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妈,奴婢心中有个疑问,还望陆妈妈解答一二。”

看了文雅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气坏了身子,佩云转过头看着陆妈妈扬声说道。

“佩云姑娘但说无妨,老奴知无不言。”

知晓佩云是慕嫣然身边除了紫云和紫月以外最得脸的丫鬟,那位陆妈妈也不敢拿乔,态度恭敬的问道。

“让尹夫人前去顾府给顾夫人和顾少爷道歉赔礼,是三老太太的意思,还是…文府的意思?”

佩云扬声问道。

陆妈妈拿捏不准佩云的意思,面上显出了一抹犹豫。

“是老太太的意思,毕竟,顾少爷和两位小姐起了冲突也是千真万确的事,这按察使顾府,咱可是开罪不起的。”

陆妈妈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道。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再没什么问题了,佩云退后一步,站在了文雅竹身后。

“我的好小姐哎…”

生怕回去不好交代,陆妈妈稍稍朝前挪了一小步,走到文雅竹身前开口劝道:“便不说旁的,如今二老爷的职位升迁,可都捏在顾大人的手里呢,二老爷可是你的父亲,回头若是因为这件小事而得罪了顾大人,失了二老爷的差事,可就是小姐的不孝了。再说了,两位小姐毕竟也不是小姐所出,顾夫人虽说的不好听,可这云都城里,谁不知晓啊?小姐当日领养两位小姐前,便早该想到这一日,回头人说了是野孩子,小姐又…”

陆妈**话未说完,便看见文雅竹气急的站起了身子。

“啪”的一声声响,惊住了屋内的一众人,陆妈妈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文雅竹。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二十五章 歉意

第六百二十五章 歉意

陆妈妈虽是下人,可到底也是文府的老人了,此刻被文雅竹扇了一巴掌,又羞又气,一时间捂着脸愣在了那儿,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那么死死的盯着文雅竹,像是要把她吞了一般。

而上首处站在脚踏上的文雅竹,原本苍白的脸颊也一片红润,胸口处更是起伏不平的粗喘着气,一只手仍旧轻微的颤抖着,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母豹,仿若陆妈妈若是继续口出不尊之语,她不介意再覆上一巴掌一般。

从前的文雅竹,因为是庶女的缘故,三老太太也好,二老爷二夫人也罢,都不太把她放在心上,也唯有出嫁以后,得了一个正六品的女婿,二老爷和二夫人,才会对文雅竹稍显和颜悦色。

那时的文雅竹,不管何时遇见陆妈妈,总会知礼的唤上一声,是故这样争锋相对的场面,从前是绝无出现过的。

“陆妈妈,当日王妃在敦园说过的话,你不会忘记了吧?不少字”

屋内的气氛有些紧张,佩云抢先一句质问了起来,顿时,陆妈妈原本涨红的面色,倏地变得苍白,忙不迭的跪倒在地请罪道:“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满口胡吣,还望小姐原谅老奴这一遭。佩云姑娘,老奴不是故意的…”

陆妈**话,并未让文雅竹有一丝的解气,想起她方才说过的那些话,文雅竹就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被墨香搀着坐在软榻边,文雅竹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小口的喝了几口,抬眼看着佩云低声说道:“让佩云姑娘见笑了…”

自己家里的丑事,落在旁人眼里,文雅竹虽心里有些委屈,仍旧觉得有些丢脸。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主子也是唯恐夫人想不通,所以才派了奴婢过来瞧瞧,主子说了,不论怎样,有她在,必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欢儿和乐儿两位小姐去…”

柔声劝着文雅竹,佩云有些不屑的转过头瞪了陆妈妈一眼,却正对上陆妈妈有些惶恐的慌乱眼神。

“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

左右开弓,大嘴巴子扇着自己,陆妈妈忙不迭的告罪着。

“陆妈妈要领罪,便自回文府去领吧,这儿是尹宅。”

