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惊羽躺在下铺,拿薄被裹紧了他和李同洲,抱着对方不肯撒手,他想说话,但是喉咙绷紧了发不出什么声音,像是一只受伤的兽。

李同洲是从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找到的,作为新人,被束缚带捆在那间“小黑屋”里接受治疗,这是一贯给新人的下马威。

他解开束缚带的时候,李同洲手腕那已经蹭破了一层皮。

郭惊羽抱紧他,浑身发抖,怀里的人比他要平静一点,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哑声道:“惊羽,没事了,不是很疼。”

郭惊羽努力让自己缓和下来,半晌之后才道:“他们,怎么能把你送到那种地方,怎么能……”

“我爸翻到了戒指。”

李同洲动了动,抬手去摸他的脸,找到之后低头亲了一下,像是安抚,“抱歉,戒指被拿走了。”

郭惊羽咬着他外套的衣服,要很用力,才能不发出哭声。

第58章 不悔

火车一路开往京城。

郭惊羽身上留了些钱, 仗着对这边熟悉, 到了之后找地方租了房子,地方他已经看好很久了,周围几所高校, 附近还有地铁站,交通便利, 生活也非常方便, 那是他打算等考上大学之后和李同洲一起住的地方。

他原本的计划是打算买一套房子, 两个人一起过平淡的小日子, 但事发突然, 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用手头的余钱租了一处落脚点,两个人先安顿下来。

李同洲洗澡的时候,郭惊羽硬跟了进去, 坚持检查了一遍他身上的伤。

李同洲握着他的手,道:“惊羽, 真的不碍事, 只是手破了。”

郭惊羽不信,又去碰他额头那, 李同洲躲了下, 沉默一会又道:“很轻微的电流, 不是很严重。”

“你撒谎。”

“……有一点疼。”

郭惊羽伸手抱住他, 手还在发抖, “你要是出事, 我也活不了。”

李同洲轻轻抱了他一下,“你这么说,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郭惊羽。”他抬手摸了摸郭惊羽脑袋,哄他道,“你以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我怕,昨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就晚上在火车上跟你一起吃了一桶泡面,我看不到你,吓得一口饭都咽不下去。”郭惊羽在他肩膀那蹭了下,把眼角的湿意用力蹭去,“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块去。”

李同洲叹了一声,把他拽到花洒下,冒着热气的水流从上而下冲下来,给了他们一点温暖。他怀里的人还穿着衣服,但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手,李同洲越是抱着他越觉得他抖得厉害,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好半晌才低声道:“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活着,惊羽,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郭惊羽抱着他,力气大的指尖都要在他后背上留下痕迹。

李同洲说的这话,曾经很多人都这么劝过他。

他听得多了,自己也信了。

但是他独自一个人撑过了十年时间,他以为那只是少年时期的一段求而不得,是他一辈子忘不了的初恋,但等到后来他才知道,不是那样的。他用时间耗光了全部的坚强,等到最后才想明白,他这辈子最想要的只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李同洲。

再也没有一个人,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只要并肩坐在一处,哪怕一整天不说话,心里也是满的,无论身在何处,回头看到对方,一颗心就踏实了。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如果他能再次回到18岁,最想做的事儿是什么。

他想不顾一切就带着李同洲“私奔”。

把这个人带走,藏起来,谁也不给。

郭惊羽心里情绪翻涌,闭了闭眼睛,对他道:“李同洲,我一个人不行,你不在,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你得看着我,不然我会不好好学习,不务正业,会做很多坏事。”

“好。”

“你亲我一下。”

李同洲凑过去亲了他,很轻柔的一个吻,一如他本人。

郭惊羽勾着他脖子,没让他走,闭着眼睛跟他亲在一处,力气很大,唇瓣很快就变成殷红色泽。他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愤恨恼怒,还有所有的不安都发.泄出来,哪怕手慢慢伸到下面开始动作,也没有停下这个吻。

李同洲喉结滚动两下,鼻息加重。

他喊了郭惊羽的名字一声,郭惊羽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嗯”了一声,李同洲有些不安,伸手想去摸摸他脸颊,担心他哭了,但站在花洒下面也不知道哪些是水哪些是泪,只能帮他擦了两下,一遍遍喊他名字。

郭惊羽拽着他的手放到下面,“我教你。”

李同洲额头抵着他的,哑声道:“可以吗,惊羽,你想好了?”

