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柳眉轻挑,“内室睡着呢!这几日他的确很忙,也很累!”丝毫没有任何害羞之意的冷月,说的话相当直白,也不论是否会让其他女子多想,反正她就是这么说了。

果然,柳媚如脸颊一瞬有些微变,不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都已经寅时三刻,王爷竟然还睡着?!那该是累成了什么样?

这样的想法一出,几名女子脸颊就不约而同的闪过了红霞。而冷月自若的看着这一切,嘴角讥讽的弧度慢慢上扬。

而此刻,早已离开王府,身在七煞盟中的某王爷,突然一个激灵,而他面前的龙壬,巴巴的问了一句:“爷?很冷吗?”

“王妃姐姐真是任劳任怨,王爷有你照顾着,姐妹们也算是放心了!”水梦华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句后,柳媚如立刻接话:“是啊!王妃姐姐,看到王爷这么疼爱你,我们都很羡慕呢!”

“今日的我,不也是昨日的你们吗?”冷月视线一一扫过面前坐着的女子,嗓音宛转悠扬,水眸光亮啧啧。

水梦华闻声,遮唇一笑:“王妃姐姐真是说笑了!对了,听说锦公子昨日来了王府,王妃姐姐和锦公子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呢!”

终于,水梦华提及到锦席城的时候,那眸子便定定的看着冷月,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几乎抓不住。

但冷月心知肚明,这几个女子本就不是安分的主,这时候说这种话,必然还有后话,稍微沉默了片刻,说道:“昨日来府的,何止是锦公子!华夫人你的消息不够灵通!”

“呵呵!王妃姐姐说的也对。不过话说回来,王妃姐姐,你也知道咱们府中人多嘴杂,就这两日,我偶然间听到府中有人谈论你和锦公子的不是,竟然有人说王妃姐姐离开王府的这段日子,都一直和锦公子在一起。王妃姐姐你别多心,华儿自然是不相信的。你出府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王府下人就是疏于管教,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了!”

水梦华一双魅惑的眸子,看着冷月刻意闪过打量的视线。说完就随手拉车了一下衣袖,表情看似无辜,却又多了些其他的情绪。

冷月双眸微敛,樱唇如朱丹红,噙着和煦的笑,幽幽说道:“既然王府中有下人谈论本王妃,华夫人你又这么恰好听到,那就由你把嚼舌根的人,给本王妃带过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后院本王妃已经掌管,这王府下人更是要好好教训!就这么说定了,华夫人你应该还记得是谁谈论本王妃和锦公子吧!”

水梦华是全然没想到冷月竟然能如此镇定的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这和她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就连柳媚如都忍不住轻轻蹙眉,这冷月回府后,似乎更加不好对付了。

“这…”

水梦华为难的看着冷月,方要开口为自己辩驳,门外的下人就突然说道:“启禀王妃,六公主来了!”

封灵儿又来了!

水梦华和柳媚如以及其他几个女子纷纷交换视线,当门扉打开之际,封灵儿噙着嫣然浅笑迈步入内,而龙晴也正在此时端着早膳回来。

“既然六公主来了,那姐妹们就不打扰王妃姐姐和六公主叙旧了!”水梦华说着就率先站起身,说罢脚步就向着门扉处移动。

柳媚如等人随即跟上。依旧落座在主位上的冷月,睇着水梦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莞尔一笑,说道:“华夫人,本王妃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不能将嚼舌根的下人带过来,那么…”

冷月的话,慢慢停在唇边,但话中透露出的威胁之意,让水梦华的脚步微颤,回身瞪着冷月,很快笑道:“王妃姐姐放心,一定交给你处置!”

水梦华说完就转身离去,身上的披风在空中荡出海浪般的弧度,王府中下人成百上千,随便交给她几个,又有何难。

封灵儿和准备早膳的龙晴一同踏入清雅苑,望着身后离去的莺莺燕燕,封灵儿撇嘴道:“皇嫂,干嘛搭理她们?”

冷月卸下脸上的伪装,有些不怀好意的睇着封灵儿,揶揄道:“六公主,平日没见你来的这么勤快,怎么了,这皇宫呆不住了?”

