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莫名的想起了东坡先生的名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他看的有点出神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流转的身形剑意,带动的地气运转,就是方才纸页上所记载的阴阳生煞大阵的灵枢变化。向影华也清楚,仅仅看典籍注解一时难以参透,她干脆拔剑起舞亲身演示,如果游方再看不懂,那就不是小游子而是大笨蛋了。

游方看着她,方才阅读的文字仿佛化为阵图,阵图再化为剑意,剑意又化为凝炼的月影,月影便是运转的灵枢。他突然轻啸一声,右手一招,水潭里又飞出一柄剑落到手中,挥剑上前与向影华合舞。

这一幕他太熟悉了,以前夜夜炼剑之时,就是这么与秦渔对舞,到最后并不需要拘泥于任何剑法套路,只随灵动之意。

水潭中有两把剑,是雌雄一对。也不知道是谁插在水面下,可能是向影华早有准备,此潭水的地气以及这两柄剑的灵性十分特殊,摄出水面后竟然没有一滴沾湿的痕迹。游方不需要刻意去思索阵图的变化运转,只需随着剑意灵动与向影华对舞,两人各成灵枢,自然就是阴阳生煞大阵一分为二、二合为一的变化。

游方拔剑起舞之时,向影华的剑意略微一滞,她没想到,但随即恢复了自然,两人剑意相合,灵枢互应没有一丝破绽,就像在一起合练了很多年!

月光与剑光交织已不分彼此。移形换位如灵枢运转,舞剑是一回事,发动阵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假如游方没有移转灵枢的境界,也不可能与向影华配合发动阴阳生煞大阵。这一刻,他做到了,而且配合的几乎完美。

很久没有这样畅意的炼剑了。秦渔虽玄妙难言,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人。孙风波那个没见识的,竟然把秦渔认成了向影华,仅就形像而言,完全是不同类型的,秦渔冷艳而向影华明媚。

此时此刻,游方的感觉与秦渔合炼差不多,只是他们之间不是对剑,而是合剑,以手中剑共同发动了一座大阵。游方炼剑向来很投入,一起舞就没有停下来,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这才随着灵枢运转旋身收剑,与向影华面对面站立,位置与刚才拔剑时竟然一丝不差。

再看向影华,依然神念饱满,但人已是香汗淋漓,月光下虽看不清脸色,也可以肯定是红扑扑的带着微微的热息。她毕竟不是游方这种自幼苦熬筋骨的习武之人,为了配合游方将灵枢合阵所有的变化都演练完毕,这一趟剑可是相当耗费体力的。

游方很抱歉的一抱拳:“方才与向小姐合舞,一时凝神而忘形!”

向影华取出一块丝绢拭了拭额头的细汗,微微惊叹道:“没想到,兰德先生悟性竟如此之好,其实你不必与我合舞,我只是在演示阵法变化,明日以黑曜石为灵引与我一起发动阵式则可…方才那一番剑舞,影华也甚感形神舒畅,您曾以炼剑修炼神识吗?否则不可能办到!”

游方点头道:“向小姐好眼力。师父教我的锻炼灵觉及神识之法,就是以炼化剑灵为主。方才一时兴起,不由自主与你共舞,希望向姐不要见怪。”

向影华笑了:“见怪?为何要见怪?影华还从未习练过如此畅快的剑舞,今日拜兰德先生所赐机缘,我也有所得!…本来还打算再讲解一番阵法变换,也不必了,请您随我来,参观天机大阵核心所在。”

在水潭边折转东行,谷中看似随意的花草野径,却是人工营建与天然的地势巧妙的融合。正中山峰下地势渐高,缓坡上有一座祭坛式的平台,周围是一个硕大的院落,没有院墙,是松林间密密的花树丛环绕,形成一个看似天然的空间,足可容纳数百人散座,地上铺的是清一色的青金石。

绕过祭台向山上走去,登上数十米陡峭的石阶,这里已是整座松鹤谷的灵枢汇聚之地。

前方是一面如斧劈般的山崖,崖前有一个延伸而出的小平台,平台后有一座向内延伸入山腹的石龛,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又经过了人工的凿建。

游方感应到了周围有非常强烈的神识扰动却一闪即没,这里肯定有向家弟子守护,但并没有现身阻拦。

走入石龛已经是山腹,里面没有点灯是一片黑暗,好在两人神识精微,在黑暗中前行并无影响。走了大约十米远,向影华突然道:“兰德先生,请止步!”然后一片柔和的白色亮光升起。

她手中托着一枚菱镁纯晶石,以神识激引发出白色光辉,似月光般明净皎洁,照亮了周围。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山中石室,穹顶高达数丈,在他们走过的道路两旁,放的是松鹤谷历代门主的牌位。照理说向左狐的牌位也应该放在这里,但他如今下落不明,谁也不忍断定他已不在人世,所以最前方左侧的一个牌位是空的没写名字。

光芒一亮,游方陡然一惊!

