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白薇递来的水囊喝了几口水,慕嫣然紧走几步,拽了拽贺启暄,让他停下步子,喂着背在身后的珠儿喝了几口,众人再次朝山顶登去。

不知是他们来得早,还是五阳山果真没有香火的缘故,一个时辰后,从王府出来的一众人,除了留在山下看顾马车的车夫,其余人尽数都攀到了山顶,可直到进了山顶的望角亭,一眼望去,周围仍旧一个人影都没有。

心里有些疑惑,慕嫣然不解的看着贺启暄问道:“今儿可是重阳节呢,便是五阳山没有寺庙,也不该如此清静才是。”

点了点头,贺启暄四处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猜测道:“估摸着,许是有人知道了咱们的行程,提前布置过了。”

贺启暄的说法,倒是有点可能,想了想,慕嫣然无奈的笑道:“咱们这,算不算扰民?”

顿时,贺启暄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口,“便是扰,也不是我的本意,难不成我还能管的了旁人的心思不成?”

山上无人,说不出的幽静,一眼望去,山脚下的村庄天地,和半山腰的枫林,以及山顶的青松,一截截的颜色泾渭分明,看着自有一番自然的融洽,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小贵子和小平子等人提着食盒,紫月等人便忙不迭的将望角亭内的石桌收拾了一番,不一会儿,桌上便有茶有菜有糕点了。

旭日高升,清风徐徐,四周风景宜人,顿时,贺启暄和慕嫣然便觉得胃口大开了,哄着珠儿,一家三口和乐的吃用起来。

“走吧,去后山走走,说不定还能采些菇子呢,让她们提着篮子…”

难得一家人能出来走走,身边还没有那些不相干的人,贺启暄兴致大增的看着慕嫣然说道。

点了点头,让紫月等人把吃用完的东西都归置在了一起,空出了两个篮子,一众人跟着贺启暄朝山后走去。

山后是一片树林,树叶已经微微泛黄,踏在松软的落叶上,说不出的舒服,没一会儿,珠儿就扭着身子从贺启暄身上下来了。

一家三口手牵着手走在林子里,贺启暄间或的指着树下的蘑菇或是奇特的树种给两人说着,从身后望去,自是一片温馨和睦。

小贵子跟在贺启暄身边也许多年了,识得的东西自然也比旁人多,提着篮子在林子里四处搜寻着,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真的采到了一篮子蘑菇,让紫月喜滋滋的说回去可以做三鲜汤来喝。

贺启暄正扭头和慕嫣然说着话,依稀听到前面有人说话,贺启暄不自禁的便顿住了脚步,一边,护在了慕嫣然和珠儿身前。

人声越来越近,却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瞧着衣装打扮,应是着附近村庄里的孩子。

似是没想到遇到了人,那两个少年也是面色一惊,随即,看了看慕嫣然和贺启暄身上的服饰,两人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们,是怎么上来的?不是封山了吗?”

封山?

看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的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边,却随和的看着那两个少年问道:“既然封山了,那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贺启暄如此说话,那少年心知应不是山脚下那些人所说的贵人,便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叫大牛,这是我弟弟二牛,我们是来林子里打野鸡的。我们就住在山脚下的廖村里,对这附近方圆百里都是极熟的,莫说是封山,他们就是三人一步的把这五阳山看守起来,我们若是想上山,也自有许多法子的…”

说着话,大牛似是觉得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傻呵呵的笑了一声,挠起了头。

“那你们是怎么上来的?这儿从昨夜开始就封了山的,除了他们说的那些贵人,闲杂人等可是不得上山的,你们怎么上来的?”

二牛目露戒备的问着,一边,还不停的在贺启暄和慕嫣然身上打量,似乎在探究,他们是不是那些人所说的贵人。

“你们打哪儿上来的,我们就是打哪儿上来的。五阳山又不是贵人家的山头,难不成他们要登山,我们就该挪到旁处去了不成?”