文雅竹冷冷的说着,止住了陆妈**动作。

“墨香,送陆妈妈出去,这儿地贱,就不留陆妈妈了。”

有些忿恨的挥了挥手,文雅竹似是不愿再看陆妈妈一眼,别过了身子,一旁,墨香走到陆妈妈身边俯身行了一个福礼道:“陆妈妈,奴婢送您出去吧。”

说罢,也不管陆妈妈愿不愿意,墨香手上用劲,将陆妈妈半搀半拉的拽起来送了出去。

“您别生气了,主子就是怕您心里委屈,才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

轻抚着文雅竹的后背,佩云柔声劝道。

深呼了几口气,文雅竹正要说话,便看见屋帘动了一下,欢儿和乐儿从门边里露了半边脸,“娘,我们能进来吗?”

招了招手,文雅竹强忍下心里的难过,绽开了一个笑脸道:“快进来吧…”

两个小家伙如今已经快三岁了,一般高的个头,再加上身上的衣服都是一般无二,站在一起,不仔细看,倒真像是孪生姐妹。

奔进来偎在了文雅竹怀里,乐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小小声的问道:“娘,是不是我闯了祸,给娘惹麻烦了?”

文雅竹抿嘴笑了一下,还未答话,一旁的欢儿紧紧的环着文雅竹的腰,将头埋在文雅竹怀里说道:“娘,我和妹妹一定乖乖的,我们以后再也不闯祸了,娘,你别不要我们…”

“娘,我会乖乖,你别不要我们…”

扯着文雅竹的袖子哭着,乐儿也学着欢儿的话说着。

又是心疼,又是委屈,泪水从眼中不断滑落,文雅竹忙不迭的将两个孩子拢在了怀里,一边喃喃的说道:“娘不会不要你们,不会…”

顿时,屋内响起了文雅竹母女三人的痛哭声,惹得佩云和屋里的几个小丫鬟也都双眼含泪,各自转过身子擦起了泪。

“傻孩子,你们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儿,娘怎么会不要你们?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娘就恼了…”

抽噎着,文雅竹拿过丝帕给两个孩子擦着脸上的泪,自己的眼中,泪水却滚落的愈发汹涌。

好不容易哄好了两个孩子,文雅竹的眼睛,已红肿如胡桃,而两个孩子,愈发依恋的紧紧偎在文雅竹怀里,一边一个的拉扯着她的袖子,晶莹澄澈的眸子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唯恐文雅竹推开她们。

从杨柳巷出来回到宣王府,佩云进了一心堂,便见慕嫣然坐在暖炕边给蕾儿和瑜哥儿讲故事,而珠儿时不时的去捣捣乱,惹得慕嫣然埋怨几句,屋子里,多了几分欢笑。

用罢午膳,哄着三个孩子各自跟着乳母去歇午觉,慕嫣然唤进了佩云,听她仔细的回禀着晌午在杨柳巷发生的事,脸颊边,不自禁的浮起了一抹冷笑,“三老太太如今越发老糊涂了,自己的孙女儿受了委屈不说,还要再贴上一张热脸去给旁人赔罪,便是丢了脸落了面子,那也是浩武和竹儿的脸面,与文府,又何尝有一丝一毫的干系了?”

一连几日过去,云都城里,年节的气氛愈发浓郁,而文府的那场小风波,却是再无人提起,除了敦园里三老太太屋里碎了一套上好的青花瓷茶碗之外,再无一丝异常。

升迁的任书也终于到了文嗣平的手里,看着那张正五品的任命书,文嗣平笑逐颜开,一面,又让文薛氏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礼,送去了按察使顾大人府上。

腊月二十五,景熙帝封印了,各地的官衙,也将官印都郑而重之的收存了起来。

贺启暄从军营里回来,斜倚在暖炕上,看着慕嫣然说道:“过年的时候,咱们去落凤山庄住些日子,权当是散散心了,反正留在这云都城里,也没什么意思。如何?”

