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一见面就真正待我好的人并不多,游方哥哥,为什么偏偏是你呢?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可这个人恰恰就是你,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父亲是个浪漫的酒鬼,一生不知道什么是责任,从我生下来就没见过几面。母亲是个薄凉的人,一生只知道追求自己的个性,永远在世界各地探险,她的精神世界除了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别人,冷漠的让人无话可说,在面前却显得那么关爱,告诉你这才是成长。

我是在寄宿学校长大的,这个繁华而荒芜的地方,真羡慕你!你不知道小时候有多少人欺负我,我受到过多少伤害,内心曾被恐惧包围了多少年?直到有一天我在教堂遇见了师父,他们不仅保护我,而且教会我如何保护自己,我才真正拥有了人生。

你杀了我的朝和师父,我朝尚师父要我对付你,等到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的,这是人生所存在的意义!但我真希望这一天会晚点到来,师父要我接近你、保护你,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我没见过外公,你很尊敬他,我已经帮你了。杜秀才团伙,外公死在他们手中,我彻底斩断,将所有的线索都交给了警方,他们谁也没有被放过。但对于组织而言,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游方哥哥,假如真有那一天,不论你是否恨我,我只能做到一件事,就是不杀你。留你一条性命,失去了地师传承和秘法修为,但在这人世间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何苦再卷进来?这对你也许是好事,真希望你不是梅兰德!

游方并不清楚远方发生的事情,他正在船上与柳希言等人密谋。消砂派这一次自然是有备而来,表面上是出海行游,该做的准备一样没少,出海的也不仅是他们这两条船。牙笼渔业集团最多的就是渔船,就在南海打鱼,临时更换一下标志,这几天都有意无意的经过了麦克·布什所在的那片海域,既不耽误什么事也不容易引起警惕,海上见到渔船远远的驶过很正常。

麦克·布什率领的科考团一共包括三条船,一艘是科考船,基本就停留在一片固定的海域活动,一艘是补给船,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据游方等人推断,补给船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补给,假如麦克·布什等人真在海下捞东西,补给船是最适合运送赃物的。

还有一艘是铁壳渔船,表面上看与科考船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些日子一直围绕着科考船转圈打渔,打的是什么鱼呢?可能是为了以防万一做警戒策应。

游方特意选的时间是在补给船到达之后,将这伙跨国不法分子一网打尽,务必要人赃俱获。同时对付三条船需要好好谋划,好在他们这边高手很多,足够分成几拔偷偷摸上船。

游方问了一句:“水下推进器带了吗?”

柳希言点头道:“有准备,但只带了三套。”

游方想了想又问道:“我们这条船上有声纳探测,他们的船上不可能没有,假如从水下扶着推进器过去,会不会被发现呢?不知运用秘法能否在水下屏蔽声纳?”

柳希言愣了愣:“这我倒从来没试验过,可以下水试试,让船上开启声纳,在水下试着运转各种秘法。”

向影华突然插了一句:“在水下运转秘法,可以屏蔽声纳探测,但是你们做不到,我们这里只有四个人能行,就是我、包长老、龙掌门、牛掌门,这需要有神念化为实形之功,才能连人带推进器都能够拢音。”

牛月坡说道:“开船直接冲过去不行吗?”

游方摇了摇头:“我们的目的不是把船撞沉制造事端,对方毕竟是半官方的科考团,要拿就拿个人赃俱获。船上有什么高人倒不怕,但不清楚他们有什么样的武器,从海面上过去更不妥,上次的遭遇就很凶险,还是偷袭比较好。退一步说,假如搞错了,我们可以转身就走,他们也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清晨,游船到达预定海域,有三条渔船赶来汇合,船上众高手分乘三条渔船离开了,张流花开的那艘游艇也消失了。

早上十点来钟,远洋科考团的领队麦克·布什博士已经潜到了海底,又一次抑制不住的兴奋,虽然在水下,但全身的血液都有一种近乎沸腾的欢畅感,就与吸毒成瘾一般!

