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惊羽靠近,“你来偷偷看我,怎么没跟我说?”

“……就几次而已。”

“李同洲——”

“因为我喜欢的人也在这,所以我会来。”

郭惊羽觉得难怪有人能凭着一张嘴就能把人哄走,李同洲这样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简直让他招架不住。郭惊羽把人拽到一旁,在角落那一片隐蔽处摸黑凑过去亲他,先是亲了下巴,摸索着找到唇角,又亲了好几下,给他盖章。

远处路上有车,车灯一晃而过,李同洲能看到怀里的男孩仰头在看自己,大概是看的太专注,眸子里的笑意尚未散去,又暖又甜。

李同洲犹豫片刻,靠近他耳边道:“惊羽,不能再亲了,不然我晚上睡不着,会一直想着你。”

郭惊羽咬他一下,低声笑了。

把人送走,郭惊羽自己回家,脑袋里留下许多黄色废料,在梦里试了一试,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梦里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他反而不舍得李同洲疼了,额头抵着对方的,哑声道:“你来。”

李同洲按他说的去做了。

和他之前设想的不同,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心甘情愿到这个地步,但对方是李同洲,这么一想,便什么都觉得可以。

梦醒额头带着薄汗。

半睁着眼睛,良久未能起身,还在回味那场痛快淋漓。

过完年,郭惊羽和李同洲一起去了省城。

冬天的茶园别有一番风味,一丛丛茶树上覆盖了厚厚的雪,老远看去像是一个个雪包,圆滚滚的。

郭惊羽带李同洲一起住在姥姥家,谷姥姥这边一个人住,最喜欢他们这些孩子过来,给他们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郭惊羽不让老人累着,借口偷师,抢着和老人做饭。

李同洲帮着把小楼门厅那坏了的电灯修好了,谷姥姥特别高兴,“小洲还会这个啊,这下好了,我前段时间还想等等年后让人来修呢。”

郭惊羽道:“姥姥,这边没灯可不成,您万一摔了可怎么办?下回给我大舅打个电话,让他来帮您弄,可别这么对付了。”

谷姥姥道:“哎,你大舅也不容易,这小半年急得嘴上长泡,你表哥也是,这都过年啦,也不肯回来。”老人只知道谷宇跑去国外学习,其他也不知道什么,感慨了好一会。“这孩子,头一次这么倔,不知道在外头吃多少苦,倒是嘴硬,也不跟家里要钱,我还念叨你大舅呢,让他多少给谷宇汇点钱去,他每回都拿话敷衍我。”

郭惊羽摸了摸鼻子,不敢接话了。

李同洲走过来,问道:“姥姥,我看见家里有灯笼,里面的小灯不是很亮,我给您换下吧?”

谷姥姥立刻被带偏了话题,“这灯还能换呀?”

“能,我看到箱子里还有一盒新的灯泡,工具也是全的,我现在给您换上。”

“哎,好孩子,让惊羽和你一起去吧,把灯笼摘下来换啊,别摔着自己呀!”

李同洲答应一声,和郭惊羽一同去干活了。

换好了灯泡之后,重新挂上,再打开果然亮了不少,两只红灯笼一挂在门口,过年的气氛就出来了,热热闹闹的特别喜庆。

李同洲陪他站在那看了一会,低声道:“你表哥,在外面虽然累一点,但只要自己心里愿意,就不会觉得苦。”

郭惊羽看他,笑道:“你不用安慰我啊,我觉得趁年轻吃点苦也好。”

“你不用吃苦。”

“嗯?”

“我替你,给你最好的。”

李同洲站在那偷偷握住他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郭惊羽轻笑一声,捏了他手指一下。

因为下雪的关系,道路还未清理,他们没能骑成小马,但还是在马场里玩儿了大半天。郭惊羽拿胡萝卜去喂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跟它熟了之后,就试着伸手摸了摸它鼻梁,小马温顺又聪慧,拱了拱他,要吃他手里的胡萝卜,郭惊羽把手背过去,它就轻轻打个响鼻,绕到后面去拱他。

李同洲带了相机,原本只想拍几张照片做纪念,但是忍不住多拍了许多,带来的几张储存卡都满了。

他一张都舍不得删,想着晚上回去转移到电脑上去。

郭惊羽冲他招手,远远喊道:“李同洲,来这边呀,你瞧,它学会转圈了哈哈哈!”