早前听文雅娴提起过西风山上的落凤山庄,慕嫣然一直想去,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此刻贺启暄提起来,慕嫣然犹豫的问道:“去年过年时,你不在王府,今年又封了宣亲王,怕是郓州各地来参拜的官员就更多了,咱们一家人都出去,合适吗?”

仰面躺下,贺启暄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在郓州,我说什么便是什么,还有人敢反驳不成?再说了,大过年的,在家陪着老婆孩子不是更好,到处奔波,这些人不嫌累,我还嫌累呢。你呀,就别操这些心了,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去山庄里歇一阵子,有什么事,等开了年再说。”

贺启暄如此说,慕嫣然顿时喜形于色,连带着屋里的几个丫鬟,脸上都显出了几分笑颜。

定好了大年初一下午出发,想到往年初三前都是不见外客的,慕嫣然问询过了贺启暄的意思,给各府下了帖子,请他们腊月二十八来府上小坐片刻,邀请的,也都是平日里相熟的几家。

二十八一大早,慕嫣然便起身妆扮起来,用罢早膳,让紫云去拿了厨房的菜单过来,慕嫣然看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吩咐了厨房早些准备起来。

刚过巳时,门外,便有来客登门了,却不料,先到的竟然是未在邀请名单上的秦柔儿夫妇。

顾安怀今年三十多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到了云都以后,身边环绕着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辈,面对着那些人,仿若是看到了通州时的自己,顾安怀起初还颇有些自谦,可不到一个月,再与上上下下的官员说起话来,便有些得心应手的圆滑了。

男客们俱数都在外院,因此次请的人也不多,便都聚在外书房和贺启暄一起说话,女客们,便尽数都在一心堂围绕在慕嫣然身边。

许是听说了慕嫣然从前在文府说过的那番话,秦柔儿颇有些自责的怨怪了自己的儿子几句,一边忙不迭的说等下次见了文雅竹,定然要让儿子给欢儿乐儿姐妹俩道歉。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有小丫鬟通传说文雅娴和文雅竹来了的时候,秦柔儿的脸上顿时一僵,似是没想到,宣王府的宴席,文雅竹这样一个正六品的武将家眷,也会有资格出席。

面上的怔忡一闪而过,秦柔儿的脸色,瞬间就恢复如常了,看着文雅竹跟在文雅娴身后一前一后的进来,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秦柔儿低垂下了头。

俯身行了礼,文雅娴和文雅竹,如往常一般,坐在了慕嫣然下首处的扶手椅中。

“竹儿来的正巧,方才顾夫人还和我说起你呢,说都是顾少爷不懂事,见了你和孩子,要给你们致歉呢…”

对秦柔儿的躲避视而不见,慕嫣然扬声说着。

本以为,文雅竹定然会推脱一二,可秦柔儿低垂着头等了半晌,身边却全无动静。

有些愕然的抬头去看,便见文雅娴和文雅竹已安静的坐在了自己正对面的扶手椅中,而文雅竹,就那么恬淡安静的看着自己,似乎真的是在等着自己致歉。

秦柔儿脸色一白,双眼微眯,脸上显出了一丝不虞。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二十六章 杖毙

第六百二十六章 杖毙

“那日的事,实在是小儿不懂事,尹夫人…”

平复着心里的怒气,秦柔儿抬眼看向文雅竹,话说了一半,就被慕嫣然眼神制止了,“顾夫人,不若就留一会儿,宴席上再说吧,当日的事,文府众人也心中很是不安,若是让她们知晓,顾夫人这般明理,她们也会跟着心中松一口气,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罢,慕嫣然转过头看向文雅竹安抚道:“竹儿,那日的事,我心中自有计较,便是为了孩子们,你也莫要心中有怨气了,可好?”

