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思忖了一下,慕嫣然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明儿便是初六了,也是个好日子,若是你们没有意见,我便往文府跑一趟,全了这纳采的礼,如何?”

大喜过望,宋老爷和宋夫人当即起身又冲慕嫣然行了礼,脸上都是浓浓的喜意。

待到他二人起身落座,慕嫣然关切的问道:“不知宋老爷和宋夫人此来打算逗留多久?”

不知道慕嫣然所问何意,宋夫人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小心翼翼的回话道:“只看文府的意思,若是一切进展的顺利,妾身便和老爷早些回民乐,准备后续的问名、纳吉等一众事宜,争取能在孩子去都城前,将这亲事的大喜之日定下来。若是不顺利…”

宋夫人的话还未说完,慕嫣然便笑眯眯的说道:“夫人放心便是,自然会一切顺遂的。”

慕嫣然的话,无疑让宋老爷夫妇二人吃了一记定心丸。

扬声唤了紫月,让她亲去文府敦园通传一声,慕嫣然回过头来冲宋夫人说道:“那位雅璇小姐,本就个好的,年前文府拜祭祖先,雅璇小姐也已正式记在了三房嫡夫人的名下,如今,她也算是文府嫡出的小姐了,与贵府公子更加相配了,夫人以为如何?”

似是未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宋夫人喜出望外,“王妃的恩情,妾身铭记在心,雅璇小姐嫁去民乐,妾身定然视如己出,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能有这样的结果,慕嫣然满意不已,送走了宋老爷和宋夫人,一想到喜事临门,早起时因为噩梦而带来的阴霾,也稍稍缓解了几分。

第二日,便是初六了,过了巳时,慕嫣然带着珠儿和蕾儿,出门坐着马车去了文府敦园。

进了巷道,便有三老太太带着三房的众人跪迎着了,慕嫣然下了马车,叫了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乐安堂而去。

提起文雅璇的亲事,三老太太面色一顿,转而一脸和蔼笑容的说道:“王妃这般高看五丫头,也是我们三房的福气。”

将宋府准备好的贺礼交给文罗氏,又说了些吉祥话,慕嫣然眼见三老太太一脸的不自然,心中顿时知晓,文雅璇被记在文罗氏名下,怕不是三老太太事先同意了的。

再回头去看,文嗣修和文罗氏,却是一脸的喜不自禁,慕嫣然脸上的笑意愈发柔和,“三夫人对璇儿的好,她必定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将来无论多么荣耀,必定不会忘了你这嫡母的恩情,三夫人尽可放心才是。”

这样的话,无异是对自己之前所作所为的认可,文罗氏惊喜的说道:“璇儿是妾身的女儿,妾身自然会疼她,能有如今这样的好姻缘,妾身代璇儿谢过王妃。”

收下了纳采礼,表明了女方家里的态度,慕嫣然此来,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又和文嗣修以及文罗氏议定了宋府老爷夫人来文府拜会的时辰,慕嫣然在乐安堂稍坐了片刻,便起身回了王府。

下午时分,得了消息的宋老爷和宋夫人登门拜访三老太太和文嗣修,再从敦园出来,二人送了一份厚礼到一心堂,直说是谢媒礼,慕嫣然看着摆在锦桌上的礼物,唇边的笑意愈发深邃,而心里也跟着畅快了几分。

吩咐了紫云归置出来一份贺礼送到闵府去,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儿,外间梨白进来通秉,说闵夫人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你呢,你便来了,快过来坐…”

慕嫣然亲热的唤着,一边盯着闵夫人怀里抱着的平哥儿,不住口的夸着:“白白胖胖的,和刚生下来一般,能吃能睡,将来必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说着话儿,慕嫣然从紫云手里接过装了金银裸子的福纹锦袋,塞在了平哥儿手里。

“借王妃吉言…”

喜气洋洋的说着,将平哥儿放在地下,闵淑华便牵着他的小手,二人出去找珠儿和蕾儿玩了。

冲堆满了礼物的锦桌努了努嘴,慕嫣然笑道:“那是我准备好的谢媒礼,正打算差人送到闵府去呢,可巧你就来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便尽数都带回去吧,也省得我跑一趟了。”

