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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妈呀,里面在干啥呀!”

宁疏靠着墙,挪着步子朝房间里走去。

房间里居然没有人,只有凌乱的家具,看似有打斗的痕迹。

狗娃冒了个头挤进来,朝里面探头探脑:“啥都没有,奶奶呢?”

宁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阵,发现不远处墙边有一扇小门,门半掩着,宁疏悄悄走到小门边,朝里面望了望,门一打开,她便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宁疏打了个哆嗦,叮嘱狗娃:“你就在这儿站着,别下来。”

狗娃还没说话,她想了想,又道:“算了你还是跟着我,搁这儿我也不放心。”

狗娃完全没有惧意,相反还很兴奋,就像是在冒险似的。

宁疏牢牢抓着狗娃的手:“跟紧我。”

“得了,反正是在做梦,能有什么危险。”

宁疏回头看了看他,敢情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算了,就姑且让他这么以为吧。

这扇门打开,里面阴沉沉,有微弱的红光两盏,上面祭着一尊神像,这尊神像有点像宁疏外婆家的天师神座。

只是模样不同,黄天师张牙舞抓,面目狰狞,而这尊神像,笑眯眯的,倒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而神座边的位置,祭放着一尊法器,宁疏在外婆给她的书上看到过,这尊法器名叫降魔杖,杖身纹着修罗地狱图景,泛着沉静的流光。而杖端有四个头,头上表情分别是喜怒哀乐四**相。

就在这时,“桀桀”的笑声从背后响起来,宁疏回头便看到那鬼婴躺在床上,冲她疯狂大笑。

“姐!我听到脚步声了!”狗娃站在门边朝外张望:“外婆和那个道士好像在打架!”

“哇!外婆好厉害呀!打得那道士吐血了!”

宁疏看着狗娃这兴奋的模样,看来他真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如果戳破他的美梦,以他那胆子,会吓得破狗胆儿吧。

面前的婴儿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姐,你还在犹豫啥,快杀了那鬼婴啊!”狗娃催促:“外婆快顶不住了!”

宁疏翻了个白眼:“你特么...真以为自己在梦里呢!”

她伸手掐住了那婴孩的脖子。

虽然知道面前这东西不是真的婴儿,可是她竟还有些下不去手,从...从来没杀过人啊!

不不,这不是人,是魔。

就在这时侯,那婴孩好像感知到宁疏的威胁,张大了嘴,露出了尖锐而狰狞的牙齿。

好勒,刚刚还嫌下不去手,这下好了,这家伙变得不像婴儿,她就好动手了!

宁疏指尖用力,把它往死里掐。

然而那婴孩竟笑得更加狰狞,好像宁疏是在给他挠痒痒。

狗娃站在门口偷摸着往外瞄:“哎呀,那老道好像发现我们啦!正要过来了,姐啊,你杀死了没啊?”

“这东西,杀不死啊!”宁疏无论怎么用劲儿,都杀不死它。

“姐,你是不是蠢!你用手杀他干啥呀!这是妖怪,你看没看过《西游记啊》,见过妖怪用手就杀死的?”

好吧,狗娃这小破孩儿,居然也教训起她来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狗娃讲的还是有点道理,她想用手掐死鬼婴,也是蠢的没谁了。

宁疏恍眼看到那柄降魔杖,对了!降魔杖不就是降魔的吗!

“狗娃子,快把降魔杖递给我!”

狗娃子“蹬蹬蹬”跑过来:“啥是降魔杖啊!”

“墙边是那个铁棍子!”

“噢!看到了!”狗娃子连忙跑过去,可是过了会儿,他又喊道:“姐,我拿不动啊,太沉啦!”

“没用。”宁疏松开魔婴,跑过去伸手拿降魔杖,然而那降魔杖仿佛是生了根长在架子上似的,纹丝不动!

“我去!什么材质啊,这么重!”

降魔杖杖身是纯黑色,翻着沉静的流光,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瞅着有点像黑曜石,可是也没这么重的黑曜石啊!

就在这时侯,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只见那道士拿着一柄剑,狼狈地冲进屋内!

他看起来被外婆伤得不轻,胸前衣襟渗透了鲜血,他一看到宁疏,变了脸色,提着剑朝她气势汹汹走过来。

狗娃子距离他最近,他也是英雄电影看太多了,想在自己的梦里当一回主角,于是张开双臂拦在道士身前:“不准伤害我姐!”

宁疏暗骂一声“傻逼”,顾不得其他,跑过去一把将狗娃子护在怀里。

那道士长剑对着宁疏的头顶劈斩而下,怒喝一声:“挡我者死!”

宁疏紧闭着眼睛,最后那几秒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其中一个,居然是陆铮...

是陆铮对她微笑的模样。

神了。

痛感并没有传过来,但也有可能是这道士手起刀落,技术好,她还没感觉到痛就翘了。

不像上一世,从楼梯上摔下去,摔了个全身骨折,最后致命一击在后脑勺,身上零件没一处完整,痛得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宁疏微微睁开眼,吓了一跳。

锋利的长剑就在她天灵盖脑袋顶约莫几厘米的位置,顿住了。

宁团子挡在她身前,双手合十生生接住了那柄长剑!