以他的神识,就算没有亮光也能感应清楚周围的一切,但是光芒升起时,他却看见了一件本“不存在”的东西。这很难理解,可游方有过切身的经历,不久前他在费居村后山谷进入那个上古祭坛,神识也根本没有感应到建木的存在,直到亲眼看见才发现。

不是建木不存在,也不是神识无法感应,而是它当时处于一个正在运转的上古大阵的中枢位置,其灵性与整座山谷天地之间沉睡的生机相融一体,感应它相当于感应整片山川,因此仿佛并不存在。

而在这间石室的正中,有一株九九归一攒簇晶树,从上到下有一人多高,估计至少有两吨多重,它不像其它的秘法晶石基本上都是单一晶体,而是各种矿物晶聚合簇生。最不可思议的是,簇生的每一种矿物晶,都是物性纯正可为风水秘法所用,而且灵性皆已洗炼精纯!

在柔和的光芒照射下,晶树折射、反射、衍射、透射出各种光、影、形、色,绚烂无比璀璨至极。

这是无价之宝啊!神识感应不到它的原因,与游方见到建木时的情形类似,整座松鹤谷就是一座天地之间无声运转的巨大法阵,以此九九归一攒簇晶树为中枢,灵性相融一体,运转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任何人,而是天地之间生生不息的四时灵动。

只要是习炼秘法之人,第一眼见到它,神魂无法不为之深深震撼。游方静静的站立了良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小时,游方这才长舒一口气道:“这就是天机大阵吗?布阵已成,无需发动,也非人力所能发动,自在天地灵机运转之中。”

向影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左手一指右手腕上那串手链道:“此阵法并无定式,其实我一直戴在手上,这一十三枚硅玉轮晶髓就是阵枢,发动之时,我本人就是运转阵法的灵枢,相当于这株晶树,便是立地成局的天机大阵。

而松鹤谷这座大阵,是向家先人历百年之功,在此地山川依天成地气布下十三座灵枢。并安置这株九九归一攒簇晶树为阵法中枢,发动之后便数百年生生不息。与天地之间四时灵动相呼应,每十二年一度的仪式,并非是运转大阵,它本就在自然运转之中。

你我要做的,是激引它与天地灵机的清晰感应,让在场的弟子都可以感受到,这是开启灵觉的一种方式、是印证神识的一种演示、移转灵枢的一种参悟、掌握神念的一种机缘,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收获。

天地之间阴阳消长、生煞相化、灵机运转不歇,因此可用阴阳生煞大阵来激引,明日正午一个时辰之内,你我借助这座大阵,要让在场的众人感受到天地灵机运转,便是这个仪式的目的,每十二年此时机最佳。”

游方闻言这才彻底明白,原来如此啊!别看他收拾熊居仕干净利索,但是天地灵机可不管他懂多少江湖门槛,功力不够就激引不了这座大阵的感应。向影华一开始可能根本没指望他,直到游方取出了一对灵性洗炼精纯的七曜石与冷云晶,这才灵机一动邀请游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微语剑双飞

第二天一大早,寻峦派来人拜山,而且一来就是四个,张玺之子张流冰与张流花兄弟,还有包旻之女包苒与弟子何德清。他们怎么今天才来?千杯道人就是从广州赶过来的,照说寻峦派早就收到消息了。

可惜张玺做不得主啊,他倒是建议代掌门陆长林亲自来松鹤谷,但是陆长林不感兴趣,完全就像个海外实业家与慈善家,与天下风门没什么关系。张玺也不好越俎代庖,于是去找包旻商量,派了四名晚辈过来。

这四个人来参加向笑礼继任门主的仪式就不太合适了,而是以拜山恭贺的名义,赶的时间也很巧,恰恰在十二年一度“祭祖地灵枢”仪式之前。能参观天机大阵运转,也是难得的机缘,长辈派他们来自然有这种用意,当然了,他们送的贺礼也很贵重。

由于向左狐是莫名失踪,所以向笑礼继任门主并没有专程向风门各派发请贴,这次来的贺客,除了千杯道长和九星派之外,都是向家曾私下求助查找向左狐的门派中人。

向家也曾向张玺求助,请他在广州以及南方一带寻访向左狐的踪迹。

张流冰游方已经见过,张流花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小伙,模样长得很是俊俏,甚至有点太秀气了,留着长发梳着一根马尾辫,气质很似他的名字——流花。听说他是一位建筑设计师,平时以艺术家自居,喜欢在文艺圈里厮混,让他老爸很是头疼。