要说有怨气,自然是有的,可文雅竹也知晓,自己并没有与按察使夫人计较的资格,想要为孩子讨个说法,无异于白日做梦。可此刻慕嫣然的话,名为安抚,实则是告诉自己,她会为自己做主,文雅竹心里过了一个来回,顿时知晓慕嫣然话中的涵义了。

点了点头,文雅竹温顺的应道:“竹儿不敢有怨言,一切但凭王妃表嫂做主。”

一旁的秦柔儿,看着慕嫣然和文雅竹在自己面前做戏,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可慕嫣然是王妃,如今又摆明了她要替文雅竹争这一口气,秦柔儿知晓,自己除了俯首做小,再无它法。

“欢儿,乐儿,来姨母这儿…”

招了招手,示意偎在文雅竹身边的欢儿乐儿来自己跟前,见两个小家伙笑盈盈的牵着手过来,慕嫣然柔声嘱咐道:“一会儿,你们跟着珠儿姐姐,带着蕾儿,瑜哥儿和恪哥儿一起去玩,好不好?”

欢儿和乐儿最喜欢跟在古灵精怪的珠儿一起玩,此刻慕嫣然这般说,两个小家伙哪里有不开心的,当即就展颜笑着,口中也直嚷嚷着说“好”。

“欢儿,你是姐姐,姨母来问你,若是有人犯了错,跟你道歉,你会怎么样啊?”

慕嫣然牵着欢儿的手问道。

回过头看了文雅竹一眼,欢儿糯糯的说道:“娘说,人家道歉,我们就要接受人家的歉意,不能任性的耍小孩子脾气。”

赞赏了摸了摸欢儿的脸,慕嫣然又转过头看了看乐儿,哄着说道:“那天撞倒你们的小哥哥,不是故意的,一会儿他给你们道歉,你们要怎么样啊?”

面上一怔,似是想起了那天的事,乐儿有些不情愿的低垂下了头,欢儿也一脸的怏怏不快,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小家伙看了彼此一眼,抬眼看着慕嫣然低声说道:“王妃姨母,欢儿/乐儿会听娘的话,做个好孩子。”

眼前的一切,慕嫣然心中有些微微的心疼,可她也知道,文雅竹这样教育孩子是没有错的。

从身旁的小几上抓了糖果装在了欢儿和乐儿身上悬着的小锦袋里,慕嫣然让紫云带着她们出去找珠儿几人玩了。

而一旁的秦柔儿,心中气恼的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慕嫣然这般,不但要自己当着云都一众贵夫人的面给文雅竹道歉,还要儿子给那两个野孩子道歉,这一口气,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缩在袖笼里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细长的指甲都已经嵌入了掌心,秦柔儿忽的清醒了过来。

想及前几日顾府来客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的模样,想及自己收礼收到手软,秦柔儿再抬头去看,见慕嫣然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果然暗含深意,秦柔儿心中狐疑起来。

或许,慕嫣然这是在敲打自己,让自己初来云都,不要这么张狂?

当着众人的面落了自己的面子,怕是没几日,这云都城里的官员就知晓,新来的按察使再怎么势大,依旧要看宣王爷的脸色,慕嫣然这一招,看来,针对的不仅仅是那日文府宴席上的事啊。

心中来回着转悠了几圈,秦柔儿本有些怨气的心情,便稍稍舒缓了些。再想及从前在闺中时,慕嫣然连当时的长乐郡主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秦柔儿越发心中凛然,决意不可一时冲动,一定要忍下那口气,哪怕是做给贺启暄和慕嫣然看,哪怕是做给云都的官场看。