抿嘴笑着,闵夫人不居功的说道:“也是王妃存了怜香惜玉的心,才促成了这门亲事,要不然,妾身打哪儿知晓那位文府小姐温顺贤良,又从哪儿认识宋府公子志比天高?依妾身看啊,王妃前世莫不是天上的月老?如今下了凡,也这般热衷于牵红线…”

两人历来亲厚,说话也无拘无束,闵夫人这般打趣,逗得慕嫣然满脸笑容,不一会儿,一心堂内屋,便洋溢起了二人欢快的说笑声。

送走了闵夫人,便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差去请夏蝉过来,没一会儿,却是丁香过来回话,说夏蝉身子不大爽利。

慕嫣然心思一顿,忙不迭的起身,带着白薇和佩云去了拢雪轩。

第六百八十八章 求亲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八十九章 冬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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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的肤色本有些微黑,可自打到了云都城里,不似在山里一般风吹雨淋,将养了一年多,倒也白皙了许多,可此刻的她,脸色却如纸一般苍白。

“姐姐,你怎么来了?”

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丁香仔细回话,莫要让慕嫣然起了疑心,此刻见慕嫣然挺着肚子冒着夜色前来,夏蝉强撑着支起身子艰难的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到底怎么了?”

见她这般模样,慕嫣然顿时有些急了。

摇了摇头,夏蝉大口的喘着气,一边解释着说道:“想着酿些梅香丸,白日便跟着丫鬟们去梅林里摘梅花,许是受了凉气的缘故,我已经让丁香抓了药去熬了,过一会儿服了药便好了,姐姐莫要担心。”

狐疑的看着夏蝉,再回头看看跟来服侍夏蝉的老嬷嬷,见她点头道是,慕嫣然才放下心来,一边,却面色严肃的转过头叮嘱着屋内伺候夏蝉的丫鬟们道:“夫人有了身孕,你们便该好生伺候着,行事怎可如从前一般无二?好在身子无虞,若是有了什么好歹,你们谁担待得起?”

慕嫣然很少如此厉声说话,顿时,屋内的丫鬟们都有些噤若寒蝉,夏蝉心知是自己太粗心了,想要开口为她们辩解几句,却见慕嫣然转而教训起了自己,“当日我说,让你搬来王府住,关起门来,你想怎样便怎样,为的便是不让你受拘束,可你如今这样。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回头慕风回来,我可怎么跟他交代?哪怕不为了慕风,为了自己和孩子。你也该小心才是。”

从肚子开始隐隐作痛,把了脉知晓症结所在,夏蝉便有些后悔。好在发现的早,服了药也就没事了,否则,夏蝉真是要恨死自己了,此刻慕嫣然这般说,夏蝉也不回嘴,温顺的应道:“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般莽撞行事了。”

点了点头,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直到丁香捧着煎好的药进来,看着夏蝉喝了药。慕嫣然才放心的回了一心堂。

梳洗完歇下,方才的紧张阵阵袭来,慕嫣然顿时觉得浑身疲惫不堪,躺倒暖炕上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如昨夜一般无二,半睡半醒间,被莫名的响动惊醒,探头朝外看去,仍旧是那束诡异的光芒。

心头突突的跳着。口中却像含了东西一般让她无法唤出口,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躺了许久,慕嫣然又昏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心里起了一丝疑惑,可慕嫣然仍旧不确信到底是确有此事。还是自己做了噩梦醒来后的幻觉,吩咐了紫云将屋里的熏香都尽数撤去,又打开窗户通了一上午的风,直到确信屋内再无一丝香气,慕嫣然才回到内屋坐下。

“主子,怎么了?”

知晓慕嫣然此举定是有什么意图,紫云和紫月关切的问着,见慕嫣然摇了摇头,二人一脸狐疑的各自下去了,趁着慕嫣然带着珠儿和蕾儿在院里散步时,二人仔仔细细的将内屋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从前也时常听过,豪门大户里,有那心怀不轨的人行那巫咒之术,诅咒主人家身子虚弱,而慕嫣然这几日面容隐隐有了憔悴之意,今日起来又让她们这般做,紫云二人虽然不知所为何事,仍旧百般小心的检查了一遍,直到什么都没发现,才各自放下心来。

转眼,天色又暗了。

“主子,夜里让奴婢睡在您脚踏边吧,陪您说会儿话也是好的。奴婢觉轻,夜里您要喝水抑或是起夜,奴婢也能警醒些…”