将珠儿抱起放在肩头,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着,一边,走到两个少年跟前问道:“昨夜就封山了啊?谁来封的?”

“知州大人。”

大牛扬声答道。

“云都知州文大人?”

贺启暄确定一般的问道。

见大牛和二牛点了点头,贺启暄转过头来看了慕嫣然一眼,眼中微微露出了一丝不满。

“你们可要下山吗?”

见贺启暄和慕嫣然不说话,以为他们是担心下山的时候被山脚下守候着的官兵捉住,二牛关切的问道。

“是啊,就是不知道,从原路返回,会不会遇到知州大人带来的官兵呢。”

贺启暄应道。

“那你们等我们一会儿,等我们布好了笼子,就带你们下山,我们知道从哪儿走,能避开那些官兵,到时候,你们就不用怕会被人捉住了。”

大牛拍了拍胸脯,热心的说道。

“好啊,那就劳烦你了,小兄弟。”

贺启暄笑着谢道。

腼腆的点头应了,大牛带着弟弟飞奔着进了林子,想来,是去布置小陷阱捉野兔刺猬一类的小动物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回来了。

大牛豪气的挥了挥手招呼道。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四百六十章 多事

第四百六十章 多事

雅然居里,文雅娴一脸菜色的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榻边的文雅竹说道:“竹姐姐,我没事,方才大夫不也说没事嘛,一会儿喝了药再睡一觉就好了,你快回屋去歇着吧。”

抿嘴笑着,文雅竹轻声嗔道:“娴儿妹妹可是觉得我在这里碍眼了?”

撅着嘴,文雅娴一脸无辜的答道:“怎么会?”

说罢,文雅娴皱着鼻子说道:“你闻你闻,这屋里到处都是一股子药味儿,我自己躺在这儿都觉得快要昏过去了,竹姐姐就没觉得难闻吗?”

“良药苦口,这么点儿药味,你就闻不得了,那一会儿喝药的时候,你可怎么办?”

打趣的说着,文雅竹径自转过头吩咐丫鬟去拢雪轩取蜜饯盒子过来。

直到煎好了药,又看着文雅娴皱着鼻子喝完,文雅竹才带着丫鬟回去,一边,还柔声嘱咐了文雅娴好好休息,等午后再过来陪她。

看着文雅竹出门远去的背影,文雅娴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送文雅竹出去的霓雨回来听到,以为文雅娴是叹药苦,急忙走到锦桌前倒了杯蜜茶端了过来,一旁,文雅娴喝了几口说道:“竹姐姐,真是可怜了…”

面色惊讶,霓雨低头看了看文雅娴的面色,低声嘟囔道:“小姐,如今病歪歪躺在床上的人可不是四小姐,您怎么反倒说她可怜了?您不是肚子痛的糊涂了吧?”

抬眼斜了霓雨一眼,文雅娴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是在笑话本小姐吗?”

“不敢不敢,小姐,奴婢哪里敢笑话您啊?奴婢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知晓自家小姐古灵精怪的性子,霓雨见她一脸打探神色的看着自己,忙不迭的说起了软话。

“小姐,平日府里都夸三房的三小姐千好万好呢,瞧您如今都这样儿了,三小姐来瞧了一眼就回去了,奴婢倒是觉得,府里那些人,怕是都被假象给蒙蔽了。”

霓雨想起方才文雅蕊来假意问了几句,便借故头疼回屋去的情形,就有些不忿。

“哼,她那怕是做贼心虚呢吧…”

冷声说着,文雅娴低声叹道:“使这般下作的手段,倒也难为了她…也罢,既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她的道,那也怨不得谁,只看往后吧。你等着,总有你哭的那日。”

“小姐,您说什么?”