这四名晚辈来到谷中当然要给众人见礼,早上却没有见到大名鼎鼎的兰德先生。

游方一大早就被几位向家弟子恭恭敬敬的请走了,没有吃早饭,当日不食是仪式的讲究之一,不仅是游方与向家弟子,所有参加观礼的访客今天都得饿肚子。游方焚香净手沐浴更衣,连衣服人家都准备好了,一套很典雅却不乏现代时尚风范的中装,尺寸也正好合适。

在那种场合,必须注意着装与形象,这是对向家祖先的一种尊重。

整理梳妆完毕,身边的向家子弟眼神中都有惊艳之色,男人也是需要好好收拾的,不必像女人那样雕琢,但也需由内而外的身心爽朗。先前众人只把他当做前辈高人,心理面就没有当做一位小帅哥,虽知道他挺帅的,此刻才突然意识到兰德先生这么帅!

就连向影华再见到游方,也是微微惊异,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两人并肩出门朝仪式所在的祭坛走去时,后面向家众人忍不住窃窃议论:“影华小姐请兰德先生共同发动天机大阵就对了,否则谁能配得上?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祭祖地灵枢”其实是松鹤谷向家的祭祖仪式,拜祭祖先留下这么一片风水宝地庇佑后人繁衍生息,也是松鹤谷一派的祭先师仪式,拜谢历代先师留下的秘法传承。

向家及松鹤谷弟子跪祭祖先之时,访客自不必陪跪,但都出于礼数起身长揖行礼。祭祖、祭天、祭地之后,迎来了所有人期盼的高潮——

游方与向影华一左一右登上了祭坛,并肩向天地山川行礼,怎么看都有点像拜天地成亲的意思,就是男的没有带大红花、女的没有披红盖头。礼毕之后一左一右面对面站在祭坛两侧,游方手持七曜石,向影华手持冷云晶,互相凝望着对方,眼神纯净不带一丝杂色。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钟,众人都在屏息凝神中期待,很多外人并不清楚这个仪式的门道,以为就得有这么个过程呢,熊居仕、梁广海、牛金星等人心里还在想呢:“要是我站在兰德前辈那个位置,该有多美啊!”

向笑礼却一皱眉头,心里暗道影华这孩子在干嘛呢,怎么还不激引天机大阵?难道是帅哥看美女、美女看帅哥,看走神了?走神也别在这个时候啊!

只有游方暗暗叫苦,以冷云晶与七曜石为灵引激引神识,发动阴阳神煞大阵,他与向影华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需以神识控制就可以了。但却出了一点意外,他的功力差了那么一丝火候,无法激引远在几十米上方山腹中的九九归一攒簇晶树。

看来向影华还是高估了他一点点,功力就是有那么一丝丝差距,就似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捅破。但是身形已经站定,总不能停下来和大家商量:“诸位,我功力差了一点,咱把仪式的位置往上挪一挪,站到半山腰石龛门口怎么样?”

这种情况,简直下不了台啊!就在向笑礼皱眉的同一瞬间,游方与向影华似乎心有灵犀,突然同时动了,身形向对方飘去再错身一个回旋,竟双双起舞。

他们其实在舞剑,更确切的说是在合练一场剑舞。就似昨夜那般,此时手中并没有剑,却分别握着七曜石、冷云晶,发动的剑意便是阴阳生煞大阵的灵枢运转。随着身形起舞,在场高人的神识忽有感应,祭坛上的阴阳消长、生煞相化,天地灵气运转之间形成了一轮巨大的太极阵图。

此太极不可见,只能以神识感应,游方与向影华就是阴阳鱼的阵枢,回旋起舞的身姿充满灵动。这阴阳合律之舞,太精彩神妙了,很多晚辈弟子的眼神都看直了!

就在这时,整个松鹤谷中运转的天机大阵被激引了。几乎是突然的,环抱松鹤谷的天地山川仿佛突然变“活”了,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你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它的生机律动、它那生生不息在天地间滋养万物、无情又似有情的情怀。

这不是艺术家的形容,假如掌握了神识,这就是一种真切的感应;如果修为不足,仅仅只掌握了灵觉,这是一种难以言述的境界;如果修为更高已达到移转灵枢之境,能够非常直观的感应到天地之间那自然的灵枢运转,从古至今生生不息。假如什么都不会,就是普通人看热闹,也会进入一种仿佛被催眠的境界,莫名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天地山川震撼洗礼。

