沐雪?”我不敢确定,颤着声问身旁的小丁。
“不然你以为是谁?”小丁答道。
“他不是死了?”
“死了,又活了。”他看着舒沐雪道,“那日他的确没了呼吸,却还有脉搏。”
“你不是说已经没有脉搏?”
小丁笑笑却不答话。
看他表情,我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又是骗我,我想起当时看过舒沐雪脉搏的人只有他,而说他已死的人也是他,我当时怎么就相信了?
“我当时本想一刀了解了他,只是你不允,我便想把棺材板钉死他照样活不成,可是最后……”他停了停,道,“最后我仍是不放心,还是把他挖出来,看他究竟死了没有。”
“你这个变态。”我咬牙切齿。
“变态?”他显然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却也知不是好话,笑笑道,“若不这样,他可能早在棺材里烂成骨头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不杀他?”
“杀了他太可惜,现在不是正好可以利用他?”小丁看着我,妖魅的眼闪着邪气的光。
又是骗局,我心里深深的吸了口气,怒道:“除了要挟和利用你还会什么?”
“还会很多,小昭,”他居然还在笑,“我不喜欢一件事情挣开我的控制,特别是你。”
他看着我道:“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你嫁那个废物?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和月白衣两方均衡的实力,所以我要打破它。”
因为月白衣和小丁实力均等,慕容珑与珏儿也不是小丁一人可以利用要挟我的筹码,这样两方反而都不占优势,所以我选与耿修成亲,从某种程度上说小丁是被动的,而今夜的大费周章,他送走了我的后顾之忧—慕容珑和珏儿,月白衣手中再无任何筹码,小丁手中却多了个舒沐雪,这样主动权又全在小丁一人手中。
我终不是他的对手,明白他的意图后,我有些心灰意冷,不再理会他,走上前去看舒沐雪的情况。
“舒沐雪。”我拉住他的手,凑近叫他名字,却发现他双手滚烫,一摸他的额头竟在发烧,我这才惊觉他不仅头发零乱,身上的衣服竟还是那身破败,血迹斑斑,显然是未作任何清理,我想起他甚至还在棺材里躺过一回,这一身污浊,即使死而复生,也会被这全身难闻的气味闷出病来。
舒沐雪转头看我一眼,又转开,整个人似被抽走了灵魂,不再有任何生气。
“你对他做了什么?”再笨也能看出舒沐雪的异样,我盯着小丁。
“失心之药。”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失心之药是什么东西?”
“失心之药可以起死回生,舒沐雪拼着一口气自瀑布跳下之时已是重伤,之后被急流拍晕,已近乎死去,若非这药,怎能救得了他?”
“那他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因为那是失心之药,服此药,心智尽失。”
“他还会恢复吗?”
“不会,至死就是一个傻子。”小丁冷冷地说道。
一口气堵在胸口喘不过来,我真想冲上去扇小丁一嘴巴,却生生的忍住,回头再看舒沐雪的痴呆模样,此种地步,还不如让他死了好。
“舒沐雪,舒沐雪。”我握紧他的手,只盼他能有所反应,而他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想起被困在机关里时,他处处护着我,此时却是如此下场,我有种想大哭的冲动,手更用力的握住他,他的手却像被针扎了般往后缩了缩,我以为他终于有反应,却见他的眼仍是呆滞,而手上传来浓稠的感觉,我低头一看竟是他手上的伤口未经处理,已化脓,被我用力一抓,浓血从伤口渗出,我一惊,马上想到他身上的伤,想也不想的拉开他的衣领,从肩膀延到胸口的疤让人触目惊心,虽然已结痂,疤痕的一圈却还在发红,显然没有全愈,污浊附在伤口上,不发炎发烧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