秦柔儿心思万千,却没想到,慕嫣然想的很简单,只是要给欢儿和乐儿两个孩子讨个说法,仅此而已。

说话的功夫,邀请来的一众来客女眷便尽数都到了,其中,还包括文府的几位夫人,从大房到三房,各房都派了代表来。

而三房,应慕嫣然的特别嘱咐,来的是三老太太和文薛氏。

刚过午时,紫云便进来到慕嫣然耳边回话,说偏厅那儿的宴席都准备妥当了,慕嫣然淡笑着站起身,带着一众夫人们朝偏厅走去。

落在人群末尾的三老太太,看着搀着自己的儿媳妇低声说道:“今日这顿饭,怕是没那么简单,看顾夫人那个神情,怕是前几日的事,又被宣王妃提出来说了,一会儿宴席上,说话小心着些,莫要着了她们的道儿…”

点头应着,文薛氏眼中有些怨怪的看了一眼走在慕嫣然身边的文雅竹,再看向乖巧的被文雅竹牵着的欢儿和乐儿,愈发存了几分厌弃。

偏厅里,摆着六张红木大圆桌,八人一桌,倒也坐的满满当当的,秦柔儿放眼望去,发现尽数都是云都城内的高门贵妇,一时间,秦柔儿愈发肯定了自己方才心中所想。

宴席开始,厅内便只余杯碟相撞的清脆响声,偶尔,会有孩子的笑语声,而一墙之隔的大花厅里,渐渐的喧嚣起来,似是男客们觥筹交错的劝酒声。

“若是往年,这顿宴席,怕是要到正月初六左右,今年,王爷说要去山庄里过年,所以,本妃才提前宴请诸位夫人,在此,便预祝大家新春大吉,年年有余。”

示意紫云给自己的酒杯里斟满果子酒,慕嫣然端起酒杯看着众人说道。

当下,厅内一众夫人都站起身,也各自端起酒杯回敬道:“祝王爷和王妃新春大吉,笑口常开。”

满饮杯中酒,再落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秦柔儿心中一顿,知晓致歉的戏码该上演了。

回头看了慕嫣然一眼,见她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浅浅掠过,又转头去哄身边的一双儿女了,秦柔儿暗自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着一众夫人们说道:“年关将至,云都城内一片和乐。妾身跟着老爷从通州一路而来,自如了郓州地界,见百姓丰衣足食,田里也一片欣欣向荣,可知,王爷和王妃心系百姓。妾身建议,这一杯酒,咱们敬王妃…”

秦柔儿的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至极,厅内的夫人,虽然有几位不屑她的为人的,可这一番话,却也驳不出什么错来,当即都再次起身,端起杯中的酒敬了慕嫣然。

众人都坐下,秦柔儿却仍旧直愣愣的站着,一时间,众人都放下筷子汤匙,等着听秦柔儿的下言。

“珠儿,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后院玩,可好?”

慕嫣然看了秦柔儿一眼,转身细细柔柔的问着珠儿道。

大人们在的地方,小孩子们总是不耐烦的,听了慕嫣然的话,珠儿喜不自禁的点了点头,站起身牵着蕾儿和瑜哥儿朝外走去,一边走,珠儿还一边招呼着厅内的小孩子们,不一会儿,欢儿,乐儿,恪哥儿,闵淑华等一众孩子们,便尽数跟着珠儿朝外去了,厅内,只余一众大人。

“尹夫人,那日都是我喝多了酒满口胡说,酒醒后,我也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奈何家中诸事繁忙,所幸今日有机会,以水酒一杯,敬尹夫人一杯,还望尹夫人原谅我,也原谅小儿。”

秦柔儿端着一杯酒冲文雅竹说道。

站起身点了点头,文雅竹默不作声的喝完了杯中的酒。

见慕嫣然不发话,想及之前她说过的话,秦柔儿拉扯着身旁的儿子顾绥昌说道:“昌哥儿,那日是你的不是,你不该先撞到了尹家的小姐,后头又去欺负她们,去,给尹家婶婶道歉,说以后再也不会浑说了,请尹家婶婶原谅你。”