阵法一发动就不能停下来,按照自古流传的仪式,这个过程要持续一个时辰。对这一切感受最深刻的当然是祭坛上的游方,他此时已没有任何杂念,神魂完全融入了天地灵动之中。

他突然有所领悟,今日与向影华这番起舞,竟极似楚阳乡那个古老南楚部族的巫祝仪式。

所谓秘法传承至今,历代心血凝结,后人自有高明之处,松鹤谷中的天机大阵不需要人力刻意发动,在自然的运转之中,能借助这样一种仪式让在场众人都感受到它的玄妙。

但是与那个古老仪式激引建木相比,此阵虽更为精妙浑然,但好似缺了一点什么,没有伴随那神秘的“心盘”。所谓心盘术游方当然会,但却发动不了那种奇异而神秘的心盘。他并不清楚,当初向左狐就动过心思,想拿下刘黎逼问历代地师秘传的心盘,其心法竟然暗合!

大阵之中不能胡思乱想,游方并无杂念,只是自然而然的领悟而已,在场众人也各有所获。整座沉睡的松鹤谷仿佛苏醒而拥有了生命,祭坛前的一百多人完全安静了下来,有不少人出神的望着台上那妙曼至极的阵舞,大部分长辈则闭上了眼睛凝神入境。

向笑礼也没想到台上两人竟然来了这样一出,以往历年仪式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场景,比如十二年前他与向左狐激引大阵时,只是一左一右站那里而已。但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场景更加有观赏性与震撼力!

他甚至没看出破绽,只有向影华知道游方差点搞砸,还好把场面应付下来了,而且仪式完成的极为完美。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灵枢回旋,两人面对面停了下来,所站的位置与发动前一丝不差,天机大阵仍在无声运转,但那神识激引的感应已经消失了。再看向影华,粉脸微红吐气带着热息,显然体力消耗很大,而游方看上去一滴汗都没有,毫无异状,只是神识中有深深的倦意。

两人又转身向南跪拜下去,这时谷中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一齐俯身跪拜。这不是拜哪一位长辈,也不是拜谁家祖师,而是表达对自古以来天地运转轮回的敬畏。

至此,仪式正式结束。

这一天是寒食节,很多地方自古就有不动火起炊烟的风俗,而向家的传统更是一日不食,入松鹤谷做客就得守人家的规矩,一直到晚上各路访客都没吃饭。尤其是寻峦那四位弟子,连夜赶路开车,几乎等于饿了一天一夜,还好都是秘法修行弟子,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游方确实太累了,不是体力不支,而是一个时辰的阵舞极耗神识几乎无力为继,向影华也完全清楚他的底细了,仪式结束就亲自送他到主峰半山一座凉亭中定坐调息,在此滋养神魂其效最佳,整整半天没有让任何人来打扰。

向家也不能让客人都饿着呀,一过午夜零点,浮梁居中正式开宴,这一次是开怀畅饮宾主尽欢。游方也只缓过来五、六成功力而已,但表现上看不出任何异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从山上下来参加宴会,被众人带着恭敬的热情一顿猛灌。

这次酒可真没少喝,要不是海量,恐怕早就给灌趴下了,饶是如此也很有点晕乎,最后是被两位向家弟子扶回去休息的。

寻峦几位弟子当然也给兰德先生敬酒了,看着他的目光充满崇敬,尤其是张流冰,莫名觉得游方有一种熟悉与亲近感。他当然没认出来眼前的兰德先生其实就是李丰前辈,就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而已。

张氏兄弟还问了:“千杯前辈将兰德先生的一件法器留在家父那里,请问您何时去取?我等也好准备恭候大驾。”他们可没说把铁狮子送过来,而是顺道邀请游方登门做客。

游方答道:“天明之后我将离开,还有点私事要办,但迟早要到广州一行,可能需要月余时间,届时正可托你张家派人将两枚雄黄石送到松鹤谷。”

闲话少叙,酒劲醒的很快,第二天一大早游方就告辞离开松鹤谷,向笑礼还想挽留,结果游方给的借口让人啼笑皆非:“我这辆摩托车是跟派出所借的,原本说只用一、两天,没想到已经耽误三、四天了,得赶紧还回去,别耽误湖南省的警察办案。”

众人在向家村村口凉亭外公送兰德先生离去,也有不少同道在此时告辞,千杯道人凑热闹,有那么多好车他不坐,非得与游方一起走。

游方笑道:“道长可要坐稳了,这破摩托车颠得很,别一不小心给你颠到山下面去了。”

千杯道人哈哈笑道:“无妨无妨,贫道是走路上山,兜风下山,也不能让你独自在众人面前卖弄潇洒!”

