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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空落落, 有条大黄狗, 听到动静, “汪”地叫了声,宁疏额头上红痣闪过一道光,那条大黄狗顷刻噤声, 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窝,不敢乱吠。

狗娃在边上放风, 宁疏来到那个黑乎乎的屋子前, 手电光往里面射了射。

那女孩察觉到动静, 从床上爬下来, 走到窗边。

宁疏听到了锁链叮叮咣咣的声音。

他们竟然拿锁链锁着她。

像狗一样。

“救命!救救我!”那女孩冲到窗边,双手紧紧握住栏杆,急切道:“求你救救我!我不是这里的人!我被他们关起来, 我想回家!”

她呼吸急促,满脸狂喜。

并不是白天里见到宁疏时候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在宁疏离开之后,她听到了宁疏和那妇人的对话, 心里头一合计,觉得宁疏可能帮到她。

“你别急,我会救你,你还记得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地址电话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联系家人。”

“我记得我记得!死都不会忘!”那女孩急切地说道:“我叫吴青青,陕西铜胡县吴家村的,我爸妈在广州打工,我以前在广州念中专,后来…后来毕业了,遇到一个女人,说要带我去深圳找工作,我就跟着她一起去深圳…我们去招待所住了一晚,等我早上醒过来,已经在这里了…”

吴青青虽然语无伦次,逻辑混乱,不过精神还算正常。

“你父母的联系方式呢?”

“我爸叫吴大江,他的手机号是1879302846x,他们住在广州的黄家路38号。”

宁疏快速记下了这些信息:“你放心,我会立刻帮你联系家人!”

吴青青目光紧扣着宁疏,仿佛她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对宁疏说:“你会带我离开吗?”

宁疏还没来得及回答,狗娃冲她低声喊道:“屋子里灯亮了,姐,问好了没!”

宁疏只好对吴青青道:“我要走了,你放心,我会帮你联系家人,让他们带警察来救你!”

“啊!你不要走,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宁疏无奈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带你离开,但是我保证,绝对不会丢下你,我会救你的!”

“姐!你快点,他们出来了!”

吴青青兴许也知道,现在宁疏救不了她,只好说道:“那...谢谢你。”

宁疏跟狗娃翻过院墙,离开了陈家。

当天晚上,宁疏回去以后立刻用手机拨打了吴青青给她的电话号码,可是那边却传来了停机的提醒。

这个号码好像已经没用了。

宁疏记得狗娃他小姨说,这个吴青青是一年前被拐卖到上坪村的,丢失了一年,兴许她的父母离开了原住地,换了手机号码也未可知。

联系不到她的父母,这可怎么办?报警么?

告诉警方,在上坪村有被拐卖囚|禁的女孩,让他们赶紧过来救人,这似乎也行得通。

宁疏跟舅妈说了这件事,舅妈却显得比较悲观,告诉宁疏,在偏僻山区,买媳妇这种事太常见了,如果不是有家人报案,当地派出所是不会出动警力。

因为如果要救人,指不定十家里就有四五家的媳妇,都是买来的。

根本救不完,而且很多妇女,尤其是生了孩子的,甚至不愿意被营救,反倒出力不讨好。

要想把人救出来,就必须联系到吴青青的家人,由她的家人在当地报案,两地警方联合,立案营救。

宁疏想起吴青青还给了她一个地址,顺着这个地址,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她的家人。

时间紧迫,她肯定不能亲自前往广州去找寻她的父母家人。

宁疏甚至想直接硬闯陈家,把吴青青给救出来,不过这是下下策了,如果搞不好,会弄巧成拙,毕竟要考虑狗娃小姨,他们还要在村子里住下去。

宁疏只能找人帮忙,广州,她在广州没有认识的人,即使有,那也是上一世,现在谁搭理她啊。

就在宁疏想着对策的时候,狗娃已经拨通了陆铮的电话。

“嗯,陆大哥,就是这样的,我们要找一户姓吴的人家,家住广州,黄家路38号...唔,我姐说谢谢陆大哥,跟陆大哥么么哒。”

宁疏满脸黑线,一把夺过狗娃手里的电话。

“陆铮,我没...”

“黄家路38号么,我立刻让人去查,最晚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不用谢。”

“呃。”宁疏语滞了好半晌,终于还是说道:“谢谢你。”

陆铮轻哼了一声。

“那...晚安。”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开学吧。”

“你一天闲事倒管得多。”他调子慵慵懒懒。

宁疏猜测他穿着丝绒的宽松睡衣,可能正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跟他打电话,夜灯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他在夜色独有的温柔轮廓。

她的心突然平静了很多。

“不是闲事,是很重要的事。”

宁疏跟他道了晚安,迅速挂掉电话,一回头,狗娃幸灾乐祸冲她笑。

“谁让你给陆铮打电话了?”