顾绥昌是秦柔儿嫁到顾府三年才生下的儿子,历来被秦柔儿夫妇俩宠爱的紧,此刻见母亲这样柔声说话,五岁多的昌哥儿撅着嘴不情愿的嘟囔道:“明明就是不知哪里捡来的小咋种,凭什么让我给她们道歉?娘,我不要…”

顾绥昌的一句话,秦柔儿的脸色顿时白了,抬眼去看慕嫣然,见她的脸色不虞眼色微沉,秦柔儿忙不迭的起身跪倒在地拜道:“王妃,童言无忌,小儿不懂事,许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妾身可是从未这么教过他。王妃,您别和他一般计较,妾身愿意给尹夫人磕头请罪,王妃…”

“顾少爷,是谁跟你说,尹家的小姐是…捡来的?”

似乎觉得那三个字有些刺耳,慕嫣然顿了顿,冷声问道。

“昌哥儿…”

厉声喝着,秦柔儿回头看向儿子,不让他乱说话,却见顾绥昌梗着脖子说道:“乳母说的,这云都城里,谁人不知?”

顾绥昌的话,使得文雅竹一直挺着的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身边的文雅娴扶着,怕是早就倒了,文雅竹怒目瞪着秦柔儿,仿若等慕嫣然说完话,就要扑上去把秦柔儿撕碎一般。

缓缓的站起身,慕嫣然看着厅内一众面色各异的夫人,沉声说道:“当日的事,你们冷眼旁观,除了本妃和闵夫人,无人愿意出手相助。尹夫人心存大善,领回了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如今是什么情形,你们也都看得清楚。本妃之前就说过,若是有人胆敢非议两个孩子的出身,必定重惩,如今看来,有些人,并未把本妃的话放在心里。”

眼光在三老太太、文薛氏和秦柔儿身上冷冷划过,慕嫣然抬眼狠声说道:“来人,把顾少爷的乳母拖出去,杖毙…”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二十七章 新年

第六百二十七章 新年

“怎么样了?”

看着手里的书卷,慕嫣然眉眼不抬的问道。

“回主子的话,三老太太被送回文府敦园,已经缓过来了,大夫说,有些急火攻心,将养些日子便没事了,已经开了药方抓了药。”

白薇低眉敛目的站在一旁回道。

顾府的那名乳母,被王府的粗使婆子拉到柴房,打了不到四十大板就昏死过去了,秦柔儿虽面色苍白,可从头到尾再无一句多嘴,只忙不迭的告罪说是自己驭下不严,回去后一定肃清顾府后院,绝不会再传出这样的腌臜话语来。

倒是三老太太,听到下人来回禀说那个乳母已经断气的时候,当即手脚一凉,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好好的一场宴席,最后以这样凄惨的结局结尾,众人心中虽有些不舒服,却也愈发明白了慕嫣然维护尹家两个小姐的决心,当即都表了态,一定会约束自己府里的下人,绝不会从自己家里传出这样的言论。

及至离开王府时,众人再看向文雅竹的目光,也没了先前的那丝轻视,半是钦佩,半是艳羡,钦佩她一个六品官的夫人,能为两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付出这么多,艳羡的,却是慕嫣然对她的维护,如今,即便尹浩武只是一个六品武官,可他们的身后,却站着郓州藩王,想必自今日起,云都城里,再无人敢轻视尹浩武和文雅竹,也再无人敢对欢儿和乐儿的身世大加议论。

“若不是她们在外人面前乱说,谁会知晓欢儿和乐儿的身世?今日,也算是杀鸡给猴看,日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她们也该事先掂量掂量。”

放下手里的书卷,慕嫣然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径自卸了妆钻进了被窝。

小半个时辰过后,贺启暄眼眸明亮的进来,净了脸,也手脚麻利的爬上了暖炕。

“今儿发威了?”