游方骑着破摩托车带着千杯道人,顺着回旋蜿蜒的山道飞速的离开了向家村,在这里的道路上,还就是这种摩托最好使,连向影华的Q7越野都撵不上,他是走的最快的,将所有人都远远的甩在后面。

经过向家村外的那一段修的很好的盘山公路,又经过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山区乡间道路,终于到了一处有公路经过的市镇。在镇外千杯道人叫游方停车,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头笑道:“贫道本以为你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大老远赶过来,没想到你这么光鲜水嫩的就脱身了。年纪轻轻手段了得,你师父这些年,终于找对传人了!”

游方:“若没有道长先铺路、后护航,此番松鹤谷之行,哪得轻易脱身?”

千杯道人一撇嘴:“你是看准了向影华,也知道江湖各派同道在此,杀孙风波真相已明,才会来松鹤谷。假如我不在,你一样能脱身,我来不过是给你兴岗架天梯,顺势捧你出场而已,露脸的事可都是你自己干的呀,若没有机变真手段,别人想捧你都捧不起来!

舞跳得漂亮、晶石送得大方、收拾人够利索,这些就不说了。仅仅是华有闲那孩子的事,贫道是真有几分佩服了。…大前天晚上,你和向家姑娘进城,时间可不短啊,前天又出去大半夜,都干啥了?”

游方正色道:“吃饭、散步、谈论贼严肃的话题,你信不?”

千杯道人直晃脑袋:“我不信!”

游方:“既然不信,你还问个啥?和我开玩笑没关系,可不能影响姑娘家的清名。”

千杯道人有点纳闷的看着他:“看你这样子,你难道做过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这不可能啊,向影华可不是弱女子,假如那样的话,哪能放过你!”

游方心里一哆嗦,赶紧道:“你都说了不可能,还扯什么?别谈这个了,道长,你要在这里下车,难道是有事?”

千杯道人又笑了,神情有点装神弄鬼的意思,使人联想到他行走世间的另一个身份——青城山下来四处捉妖捉鬼的周洪道长。

他眨了眨眼睛说道:“的确有事找你商量,你能猜到是哪一出吗?”

游方也笑了,拣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指指点点道:“这样吧,我们划分一下地盘,郴州所辖资兴、桂阳、永兴、宜章、嘉禾、临武、汝城、桂东、安仁这八县一市,桂阳、宜章、嘉禾、临武那四座县城归你,汝城、桂东、安仁、永兴这四座县城归我,至于资兴市,谁先去归谁,全凭运气,您看怎么样?”

他们说啥黑话呢?不知道还是以为是打仗画地盘,其实是在谈淘宝捡便宜。郴州有矿物晶工艺品这种“特产”,郴州城里虽然被游方搜刮的差不多了,可别忘了它还下辖九座县市呢!虽然不可能有郴州城区那么多,但未尝没有经营矿物晶的店铺,秘法晶石虽然罕见,但也有可能出现。

这种东西被当作纪念工艺品,在旅游业发达、游客较多的地方有可能出售,就算找到秘法晶石概率极低也值得碰碰运气。小游子这么会过日子的人,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松鹤谷中那些江湖同道,对游方的印象绝对是谈笑中一掷千金,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一离开松鹤谷,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

上次他并没有扫荡周边县市,一方面是因为停留的时间短着急回广州,当时神气耗尽已无余力再寻找;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并没有意识到秘法晶石竟然那么值钱!虽然师父指点的事情尽全力去做,却没有动更多的心思,而如今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看来千杯道人也是个很会过日子的,游方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两人在路边画地盘搞“承包”。

千杯道人拍着游方的肩膀道:“老弟啊,就算没有你师父的情面,有今天这一出,往后你有什么事,贫道也愿意帮忙,很高兴与你这种人结交!”

游方呵呵笑道:“有幸与道长结交,也是我的福缘!这就出发吧,我再送你一程?”

千杯道人一摆手:“这破摩托还是你自己骑吧,我到镇上抓个鬼弄辆车,后会有期!”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正经事

游方并不着急还摩托,常书欣说的清楚,爱用多少天就用多少天,只要别弄丢了就行。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时间,游方骑着这辆破摩托,背着一个新买的大旅行包,包里装着一套换洗衣服,走遍了汝城、桂东、安仁、永兴这四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为什么用了这么久?当初他转遍郴州城只用了大半天而已,但那时他是傻小子不懂行情,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记得上一次他半日之间神气耗尽,几乎没有应付意外突发事件的余地,这一次当然要谨慎行事,而且在松鹤谷中发动天机大阵,消耗的神识之力尚未完全恢复。