没听清文雅娴最后的那句话,霓雨走近了她问道。

“没什么,我睡会儿,你自去忙吧。”

应付了霓雨,文雅娴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回想起昨夜拢雪轩内一切不寻常的动静,心里,也愈发肯定是文雅蕊。

文雅蕊的心思,文雅娴自是清楚的,当日二房要送来的,本是八小姐文雅亭,可文雅亭本就不愿意,再加上文雅娴和文雅蕊一向不对付,是故,存了来看戏的心思,文雅娴便去求了二老太太,是故,她才被送来了王府。

这些日子,文雅娴愈发看清楚了文雅蕊,可看到贺启暄和慕嫣然那副模样,便是文雅娴这等不懂情事的人也看得出,他们中间,是绝对插不进去任何人的,可文雅蕊,却一门心思的做着侧妃梦,难道不可笑吗?

如是想着,文雅娴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贺启暄和慕嫣然回到王府的时候,才刚过正午。

进了一心堂,留在府里的紫云等人早已备好了热水,当即便服侍着慕嫣然贺启暄梳洗了一番,贺启暄更了衣躺在软榻上,一边看着慕嫣然给珠儿净手擦脸,一边笑着说道:“那两个小子倒真是没诓我,东绕西绕的,不但一路上赏了风景,还避开了那些官兵,真真儿是妙啊。”

一想到那些人还在五阳山下候着,等到日薄西山还不见人,定又要爬到山顶去搜罗着找,慕嫣然有些无奈的笑道:“你也是的,去打个照面又如何?偏要这般躲着,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慕嫣然如此说,贺启暄却颇有些不赞同,“今儿个爬山,你可觉得有一丝乐趣了?若是没有他们,身边有登山的百姓说笑,说不定还热闹些,他们封了山,咱们在山上要不是碰见了大牛和二牛,可真的是抬眼望天低头看地了。不过,看来多事之人,到哪儿都有。”

想到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才会导致封山这样的事,贺启暄不禁思忖起这多事之人,一旁,慕嫣然将珠儿抱回来放在软榻上,看着贺启暄说道:“我倒是猜出,这人是谁了…”

贺启暄挑眉。

朝东厢房的方向指了指,慕嫣然眨了眨眼,“现在知道了?”

云都知州,是三房的二老爷,而文雅蕊前几日送了信回三房,美其名曰请府里安排车马来接她们回去陪老人家过节,这一来一回的,消息可不就送出去了?

一两日的功夫,足够文知州安排了。

想到此,贺启暄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既是送她们来陪着你的,便该安安静静的在后院呆着,闹出这些事,可真是不应该了。回头你找个由头,送她们回文府去吧,十几岁的大姑娘,留在王府算怎么回事?再说,还牵扯出官府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是她们女儿家该操的心吗?多事…”

想着文雅蕊此举,再想到早起发生的事,慕嫣然点头应着:“我知道了。从前总想着是二房和三房两位老太太的一片好心,如今看来,却不能任由她这般胡闹了。回头,我找个时机敲打敲打,若听话,就留在王府再住几日再送回去,否则,这才来了没几日,到时候文府多想,情面上也说不过去。”

听到慕嫣然说她,而不是她们,贺启暄顿时又了然了几分,不欲再多花心思,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免得时日久了,闹出更多不堪的事来。”

歇了午觉起身,贺启暄在内书房看书,慕嫣然便看着这几日收到的贺礼单子,吩咐着紫云和紫月等人分门别类的归置起来。

不一会儿,门外有丫鬟通传,说三位表小姐来请安了。

帘子掀开,当头的,便是文雅蕊,后面跟着脸色有些虚弱的文雅娴,和恬静如斯的文雅竹。

“娴儿,可好些了?”