服侍着慕嫣然梳洗完,紫云轻声回道。

想了想也好,慕嫣然点了点头,上了暖炕。

说了会儿从前在慕府的旧事,又聊了会儿怀孕时闹得笑话,听得慕嫣然的话语愈发低迷,渐渐的没了声音,紫云才起身给她掖好了被角,吹熄了灯烛俯身躺下。

半夜,便听得慕嫣然翻来覆去的粗喘着气,没一会儿便醒了,紫云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转头去看,便见窗户上闪过了一抹亮光,转瞬即逝,恍若是人的错觉。

跟在慕嫣然身边,这一两年,只是贼人进府的惊恐之事,便已发生了好几桩,紫云虽心中惶恐,可口中却并未惊呼出声,待到一切恢复如常,再回过神来,便见慕嫣然轻拍着胸口,轻声唤道:“紫云?”

“主子,奴婢在。”

黑暗中,紫云的声音,有些惊吓过后的心有余悸。

“方才,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慕嫣然轻喘着问道。

“主子,定是有小人作祟,与鬼神无关,您放心,莫要想那么多,明日奴婢会去彻查此事。”

紫云起身跪在脚踏边,一边为慕嫣然轻抚着胸口,一边柔声说道。

就着紫云端来的温水喝了几口,慕嫣然幽幽的说道:“自过了除夕,每日夜里都有鞭炮作响,我就没睡过什么好觉,这一连三日,半夜被噩梦惊醒,便会看到窗前有方才那样奇异的光束闪过,本以为是我的错觉,如今看来,其中自然是有问题的。”

紫云也看到了,可见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慕嫣然问心无愧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坏事,鬼神不会找到自己头上来,既然如此,那便是紫云所说的,其中有小人作祟。

“主子,有奴婢守在身边,您安心入睡,奴婢明儿就去查,您放心。”

紫云柔声哄道。

点头应下,慕嫣然合上眼,一边平稳的深呼着气,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醒转过来,屋内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梅香,慕嫣然身子一动。外屋紫云听见动静,进屋来笑着问道:“主子,慕夫人一早便来过了,她身子已经爽利了。让您别担心。这屋里的梅香,是慕夫人自制的,说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奴婢便燃了些,主子觉得可好闻吗?不喜欢的话,奴婢这就撤了…”

“蝉儿是天没亮的时候来的吧?不少字”

半夜惊醒,再睡过去,也是半梦半醒的不踏实,直到口鼻间弥漫起了一股淡雅的清香,自己才沉沉的睡过去。想来便是这梅香,慕嫣然确认一般的问道。

点了点头,紫云欣喜的问道:“主子闻到了?正是呢,想着主子睡得不踏实,慕夫人走后。奴婢便燃了梅香。”

说着话,便见慕嫣然又陷入了怔忡,紫云低声说道:“主子,您放心,奴婢已经安排了人夜里守着了,必定擒住那小人。”

摇了摇头,慕嫣然嘱咐道:“不要打草惊蛇,盯住是谁即可,这些日子。便让人一直注意着,看看那人与谁走得近,既然要追查,便要一次性连根拔起,免得只捉住了下头办事的小喽啰,真正在背后的人却仍旧在外逍遥。”

慕嫣然的话。让紫云面色一怔,旋即,想到日日惊吓慕嫣然定然不止是为了让她睡不好,兴许还有旁的图谋,紫云道了句“明白了”,吩咐了人去好生筹备,转而进来服侍着慕嫣然起身梳洗。

用罢早膳,外面通禀,说宋夫人来了。

慕嫣然起身坐下,便见宋夫人一脸喜色的进来,行了礼开门见山的说道:“多亏了王妃,这门亲事才这么顺利,妾身和老爷去文府拜见了文老爷和文夫人,两个孩子的事儿,等我们回到民乐,便开始问名纳吉了,回头议定了吉日,妾身再带着致远来给王妃磕头谢恩。”

说了些客气话,宋夫人便告辞离去了。

歇了午觉起身,听梨白通传说胡夫人带着苏姨娘来请安,慕嫣然的面上,突然闪过了一抹异色。

一边让梨白去迎胡夫人进来,慕嫣然一边唤进了紫云,冲她耳语了几句,紫云出去没多久,胡夫人便带着苏姨娘进了屋。

行了礼起身坐下,胡夫人看了一眼恭敬的站在身后的苏沫晴,看着慕嫣然开门见山的说道:“妾身此来,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妃能够应允。”

“胡夫人但说无妨。”

“苏姨娘嫁至胡府也有两年多了,可至今都没有身子,慕神医是妇科圣手,所以妾身便带着苏姨娘来瞧瞧,还望王妃能够通融一二。”

胡夫人有些惴惴的说道。

大户人家里,除了子嗣单薄无可奈何的,有哪家的嫡夫人愿意妾侍有身子的?