将冰冷的双手放在身下暖了暖,贺启暄张开怀抱,慕嫣然瞬势窝了过去,贺启暄斜眼看着她戏谑的问道。

偏厅里发生的事,并无人在意,直到顾府的一名乳母被拖出去杖毙,一墙之隔的大花厅内,顿时也陷入了一阵死寂,众人都心知,是为了尹浩武的那两个女儿,宣王妃发威了。

虽只是一瞬,众人的脸色都恢复如常,各自开始预祝新春快乐,花厅内也再度开始喧嚣,可心细的人却能发现,原本满脸笑意,如沐春风的按察使顾大人,与方才比起来安静了许多。

彼时彼刻,顾安怀的心里,却与秦柔儿的思量一般无二,都在想,宣王妃此举,是不是借机敲打二人,让自己在云都城里安稳些。

想透了其中的关键所在,顾安怀再抬眼时,脸上的笑容,便内敛了些许,一边,却频频打量着贺启暄的面色,想从中看出点端倪来,最终,一无所获。

见贺启暄问起,慕嫣然撇了撇嘴,轻描淡写的说道:“许是我太好说话了的缘故,否则,当日文雅蕊在敦园对两个孩子出言不逊时,我便该好好的教训她一顿,也许,就不会有如今这些事发生了。”

轻抚着她的背,贺启暄笑呵呵的劝道:“今日这般,也是一样的,还能一石二鸟的顺便敲打敲打顾安怀夫妇二人,王妃英明…”

明明心情不好,却被贺启暄的一句“王妃英明”而搞的啼笑皆非,慕嫣然恼怒的斜了他一眼,随即紧紧的偎在了他怀里。

第二日起身,已是腊月二十九,窗外一片白茫茫,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好看。

院子里传来阵阵欢笑声,却是贺启暄带着三个小家伙在打雪仗,慕嫣然只觉得腰腿处传来阵阵酸痛,想到昨晚的疯狂,顿时脸颊处透出了一片滚烫。

掀开被子,看到身上完好的亵衣,想及是贺启暄体贴的给自己穿戴整齐的,慕嫣然的心里,又浮起了一丝甜蜜。

“娘,快起来啊,娘…”

屋外,传来了珠儿大呼小叫的声音,慕嫣然在暖炕上懒了会儿,才唤来了紫云,给自己拿过了早已暖好的衣服穿戴起来。

梳洗罢出了门,慕嫣然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而院子里,贺启暄和珠儿的口中,都哈出了一束束的白色雾气,蕾儿和瑜哥儿穿戴的圆滚滚的,却各自被乳母抓着站在廊檐下看着,没一会儿,瑜哥儿便挣脱开乳母的怀抱,跳到院子里,站在珠儿身后跟贺启暄对决起来。

贺启暄独自为一方,而慕风和珠儿,瑜哥儿则是一方,没一会儿,故作落败的贺启暄便抱头鼠窜,惹得大胜的珠儿和瑜哥儿欢呼雀跃的朝慕嫣然跑来。

再进了一心堂,才觉得手脚和脸上都刺骨的冰冷,慕嫣然一边吩咐了白薇和佩云去打来温水,一边拿过帕子,给两个孩子掸着身上的雪花。

及至一家人和美的坐在锦桌旁用完早膳,三个孩子已朝内屋跑去,各自脱了鞋爬上了暖炕,等着慕嫣然去给她们讲故事。

见慕风要跟着贺启暄去书房,慕嫣然开口唤住了他。

点头跟贺启暄示意自己稍后过去,慕风转过身看着慕嫣然,脸上不自禁的就透出了几分羞窘,似乎已经知晓慕嫣然要跟他说什么。

“夏姑娘孤身一人在外面,平日里倒也算了,这大过年的,多孤单啊?我的意思呢,是把她接来王府一起过大年三十,你意下如何?”