郭惊羽在他肩上咬了一下,微微用力,留下齿痕。

……

郭惊羽在浴室和李同洲一起洗了澡,回到卧室,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手还是牵在一处的。

房间里只有在楼下新买的床单和一个枕头,他们也不在意简陋,就挤在一处睡着,郭惊羽用了好长时间来平息自己的呼吸声,他还未从浴室里的状态走出来,等调整好了之后 ,才发觉一旁的李同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侧身抱住对方,伸手去摸他胸口,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得比他的还要快,还要剧烈,掩盖不住。

郭惊羽趴在他胸前听了一会,一直等到李同洲抬手摸他的头发,才小声道:“我以为就我一个人会这样。”

李同洲温和道:“我又不是机器人,肯定也会激动。”

“刚才舒服么?”

李同洲轻笑一声,亲了他额头一下,没有说。

郭惊羽就继续趴在他身上自言自语,“我觉得刚才我表现挺好的,特别配合,不过我也没别的经验,咱们慢慢磨合,今天晚上刚开始有那么一点疼,不过你来第二回的时候我就……唔?”

李同洲捂住他的嘴,掌心略微有些热,带了一点无奈道:“你别撩我,没吃饱呢。”

郭惊羽消停了一会,继续趴在他身上。

但没过几分钟,又开始嘀嘀咕咕的跟他说话,李同洲就轻轻应着,什么都跟他聊。

“李同洲,我带你跑出来,你会不会怪我?或许会耽误你高考。”

“不会。”

“你要是想上学,以后我供你,真的,我其实都想好了,我可以像之前那样做生意赚些钱,然后想办法把你转学到京城来读书,然后你先读一年,等第二年我就考进去,咱们还在一起,我跟你保证,一定能做到。”

“你读书,我可以养你。”

郭惊羽乐了,“你打算怎么养我?”

“我可以做很多事,之前有集训队找我,或者去做出力更多的工作,刚开始会很苦,但是只要你愿意,我就留在京城。”李同洲说得很慢,也很认真,“我之前账户上的钱可能动不了,不过我吃的不多,也可以住地下室,半年左右就能存下一笔钱,到时候我们就能和以前说的那样,一直在一起。”

郭惊羽握着他的手,低声问:“前途未卜,只有彼此?”

李同洲点点头:“嗯,前途未卜,只有彼此。”

郭惊羽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起来,只有李同洲可以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击溃他的心防。仿佛是自己的另外一部分,即便丢了十年,也能在遇到彼此之后一下就伤口愈合,合二为一。

他已经在那条世人眼中平坦的路上走过了,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结局的路,但他现在不想要了,他想和李同洲一起,去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也许会好,也许没有那么好。

但他这次不会再后悔。

第59章 恢复

郭惊羽在京城落脚的地方, 除了他和李同洲,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之前一次性提了二十多万, 吴夏君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联系了他两次,郭惊羽只说是家里的私事,其余的没提,也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到京城了。

他现在失而复得,一颗心还悬在半空中,除了自己没什么人敢信。

即便是家里,他也没有联系,他把手机关了,用公共电话给谷宇打过去让他帮忙给带了几句话。谷宇问的时候,郭惊羽也没瞒着,把自己和李同洲的事都告诉了他。

谷宇最初惊讶,但是意外的没有多问什么, 只对他道:“行, 我知道了,我会跟姑姑转达, 你在外面也照顾好自己,我学费够用了,存在那边的钱你尽管拿着用。”

郭惊羽道:“好, 谢谢哥。”

“你跟我客气什么, 你帮我的更多, 甭见外。”谷宇跟表弟叮嘱了几句之后, 临挂电话之后又小声道,“那个,要是方便的话,等我回去你带上小李,咱们一起吃顿饭,一家人认识一下。”

郭惊羽反应了一下,才听出来他在说李同洲,笑了一声,答应下来。

郭惊羽在小区附近菜场买齐了东西,提回去两大袋,在家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

他自己不出去,也不让李同洲出去。

李同洲受了伤,产生应激反应的反而是郭惊羽。

他变得一有点动静就忍不住过来查看,晚上门要反锁,白天有时候也不拉开窗帘,宁可在房间里开着灯守在李同洲身边。

他知道这样不太对劲,但他控制不了。

他太怕了。

一想到有要失去李同洲的可能,他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白天能看到对方还好,等到了晚上,哪怕是睡在一处,郭惊羽在梦里也总是会惊醒,接连几天没睡睡好。他一直做同一个梦,梦境模糊,但醒来胸口都闷地难受,他梦到临市的那个疗养所,他在走廊上拼命跑着去寻找李同洲,推开一扇扇门,里面却都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在。