约三十多米深的水下,是一艘风浪中沉没的宋代古船,船体已经断为两截,倒扣着倾覆在海床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瓷器,暴露在外面的部分大多已被海藻以及贝壳覆盖,可是船仓里还有大量完好的古瓷,从水下的取出来就和新的一样,宛如穿越了历史轮回重新再见南海阳光。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将沉睡的美人鱼从海底唤醒,而这些美人鱼儿能带给他想要的一切。这些精美的器物,不应该是属于那些愚昧落后的东方人,只有他才有资格去享受、去拥有。

以他的身份本不必亲自潜水,很多时候都可能有危险,但麦克·布什每一次都要亲自下水打捞器物,他似乎在享受,甚至带着一种宗教式的狂热。

这么多年,他亲眼目睹了水下的各种意外,自己也遭遇过意外,但至今安然无恙,一定是上帝在保佑他,对,上帝与他同在,不会和那些中国人在一起!

本来每一件瓷器都需要小心翼翼地打捞,可是这种事情却要避人耳目,速度越快越好,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打捞完毕并尽快运走。所以就委屈这些美人鱼儿吧,麦克·布什虽然认为自己也不忍心这么做,但行为还是让位于更大的利益诱惑,打捞进行的很粗暴。

几个潜水员用网兜将成堆的瓷器拖出来,从船上坠下配着铅块的竹筐,将这些瓷器放在竹筐里再被升降机提到船上。任何一件粘附了贝壳与海藻的瓷器都需要仔细的清理,但效率却是最重要的,只有最珍贵、最值钱的器物才会受到重视。

游方曾在潘家园买到的那个青釉瓷杯,出水之后被剥落了几处釉面,也是拜这伙人所赐。

不需要清理的完整而干净的瓷器是最受欢迎的,清理完毕之后,有很多价值不高的碎瓷片与残损的瓷器又被重新抛落到海底,其中有不少就是在打捞过程中第二次损毁的,由于数量太多,没时间仔细拼接修复,更不值得花太大成本转运销售。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麦克·布什终于累了,最后一个拉着缆绳随着一筐刚刚捞出来的瓷器缓缓浮出了海面。科考船有那种特制的吊桥式贴水甲板,上面有人将竹筐吊起,还有“助手”将他从水中浮上了甲板。

深潜刚回到甲板上有一丝晕眩感,会觉得身体特别沉,眼睛也有些发花,隔着潜水镜看不太清楚。当他拉下潜水服的头罩、摘下潜水镜时,却吃了一惊,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在阳光下带着俊朗的微笑,小伙的身边是一位容颜明媚的东方女子,眼眸如月光下的秋水。

“布什先生,欢迎您来到中国南海!”那位年轻人已经彬彬有礼的和他打招呼,伸过手来像是要握手问候,手腕却突然一翻抓住了橡胶潜水服的领口处,五指一收勒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话也没来得及说一句。

这人好大的力气,麦克·布什背着氧气瓶挂着沉甸甸的配重铅块,身材也相当魁梧,却被这小伙单手抓住凌空提了起来,就像拎小鸡一样双脚离地,直接把他提到了船上的主甲板。再看甲板上还有两个陌生人,而他的助手和船员们,就像捆粽子一般被人随手丢在那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 算你狠

牛月坡率人偷袭补给船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很顺利的得手控制了整条船,船上的人甚至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包旻率人偷袭那条在外围警戒的渔船,出了一点点小状况,当他登上船正在解开潜水服的时候,被船上的人发现了,有人居然拔出一支手枪对他开枪。

包旻与那人的距离也只有三米多远,慢条斯理地摘下潜水镜连看都没看,神念高手在这种距离内,对方根本别想玩出什么花样,枪倒是打响了,结果那人打中自己的脚背了。

在大海中捕鱼带手枪干什么?这一片海域也没听说有海盗出没,只能说明船上的“渔民”有问题。

得手之后一联系,众人都不禁哑然失笑,他们这些高手来“偷袭”这三条船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船上不仅没有秘法高手,也只有一条船上有武器,而且只是破破烂烂的两把手枪,壳都生绣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兰德先生谨慎安排总归无错。

人赃俱获,三条船上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柳希言与龙喻洁带着游船也从远处开来汇合,留着张流花仍在外围开着游艇巡逻警戒。他们并没有立刻报案也没有与外界联系,还有很多事情要私下里审问清楚。

麦克·布什被关进了一间小仓房里,既然这一次是消砂派要来查线索,游方并没有第一个插手,而是对柳希言道:“柳长老,你去审吧,别告诉他你的来历。”

柳希言带着两个徒弟进去审了半个小时,最后揉着鼻子出来了,游方问道:“结果怎么?都交待了什么?”