“这…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稍加思索,慕风点头应道。

满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和贺启暄说话,慕嫣然一边吩咐着紫云道:“午后,让大全套了车,去把夏姑娘接过来吧,你原先没出嫁前的那个屋子不是还空着嘛,就让她住着好了。回头你问问,若是她愿意,初一就跟咱们一起去山庄里玩玩,不过,她要是不愿意,你也别强求。”

点头应着,紫云抿嘴笑道:“夏姑娘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奴婢定会好好跟她说,不会让她觉得为难。”

歇了午觉起身,慕嫣然拿过绣框里没绣完的一块帕子绣了起来,不一会儿,屋帘掀起,紫云引着夏蝉进来了。

“谢过王妃收留,您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跟夏蝉说…”

俯身给慕嫣然行了礼,夏蝉轻声说道。

自打九月里来了云都,又跟慕风议定了亲事,夏蝉便被安置在了慕风在杨柳巷买下的一个小院子里,平日里,文雅竹也会带着孩子们过去坐坐,一来二去的,倒和夏蝉也熟络了起来。

夏蝉自懂事起就一直在山里生活,没那么多的心机,有什么说什么,慕嫣然和文雅竹也都喜欢极了她。

此刻夏蝉过来,慕嫣然便真诚的邀请道:“自你来了云都,咱们还没有一起坐下好好的说说话儿,明儿大年三十,后日我们就要动身去西凤山上的落凤山庄了,到时候,你也一同去吧,好吗?”

迟疑了一下,夏蝉犹豫着问道:“他…会去吗?”

神情一怔,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慕风,慕嫣然抿嘴笑着点了点头,一旁,夏蝉羞赧的捏着衣襟一角嗫喏道:“我…我都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都好了没有,若他去,那我也去。”

心心念念的,都是慕风身上的伤。

一时间,慕嫣然心内愈发感慨,只觉得慕风和夏蝉,一定是前世就结下的姻缘,否则,这一世,二人怎会牵牵绊绊的走到今天。

一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因着这是景熙帝登基的第一个新年,各地的官府都极为重视,不但搜罗来了许多象征着祥瑞的物件兴师动众的送进了都城皇宫中,还在除夕夜的盛事上用尽了心思。

除夕之夜,一心堂里欢声笑语不断。

正屋里摆了一桌酒,坐着贺启暄、慕嫣然和三个孩子,还有慕风和夏蝉二人。

而紫云、紫月、吴大娘、苏管事、王大全和张绪进等几个常在慕嫣然面前走动的得力管事,便坐在正桌旁的副桌上,一顿晚膳,因为孩子们的逗趣,和大人们的欢快,而变得格外的温馨。

临近子时,吴大娘起身去厨房下了饺子。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正桌上的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的望着,看着谁能吃到那个象征着福气和运气的小金裸子。

谁知,今年的饺子,却格外的有意思。

贺启暄吃到了金裸子,慕嫣然却从饺子里吃出了花生,而三个孩子,各自吃出了一个小小的桂圆,坐下的一众人,也各自吃到了应景的小物件。

两盘饺子,使得一心堂的气氛,到了高/潮。

吃完饺子,外间已经响起了震天响的鞭炮声,而天空中炸开的烟花,也映亮了窗户。

穿戴厚实,一大群人鱼贯着出了屋子,站在了院子里,仰头望向深邃的夜空。

炸了鞭炮,燃了烟花,大人们笑逐颜开,孩子们欢呼雀跃,心中,各自都憧憬着新的一年里,会收获怎样的幸福美满。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二十八章 落凤

第六百二十八章 落凤

似乎天还没亮,外间的喧嚣就划破了黎明,慕嫣然和贺启暄揉着惺忪的睡眼,开始起床更衣,刚收拾整齐,珠儿等三个小家伙就喜气洋洋的扑了进来。

三个小人儿古灵精怪的,不知道是谁教的,规规矩矩的请了贺启暄和慕嫣然坐在上首处,牵着手并排跪倒在二人面前,奶声奶气的说道:“给爹爹磕头,给娘亲磕头,愿爹爹和娘亲身体康健,笑口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