所以游方并不着急,对于他来说,找到秘法晶石固然是一种乐趣与收获,就和买彩票中大奖差不多,但寻找的过程就是一种淬炼。

是的,就是淬炼,他当初在潘家园古玩市场中淬炼灵觉,如今在郴州各县市大街小巷中淬炼神识。他有一种体会,在这种勤苦绵长的神识消耗中,时时滋养神魂休复,不仅不会伤着自己,而且是增强功力的一种绝佳方式。

除了县市城区,游方还到了各地的风景点,一方面是想在旅游商店中看看有没有矿物晶出售,另一方面是勘察山川地气,袖中画卷携灵枢入境,同时滋养神识缓缓强大。这一次的运气可远远不如上一次了,从城里到乡下走了四个县市,查验数万枚矿物晶,也仅仅找到了十二枚可用的秘法晶石,甚至在某个县一枚都没找着。

想想也正常,秘法晶石必须是品相最纯正、结晶体毫无瑕疵的矿物晶中才能出现,这类工艺品一般都集中在客流较大的城区发售,包装保存的也好,至于乡下一些旅游景点卖的矿物晶,便宜但杂乱,品相并不纯正。

四座县城的最后一站是汝城,游方在这里搜刮晶石完毕,也不忘了娱乐休闲,来到一处旅游风景区,在地气最佳的环境中休息,泡了当地最著名的温泉。温泉带着地热升腾之气,夹杂阴阳交感的扰动,躺在里面洗去一身风尘与连日来的疲惫,舒坦啊!

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而饱满,温泉泡的舒服,难免有所遐想,一边撩着水,他想起的人竟然是齐箬雪,心里莫名有些痒痒的,身体也有些蠢蠢欲动。

赶紧打住念头,却念念生生不息,不由自主的又想起纯真可爱的屠苏、躲不过的冤家谢小仙,还有——怎么还有她呢?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居然想到了向影华,那明媚月光下的翩然之舞!到此时赶紧收摄心神恢复明净,在温泉中轻轻拂拭秦渔的剑脊,自言自语道:“秦渔啊秦渔,我们好久没有炼剑了,经过松鹤谷那一番妙舞,想来你我的剑意都会更加精进。”

别乱想了,还是赶紧擦干身上的水穿衣服吧,带着秦渔继续游走江湖。

离开汝城县去了资兴市,继续寻找秘法晶石,却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很清楚千杯道人的功力远比他深厚,如果全力搜寻晶石,另外四座县城早就搜刮完毕,资东肯定已经来过了。然而出乎预料,他在资兴竟然找到了五枚秘法晶石,其中有两枚就很显眼的放在商店的柜台中。

看来这位道长还是跟他客气了,根本就没来资兴市。

这一趟出门太值了,虽然毁了十枚晶石,送了一枚晶石,但也高价卖了三枚晶石,还收到松鹤谷八枚晶石的礼物,最后又找到了十七枚。

唯一的遗憾,就是损毁了七枚灵性洗炼纯净的晶石,但想想没什么好遗憾的,再值钱的东西,也是要拿来用的。最重要的是,游方明白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假如不来这一趟,恐怕会继续蒙在鼓里,也别提更多的收获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走起路来也无形中抖擞昂扬,就连破摩托感觉都像奔驰的骏马!可怜小游子中关村卖过碟、潘家园练过摊,却做梦都没有想到如今能拥有如此身家,说不高兴未免太虚伪,他简直太高兴了,甚至想哈哈大笑。

下一站还是要回费居村考古现场所在的那个山谷,别忘了随着姐姐来到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收集阴界土,结果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正经事”几乎没干。如今终于一切都搞定,风波平息,也该言归正传了。

从他离开松鹤谷,直至回到费居村,不多不少整整三个星期。回到村里是中午,第一件事是还摩托,打听了一下,有人告诉他常所长正在村东头小饭店里吃饭。不到一个月时间,常书欣竟然当了乡派出所所长,倒是一个好消息。

村里的饭店当然没什么包间,一进门游方就愣住了,只见一张拼起来的大桌旁,坐着池木择、游成元、张人云、钟毅、江霞飞、常书欣,正在热热闹闹的说话吃饭,而在江霞飞和游成元的中间,那神情淡淡并不多言的妙龄女子,赫然正是向影华。

她怎么又来了?游方纳闷间,游成元已经看见他了,站起身来大声道:“徐凯,这么多天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影华已经回来半个月了!像你这么干活可不行,别忘了你是临时雇佣人员,小心池所长开除你!”