柳希言恨恨道:“简直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还他妈的是洋茅坑里蹦出来的。”

游方笑道:“哦?你又不是警察,还要讲究什么文明执法,我记得苍霄掌门审庸万花,那可是什么都审出来了。”

柳希言:“您有吩咐,要人赃并获交给官方,有些手段就不太好用了,除非问完了直接丢到海里面喂鱼。”

游方想了想:“既然这样的话,让我去审审。”

走进那间由杂货间临时清理出来的舱房,顶上只有一盏不亮的灯在滋滋作响,四面铁壁刷着淡黄色的油漆,屋里放着一张长条桌,面对面放着两把椅子,麦克·布什就坐在一张椅子上,并没有被捆绑。

据柳希言说自己审的时候“很文明”,但游方看麦克·布什那副倒霉相,估计已经吃了苦头了,就坐在椅子上没敢乱动也没企图逃出去。他身上穿着不知哪儿翻出来的脏兮兮的水手服,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塑料盘权充烟灰缸,旁边放着一个防风打火机和一盒烟。

仔细一看,也太惨了,是两块钱一盒的大丰收!也不知谁留在这里磕碜人,更磕碜的是这个高傲的洋鬼子已经在抽最后一根,烟屁股都快烫着手了也没扔。

游方一瞅就乐了,冲外面喊了一句:“谁还有烟吗?再来一盒大丰收,要整盒的,别整半盒!”

还真有人拿来了一盒没拆的大丰收,游方将烟扔在桌子上,关上仓房的铁门,拉过椅子坐下道:“布什先生,你看我这么关心您,有什么嗑就好好唠唠吧。”

麦克·布什夹着烟屁股的手指在发抖,指着游方很愤怒、很动冲的样子开口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英语,也不知在抗议什么。游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慢条斯理道:“麻烦你说汉语。”

“我抗议,你们这是粗暴的侵犯人权!我是美国公民,我要求联系美国领事馆。”麦克·布什终于说汉语了,说的还挺流利,带着明显的广东话口音。

游方笑了:“联系领事馆干什么?要不要给你找个律师,再从美国开份证明,说你因为长期潜水,缺氧导致大脑有病,神经不正常,所以跑到中国南海来盗窃沉船古瓷,然后再通过黑市途径走私到世界各地?因为你是神精病,免于起诉放你走,不放的话就来个外交抗议?实话告诉你,你的犯罪行为,累计数额相当巨大,早就够枪毙了!”

这是帮他出主意吗?麦克·布什反倒是愣了几秒钟,然后突然一拍桌子以咆哮的语气道:“我叫麦克·布什,是一位海洋科学家,在这里进行科学考察活动,有官方的授权,我本人也曾获得过…”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声音,因为游方已经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伸手居然去摸他的脑袋。这小伙怎么了,难道是个玻璃?麦克·布什让他的笑容搞的心里直发毛,猝不及防间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麦克·布什留了一头约五公分长的短卷发,此刻乱糟糟的就像煮过火的方便面,游方笑眯眯的冷不丁就突然伸手揪下来一撮,头皮上都带出了血迹,疼得麦克·布什差点没晕过去。

游方吹了一口气,将这撮头发从指间吹落,轻轻说了一句:“头发上沾了东西,帮你摘摘。”然后又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笑容隐去换成了冷冰冰的神情道:“你是不是搞错人了?以为我是缉私海警,才敢这么嚣张?靠,老子是海盗!”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扎了过去,麦克·布什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腰杆再也挺不直了,脸上是一幅惊骇的懊丧像。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古怪,就像当初在楚阳乡,派出所的警官常书欣朝天举着手枪没人怕他,连村里的老娘们都敢冲上去就似刀枪不入一般。可是当那把手枪到了游成元手里,随便一比划,那些英勇无畏的围观者就全吓跑了。

对方是海盗,麦克·布什也就泄了气,没地方好抗议去啊!见他这副神情,游方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布什先生,您究竟是来干什么的,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麦克·布什此刻的汉语竟然变标准了,听上去普通话水平还不错:“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我在打捞沉船古瓷,这也是科考项目,你劫持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想要赎金吗?其实船上的东西更值钱,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游方仍不住冷笑:“看来你的神经真有问题,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居然要和我合作?把你们都丢海里喂鱼,我带着满船的东西走,不是更加干净利索吗?”