“这事儿,还真只有陆大哥能帮的上忙。”狗娃说:“只有他,有本事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吴青青的家人,也只有他,这么晚了还会愿意帮你做这种事情。”

宁疏无话可说。

第二天上午,宁疏接到了陆铮的电话,他连夜让广州那边的朋友去黄家路38号附近打听过了,名叫吴大江的男人早在一年前就带妻子辞职离开,听说是因为丢了女儿,天南海北寻找无果,最后也不知道去了哪。

电话没有用,给出的地址也找不见,短时间里恐怕没有办法联系到吴青青的家人,狗娃给出的方案失败了。

不过陆铮随即告诉宁疏,他打听到了吴大江在山西那边的老家旧址,可以派人过去寻找,最快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然而当天晚上,宁疏却在睡梦中惊醒了。

梦里面,她听到吴青青在尖叫,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绝望。

宁疏本能地感觉到,可能出事了!

她翻身下床,匆匆换好衣服去隔壁屋叫狗娃:“跟我去一趟陈家,出事了。”

狗娃还迷糊着眼睛,嘟哝道:“这大晚上,能出什么事。”

虽然他抱怨着,不过还是快速换了衣服,跟宁疏出了门。

家门口就停着一辆摩托车,狗娃骑上去,载着宁疏朝陈家奔驰而去。

顶着轰轰的大风,狗娃回头问宁疏:“姐,咱们现在是过去抢人?”

“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要不把我爸也叫上吧,就咱俩,这也太...那啥了。”

“叫上你爸,大晚上跑到别人家里去抢媳妇?”

“呃。”

村子不大,绕过一个山坳坳,便来到了陈家门口。

大老远,便听到陈家的院子里传出女人的惨叫和哭声。

狗娃将摩托停到路边:“这是杀猪啊!”

宁疏注意到,周围邻居的屋门紧闭着,似乎这样的哭闹声,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连看都懒得出门来看了。

宁疏和狗娃熟门熟路摸进了陈家的院子里。

之前关吴青青的小黑屋,房门敞开着,屋子里没有人。

她的哭喊声从后院的宅屋里穿出来。

房屋的大门紧闭,但是亮着灯光。

宁疏听见房屋里不仅仅是吴青青的哭闹声,还有男人说话和讪笑的声音。

宁疏走到窗边,朝里面观望,这一看,她感觉整个人血液都要凝固了!

整个人头皮发麻!

他看见屋里有两三个男人,拽着吴青青的手和脚,想把她的四肢分开。

而吴青青死命挣扎,疯狂大叫着,猛烈地蹬腿,撕咬边上男人的手。

冬天的衣服穿得很厚,吴青青衣服没有被扯下来,但是裤子却被扯了下来,只剩一条内裤。

那些男人拽着她,而床正对面,陈家老母亲边上站着一个貌似智障的男人,老母亲脱了他的裤子,将他往吴青青的身上推,逼着压在她的身上。

那男人看上去的确是个智障,一边哇哇大叫,一边还在傻笑。

“哎呀,我的傻儿啊!你快弄啊!弄了才能生娃呀!”

那弱智歪着嘴,一个劲儿的傻笑:“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边上几个男人笑嘻嘻道:“陈老太,你儿子不行,干脆让我们代劳呗!”

“滚犊子!”陈家老母气呼呼揪着自己儿子的衣领:“你快弄啊!快弄!”

一股子火气骤然蹿上心头,宁疏气得手都在抖。

她看向边上前院的柴火垛,快速念了一个点火咒,那柴火垛倏尔便着火了,而且火越烧越旺,眼看着就要累及边上的木屋子。

“着火了!前院儿着火了!”

几个男人松开了吴青青,破门而出,陈家老母也急匆匆地冲了出去:“哎呀我们的妈呀!快打水灭火啊!”

房间里,吴青青狼狈地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宁疏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柔声安慰道:“别哭了,我带你走。”

看到宁疏,吴青青还有些难以置信:“你来救我了?”

“嗯,我救你,能走吗?”

“能,能走!”

宁疏扶着吴青青,走出房门,出去就看到吴家傻瓜儿子站在后院里,呆愣愣地看着天空,喊道:“头上雪,瓦上霜,大姑娘屁|股,白菜梆,嘻嘻嘻。”

当真是个弱智。

就在这时,狗娃启动了摩托车,将车开到后院门口,冲宁疏招了招手:“姐,快上车!”