看着一脸真诚的胡夫人,再看看低垂着头卑微恭谨的站在胡夫人身后的苏沫晴,慕嫣然心中觉得荒谬可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回头看了一眼白薇道:“你带着苏姨娘去拢雪轩坐坐…”

点头道是,白薇带着苏沫晴出了一心堂,慕嫣然看向胡夫人笑道:“物是人非,如今看来,苏姨娘当日之举造成的隔阂,夫人已经尽数都释怀了,夫人果然是风光霁月一般的人物呢,我自叹弗如。”

当日自己连同家中妯娌奚落苏沫晴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清晰可见,再对比今日,自己的态度的确如天上地下,胡夫人的心里,却觉得如吃了黄连一般的苦楚难耐。

苦笑了一下,胡夫人什么都没说,赔笑的和慕嫣然聊了些年节时分的趣事。

不大的会儿功夫,苏沫晴便跟着白薇回来了,胡夫人起身道谢,带着苏沫晴回胡府去了。

送走了她们,紫云进来回话道:“主子,按着您的吩咐,苏姨娘去拢雪轩的路上,奴婢差人唤走了白薇,可是苏姨娘也并未走远,只在拢雪轩门前的花圃前停留了片刻,就进去找慕夫人了,并无异状。”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慕嫣然低头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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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冬虫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九十章 将计

“主子,按您说的,都已经布置好了,您放心。”

掀开屋帘走进来,紫云走到慕嫣然身边低声说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轻叹了口气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虽如是说着,可慕嫣然明白,一连几晚出现在窗前的异状,绝对不是巧合这么简单的。

贺启暄不在府里,又是过年时节,珠儿痴缠着要和慕嫣然近一些,想着如今偌大的王府里就自己母女三人,慕嫣然便允了,是故,珠儿便带着乳母和丫鬟搬到了右梢间,和蕾儿睡在一处。

哄睡了两个女儿,再回到左梢间,紫云已经铺好了被褥,慕嫣然梳洗完钻进了暖和的被窝。

墙角的铜炉里,还有方才燃过的梅香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慕嫣然和紫云才说了几句话,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紫云起身给慕嫣然掖好被角,目光深邃的在窗户上看了几眼,才走到锦桌旁吹熄烛火,径自躺在了脚踏下的床褥间。

翻来覆去的不敢睡着,生怕自己睡着错过了窗户前的异动,紫云不时的抬眼看着窗外,一旦泛起迷糊就伸手掐自己一把,可直到天色泛白,都没发出动静。

回过头去,见慕嫣然还沉沉的睡着,想到这也许是她近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紫云又暗自希望什么事都没有。

打着哈欠,紫云起身轻手轻脚的卷起了铺在脚踏上的被褥,转身朝外去了。

梦里,有贺启暄灿烂的笑颜。有瑜哥儿和珠儿蕾儿无忧无虑的欢笑声,眼前,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雪白的云朵,耳边。是远处传来的潺潺流水声,慕嫣然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舒畅,像是置身于初夏时分一般。浑身暖洋洋的。

再睁开眼,只觉得窗户里透进来的光束有些刺眼,慕嫣然抬手遮了一下,待到看清屋里的一切,不由舒服的长叹了好几口气。

见紫云进来,慕嫣然呢喃着问道:“什么时辰了?”

“主子,巳时二刻了…”

紫云端了温茶过来喂着慕嫣然喝了几口。笑呵呵的说道:“主子昨夜睡得很好吧?不少字早起郡主和小姐在屋里吵闹,您都没醒呢。”

惬意的舒了口气,慕嫣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道:“自打除夕那天开始,云都城里夜夜都有鞭炮作响,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昨夜倒是难得好眠。”

神情一怔,慕嫣然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窗户,方轻声问道:“可抓住了?”