李同洲抬头去看,郭惊羽拿一根胡萝卜引着人家小马来回转了两个圈,然后摆摆手,对方就停下来,像是在训小狗一样。

郭惊羽把胡萝卜放在他手里,握着他手去喂,“你别怕,它可乖了!你叫它名字,它跟你亲呢,是不是啊胭脂?我们小胭脂最漂亮了!”

李同洲微微抬眼看他,身边的男孩头发蓬松,眉眼弯弯含笑,那双唇也红得胭脂一般。

是真的很漂亮。

第34章 观星

今年的雪不够大, 滑雪场开始人工造雪,不过技术还不太成熟,室外造雪机还都是老旧式样,发出巨大噪音往外喷一团团白色泡沫一样的东西,好半天才只能覆盖一小块地方。

郭惊羽看了一会,对李同洲道:“我怎么看着这机器这么眼熟。”

李同洲也抬头去看。

郭惊羽道:“像不像咱们小时候路边卖爆米花老头用的那种炉子, 也是这样黑乎乎的,到点‘砰’地一声巨响——”

他这边正说着,造雪机又开始喷雪球,倒是挺应景。

李同洲被他逗笑了, 还真有点像。

郭惊羽等了一会, 琢磨着今天喷一天也就滑个十来米的样子,雪厚度也不够,干脆带李同洲去别处玩儿了。

这边附近还有一个草莓园,冬天大棚里的草莓熟了, 正是采摘的好时节。

人造大棚里头闷热, 高度也不太够,郭惊羽和李同洲他们就把羽绒服脱了,弯腰进去摘了一会。郭惊羽动作快, 鼻尖一动就顺着香味最浓的那边去了, “李同洲, 走, 这边的好吃。”

李同洲跟过去, 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郭惊羽道:“你没闻出来吗, 这边的带奶味儿,闻着特别香!”

李同洲还真没闻出什么区别,不过郭惊羽这么说,他就跟着过去摘。

他们这边刚摘了两小篮子,老板就带了新的客人过来,瞧见他们手里的笑道:“哟,小同学挺识货呀,我刚才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这边就种了这一排奶油草莓,试种来着,我们自己人都没吃呢,一会你尝尝,跟我们说下味道啊。”

郭惊羽笑道:“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洗洗。”

市郊草莓园和其他的农作物园区一样,每个人进来按人头收费,一人三十块钱,在这里当场摘的草莓随便吃,带走的时候再额外收费,论斤称,童叟无欺。

郭惊羽喜欢吃的水果清一色都是艳丽漂亮的,尤其以红色为多,像是樱桃、草莓和小番茄,这一类的他都爱吃。这会儿干脆洗了一篮装在盘子里和李同洲分着吃,刚摘下来的草莓新鲜的很,没有十几年后的那么大,每一颗看起来小巧一些,但也更红,香味浓郁。郭惊羽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表皮一磕就有酸甜的汁水流出来,果肉红嫩,又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奶香味儿,好吃的不得了。

郭惊羽一颗接一颗吃个不停,有时候干脆丢两三个进嘴巴里一起嚼,咬下去眯着眼睛特别享受,好吃到吮手指头。

李同洲看他舔手指,视线停顿一下,呛咳一声。

郭惊羽抬头道:“怎么了,是不是吃到酸的了?我去给你倒点水。”

李同洲摇头,“我自己去就行。”

郭惊羽也没拦着,顺口道:“把那边篮子里的也洗了吧,我再吃一会。”

李同洲有点惊讶,看了看旁边的一盘,“我吃好了,要不你先吃这些,剩下的可以带回去慢慢吃,吃多了牙齿会酸。”

“你就给我洗洗呗,难得碰到这么新鲜的。”

李同洲还是纵容着给洗了一篮,郭惊羽一个人抱着一个大盘子大把抓草莓吃,一气儿吃了个爽。

老板过来问的时候,那两篮奶油草莓没剩几个了,郭惊羽大方地分了俩给老板,夸奖道:“这个味道可真好,我好久没吃这么甜的草莓了!”

老板也吃了一颗,笑道:“喜欢就好,等之后可以多种点,就是这个品种的草莓个头有点小。”

“小的味道好。”

郭惊羽坐在那和老板聊草莓,李同洲趁着这段时间又去大棚里摘了一些回来,打算带着回去吃。

也不知道郭惊羽怎么吹捧的,老板临走的时候还多送了他们大半篮草莓,笑呵呵道:“自己家种的,这个季节新鲜好吃,咱们聊得挺投缘,这些送你们,回头再来啊!”

