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喜服,戴着刚修补过的凤冠,让喜娘扶着走进前厅大堂,并没盖喜帕,只是用红丝巾遮住口鼻,我不知这是此地风俗还是有意要遮我肿起的半边脸。大堂里站满了人,我皆不认识,只识得人群中的小丁,他似笑非笑,看着我一身红衣被耿修牵着。
耿修满脸的不甘,但迫于月白衣的压力,也不敢发作,只是握住我的手死紧,
“你弄痛我了。”我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道,手在他手中挣扎着。
他仍是死握住,“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他忽然说。
我一怔,脸上却不动声色:“怎么?找不到慕容珑,妥协了?”
“我娘根本不知慕容珑的下落,你是不是和耿千柔和谋将他放了?”
我一笑,总算变聪明了,也不答他的话,反握住他的手道:“我要你……”顿了顿,“我要你告诉我,失心之药怎么解?”我本想要他不要与我拜堂成亲,却忽然改了主意。
耿修一怔:“失心之药?”
“你可听说过?”
“这是本门的圣药,你问这做什么?”他答。
“怎么解?”
他瞪我一眼,显然觉得我忽然问起这种药很是奇怪,正要说话,却听有人喊:“夫妻拜天地。”
我这才想起正事,把脸上丝巾一扯,叫道:“这堂我不拜了。”
全场哗然。
“你敢?”月白衣冲上来,一脸怒意。
“有什么不敢,”我把头上的凤冠也拿下来,碰到脸上的伤处,顿时一阵疼痛,便指着那红肿道,“你儿子如此对我,我为何还要嫁他?”
月白衣气极,显然没想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悔,手一扬,准备有样学样朝我另一边脸招呼过去,我一急,故意叫道:“耿千柔,你快来救我。”
我这么一叫,全场的注意力立时转到了小丁身上。
“原来是你在从中作耿,柔儿你还真对得起我?”月白衣准备挥向我的手,直指耿千柔。
耿千柔仍在笑,摸摸鼻子走上前,却是对着我道:“没想到公主在这种紧要关头竟会想到在下,真是让在下感动不已。”
我面无表情,心想是你要我不要嫁给耿修,难道你就在一旁看好戏吗?自然要把你也拖下水,手指拔着凤冠上的珠花,道:“我觉得喜欢的人还是你,所以决定不嫁他了。”
“当真?”他笑,问的却认真,似乎我这句话对他相当重要。
我一怔:“当真。”
“那你是想嫁我?”
“耿千柔,你放肆!”我还未来得及回答,月白衣怒喝一声,绝美的脸因为愤意竟有几分狰狞,却又忽然轻笑,“我月白衣娶这个媳妇,可是狼王允了的,怎么你不服气吗?”
“不敢。”小丁面不改色。
月白衣哼了声:“我今天请你来观礼是抬举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让狼王知道,饶不了你。”
“不敢,”小丁仍是那句不敢,边笑,边抬头看着我,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我看新娘似不太乐意啊。”
这个王八蛋!我刚把烫手山芋抛给他,他又反手抛回来了,不是他要我不要嫁给耿修?若自己只作无辜,让我一人大闹婚堂,恐怕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只是个人质,说不嫁就能不嫁吗?
果然。
“她乐意,她怎么会不乐意?你说是吗,公主?”月白衣此刻的脸又狰狞了几分,威胁的成分在眼中再明显不过,若我敢说个“不”字,她就不是像刚才只是想打我一巴掌而已了。
我有些踌躇,主动权在小丁手中,他说让我不嫁我便只能真的不嫁,但眼前的月白衣也不是好惹的,我恐怕是少不了皮肉之苦。
我看向小丁,他仍是气定神闲,似乎也像众人一样,关心着我这句“是”与“不是”的回答,打定主意让我今天独唱悔婚大战,自己绝不下水。
“我今天打定主意不嫁了。”我咬咬牙,铁了心般的说道,舒沐雪还在他手中,我只能说不。
“你……!”月白衣气的嘴唇发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道,“嫁不嫁由不得你,来人,扶公主拜堂。”
马上有两个丫头来“扶”我,一人按我的头,一人抓我的腰,我只能任他们摆布。
眼看霸王硬上弓。
“不好了,月主人,不好了!”有人连滚带爬的冲进来。
一屋人都在看“拜堂”,听到有人喊着冲进来,皆是一愣。
月白衣眉头紧皱,怒道:“最好真有急事,不然我杀了你!”
那人一听此话,顿时结巴起来:“月,月主人,外面有一大群官府的人,说来救舒沐雪。”
“什么?”月白衣呆了呆,喃喃道,“他们怎知道这里?”
我心里也是一惊,但马上猜到定是慕容珑与珏儿已得救,等不及找慕容山庄的人,直接找了最近的官府来救人,我下意识的看向小丁,却见仍是一派从容,心里不由一动。
慕容珑逃出,此处地点便也暴露,慕容珑定会想方设法来救我,这点小丁不会不知道,却没有任何离开此地的动作,也不告知其他人,这是为什么?
慕容珑救我心切,定是今天便来救人,难道小丁算准了他此时来救人,正好搅了这场婚礼?若小丁之前就做好了埋伏,慕容珑仓皇救人,定无胜算,再被抓回极有可能,这一来一回间,人质失而复得,还搅了这场婚礼,何乐而不为?
我心里想了个透彻,再看小丁,他嘴角微扬,只等好戏开场。
“别管外面的人,婚礼不能中断,继续。”月白衣也不是傻子,知道此时什么才最重要。
于是我又被架着拜堂。
“这样恐怕不行吧,月姑,”小丁终于开口,慢条斯理,“这个分舵极秘密,现在被人发现了可是天大的事,月姑还有心思看拜堂?若就此失守,你不怕狼王怪罪?”
月白衣冷笑:“这分舵不是也有你的份,你既叫我月姑,为何不孝顺一点替我到外面赶走那帮闲杂人等,还有空说我的失职?”
小丁扬了扬眉:“有道理,”他笑道,“那我就敬了这片孝心,也算是我送给修弟的贺礼。”说着便真的走出去。
我诧异,既是想搅了这场婚礼,他这一出去,婚礼不是照常进行?到底他想干什么?
“等等!”正想着,却听月白衣道:“我还是随你一同去,先收拾了那群人再说。”
我一怔,随即一想,是了,慕容珑和珏儿的无故失踪,月白衣定也是想到小丁从中作耿,现在外面忽然出现官兵,小丁又如此爽快的答应前去,月白衣哪有不怀疑的道理。
婚礼眼看就要暂停。
然而事情还未完,原本准备跟着往外去的众人一下子又冲进来,我还未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袭金色长衣,如一只金色巨鹰,直冲婚堂,我眼睛一花,却见眼前已站着一人,头带金冠,一身金色长衣,面目大概不到四十,俊逸且苍白,面无表情的站在婚堂前。
“狼王。”众人齐呼,皆跪下行礼,连月白衣与小丁也不例外。
我站住不动,盯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