摇了摇头,紫云脸上却无一丝惋惜:“抓倒是没抓住,那几个小人警觉着呢。不过,倒有露了行踪,虽不确定,但奴婢已经让他们继续盯着了,所以。这几日必定会有结果。”

紫云一连两晚都歇在内屋,虽外面的人不会知道,可半夜时分做这种隐秘事情的人,必定也会有所察觉,没有捉到人,倒是也在慕嫣然的意料之中。

坐起身。看了一眼还散发着袅袅香气的铜炉,慕嫣然笑道:“蝉儿制的的这梅香,真是安神呢。”

“是啊,奴婢昨儿一晚上,困死了,就是不敢睡,结果,倒是白盯了一夜。”

自嘲的笑着,紫云有些微微的赧然。

慕嫣然嗔怨的斜了她一眼,亲切的埋怨道:“他们在外头,咱们在屋里,你就是一眼不眨的盯着也无用,所以倒不如该干嘛干嘛。今儿夜里,你还在外头床上睡吧,就别在地上受罪了,院子里安排妥当就是。”

正要辩解,紫云却一下子想到,兴许就是因为那些贼人察觉到了自己在屋里,所以才临时退缩了。

点了点头,紫云应道:“是,奴婢听您的。”

睡得好,精神便不似前几日一般疲乏,午时用了膳,见外头日光正好,慕嫣然穿上狐裘,带着圆滚滚的珠儿和蕾儿,朝后院梅林去了。

王府后院的那片林子,梨树居多,初春梨花开的时候,站在地埂边,一眼望去,说不出的沁人心脾,整个人就像是在仙境中一般,从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子宁静淡然。

可到了冬天,一眼望去,便全是颓败的枯枝,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唯有走到林子尽头,靠近凉亭的那一片梅林,又会觉得眼前陡然一亮。

白梅清冷,红梅娇艳,嫩黄的花蕊,又点出了其中的精气神,加上鼻尖萦绕着的那一股若有若无的梅香,让人觉得这寒冬也没那么让人厌烦了。

“娘,我们摘些梅枝回去插瓶吧,好吗?”

珠儿出着主意道。

珠儿跟着夫子学习,除了诗书礼仪,偶尔也会有抚琴插花一类的课程,此刻见女儿想要卖弄,慕嫣然哪有不允的?

回头吩咐了小平子去扛梯子,慕嫣然将蕾儿牵在手边,跟她说着眼前看见的品种稀少的梅花。

从一心堂走到凉亭边,也是极远的一段路程,及至上台阶进了凉亭,慕嫣然顿时觉得小腿酸软,一旁紫云等人铺好了坐垫,慕嫣然牵着蕾儿过去坐下,一边看着珠儿指挥着小平子爬在梯子上折梅枝。

珠儿最是顽皮,忽左忽右的,小平子又刻意的要逗乐,不一会儿,梅林里,便荡漾起了女孩儿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蕾儿坐不住,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满眼祈求的看着慕嫣然,慕嫣然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去寻珠儿了。

孩子们的欢笑声,清澈中透着一份无忧无虑的开怀,慕嫣然因为思念贺启暄和瑜哥儿而有一丝低落的心情,也渐渐的好转了几分。

再回到一心堂,只觉得浑身无力,看着娴静的坐在暖炕边绣花的夏蝉,慕嫣然笑道:“快搁在那儿吧,什么时候绣不好,仔细眼睛…”

夏蝉在山谷里生活了十几年,缝缝补补的倒是不在话下,可绣花儿,却是到云都城后才开始学的。

每每看到慕嫣然抑或是紫云穿针引线,不一会儿便能绣出栩栩如生的花朵和小动物,夏蝉就满眼的艳羡,可到了自己学时,便总是将绣针刺到了手指上,看着手上那些细小的针眼,夏蝉顿感无力。

此刻,看着帕子上有些歪歪扭扭的竹叶,还不等慕嫣然走近,夏蝉便忙不迭的藏在了绣框里,笨拙的动作,让慕嫣然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口,“你放心,儿不嫌母丑,那里面,满是你对他的爱,孩子不会嫌弃的。”

夏蝉脸红着辩解道:“不是做给孩子的…”