池木泽则在一旁笑道:“临时雇佣,干一天活算一天钱,有什么开除不开除的,人家走的时候也请假了,事情比较忙呗。徐凯,你回来的正好,现在发掘清理工作正到最高潮,缺人手呢,快坐下吃饭吧。”

当众不好问向影华为什么会来,只得坐下一起吃饭,他发现桌边的人看着他和向影华的眼神都有点异样的笑意,只能低头不语。

向影华为什么又一次混进考古工作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来复杂。江湖各派的同道离开松鹤谷之后,向笑礼也开始下大力气肃整门风,来了一次从上到下的大清查,与向田华之事有关的人、或者在私下里玩猫腻的,查出来十几个,处罚依行止不同各有轻重。

有三个人被废了修为,送进局子与向田华作伴去了,就算向家不查,警方也查到了这三个人与案件有牵连。

其实向笑礼肃整门风还有一个更复杂的背景,自从他暂摄门主半年多以来,向家以及松鹤谷一派某些人就颇有怨言,认为向笑礼过于严苛,凡事不如向左狐那么好商量,原先有很多好处现在捞不到了,尤其以与向左狐关系甚秘的派系子弟为甚。

向田华之事给了向笑礼一个很好的借口,正可彻底整顿一番立威,如此一来,原先本就对向笑礼不满的派系怨言就更大了,却无法直接对抗。向影华是向左狐的独女,而且是门中第一高手兼任掌祭长老,地位超然,只有她才有权威直接反驳向笑礼。

于是有很多挨收拾的派系子弟,私下里找到向影华诉苦,请求她出面告诫向笑礼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向影华却不想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一方面向笑礼做的事并无可指责之处,有错就罚谁能说什么?另一方面她自己也觉得父亲在有些事务上可能太过宽纵疏忽了,从而导致门中有些人肆意妄为,正应该好好肃整一番。

心里这么想,但天天面对这些闹哄哄的事也够烦的,她本就不爱插手门中事务,祭祖地灵枢仪式结束之后也没她什么事了,于是对向笑礼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要出去访友,便开着车离开了松鹤谷。

去哪儿呢?向影华竟然神差鬼使般的先到了费居村,依然来找游成元,上次走的急没来得及好好道别,这次本来想再说声谢谢。当然了,还可以见游方一面,既然游方说了要还摩托,肯定也会回到这个地方。

游方没回来,游成元依然很热情,一见面就拉着手道:“影华,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徐凯那小子不是说找你去了吗,他又猫哪儿去了?”

向影华解释道:“他有事要办,耽误几天才回来吧。成元姐,我…我还想加入考古工作队,觉得这里的工作很有意思,可以吗?”

本来只想再见一面打声招呼说声谢谢,一开口却变了主意,决定继续留在这里,反正前一段时间在这里的感觉也挺好的,假如不是实在有事,她还真不愿意回松鹤谷呢。

游成元很爽快的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正缺人手呢,尤其是有专业经验的人手,你也算一号了。领导重视了,经费也批了,临时雇佣专业清理人员的工资也涨了,原先是每天六十,现在是每天八十。就是招待所的房间不够,还好,徐凯那间还留着,你就住那一间吧。…呃,外面那辆挂着江西牌照的Q7,是你的车?”

向影华点了点头,很随意的答道:“嗯,我开车来的,山路很不好走。”

游成元拍了拍她的肩头:“好好好,考古队这么艰苦的工作,你也不在乎,真是好样的。”言语之中大有深意。

向影华就这样留了下来,在池木铎所带的考古小队中工作,游成元并不让她钻古墓,每天只负责出土器物的清理。向影华完成的非常好,甚至比有着多年经验的老考古队员做的都完美,池木铎称赞不已,真是一个好帮手。

等到游方回来时,向影华已经在费居村待了半个月了,再见兰德先生,她当然也很高兴,连中午的饭都多吃了半碗,就是为了坐在桌旁听游方和一帮考古队员聊天吹牛。

游方来此化名徐凯,自称曾是考古工作者,后来转行做收藏鉴定了。他解释前几天外地有人请他鉴定古董,完事又请他到汝城去洗温泉,所以回来晚了,然后讲了一堆文物鉴定的故事,很是生动风趣。

向影华知道他在编瞎话,但是编的很好玩,也听不出来破绽。

吃完饭以后,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怎么住啊?游方的房间已经被向影华占了,现在村里考古工作队的人手太多,几手所有的地方都住满了。游方却毫不在意的说道:“清明节已经过了,山里不算太冷,我就在现场住行军帐篷吧。”

游成元也懒得管,当即笑眯眯的点头道:“你爱住哪就住哪。”