封灵儿昨晚回到皇宫后,这心思就一直被一个身影所牵绊。大清早起身后,便忍不住又来到了邪王府。

此时,一听冷月戏谑的话,封灵儿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头连忙一皱,美目一侧,忍不住跺脚:“皇嫂,我来这里当然是看你的!”

“我又没说别的,干嘛不打自招?我有说你是来看锦流年的吗?”冷月忍不住逗弄讨巧可爱的封灵儿。

话毕,封灵儿的脸颊上就飞上红晕,嘟着嘴落座在檀香木桌边,看着桌上美味可口的菜肴,赌气道:“我饿了!”

说不过冷月,封灵儿有些羞涩的坐在一隅,手拿着碗筷一点点拨弄着饭菜,而冷月见此,也不再多说,上前坐在她的对面,正色的问道:“灵儿,你出宫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皇宫里没来就没人管我!咦,皇兄呢?”说着,封灵儿就夹着青菜,放在口中之后,便四处张望的问着。

第100章 章 一百:回到侯府

早膳过后,冷月浅尝了几口清粥后便作罢,而桌上的菜肴大部分都被封灵儿卷入口中。少顷,封灵儿斜睨着冷月,笑嘻嘻的说道:“皇嫂,还是王府的饭菜好吃,我以后一定常来!”

冷月失笑的看着封灵儿,看了一眼被龙晴撤走的碗筷,她的膳食的确有人专门打理的,菜色也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做,若说封灵儿喜欢吃王府的饭菜,还不如说她来王府是别有他意。

“皇宫的饭菜,似乎并不比王府的差!”冷月睇着封灵儿莞尔一笑,促狭的柳眉扬起,封灵儿佯装不懂,继续说道:“反正就是这里的好吃!皇嫂,皇兄大清早出门干什么了?”

借故转移了话题的封灵儿,提及到封柒夜,就见冷月表情微敛,“冉家的事情,怕是要忙上一阵子了!”

“皇嫂,你有心事吗?”封灵儿警觉的发现冷月微微敛去表情的神色,回想起昨日冉钰来府说的那些话,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

她虽然是公主,但在皇宫中并没有多重的分量。就算很多事情她想要帮忙,可也力不从心。

“没什么!灵儿,锦流年今日好像要出府!”冷月并不想将自己的烦恼告知给封灵儿,一方面是不想她担心,另一方面她也明白,封柒夜将她保护的这么好,就是不想自己唯一的妹妹知道太多。

而冷月话落,封灵儿一双圆圆的眸子就瞬间光芒绽放,轻咬着下唇,反问道:“皇嫂,他出府干什么?”

“出府也许是想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不过锦席城曾经在京城呆过一段日子,应该能够给他二叔当向导了!”冷月的话,看似无心,但封灵儿一听完,立刻就从椅子上弹跳而起,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也荡漾着涟漪。

“那怎么成!皇嫂,这偌大京城,锦席城哪可能面面俱到。皇嫂,我…我…”说道最后,封灵儿羞赧的看着冷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而冷月下一瞬,故作疲惫的看着封灵儿,道:“昨晚睡得太晚,现在又困了!灵儿,你自己去玩吧!”

“皇嫂,你最好了!”

封灵儿整张清秀的脸颊上挂满了嫣然巧笑,望着故意给她创造机会的冷月,恨不得上前狠狠亲一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封灵儿,带着满足又激动的笑意,旋身就离开了清雅苑。

冷月坐在主位上,望着封灵儿像是一只蝴蝶一样奔出房门,心底微沉,她了解封灵儿,如今能做的也仅限于此。

至于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可能,或许就看锦流年的态度了。

“王妃,公主和锦庄主…”

封灵儿甫一离开,始终静候在偏厅的龙晴便信步而出,睇着虚掩的房门,耳边还回荡着封灵儿雀跃的声音。

“怎么了?”冷月回眸看着龙晴,这几日由于封灵儿盘踞在王府,龙晴倒是很少出现了。

龙晴思忖了一瞬,才悄声说道:“他们恐怕没可能!”