不是给孩子的,那就只能是给慕风的,慕嫣然愈发开心,“慕风就更不会嫌弃了,他要敢嫌弃,到时候你就狠狠的揍他。”

“姐姐,胡府的那位苏姨娘,瞧着和胡夫人极亲近呢。”

闲聊一般的说着,夏蝉脸上有些不解。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嫡出夫人,会和夫君疼宠着的小妾关系和睦,而胡夫人在众人面前盛赞苏沫晴,暗里又带着苏沫晴到夏蝉这儿瞧不孕的症结所在,不止是慕嫣然,便连夏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点了点头,慕嫣然无奈的笑道:“那位苏姨娘,未出嫁前,曾在王府小住过一段日子,当时,也只是觉得她性情温和,倒没发现她这么有本事。”

拢住了夫君的心,还能让嫡夫人也喜欢自己,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抿嘴笑着,夏蝉再未多言。

想起胡夫人第二次带苏沫晴来,是专门来求医的,慕嫣然一脸问询的看着夏蝉道:“你可开了方子给她?”

夏蝉摇了摇头。

慕嫣然一脸疑惑,夏蝉有些惋惜的笑道:“那位苏姨娘,怕是从前受过什么猛药,身子早已虚弱不堪,根本不可能有孕,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无力,这一生,她怕是做不了母亲了。”

夏蝉的话,慕嫣然一脸的震惊。

对一个女子而言,还有什么,能比做不了母亲更让人受打击的?

可想到苏沫晴笑靥如花的模样,慕嫣然又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你觉得,她自己知情吗?”

果断的摇着头,夏蝉回道:“若是知道,便不会来求医问药了,而且我瞧她极其迫切的盼着能有身孕,想来是不知道的。”

此刻,慕嫣然终于明白,为什么胡夫人会堂而皇之的带着苏沫晴来求医问药了,怕是早就知晓已无药可治,所以才会这般行事。

不知道该说胡夫人过于狠戾,还是该同情苏沫晴,慕嫣然轻叹了口气,再未提及此事,夏蝉也极有默契的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二人说着话,天色已渐渐的暗了下来。

用了晚膳,又说了会儿话,慕嫣然吩咐了白薇打着灯笼,让丁香搀着夏蝉回屋去歇着了。

夜里,紫云照旧歇在外间,慕嫣然在内屋走了几步,跟肚里的孩子说了会儿话,才躺回暖炕上径自歇下。

一夜好眠,只微微有些印象,半夜时分听得院子里响起了几声簌簌的声音,慕嫣然也未醒,迷糊了一下又睡过去了。

天亮时分,慕嫣然醒来,紫云进来回话,说暗里行为不轨的那几个贼人,已经尽数都掌握住动向了。

慕嫣然眼眸微沉,对着紫云耳语了几句,紫云转身出去吩咐了。

第六百九十章 将计

卷一 帝都浮尘 第六百九十一章 盯梢

脸色阴沉的似是能滴出水来,慕嫣然听完紫云的回话,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紫云回过头看了一眼紫月,面色有些惶然的说道:“主子,谁能想到大长公主和焕王爷能将手伸的这么长?那几个下人,奴婢查过了,都是前几年陆续进王府来做事的,彼此间并没有联系,也是直到王爷带兵去了边境,他们不知怎么的才聚集在了一处。”

联想起那年过年一心堂里进了贼人,直奔着自己而来,慕嫣然和贺启暄当时就知道,那些人定然是焕王派来的,而之所以如此做,也是想擒住了自己来要挟贺启暄,想不到,时隔这么久,他们竟然还没死心,还将手伸到了王府内部。

而这次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自己存了几分警觉,本就是年节喧闹的时候,再加上自己还有身孕,若是夜夜看到那么诡异的一幕,兴许要不了多久,就会精神萎靡,到那时,贺启暄和慕风不在王府,自己和夏蝉又有身孕,他们若是再有什么进一步的举措,是万万无人能招架的住的。

一想到此,慕嫣然就觉得心惊不已,愈发恨极了大长公主和焕王的歹毒用心。

“暗自盯着,莫要打草惊蛇。”

厉声说着,慕嫣然抬眼看着紫云问道:“等过了十五,这府里各处的差事,又会重新分派吧?不少字”

紫云点头应道:“回主子,正是。每年腊月二十九那日发了赏银,等到开年。便会依据前一年的表现而重新分派差事,做的好的,便会向上提拔,做的不好的。也会根据他的能力另行安排更合适的差事,务必做到人尽其才。”

“那四个人,如今都是什么差事?”