梦境像是零碎的片段,时而是在疗养所,时而是电视上闪过的新闻画面。

新闻是在几年后,上正在播报这则疗养所关闭的消息,主持人报了一串冰冷的数字,那是折损在里面的少年人,有的死亡,而大多数都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有一个打职业游戏比赛的男孩,右手已经废了……电视画面闪过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那是看管最为严厉的一处,是处罚最“不听话”的人的地方。

那个房间被打开,里面墙壁上写满了公式,还有一些看起来无从探索其意义的数字和符号,曾经被关在这里的不是天才就是一个疯子,和公式一样引起人注意的还有刻在墙上无数的名字,字迹很浅,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掐出的痕迹,写的全是同一个人的名字,像是写了很长时间,公式和名字层层叠加,已看不太真切。

郭惊羽努力辨认,看到字的那一瞬,胸口忽然一痛,慢慢醒过来。

他后背的衣服被汗湿了一片,人醒过来,情绪却还停留在梦中那时。

李同洲抱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郭惊羽眼泪涌出,哑声道:“李同洲,贝贝是谁?”

李同洲微微惊讶,但还是道:“是你。”

郭惊羽呼吸一滞,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力气大到骨节发白,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房间里暗,睡在一旁的李同洲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笑一声道:“你那次看到我手机里的备注了对不对?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要是你不喜欢,我下次改一个……”

郭惊羽凑过去亲他,把他还未说完的话一并含在嘴里,咽了下去。

李同洲亲了没两下就察觉出不对,捧着他的脸,抬手用拇指擦过他脸颊上的那片湿润,想问什么,但还没等开口,就被郭惊羽撬开唇齿,卷入更深的欲.望。

整整三天,他们足不出户待在一起。

郭惊羽以前听到最多的,就是李同洲只有他一个朋友,离不开他,但是他现在发现不是这样的。

不是李同洲离不开他,是他自己离不开这个人半步,需要时时刻刻用拥抱和触摸确定了这个人就在身边,才能把一颗提着的心放下来。

他不敢睡,怕醒了见不到李同洲。

即便是白天的时候,李同洲如果离开他视线太久,他就会慌慌张张地找过去,有的时候太着急,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就跑去找他。

李同洲在厨房试着煮面,看到他过来,会抱住亲一下,那个吻落在额头,像是一剂良药,把他的不安驱散。

郭惊羽觉得这样不行,但他病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李同洲这几天跟他在一起,和他聊了很多。

有关于家人的,也有关于自己的。

李同洲话不多,他说的时候,郭惊羽就安静听着,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李同洲低头轻抚他头发,他翻身抱住李同洲的腰,埋头蹭了蹭,换来对方弯下腰在他耳边落下一枚轻吻。

几天后,郭惊羽的状况好了一些,可以和李同洲一起外出采买食物。

初夏季节的雨前,天气闷热,郭惊羽在卖水果的那家小店门口买了一把透明伞带回家去。昨天李同洲出来买东西的时候,给他带回了颜料和笔,他回去之后,就拿这些在雨伞内里画了一幅画。他没打什么草稿,随手画着解闷的,大概是心情有点闷,用了不少深蓝色,等缓过神来,又涂抹着改了。

他画了一幅星空鲸鱼的伞,深蓝浅蓝交织,因为点缀了星光,并不显得暗。

接下来两天都在下雨,李同洲拿了这把伞外出买东西的时候撑着,他很喜欢这伞,回来之后都会小心甩掉水珠,然后再用手帕擦一遍。

郭惊羽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了他一会,忽然问:“喜欢雨?”

“喜欢。”

李同洲蹲在那擦拭伞,因为对方名字里的一个字,他连下雨都喜欢。

郭惊羽也在看他,他这两天好了许多,已经没有那种李同洲一踏出房门整颗心脏都被捏紧了的那种感觉,可以心平气和的看他回家。

郭惊羽见他过来,伸了手过去,“李同洲,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同洲坐在他旁边,跟他肩并肩挨着,捏他的手指,“什么秘密?”

“我有一阵一直分不太清楚梦和现实,我总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时间特别长的梦,不过我今天可以分清楚了。”郭惊羽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你在哪,哪就是真的。”

李同洲亲了亲他的手指,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他掌心干燥有力,唇瓣温柔。

另一边,临市。

数日前,李庆成和姜敏接到疗养所的消息之后立刻赶来,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疗养所的大门和围墙被强拆,闹得动静太大,引来了不少记者,还上了当地的电视新闻,一时间各种报纸上也刊登了,从一起“乌龙”挖墙拆错房的事件,变成了更严肃的社会性新闻,这家强制疗养院的事儿又被曝光了一次。

但对姜敏来说,最重要的是儿子不见了。

她本就绷紧的那根弦也跟着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李庆成也恼怒的厉害,他原本想把儿子丢过来“教育”几天,还在计划下一次的考试,光报名费和提前已支出的费用就是不小的花销,如今全都废了。李庆成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听着一旁的哭声,忍不住训斥姜敏:“够了,别哭了,还不嫌丢人吗!他自己干出那种不检点的事,竟然还敢跑,这下好了,全都知道了!”