“你也看出来了?”冷月一惊,打量着龙晴不乏晦涩的神情,忍不住幽幽一叹,连龙晴都能明白的事情,她如何不明白。

“王妃,锦庄主心有所属!这么多年,从未听说他对哪个女子产生过眷恋。所以公主无意是飞蛾扑火!”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锦流年?”冷月拉过龙晴,没有任何身份芥蒂的将她拉坐到身侧,但话已问出口,冷月才觉得有些不恰当。

想来龙晴一直跟着封柒夜,她认识锦流年也不为过!

“锦庄主曾经一直生活在京城!几年前锦澜山庄的老庄主身故,他才回到山庄主持大局的!”龙晴说完,冷月望着她轻微点头,“这件事,只能顺从天意了!我虽然和锦流年接触不多,但是他看似温雅,实则生性凉薄。灵儿性子火热,认准一件事难免有些过分热心,且行且看吧!对了,你随我回一趟贺兰府!”

说着,冷月水眸幽深一闪,回来京城多日,她心中对端府的疑惑,还是想回贺兰府再查明一次。

“好!”

*

“锦庄主,你们想去哪里?我陪你们去!”

厢房之中,封灵儿脸颊红晕闪过,端看着坐在圆桌一侧的锦流年。房中只有他们二人,这静谧安详的气氛中,封灵儿一颗芳心忍不住撩拨的跳动不已。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不似皇兄那般冷冽,反而清澈如涓涓溪流,无声无息又让人沉醉其中。

“不必了,公主千金之躯,还是留在王府比较好!”锦流年瞬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封灵儿,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浅眸,望着她没有一丝波澜,就连语气都平波不惊,整个人好似一尊上等水玉,完美又疏离。

封灵儿因锦流年的话,明显表情一僵,但随后不气馁的继续说道:“锦庄主,你就别客气了!你和皇兄是好友,今日皇兄不在府中,你想出府看看京城风光,我恰好也没事,还有席城,咱们三个一起去吧!”

“我何时说过我要出府看风光?”锦流年不夹杂任何情绪的反口一问,封灵儿顿时怔了怔,但随即一想,便生生扯出笑意,说道:“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啊!”

“公主…”

“二叔,咱们可以走了!”

正当锦流年再次要开口推脱的时候,锦席城恰在此时推门而出,来不及看清房内的人,便直接开口。

而封灵儿一听这话,脸上笑容加深,心中也明白锦流年明显是在推拒自己。但锦席城的出现,却是个转机,不禁回眸看着他:“席城,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不要!我和二叔出府,你干嘛跟着?”锦席城和封灵儿本就不对盘,彼此看一眼都忍不住要呛声吵架,更别提他和二叔出府还要带着她了!

闻声,封灵儿眼珠精灵一转,瞥了一眼自顾喝茶的锦流年,便回身走到锦席城身侧,拉着他的衣袖一角,翘起脚尖在他耳际说道:“你要是这次带着我,下次你若是找我皇嫂,我也会帮你!”

“真的?”

锦席城为人单纯心思简单,一听到封灵儿以冷月为诱饵,忍不住就低眸眨着眼睛看着封灵儿。他来王府这几日,月月一直都被那个恶劣的王爷霸占着,他还有好多话想和月月说呢!

“当然是真的!”封灵儿眼角含笑,轻轻眼尾,定定的看着锦席城,又再一次拉扯着他的衣袖。心中也忍不住暗道,皇嫂,成人之美,这次就委屈你了!

此二人之间的小九九,坐在一侧的锦流年似是视而不见。直到锦席城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二叔,咱们三个一起去吧,京城我确实不熟悉,有她也方便不是!”

锦席城突然转变的话锋,锦流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眸子中浅漾着某种情绪,视线在封灵儿和锦席城身上分别看了看,旋即放下茶杯,简单的应了一声,“嗯!”

“走吧走吧!”

封灵儿窃笑的睇着锦席城,两个人难得没有斗嘴,双双随着锦流年,一同步出的王府。

贺兰府

阔别几个月的时间,冬日的府邸门外,青石板路依稀可见,门前积雪被下人清扫堆积在道路两旁。

门匾上,被冬日暖阳照射的三个鎏金大字,闪着清辉刺目的光晕。

“四…四小姐!”