待到她们坐下,慕嫣然一脸关切的看着文雅娴问道。

点了点头,文雅娴笑着应道:“王妃表嫂,娴儿无碍的,昨儿小厨房送来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便贪嘴多吃了些,后来又喝了几杯凉茶,便…”

说罢,文雅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副娇憨的模样。

就这般,将被文雅蕊买通了她院里的小丫鬟,往她茶水里放了泻药的事,给隐没了。

虽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慕嫣然大抵也能猜到,文雅蕊定是想单独跟着自己和贺启暄出门游玩,才使了这样下作的手段,如今听文雅娴这样说,再看文雅蕊脸色虽极力保持着正常,手里的帕子却不自禁的攥紧了,慕嫣然心内,却又肯定了几分。

“这天气愈发凉了,日后膳食上,你们各自也要留点心,莫要贪嘴了,否则,不明就里的人听见,还以为是王府厨房里做出来的吃食不干净呢…”

仔细的叮嘱完,慕嫣然摆了摆手说道:“回去好生歇着吧,过几日,府里人来人往的,又会喧闹几分,可就想清静也不能了,所以趁这几日好好歇息着吧。”

两日后便是慕嫣然的生辰了,这又是她来郓州后的第一个生辰,想来郓州各地的官员定会前来恭贺,到时候,王府便会如八月里那般热闹,文雅娴点头应着,站起身行了礼,朝外去了。

“三小姐留步…”

抬眼看文雅蕊面色不自然的想要退出去,慕嫣然轻声唤着,只一瞬,文雅蕊的眼中,就浮出了几丝惊恐。

这是担心事发了吗?

心内好笑,看着文雅娴和文雅竹面色如常的掀了帘子出去了,慕嫣然看着文雅蕊沉声问道:“今日殿下带着我们去登五阳山,却发现知州大人已带兵封了山,三小姐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知晓二伯父定是想卖个好,可看着慕嫣然此刻的脸色,似乎并不高兴,文雅蕊也不敢再强辩,俯身行了礼,低声说道:“王妃表嫂,蕊儿并没有跟二伯父说,只是,只是提及殿下和王妃要去五阳山,可我…我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二伯父会如此做。”

懒得跟她说这么多,慕嫣然抬手止住了她的辩解,自顾自的说道:“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是殿下说,你们都是女儿家,住在王府多有不便,待到过几日我的生辰过了,我便安排车马送你们回府吧,日后得空,约了文府的小姐一起过来玩就是了。”

听了慕嫣然的话,文雅蕊的脸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说不出的绚丽。

第二日一大早,云都知州文大人亲自登门谢罪,直说不该封山扰民,望宣王殿下恕罪,得到消息的时候,秋水阁内,正对着手里的绣图发呆的文雅蕊,面色顿时又是一阵苍白。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四百六十一章 羞窘

第四百六十一章 羞窘

到底是小姑娘家,喝了一副药,又好生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午后到一心堂陪慕嫣然说话的时候,文雅娴便又是一副笑语盈盈的活泼模样了,倒让一直为她担心的慕嫣然放下心来。

“王妃表嫂,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到时候,王府里定然又是一大堆人,吵得你不得安宁呢。”

知晓慕嫣然喜欢清静,文雅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伸出手刮了一下文雅娴的鼻子,慕嫣然亲昵的说道:“有你每日在我耳边吵,我还哪里有的清静?早都习惯了…”

“表嫂…”

被慕嫣然打趣,文雅娴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坐在软榻边,一脸羞窘的模样,倒让慕嫣然和文雅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文雅蕊只不过晚起了半刻钟,此刻在门外,便听到了慕嫣然和她们的说笑声,顿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就那么僵在了门外。

“三小姐,您来了,快进去吧。”

桃枝从任嬷嬷处拿了慕嫣然生辰当日的菜单,一进一心堂的院门,便看见文雅蕊带着丫鬟站在门外的窘态,疾步走到门帘前,桃枝掀开门帘扬声说着,顿时,屋内的几人,俱知晓文雅蕊来了。

“给王妃请安…”

自昨日被慕嫣然单独留下说了那句话,文雅蕊心里,再也不敢小觑,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回想着自己从搬进王府来那天的情形,才发现自己太轻狂了。

躺在床上,文雅蕊愈发在心内告诫自己,自此以后,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以免被慕嫣然不喜,将来…将来,自己若是进了王府,慕嫣然便是主母,她…