第21章 鬼婴篇终

宁团子不知为何突然出现, 生生接住了那道士劈斩而下的长剑!

宁疏还没来得及反应, 乔曲大吼一声:“何方小鬼,不知好歹竟敢阻我,今日我便杀你个魂飞魄散!”

他将剑抽回来, 用力刺入了宁团子的身体里。

滋啦一声, 穿破血肉的声音。

“不!”

宁疏尖叫, 瞪大双眼。

那剑已经刺入了宁团子的身体里。

乔曲正要抽回剑, 可是宁团子却紧紧抓住那柄剑,他的嘴里已经吐出了黑血。

“团子!”宁疏颤抖地喊道:“团子...”

“我快撑不住了,你...快...”

宁疏眼周已经红了一圈, 眼泪顺着眼眶潺潺流下来:“团子, 我儿子...”

“姐,你看!”狗娃拽了拽宁疏, 宁疏哭着回头, 只见那降魔杖突然从黑色变成了金色, 炫目不已,无法直视。

她不再犹豫,径直跑过去, 伸手握住了降魔杖, 而就在她握住杖身的那一瞬间,降魔杖突然射出万丈金光!

它不再沉重,宁疏轻而易举便将它取了下来。

“降魔杖!”乔曲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宁疏:“它竟然...选了你!”

他眼见不妙, 就要夺门而出, 然而刚跑到门口,外婆突然出现,直接一剑刺破了他的胸膛。

狗娃捂住嘴,瞪大眼睛:“奶奶杀人了。”

外婆冷哼一声:“他不是人。”

桃木剑绝对伤不了人,如果用它伤人,它就会变钝,然而此时此刻,它却刺穿了乔曲的胸膛。

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是人。

“呀!变了!”狗娃大喊:“哇,老鼠精哎!”

那道士已经不见了,外婆的桃木剑上,挂着一只已经烧焦的老鼠。

倏尔,那老鼠精灰飞烟灭。

宁疏跑到宁团子身边,想要将它抱起来,可是刚一触到他,宁疏的手就穿透了他的身体,根本无法触碰。

“我没事,可能...可能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越渐透明的手抬起来,顺着宁疏的脸颊温柔地抚摸而上,点到宁疏的额头,她的额头正中位置,点出了一条红色的竖心。

她的天眼,由宁团子的鲜血开启。

“妈妈天眼已开,我...我可以跟在妈妈身边了。”

宁疏连忙将脖间的黑色水滴拿出来,宁团子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成星辉,最后聚集在了水滴吊坠里面。

“你好好休息。”宁疏抚摸着水滴柔和的表面,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以后由妈妈保护你们。”

就在这时侯,床上的鬼婴又发出一声“桀桀”的大笑,声音无比魔性,就好像风烛残年的老太婆的笑声。

“宁宁,快用手里的降魔杖,灭了那魔障!”外婆的声音传来。

宁疏握紧了降魔杖,朝着鬼婴走过去,而那婴儿的笑声更加猖狂,它尖锐的目光紧扣宁疏,竟然还叫了她一声:“姐。”

“我不是你姐。”

“你跟我都是一样的,都是不被喜欢,被人抛弃的存在,只是你运气比我好,你能够顺利生下来,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呢,我还没有出生就被放弃!”

“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他们会遭报应。”

“我不信报应!”那鬼婴紧盯着他:“不如我们联手。”

“联手?”

“我将我的所有力量送给你,你帮我复仇!”

宁疏怔了怔,她渴望力量。

然而身后传来外婆洪钟般的喊声:“宁宁!不要被迷惑了!你天眼已开,这区区魔障之力,不过沧海之粟,毋需放在心上!”

宁疏定了定心,扬起降魔杖,降魔杖头“喜怒哀乐”四大修罗突然张开嘴,似乎要将它吃进肚子里。

那鬼婴终于害怕了,它表情变得狰狞,目光里透出恐惧:“不要,不要杀我!我好不容易才重生,不要杀我。”

“我早就说过了,我对你们并无敌意,但你们伤及我儿子,我便不会放过你们。”

宁疏目光冰冷,手起杖落,只一声尖锐的嚎叫,那鬼婴霎时间,灰飞烟灭。

......

宁疏扶着外婆,走出那三层的红房子,不远处的天际,隐隐可见晨光熹微。

宁疏眉心一点,宛如一颗嫣红的痣,她的眉宇间的神态则越发坚定。

当狗娃知道这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时候,吓得在床上哆嗦了整整一天。

“我的妈呀,是真的啊!早知道是真的,哪个龟儿子才跟你上楼啊!太过分了你居然不告诉我!我拿你当亲姐,你拿我当表弟啊!”

宁疏:???