门口穿着厚厚棉衣的护卫,见到冷月的时候微微慌神,随后有些结巴的唤了一句。冷月清凉的脸孔没有过多情绪的展露,而一侧的龙晴,却冷声说道:“大胆,见到邪王妃还不行礼?!”

龙晴纯粹出于维护的话,让那护卫一瞬间就跪在地上。不论心中有多么不愿意,也不管曾经对这位侯府四小姐有多少不屑,此时单单邪王妃的名号,就能压死他。

“小…小的参见邪王妃!”

“侯爷在吗?”两名护卫跪在地上,颔首垂眸的样子,让冷月嘴角轻轻扯出疏离讥讽的笑意,旋即开口问道。

护卫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慢慢抬眸,战战兢兢的说道:“在,邪王妃请容小的通报一声!”

话落,完全不顾冷月是否同意,那护卫便起身推开身后厚重的朱红大门,迅速的跑进了府邸。

龙晴和冷月对视一瞬,心中都明白,这次回府恐怕会面临一场空前的对峙。但若是不回来,冷月内心却始终对端府的事情耿耿于怀。事关她自己的身世,还有曾经身中朱砂泪的疑点,她不得不再次踏入侯府之中。

“回邪王妃的话,侯爷正在书房等您,请进!”护卫很快就从府邸再次跑出来,看着冷月客气的恭请入内。冷月面无异色,但不免冷笑,曾几何时想踏入自家府邸,都需要如外人一样通报后才能入内!

第101章 章 百零一:心生惊悸

皑皑白雪点缀的侯府,雕梁画柱,溪水假山的景象,都被白雪所覆。吊脚飞檐的房顶,琉璃瓦璀璨的光辉被遮挡,整座府邸侵染在一片白茫之中,贵而不奢。

行走在去往书房的幽静小路上,鹅卵石地面的缝隙中,还残存着未干的清雪。冷月表情如隆冬的天气一样,凛凛凉意之中,透着一抹戒备。

“老夫还以为你不打算再回来了!”

甫一踏入书房,其中古朴书香的韵味扑面而来。右侧贺兰绝所落座的书案后面,正面墙的书架上,摆放着满满的书籍,桌案上文房四宝整齐摆放,几只狼毫依次的挂在笔帘之上。

冷月方入内,贺兰绝不怒自威的脸颊便看着她,语气也颇有些声凉讽刺。

龙晴随之入内,小厮将门扉紧闭后,只有几缕阳光顺着雕花窗棂斑驳射入。冷月面无表情,直接落座在贺兰绝书案的对面位置,望着她唇角一勾:“我回来与否,有什么区别?身为父亲,即便知道我回京,也同样没有在意不是吗?”

父女多日不见,再次面对彼此,有些唇枪舌战的意味让一侧的龙晴锐利的睇着贺兰绝。

闻声,贺兰绝眼神一怔,细细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冷月,印象中这个女儿,始终胆怯懦弱,即便当初嫁给邪王封柒夜后,也并没有体现出此时这般冷静。

一时没忍住,贺兰绝说道:“你与老夫说话的态度,倒是强硬了不少!看来嫁给邪王,你当真忘了自己出自何处!”

“侯爷,是不是你们贺兰侯府的人,总是习惯拿身份压人?!当初我在这里的时候,你们个个都提醒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承你所言,我既然已经是邪王妃,还谈什么出处呢?你说呢!”

冷月对贺兰绝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或感觉,只不过她心底深处,多少还是有些怨念贺兰绝的。不是出自她本意,许是贺兰冷月多年来在府中备受欺凌,而她承袭着她的记忆,对她心中的想法和怨怼也多少有所体会。

尤其是,每次面对贺兰绝,她说不上为什么,总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充满着各种异样的神色,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况且,冷月自认为不是软包子,如果被人欺负到头上,她又何必再处处忍让!曾经的忍让,无非是让这些人得寸进尺罢了。

“呵,伶牙俐齿!说吧,你找老夫有何事?”贺兰绝瞥了一眼冷月后,便垂眸继续看着书案上的宣旨,不屑一顾的态度很是明显。

冷月眉尾上翘,睇着贺兰绝,直截了当的问道:“当年,你在哪里遇到端…我娘的!”