在她看来,其实一间房就够了,游方不想在山里住帐篷,那就住回来与向影华一起住呗,反正在县城宾馆的时候,大半夜又不是没有摸过去睡一间屋。

确实不用给游方安排一间房,他住行军帐蓬就足够了,甚至连半夜也基本上不在帐蓬里,他的行李也留在这个帐蓬中,不怕别人偷他东西,只是将那一张汇票随身揣着。

这天夜间,山腰灌木丛中的空地上,向影华与游方站在月光下说话。游方当然要问她为何要来,向影华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松鹤谷中的情况,只说最近向笑礼因向田华之事在整顿风门,必不能让江湖同道以及兰德先生失望云云,然后又说她也想继续参加考古队的工作,感应远古沉淀的物性精微。

虽然话未深说,但以游方之聪明,也能猜到松鹤谷现在的情况,明白向影华是出来躲清静的。爱躲就躲吧,反正姐夫愿意留她在考古队,自己又何必反对呢。

凭心而论,他对向影华的印像很不错,特别是在松鹤谷的仪式上发动天机大阵时,彼此的神识自有一种共鸣般的默契。可惜呀,她偏偏是向左狐的女儿,游方并不愿意与她深交,在她面前总是觉得忐忑不安,这对于已掌握移转灵枢境界的秘法高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心境。

但是转念一想,也就平静多了。当初是向左狐纵容胡旭元杀他,然后又亲自出手想置他和刘黎于死地,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可不是游方要杀向左狐。

如此说来,真正“不计前嫌”的反倒是游方,既然向影华帮过他,那么能帮她的地方就帮忙吧,好在这姑娘不惹人烦。

“向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修习风水秘法,究竟是为什么?”

游方岔开了松鹤谷的话题,问了他最感兴趣的一个问题。以向影华的年纪,在秘法修为上有如今的造诣,实在太难得了。同样是自幼得世家大派传承,熊居仕等人也是江湖风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可是与向影华相比还有相当一段差距。

能看出来,她的性情心无旁鹜,与成长的环境有关,从小到大不必理会什么俗务,也没什么俗事需要她去操心。向左狐以及松鹤谷向家是一株参天大树,不仅能为她遮风避雨,什么家业经营、江湖争斗甚至阴谋诡计、作奸犯科之类的事情也与她无关,向左狐早就处理妥当,向影华不必关心甚至不必知情。

她只需在松鹤谷中潜心习练秘法即可,直至今日已傲视江湖。她并没有什么大小姐的习气,只是骨子里自然而然眼界很高,却不骄纵,考古队这种环境对一般人来说很艰苦,向影华呆的也挺好。只要她愿意,便没有太多挑剔。

刘黎初见游方时,曾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何要习武?如今游方将类似的问题抛给了向影华。

向影华抬手一指夜色中沉睡的山谷,皓腕上那串手链发出悦耳的微声:“身为天地灵枢,万物生动常在,山川风情摇曳,神魂融炼其间。世人所求诸事,终究又是为何?”

这话答的妙啊,游方当初回答刘黎习武是为了享受生活,与向影华的话含义类似,却有雅俗之别。她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享受人生的境界与境界的人生、环境与心境的融炼,隐然已有“天人合一”的感悟,不愧为当世风水大家。

听她的语气,游方问的简直是废话,假如是别人开口,可能懒得理会。游方且赞且叹道:“我亦有所体会,但不得如此精妙,多谢向小姐直言。”

向影华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有些突然的说了一句:“兰德先生,称呼我影华即可。”

影华?这个称呼显然亲近了许多,但从“长辈”称呼“晚辈”的角度,也未尝不可。游方却略显尴尬的答道:“还是叫你向小姐吧,感觉更自在一点。”

这回答是一种不太委婉的当面拒绝,向影华的神色说不清是意外还是失望,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并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回过头望着山谷问了一句:“你的事情很多,为何还会留在这里?”

游方尽量轻松的笑道:“我告诉过你的,难道忘了吗?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阴界土,还没来得及收集,就出了一些意外,被耽搁到现在。”

向影华:“噢,我差点忘了!先前你受了伤,刚刚痊愈就去了松鹤谷,确实一直没时间,不知你想收集多少阴界土?”

游方:“三两。”

向影华很惊讶:“这么多!此物几手没分量,这整片山谷的考古遗迹,能收集到的全加起来,恐怕也不过一两多,前几天我也收集了一些,才知道太不容易了。”

游方苦笑:“这是我师父交待的任务,不凑齐三两不得正式出师,行走江湖时也不得打他老人家的名号。”

向影华:“以你现在的功力,收集这么多恐颇为不易。”她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游方功力深浅的人,说话也直。

游方:“谁说不是呢?但这也是师父锻炼我的一种方式,凡事先下功夫再求机缘,不纵不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