如是想着,文雅蕊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烧热的如同中暑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幸好是在漆黑的夜色里,否则,她定能瞧见自己娇艳的面孔。

“起来坐吧。”

看见文雅蕊,慕嫣然再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文雅竹和文雅娴,对文雅蕊越发没了好脸色。

同样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可文雅蕊,这位被人宣称是云都才女的小姐,却着实让人生不出好感呢。

似是听出了慕嫣然话语中的冷淡,文雅蕊心内一顿,一边,却是不动声色的侧身坐在了慕嫣然下首处的圆凳上,蚊呐的说道:“蕊儿午后起的迟了,还望王妃见谅。”

“不碍事,本也没说过让你们来请安,闲来无事,坐在一起说说话而已,你们若是手头有事,尽可以去忙自己的,我这儿,没那么多的讲究。”

亲和的说着,慕嫣然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文雅竹和文雅娴,见她二人点了点头应下,慕嫣然扬声唤了紫云,捧进了新鲜的瓜果点心,几个人吃用起来。

文雅蕊经历了昨日的事,行为举止愈发小心怯懦,唯恐说多错多,是故,到不似以往一般多话了。而文雅竹,则向来话少,只偶尔插几句话,却也逗得慕嫣然开心不已。

唯有文雅娴,平日里本就是个开心果,若是珠儿也在,一大一小两个人,笑闹起来,整个一心堂都能听见她们的欢笑声,平白的就添了几分开怀。

贺启暄从外头回来,一进屋便看见珠儿追着文雅娴在屋子里跑,小家伙眼中只盯着文雅娴翻飞的裙裾,经过门口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贺启暄一把抱起,在屋内转了一圈,小家伙笑的咯咯的,慕嫣然就那么看着,却觉得心头暖暖的,说不出的熨帖。

文雅娴几人本要起身告辞,却见贺启暄摆了摆手,让她们各自坐下,一边满脸柔情的看着慕嫣然说道:“后日,府里定要来好多人,虽你是寿星老,可前院的官员要给你磕头,内院还要应付一众女眷,到头来,却是最辛苦的。我想了想,不如明晚在屋里摆宴,就如古人的暖寿一般,提前陪你热闹一番,如何?”

抬眼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没好气的嗔道:“暖寿?我还没七老八十呢…”

“我也就打个比方,你可莫要曲解我的意思。”

笑呵呵的说着,贺启暄转过头看着文雅娴三人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儿的晚膳,你们便不用在各自屋里用了,到一心堂来,咱们人多,一起为王妃庆生,后日,该搭把手的,你们也都搭把手,郓州地面上的官家小姐,你们都招呼着些,免得王妃顾及不周。”

“是,我们记下了。”

难得贺启暄如此说话,文雅娴忙不迭的起身应下,方和文雅蕊、文雅竹退出了一心堂,而文雅蕊,因为贺启暄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落在自己身上,而黯然了几分。

九月十一,慕嫣然已收到了各府的拜帖,想着第二日要忙碌一整日,慕嫣然有些无奈的跟紫云埋怨道:“如今想来,还是在府里时好,一碗寿面,几件礼物,生辰就能过的开开心心的。”

知晓慕嫣然说的府里,指的定然就是慕府,紫云笑着说道:“要不然夫人怎么说,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就是女儿家的时候呢,等嫁了人,上要侍奉公婆,中要照顾夫婿孩子,下要掌控府中诸事,主子如今,可知晓夫人当日这番话的用意了?”