李同洲看着那小两篮草莓,心里却在想郭惊羽的牙齿。

等晚上回去洗漱睡觉的时候,郭惊羽果然“嘶”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李同洲还是听见了,问道:“怎么了,牙疼了?”

郭惊羽摇摇头,一边刷牙一边含糊道:“没事,不疼。”

晚上睡觉的时候,郭惊羽只要翻身,李同洲就会问他是不是牙疼了。

郭惊羽恼羞成怒,拿脚踩着他的腿往外推了推,“你怎么回事,我牙本来不疼,被你说的都疼了。”

李同洲没理他,伸手把人搂过来,拿手指去摸了摸,刚碰到左边那颗小尖牙的时候郭惊羽就开始“疼疼疼”地喊起来。

李同洲道:“要不要去医院?”

郭惊羽推他:“这么点事去什么医院啊,不去。”

“那要是半夜你疼起来,附近也没诊所……”

郭惊羽含糊道:“反正我不去,睡一觉就好了。”

李同洲只能顺着他。

他们上次一起来的时候,就住在同一个房间,这次谷姥姥说要给收拾客房出来用,郭惊羽没让,俩人还睡在上次那个小房间里。郭惊羽晚上踢被,李同洲给他盖了两次,后来干脆从后面抱着他一起睡了。

第二天一早,郭惊羽舔舔牙觉得没事了,又想吃草莓。

李同洲没让,郭惊羽拍拍他的手,让他闪开,李同洲就张口喊谷姥姥。

老太太进来瞧见,问道:“怎么啦?”

李同洲指着郭惊羽,抬头对老人道:“惊羽昨天吃太多草莓了,牙疼,他现在还要吃。”

谷姥姥敲敲小外孙脑袋,又好气又好笑道:“哪儿有大早上就吃草莓的呀,等着,吃完饭再说,你也就仗着年轻牙口好,等老了瞧吧,牙坏了只能喝粥啦!”

郭惊羽一脸诧异地看着对面的好学生,等谷姥姥把他草莓没收端走了,他凑过去小声道:“李同洲,你可以啊,都会跟我姥姥告状了。”

李同洲蹭他鼻尖一下,语气平缓道:“你要是再吃,我瞧见还告状。”

郭惊羽心想,他小男朋友管得真严格,没办法,长这么帅只能原谅他。

中午的时候,李同洲出去了一趟。

郭惊羽正陪着谷姥姥下象棋,左右找了一圈,没瞧见人,谷姥姥趁着他分心偷偷捏了一颗棋子藏在袖子里,催他道:“该你了,该你了!”

郭惊羽权当没看见,还在往院子外眺望,“刚好一会没瞧见李同洲了,他对这不熟,我去找找。”

谷姥姥眼瞅着快赢了,不让他走,“没事,这边都是老街坊,而且就那么一条街,小洲一会就回来了,你刚才赢了不让我走,怎么,现在快输了就要偷跑呀?”

郭惊羽哭笑不得,只好坐下陪老太太下完这盘。

李同洲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郭惊羽瞧见问他:“买什么去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和你一块去。”

李同洲道:“就去旁边小商店买了点牛奶。”

李同洲买了牛奶不是自己喝的,他去厨房拿了杯子,压碎了几颗草莓,混了牛奶进去,兑成草莓牛奶端来给郭惊羽喝。

谷姥姥笑道:“这么喝也成,牛奶中和一下,牙齿就不疼了。”

郭惊羽心口发甜,喝了一大杯,借口这局象棋输了不玩儿了,拖着李同洲回房间去午休。

刚进房间,郭惊羽就问:“这是上午没吃草莓的奖励?”

李同洲点头。

郭惊羽道:“味道不错,我晚上还想喝一杯,提前预约行不行?”

李同洲还未说话,郭惊羽就把人按在门板那亲了好一会,含糊道:“我付定金,不许赖账啊。”和之前的吻不一样,贴着对方唇边反复摩挲几次,没有再浅尝辄止,而是挑开探入进去,来了一次深入交流。

李同洲尝到了草莓牛奶的香甜气息,他半垂着眼睛看着自己亲吻的人,感受唇瓣柔软。

郭惊羽不算是一个好老师,空有海量知识,却缺少实践经验。

李同洲倒是一个肯踏实实践的好学生,反反复复,努力磨练技术。

郭惊羽跟他分开的时候,脑袋里晕乎乎的,只觉得脸上发烫,李同洲的手摩挲他脸颊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微发凉,很舒服,一点都不想离开。他无意识脸颊蹭了蹭手指,歪在李同洲掌心,像是被哄舒服了的猫,眯着眼睛等待下一次的爱.抚。