宁疏:。。。

这件事外婆和狗娃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宁疏也没有说,奶奶报了警,警方开始调查孩子失踪的案件,不过并没有结果,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宁疏手里把玩着那枚水滴状的坠子,坠子温度很低,冰冰凉凉。

宁团子就在这里面。

宁疏想起了之前外婆说她的心头血金贵,能救人命。

不知能不能救鬼命。

宁疏扯开包扎在右手食指的纱布,之前糊了鲜血在母亲的脸上,割伤的创面还没有愈合,她咬着牙用力挤了挤,还能挤出鲜血来。

一滴血点在黑色水滴的坠子上,一下子就渗入进去,坠子表面发出了一圈柔和的光芒,不再像刚刚那样死气沉沉。

宁疏记得团子说过,将来等她成了厉害的大先生,他兄妹俩就能附着在这枚水滴坠子上,让宁疏带在身边。

如此说来,这枚坠子就是沟通阴阳界,与兄妹二人联系的媒介。

那么宁疏将鲜血滴在上面,肯定就能传达到宁团子那里去。

宁疏也不大确信,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每天用心头血养养这坠子,说不定就能让宁团子快些好起来。

外婆看到宁疏做这件事,她走到她身边坐下来,说道:“你天眼已开,你的一滴血比钻石还珍贵,若是每日用血养那小鬼,将来它的本事,只怕...”

无法想象。

外婆虽然并不赞同,但是也没有阻止她,因为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宁宁,外婆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但外婆还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外婆。”宁疏将带血的手指头伸进嘴里吸了吸:“即使拥有力量,团子也不会胡来。”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位母亲会怀疑自己的孩子,但是宁疏依旧说道:“我能控制住他。”

外婆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舅妈给狗娃办好了出院的手续,一行人准备要离开江城,舅舅特意买了几张机票,这几日外婆辛苦坏了,舅舅实在不忍心再让母亲和孩子们这样长途颠簸跋涉。

出院那天,宁家特意设宴要给他们一家人送行。

当然,是奶奶吩咐的。

自从外婆预言奶奶死后会下拔舌地狱,奶奶可吓坏了,每天都处于惶惶不安的状态,连着几天像是苍老憔悴了不少。

她请了不下十几个阴阳先生帮她测算,那些先生支支吾吾也不肯明说,但只言片语间,奶奶已经明白,外婆说的都是真的,她死后会下拔舌地狱!

她每天都魂不守舍,在惊慌和惶恐中度过,甚至连她的宝贝乖孙孙的顾不得了,她请先生帮她破解,可是先生们都说,自己水平不够,破不了。

无奈之下,奶奶只好找到外婆,收敛了之前所有不好的态度,请她吃饭,恳求她,念在亲家的份上,就帮帮她,她不想入拔舌地狱啊!

饭席间,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外婆和叶芙蓉第一次见面,叶芙蓉看起来形容憔悴,经过这一次事情,她元气大伤,已经说她身体遭受到重创,已经无法再生育了,得知这个消息,叶芙蓉也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像是死去了似的,毫无生气。

唯一的安慰就是,她还有个儿子,儿子名叫宁小虎,是奶奶给他取的名儿,希望他将来生龙活虎。

这孩子从小被奶奶和母亲宠坏了,无法无天,是个典型的熊孩子,他只比狗娃小两岁,可是却完全是一副不懂事的模样,在饭桌上用手抓鸡腿,大口啃着,还把骨头乱扔,要吃什么菜,如果没有吃到就会大吼大叫。

而奶奶竟然也依着他,宠溺无度。

毕竟是宁家的独子。

外婆对这个小皇帝般的外孙,实在是疼爱不起来,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这样霸道,将来长大了,不知会成怎样的混世魔王。

而宁小虎当然也不肯认外婆,从外婆进包间到现在,他也没有叫人也没正眼看她,甚至吃饭的时候,还问奶奶,为什么他要和这些农村人同桌吃饭。

这一次奶奶厉声喝止了宁小虎,让他不准乱说话,还逼迫他让他叫外婆和姐姐。结果这可惹恼了宁小虎。

要知道奶奶在家里最疼爱他,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他,现在竟然为了几个农村人,这样让他没面子。

宁小虎大哭大闹,一顿饭,简直成了一场闹剧。

外婆冷眼旁观,一句话也没说,一粒饭也没沾。

饭局结束后,走出饭店,他们要乘车去机场了,外婆才直言对奶奶说道:“你想要破解来日地狱拔舌之苦,可是我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已经没有办法帮你。”

奶奶脸色骤变:“那...那可怎么办啊!亲家母,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我不想被拔舌啊!”

外婆面无表情对奶奶说道:“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你就多吃点营养补品,多向阎讨些寿岁,将你受苦的时日尽可能地推延。”

“这不成啊,即使再推延,也总还有下去的那一天啊!好好亲家母,这第二个法子是什么啊?”

说道第二点的时候,外婆看了宁疏一眼,道:“将来你宁家遗产,宁虎有多少,我宁宁就必须有多少,俩姐弟一视同仁,不能有半点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