‘啪’的一声,随着冷月话音落下,贺兰绝手中拿着的狼毫,突然间在他手心中碎成两段。狼毫笔尖掉落在宣旨上,氤氲了一片黑污。

贺兰绝眸子微眯,慢慢掀开眼睑望着冷月,声音晦涩难测:“为什么突然问你娘的情况?你想知道什么?”

贺兰绝诡异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冷月和龙晴的怀疑。定睛凝视着贺兰绝,冷月说道:“有什么不能说吗?身为我娘的女儿,对她生前之事有些好奇,你身为父亲总归要知道的比我多,即便你不喜欢她,即便你视我如敝屣,但当年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

“在一艘巡游的画舫之中!”

贺兰绝手中紧紧握着半只断裂的狼毫,语气不难听出有些愤恨。

“从哪里来的画舫?”冷月边追问着贺兰绝,边睨着他愈发用力攥紧的拳头。尤其是他泄露了表情的面孔,此时一片青黑。

看来,端尔岚当年和贺兰绝之间,只怕也是有些故事的。

“老夫怎么会知道!已经死了的人,生前如何又能怎样!如果你来回府只为了问这些,那就回吧!”

生硬的语气和强硬的态度,贺兰绝似乎在端尔岚的事情上,有过分的抵触。但这些在冷月的眼里,都可以视而不见。

她只想知道,关于端尔岚的一切。

“我娘有娘家人吗?”

冷月清冷的语气,贺兰绝一时没有忍住,手中半只狼毫对着她就直接挥出。椅子一侧的龙晴,见状正要抬手挡下,哪知冷月却先她一步,藕臂平伸竟是自空中就截住狼毫。

如削葱的玉指堪堪将狼毫夹住,冷月虽然对自己的动作有一瞬的怔愣,但旋即就恢复了平静。将手中狼毫轻甩在地上,面对贺兰绝惊愕的表情,樱唇清浅飞扬。

贺兰绝单手捏住书案上的宣旨,鼻翼煽动着,不禁冷笑:“一个画舫的琴伶,老夫不过是她其中之一的入幕之宾,又怎么会知道她有没有娘家人!你的能耐果然大了!”

“如你所说,可最后你还是把她娶回来了!”冷月讪笑的看着自打嘴巴的贺兰绝,他口口声声讽刺着端尔岚,但若是如此瞧不起,贺兰侯府就不会有她二房的存在了。

贺兰绝逐渐染上猩红的眸子,睇着冷月渐渐目光微凉,“老夫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娘!滚,贺兰侯府以后不要再回来了!老夫权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回来,除了问我娘的事情,你以为我愿意回来?这样说来,你应该早就知道是贺兰明氏杀了端尔岚吧!亦或者是你受益她这样做的?”

冷月淡淡的回想着脑海中残存的一幕,当初仅仅五六岁的贺兰冷月,在风雅轩外亲眼看见明氏和管家撕扯着端尔岚,将那啐了剧毒碗,狠狠抵在端尔岚的嘴边,碗中浓黑的药汤全部灌下去之后,端尔岚狼狈的跌倒在地上,眸子中全是痛楚。

模糊的景象中,冷月依稀能够记得,那个绝美的女子,在最终绝望的痛楚中,声声祈求明氏放过贺兰冷月一条生路…

冷月的话,不期然的就让贺兰绝的脸色陡然而变。那噙着不敢置信的眸子中,异样的冷光转瞬即逝。

“就算是本夫人做的,又能怎样?贺兰冷月,你终于肯回来了!”门扉顷刻间就被贺兰明氏从外大力推开。身边秋荷和贺兰冷春陪伴,贺兰明氏怒目盯着冷月,如同啐了剧毒的眸子,像是毒蛇吐信一般,恨不得将冷月千刀万剐。

邪王府她进不去,如今贺兰冷月亲自送上门,她又怎能让她好过!