李同洲视线落在他殷红唇上,拇指轻轻摩挲两下,低头又给了他一个轻浅的吻。

“这个是给我的奖励。”

郭惊羽被他哄得没脾气,瞧见这人心都软成一团。

寒假这几天,郭惊羽过得心满意足。

虽然草莓被限量,但还有草莓牛奶可以喝,李同洲对他几乎言听计从,两个人把周围好玩的地方玩遍了,还去爬了一次山。

城郊没有那么多的灯火,尤其是冬天的晚上,天黑的早,小镇上各家各户很早就熄灯了。

越是没有灯光的地方,星星就越是闪亮。

郭惊羽陪着李同洲去顶层的小阁楼那一起看星星。

小阁楼里暖气不足,郭惊羽拿了两条厚毛毯过来,但很快就被李同洲抱在怀里,一起裹着毯子看星星。

李同洲下颌搭在他头顶,像是轻笑了一声。

郭惊羽抬头要看,仰头的时候,被他落了一记吻在脸颊。

郭惊羽脸上微微发烫,但还是坚持亲了他嘴角一下才心满意足,问道:“刚才想什么呢?”

李同洲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温和道:“惊羽,你知道吗,因为视锥细胞和视杆细胞的分工问题,人类在黑暗里看不到丰富的色彩,不过观测条件好一些,还是能够看到一些平时无法观测到的星空。”

“比如?”

“我看到过一颗红巨星,很漂亮。”李同洲跟他讲星星的事,说了很多,对星空带着难得的兴趣。

郭惊羽安静听着,等他停下来才道:“你以前都没跟我说过这个,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搞科研,像是物理化学什么的。”

李同洲笑道:“都喜欢,只是对星空更有探索的兴趣。”他仰头看了片刻,道:“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妈带我一起出差,我那会太小,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只能带我一起去了云南那边。我妈工作需要考察地貌,说实话,挺辛苦的,但是我不记得路上怎么样了,只记得那天晚上,露营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星空。”

露营的地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区,晚上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营地和车队的那一点灯光之外,附近再无第二个光源。

小小的孩童站在一片浩瀚繁星之下,差点迷失自己。

幼年的自己在此刻重叠,他以为那样的震撼一生仅此一次,却从未想过,抱着怀里的人也能恢复那时候的心跳,一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着,一下比一下快。

李同洲低头亲吻他发顶,眼神温柔。

那是,藏不住的喜欢。

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愿星空与你同在。

第35章 传言

几天假期过的很快, 郭惊羽和李同洲各自返家。

郭惊羽继续跟家教学习,李同洲那边也在忙碌自己的事,他成绩好,但家里对他的期望更高,在学习上付出的时间并不比郭惊羽少。

李同洲偶尔会打个电话问一下,大部分时间俩人会发短信。

李同洲发的不多,保持在一天三到五条短信的次数,郭惊羽倒是想话痨一下, 但他家里抓学习是在抓得太紧, 喘口气喝杯水的时间都恨不得卡点算。

过了正月,学校开学。

郭惊羽报名了美术班的外出学习,要去集训几个月时间。

临走之前,他去找了贺向阳那几个人, 一个是交代他们好好用功学习, 另一个是让他们在学校护着点李同洲。

贺向阳道:“羽哥,我们护着他?不用了吧,上回在体育馆训练的时候他跟我抢球, 力气比我都大。”

郭惊羽道:“瞎说,他一个文弱书生, 整天就知道读书,哪有你力气大。”

贺向阳不服, “不信你回头试试!”

郭惊羽压根就不信, 他一瞧见李同洲就想保护他, 什么好的都给他, 贺向阳说上两句他都不怎么乐意,“哎,交代你这么点事儿办不好怎么的?废什么话。”

贺向阳又一次因为李同洲被自己老大教训一顿,摸了摸鼻尖,答应了。

郭惊羽交代好了,又特意叮嘱了他们这两个月多跟着,“别让他一个人外出,有什么事儿多问问,能帮就帮。”

“知道了,羽哥。”

郭惊羽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他当年刚和李同洲谈对象不久,那会他从画室学了一段时间回来,瞧见李同洲胳膊上带一点轻伤。问起来只说是不小心擦碰的,李同洲这人做事一向按部就班,连公交车都几年重复同一条线路,很少会出意外。

郭惊羽有些不放心,但也只能先去画室报到,想着尽快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就回来。

他交代好了,刚准备要走,就被贺向阳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