见紫云说出柳氏从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来打趣自己,慕嫣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一边回击着说道:“等安顿下来,第一个就要把你嫁出去,好让你也早些经历那上中下一众事宜,看你到时要如何。”

慕嫣然的话说完,紫云已粉面含羞的躲了出去,倒惹得进屋来的紫月等人一脸的诧异,不知发生了何事。

既说了要提前陪慕嫣然单独过个生辰,贺启暄便早早的从军营里回来,抱着珠儿陪着慕嫣然,一家三口笑闹了一下午。

晚膳摆在了一心堂的偏厅,文雅蕊三人俱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打扮的倒也让众人眼前一亮。

用了晚膳,又陪着慕嫣然说了几句话,贺启暄便去内书房处理军务了,而文雅蕊三人,便跟着慕嫣然到了正屋,一起说起了话。

“王妃表嫂,这是娴儿绣的两方帕子,还有两件小肚兜,便算是送给王妃表嫂的贺礼,还望您莫要嫌弃娴儿的贺礼简单,绣工粗糙。”

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取出来摆在慕嫣然面前,文雅娴不好意思的说道。

“娴儿有心了…”

点头谢过,慕嫣然故作恼怒的叹道:“哎,这知道的,是我过生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珠儿过生辰呢,你们俩如今倒是亲热呢。”

话语中,依稀有几分吃味的意思,顿时,文雅娴得意的冲珠儿眨了眨眼,两个人俱是一脸的顽皮,逗得慕嫣然巧笑不已。

文雅蕊迟迟没有动作,文雅竹便径自取出自己的贺礼,呈了上去,“王妃,竹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做贺礼,便绘了这幅炕屏,还望王妃喜欢。”

打开,正是一座四扇的炕屏,画了简单的花鸟鱼虫,最后一扇上,却用暗褐色的丝线绣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首诗。

喃喃的念着,慕嫣然眼中的笑意,却愈发深邃,看向文雅竹时,也多了几分欣赏。

“竹儿的这份贺礼,我却是极喜欢的,谢谢你了。”

慕嫣然喜不自禁的谢道。

“王妃客气了,一番小心思,王妃喜欢便好。”

见自己的一番悉心准备得了慕嫣然的心意,文雅蕊露出了难得的羞赧笑容,一旁,文雅娴故作低落的说道:“如今看来,果然是娴儿讨人嫌,准备的贺礼太过寒酸了。”

顿时,招来了慕嫣然的一顿笑骂。

文雅蕊见她三人一言一语的极是亲厚,而自己却像是被排斥在外了一般,没来由的,心里便涌起了一丝莫名的失落,见珠儿紧紧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包袱,文雅蕊强扯出一个柔美的笑脸,站起身将包袱打开放在慕嫣然胳膊前的案桌上说道:“蕊儿倒是与两位妹妹的心思一般无二,都是些手工活,还望王妃莫要嫌弃。”

入目处,却是两双做的精美的布鞋,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做了许久的。

翻开看了一眼,慕嫣然的脸色,却顿时有些意味不明了。

那两双布鞋,其中一双,赫然,竟是男鞋,可见,是做给贺启暄的。

扬眉看向文雅蕊,慕嫣然轻声问道:“三小姐这是?”

低头笑着,文雅蕊只觉得心内有些紧张,像是屋内有些闷热似的,她润了一下喉咙,浅声说道:“昔日在府里时,老太太和娘总是说我做的鞋子穿着舒服,王妃生辰,蕊儿也不知该送些什么好,便做了两双布鞋,还望王妃莫要嫌弃贺礼粗陋。”

屋内静悄悄的,许久都没人说话,文雅蕊抬眼去看,便见慕嫣然一脸清浅笑容的看着自己,而脸上的笑意,却全然未沁入眼中。

“王妃,我…”

嗫喏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文雅蕊一瞬间有些愣住了。

“蕊姐姐,你可是糊涂了吗?男子的鞋袜,少年时是母亲所做,成年后,便是家中妻妾所做,不知蕊姐姐此举,是何用意?”

文雅娴明知文雅蕊是何意思,却依旧问了出来,顿时,文雅蕊的一张粉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染上了胭脂一般的嫣红。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四百六十二章 情分

第四百六十二章 情分

贺启暄进屋的时候,慕嫣然正对着文雅竹做的那副炕屏发呆。

轻手轻脚的走到慕嫣然身边,贺启暄弯下腰看着那副炕屏上的字轻声念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好诗…太应景了,如今到了郓州藩地,可不就正如诗里所説,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嘛,这是谁送的?我来猜猜看,娴儿没这心思,文雅蕊嘛,没这么剔透,竹丫头的贺礼吧?”