贺兰绝望着入内的明氏,眼底闪过厌恶,随即瞬了一眼好整以暇没有任何畏惧之色的冷月,似乎并不打算开口。

“我回来了,又能怎样?”冷月反唇相讥的话,让贺兰明氏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一侧步步跟随的贺兰冷春,睨着冷月,眼里全是凌天的恨意。

她变成如同过街老鼠般,被人指指点点的境地,全是因为她!

贺兰明氏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冷月,对贺兰绝视若无睹。沉着步子,慢慢走向落座的冷月,银牙紧咬,几乎从齿缝中逼出狠毒的话:“你娘那个践人,就是我杀的!你以为你逃避了几个月,就能让本夫人忘了你的所作所为吗?”

“哦?贺兰夫人不如明说,我到底做什么了?难不成你指的是贺兰大小姐被山贼玷污一事?那我还真是冤枉,她分明是自己跑到荒郊送上山贼窝的,怪得了谁!”冷月笑靥如花的讽刺着明氏和贺兰冷春,而说到最后,眼底光芒大放,水眸如到尖般闪着熠熠清辉,凛然无惧,唇角嘲讽的弧度带着挑衅。

“践人!”贺兰明氏似是被冷月踩到了痛楚,就连贺兰冷春闻声都忍不住身子轻颤,一幕幕如同被揭开的伤疤,鲜血淋漓的映入脑海中!

贺兰明氏爆出一句怒骂,即便是厚重的裙摆也无法阻挡她怒冲冲的脚步,猛地上前挥手而下,对着冷月噙着笑意的脸颊就要狠狠落下。

“住手!”

“王妃!”

贺兰绝看似出声制止,但是明氏的手掌带着决然的怒气,既然她敢擅闯书房,自然就有些破釜沉舟,即便贺兰绝出口,也无法阻挡她的动作。

明氏恨不得撕了冷月那张碍眼的笑脸,狠狠落下的掌心,眼看就要打在冷月如玉的脸颊上,然而变故总是在关键时候陡生——

冷月漾着纨绔不羁的笑,左手轻抬,下一刻就握住贺兰明氏的手腕,如水清瞳瞬也不瞬的睇着贺兰明氏,旋即慢慢起身,手中紧握的手腕也因她的动作不时的向后拉扯着。

一举不成,贺兰明氏的左手又掴向冷月的另一侧,身为侯府大夫人,身无功力,唯一能够泄愤的也就是这点拳脚功夫。

冷月狂狷的扬起一侧的樱唇,余光看到明氏再次挥起的左手,不禁冷笑,随后紧紧用力捏着明氏的手腕,脚下屈腿,毫不留情的就揣在了明氏的小腹上,素手猛地放开她的手腕。这一举动,致使明氏整个人狼狈的被她踹的趔趄不已,贺兰冷春和秋荷见状也连忙上前搀扶。

“娘!”

“明氏,这是替端尔岚,也就是我娘还给你的!想找我算账,先看清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贺兰冷春,当初若不是你心怀鬼胎想要嫁给封柒夜,又怎么会让自己成为山贼的佳肴!想怪我,也要看看你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冷月好似出鞘的刀锋,锐利,果决,森冷,孤寒。闪烁熠熠的水眸,堪比骄阳耀目。身边伴着龙晴,站在书房中央,即便娇小惹怜,但此时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和自信。

“哎哟,贺兰冷月,你这个践人!”明氏被秋荷搀扶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小腹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眉头紧拧,阴冷的眸子更是闪过狠毒的光芒,指着冷月连连怒骂。

贺兰冷春神色晦暗的看着冷月,扶着明氏的手臂,望着对面有些陌生的冷月,声音低沉:“贺兰冷月,是你害了我!你怎么有脸这么说?”

“我害了你?贺兰冷春,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害你,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周旋!更何况你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与其你当我是敌人,不如好好想想,成亲当日,在街头上是谁抬走了你的轿子!”冷月寒凉的看着贺兰冷春,话中之意全然是她的不屑。

诚然,一切正如冷月所说,贺兰冷春的死活,她就是这般不在意!

“天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咦,小妹你何时回来的?”就在房中明氏和贺兰冷春,甚至是贺兰绝都对冷月心生惊悸的时候,徐徐灌入冷风的门扉,一个身着艳丽紫色厚裙的女子,映入众人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