深吸了一口气。心内已经有了想法,慕嫣然开口问道。

“三个丫鬟,一个在厨房跟在负责采买的婆子手下当跑腿的,闲来无事就在厨房打打下手,一个在后花园清扫落叶,还有一个在二门处的茶水间里管茶水。还有一个是外院的伙计,平日里都跑跑腿。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事。”

紫云思忖了一下,仔细的回道。

冷笑着,慕嫣然摇头道:“看着都是不起眼的差事,可是,却是环环相扣。厨房那儿消息最杂。这王府的大小事儿,在那儿都能知晓,后花园和耳房里,又能传递消息,外院的伙计,则方便打探王爷的行踪。这样一来,这王府里,还真是没有什么秘密了。”

“主子,到时候。把他们都调到闲差上去,再多分派些伙计,让他们分身乏术,然后,咱们便慢慢筹谋就是。”

紫月在一旁出着主意的说道。

眉头轻蹙,慕嫣然静静的思忖了一会儿。方否决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嘱咐着紫云道:“贸然将她四人调离原来的差事,必定会让他们心存疑惑,到时候传回消息到大长公主府和焕王府,反而会使得以后诸事不便,这样吧,按兵不动,让他们从前做什么,还做什么便是,不过,以后都分组,挑几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无论怎么轮值,都是两人一组,让他们不得轻举妄动。先要摸清楚,她们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府外接应的人又是谁。等把这些都查清楚了,到时候,一网打尽。”

说到最后,慕嫣然的面容上,已带了一丝肃杀之气。

本以为,关起门来,宣王府就是铁板一块,如今,竟然有大长公主和焕王府的人安插在府里,这让慕嫣然怎能不愤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喃喃的低声说着,慕嫣然只觉得腹部一阵阵的抽搐着,忙不迭的轻抚了几下,慕嫣然深呼着气平复着有些激动的心情,将心思转到了旁处。

一连几日,王府里时有来客拜访,精神好时,慕嫣然便起身周旋一二,疲惫无力时,则都一一回绝了。

“孩子的小衣服,不用做的太精美,选用那些柔软的棉布便好,孩子穿着暖和不说,还舒服,反倒是那些精美的丝帛不好…”

一心堂内屋的暖炕上,夏蝉裁剪好了一块棉布,打算为腹中的孩子缝制几件小衣服,一旁,慕嫣然细心的说着,不一会儿,一件小衣服便有了雏形,慕嫣然又交流经验一般的跟夏蝉说着如何藏线头,以便边角处不会磨到孩子娇嫩的肌肤。

珠儿和蕾儿原本翻看着一本画册,见慕嫣然和夏蝉说的兴起,珠儿有些不解的看着慕嫣然问道:“娘,你为什么不给二弟做小衣服?”

慕嫣然已经有了近六个月的身孕,前次怀蕾儿和瑜哥儿时,时常都能看见慕嫣然手里提着小衣服在做,有时,紫云和紫月也会帮着缝一会儿,而这一次,慕嫣然手里的衣服,不是贺启暄的,便是瑜哥儿的,珠儿不禁有些好奇的问了起来。

“蕾儿和瑜哥儿还有好些小衣服,都是新的,那可都是娘当日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这回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出生了,便让他穿哥哥姐姐们的小衣服就好。”

慕嫣然理所当然的说道。

点了点头,蕾儿有些黯然的说道:“二弟真可怜,都没有新衣服穿。”

一旁,珠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珠儿和蕾儿这般说话,顿时惹得慕嫣然和夏蝉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而夏蝉,则面色赧然的说道:“姐姐,等我手艺精湛了,便为小外甥做件新衣服,到时候,您可别嫌弃蝉儿手艺粗陋。”

释然的摇了摇头,慕嫣然轻声说道:“不说蕾儿和瑜哥儿从前的小衣服,紫云紫月,还有娴儿,都做了好些呢,小家伙还没出生,已经有好多人惦记着了,你啊,为肚里的孩子准备着就是,以后,还有的你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