自顾自的説着,贺启暄一脸的笃定,见慕嫣然点了点头,贺启暄闲聊一般的问道:“那那两人呢?送了你什么?”

“娴儿送了我两条自己绣的帕子,还给珠儿做了两件肚兜,三小姐嘛…”

迟疑了一下,慕嫣然抿嘴笑道:“人家可更是花了心思呢,做了两双鞋。”

神情一怔,贺启暄不疑有它,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道:“那你就穿着吧,好歹是她费了心的,若是不合脚,便换了就是,你能收下,也算给了她颜面了。”

“我没收。”

贺启暄刚躺倒,便听到了慕嫣然脆生生的应答声。

慕嫣然处事,向来都会留几分余地,便是从前在宫里给贺婉茹做伴读,长乐郡主惹急了,慕嫣然也不会把她怎样,如今,一个小小的文府小姐,慕嫣然就更不会为难她了,想到此,贺启暄的脸色中,带出了几丝戏谑,“怎么了?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文雅蕊对贺启暄存了怎样的心,慕嫣然虽看的明白,却到底不好説出来逗趣,当即敛了面色説道:“存了不该存的心思,所以,我也没顾及她的颜面,当着娴儿和竹儿的面推拒了。被娴儿奚落了几句,她推脱着説是她思虑不周,便拿回去了。”

本想着提前给慕嫣然单独过个生辰逗她开心,如今,竟惹出了不开心的事,贺启暄坐起身,有些自责的説道:“都是我的不是,以后你过生辰,便只有我和孩子陪着你,其它不相干的人,再也不让她們扰了你,可好?”

点了点头,慕嫣然挑眉看向贺启暄,伸出手摇了摇,“你呢?你准备的贺礼呢?”

哑然失笑,贺启暄打趣的説道:“从未见过你这般的,竟还跟我要礼物?”

説罢,贺启暄伸出手拽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説道:“把我这颗心都送你了,还要什么?”

本想笑他几句,可一抬头,却正对上了贺启暄溢满了柔情的深邃眼眸,顿时,慕嫣然原本要説的话,就那么堵在了喉咙里。

屋里有些静谧的暧昧,慕嫣然抽回手,低下头嗔道:“惯会甜言蜜语哄我…”

话未説完,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耳边,响起了贺启暄怨怪的话语声:“促狭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了?嗯?”

男子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慕嫣然的脸颊边,顿时罩上了一层莹粉的蜜色,而脖颈,也跟着氤氲出了一片粉意,贺启暄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我,我去沐浴…”

跌落在了贺启暄的怀里,此时忽然觉得他身下有些微微的变化,慕嫣然的脸愈发红,有些惊慌的站起身,脚步急促的朝屏风后去了,贺启暄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提起茶壶倒了碗凉茶,咕咚咕咚的灌了几杯。

第二日一早,慕嫣然起身时,贺启暄已经照旧去了练功房,径自梳洗着装完,又给珠儿换上了一身簇新的衣裙,慕嫣然刚转过身,屋内,以任嬷嬷和紫云紫月带头,一众丫鬟尽数跪倒在地拜道:“恭祝主子千秋,愿主子富贵如意,心想事成。”

喜滋滋的叫起了众人,慕嫣然轻声説道:“今儿府里人多,你們各处都多盯着些,等晚间人散了,再摆两桌酒咱們好生説説话。”

丫鬟們尽数出去忙碌了,帘子掀开,贺启暄大踏着步子进来了。

笑嘻嘻的迎了上去,珠儿甜甜的唤着。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贺启暄抱着珠儿问道。

“娘的生日。”

珠儿脆生生的答道。

“那珠儿可有准备贺礼给你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