宁疏扶着吴青青跑过去,让她坐在中间,宁疏坐后面,就在这时,陈家老母亲一回头瞅见自己媳妇儿被抢了,嗷嗷大叫地追出去来,捡起地上的石头要砸他们。

狗娃摩托已经轰了出去。

几秒之后,那块石子绕了个弯,将陈家老母亲砸了个正着,顷刻脑子就飙血了。

狗娃和宁疏半夜把别人媳妇给掳了回来,狗娃小姨她们家立刻就炸开了锅。

天谴

家里闹开了锅, 小姨和小姨夫披着衣服出来,宁疏正在给吴青青脸上的瘀伤上药。

“哎呀妈呀,狗娃你们做了啥!”小姨大声嚷嚷着:“你怎么把人家媳妇抢了啊!要是陈家找上门来,可怎么是好,快点还回去。”

吴青青害怕地瑟缩在宁疏身边:“求求你,求求你。”

“放心, 我既然救了你, 一定会保护好你。”

狗娃的小姨不好指责宁疏, 毕竟隔着一层亲戚关系, 所以她只能一个劲儿戳狗娃的脑袋。

“看你们干的好事,进城读了个书,连规矩都读没了, 小时候你往牛粪里扔炸炮,炸了你小姨夫一身屎, 这就算了, 现在居然做出抢人家媳妇这种事, 还要点脸么?”

舅妈性子软, 站在边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疏这就出来护着弟弟了:“你别说狗娃,是我的主意。”

“是我跟我姐一起做的。”

小姨夫冷哼一声:“还真是血脉相连,姐弟连心啊。”

他故意加重了血脉两个字, 听得舅妈打了个激灵,狗娃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事家里人都知道,但也劝过她, 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舅妈没肯,她只想把狗娃好好盘大。

现在这孩子闯了祸,家里人只怕更加不满,要把这事拿出来说道。

很快,外婆听到动静,走进了屋子。

“丧天德的事,亏你们干得出来!”

狗娃低头不说话,宁疏也闷闷的,小姨夫一听外婆这话,顿时底气足了许多:“谁说不是吶!狗娃年纪轻轻,就做出抢人媳妇的事,真是辱没门楣啊!”

外婆回头看他一眼:“我说的是你们!”

小姨夫语滞,狗娃眼睛里有了光。

外婆说:“她是谁家的媳妇,应该由她自己来说,这才是理。”

吴青青哭着喊道:“我不是谁家的媳妇,我是被卖来的!”

小姨夫讪讪的,不再说话。

倒是小姨,还没好气地哼了声:“好歹陈家是花了钱的,再说,什么是理,村子里人公认的事,就是理,去村口,谁能不说这女子是陈家的媳妇?”

“在你们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菜市口牵来的畜生!”

小姨夫有些憋闷地说:“现在闹着一出,让我们家在村里怎么做人。”

“我孙子孙女做了什么事,我担着!”外婆气愤地说道:“狗娃,宁宁,咱回家。”

当天晚上,舅舅开车,带着一家人从上坪村,走了半夜的山路,回了平水村。

当然吴青青也跟他们一块回来。

村民们对于宁疏和狗娃做的这件事,褒贬不一,有人称赞叫好,但是也有人说这是坏了规矩。

不过他们并不好说什么,毕竟外婆在村子里还是极受人尊重的,按城里的话来说,就是拥有一堆脑残粉,不管她做了什么事,不管大家伙认不认同,只要胡英姑三个字摆上台面,那都是对的,必须支持!

所以第二天晚上,当陈家老母亲率着家里弟兄们杀到平水村的时候,老远就被村民拦在村口,没让他们进来。

“干啥呢!干啥呢!拿扁担干啥!拿锄头干啥!你们还要动手哇?这里是平水村,不是上坪村!凡事都要讲规矩吧!”

陈家老母亲气呼呼地站在村口梧桐树下。

“讲规矩,好哇,姓叶的小兔崽子抢了我儿媳妇!把她掳回了家,你们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你们把我拦在这里,难不成你们平水村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

这话就说得重了,村民们纷纷出言反驳。

“你家儿子是个傻的,你家媳妇自愿跟我们村的英俊小子跑了,能怪谁咧!”

村民们嬉笑着:“嘿嘿,要怪,还不是怪你们家儿子不中用。”

“就是,叶家的英俊小子在我们村,好多姑娘都惦记着呢!”

陈家老母亲气不打一出来,几十张嘴,越说越乱,她索性不跟这帮村民打嘴巴子仗,径直往宁疏家走去。

“外婆,陈家人找过来了,不少人呢。”狗娃趴在墙头望风。

“甭管他们来多少人,今天休想进我大门。”外婆宽袖一挥手:“宁宁,你带这女子去天师祠堂。”

宁疏扶着吴青青进了天师祠,吴青青拉着她的手,担忧地问道:“妹子,他们来了多少人啊?顶不顶得住?”

“你放心,我外婆在,来多少人都不怕。”

院门外已经传来了咚咚咚的撞门声。

“快开门,把我儿媳妇还回来!”陈家老母亲尖锐的声音传来。

“砰”的一声,大门打开,外婆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