“当初就不应该送小洲来!”

“哈?你当我愿意的吗,还不是因为他习惯性撒谎!”

姜敏站起身猛地推搡了他一把,咬牙道:“他没有撒谎!”

“别的不说,那个戒指是真的吧?!那可是我亲自翻出来的,他之前还口口声声告诉你,说没谈恋爱,这叫没谈吗!”李庆成从口袋里摔了那枚戒指出来,“你自己看看,我要是不管,他都成什么样子了!”

姜敏失魂落魄,已经不想在他面前维持以前那个样子了,她拾起扔在地上的戒指,它被拴在一条白金项链上,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响。

李庆成还在数落他们母子。

“他没有撒谎,他一个字都没有骗我,是我……是我说的啊!”姜敏崩溃哭道,“全都是我说的,小洲他就算谈了又怎么样?你事事都要他做得合你心意,他已经很努力了,你看不到他,你的心根本不在这个家里!”

李庆成脸色变了下,呵斥道:“胡说八道!你这个时候想来找我的错了,我告诉你,姜敏,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这个家的事儿!”

李庆成在家里的时候,没有在外面那么风度翩翩,他坐在那里,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仿佛没有出格,就已经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

姜敏看着他,眼眶泛红,喃喃道:“小洲在学校一直都考第一,他没让我费过心,这么好的孩子你为什么一直要逼他做不喜欢的事,他想去城南,他想在国内读书,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啊……”

“这由不得他做主,等把人找回来,我说让他去,他就得去!”李庆成扯了扯领口,有些烦躁道:“我看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全都是你惯出来的,当初中考的时候就心态不稳,发挥得太差,只上了个城南一中,他要是按之前的发挥我也好把他送去省实验中学读书啊。”他喋喋不休,把以前的不满全都抱怨出来,一股怨气全都冲老婆去了,“孩子养成这样,你平时到底是怎么管教的!”

姜敏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有自己的打算啊。”

“他才多大,懂个什么!”

“你……”

“姜敏,你不用在这里做好人了,当初我说送他过来矫正,你不是也点头答应了吗?”

姜敏跟他半句也聊不到一处去,也不愿在房间里坐着听他骂那些话,她心急如焚,自己跑出去找人了。

她先去了疗养所一趟,那边围了不少家长都在那边讨要一个说法,还有几个家长要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态度十分强硬。

“疗养所只有外面大门被拆了,院墙被拆了,但是房子没被拆吧?!我们把小孩送过来,一个月那么多钱,现在你告诉我孩子丢了,这个我绝对不接受!”

“对,我好好的孩子送过来,你们怎么看着的!”

“门锁坏了?门锁坏了是个什么理由!”

“我不管你们今天说什么,拿出监控录像,让我们看看哪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不然就报警,说你们拐卖儿童!我家丫头可才十二岁啊!”

……

一帮围着疗养所工作人员的家长们群情激愤,终于有人忍不住伸手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也不听他们那些废话,冲到了里面的办公楼去。

姜敏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家长们人多,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监控录像。

那天晚上的录像拍得非常模糊,走廊上确实有些戴了帽子的人在来回跑,还有开门的,但那些人并没有强行去拽出里面的人,而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只打开门看看就迅速跑了。走廊上安静了一瞬,紧跟着房间里的那些孩子就都涌出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家长们不敢置信,他们又翻出前面的监控录像想寻找一个原因,疗养所里的监控都被定期清理了,只保留了近一周的视频。

但这些也足够了。

姜敏站在人群后面,也在努力看着前面的屏幕,黑白无声的录像还是这栋熟悉的建筑,地点也是在走廊,一队穿着统一服装的少年慢慢走过来,他们之间似乎有人说了一句什么,紧跟着全部人都停下来,然后围成一个圈,让一个瘦弱的女孩站在里面。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紧跟着女孩忽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咕咚”一声跪到了地上,开始抽起了自己的耳光。她一边打自己,一边大声喊着什么,周围的人全程看着,等她崩溃倒地痛哭的时候,其余人竟然开始给她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