麦克·布什出汗了,但神情并不是很慌乱,凑近了解释道:“你们不就是为了发财吗?跟我合作不止有一次的发财机会,脚下的海里就有沉船,我会操纵各种专业设备将里面的东西打捞上来,都是很值钱的古董。而且南海中的沉船有很多,我是最会找它们的人,在这海面上活动的帮派,我也曾经合作过,大家都很愉快!”

游方点了点头:“哦,我明白了,你是个老鬼了。”语气一转突然击掌喝了一声:“把东西拿进来!”

门开了,牛金泉拿着一个笔筒走了进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虎着脸背手站在一旁,黑道打手的气派学得很像。而游方此刻的样子就像个冒坏水的黑老大,拿起笔筒翻过底部的乾隆款识示意道:“认识这件东西吗?”

麦克·布什的眼睛亮了亮:“乾隆浅绛瓷,也是海捞货,你们是特意来找我的!”

这老狐狸也不笨,否则也不可能玩了十几年的勾当没栽进去,不仅一眼能认出器物,而且也能看出是海捞瓷。对方既然拿着这件东西摸上了他的船,肯定不是偶然撞上的,也不是一般的海盗,就是来谈海捞瓷合作的!他一念之间就想到了这些,神情竟然稍显轻松。

游方也不管他怎么想,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能认出它的来历吗,恐怕想不起来了吧?我提醒你一下,清代沉船顺隆号,公元一七八八年沉没,十五年前被你打捞,而这个笔筒是我们前不久在顺隆号附近的沙子里捞出来的,你的手脚不干净啊。”

麦克·布什不由自主又把胸挺了起来:“你们是搞专业潜水打捞的?这样的东西也能捞起来,确实有两下子,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没必要这么谈话嘛!”

游方放下笔筒又问了一句:“我在顺隆号的底舱里见到了一名潜水员的遗体,想问一问,十五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

麦克·布什皱起了眉头似是在回忆,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惊惧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想发财总得冒风险,我最佩服那些技艺高超的深海潜水员,而我本人每次也都亲自下水。”

游方一摆手,牛金泉捧着笔筒又出去了,顺手把门带上,他又站了起来,伸手解下了腰间的一柄短剑,很漂亮的剑鞘,素绢缠绕着剑柄,五色丝线打成剑穗,坠着一枚琉璃珠。麦克·布什已经让他一连串的变化折腾蒙了,瞪着眼睛看着,下意识地把脑袋往后闪了闪,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游方的声音就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看来你当年经历过那一幕,很恐怖是吧?居然没有死在水底,真是老天不长眼,让你又祸害这么多年!今天我做件好事,再邀请你故地重游。”说着话他右手持剑,左手奇异的一抖,似变魔术般抖开了一幅小巧的画卷。

四面传来怪异的水流声,天花板上的灯光越来越暗,周围灰蒙蒙的一片,身体感到一阵阴寒,奇异的立体场景与现实空间重合,仿佛置身于一艘沉船的底舱。紧接着传来风浪与滚雷声,还有无数人在风雨中凄厉的呼号,漫舞的黑丝似海藻又似诡异的黑发卷来,就像无数只阴森的手,将人缠绕着拉进无尽的深渊。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游方捏着鼻子走出了仓房,对门外守着的柳希言道:“快派人进车收拾一下,恶心死了,这人怎么随地大小便,都拉裤子里了!”

柳希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恶臭,再看麦克·布什靠在椅子上,两眼瞪得老大呈惊恐的白痴状,嘴里在喃喃自语不知道说哪国话,嘴角还挂着白沫,这人已经傻了,明显精神失常。

游方问出了所有想知道的事情,这个麦克·布什年轻时就曾经拿到过东方古陶瓷艺术研究的博士学位,而且痴迷于沉船探险,因此又去研究海洋学。他在大学图书馆里查到了一份十八世纪荷兰探险家留下的航海日志影印件,获悉顺隆号沉没的线索,因此动了心思。

十余年后当他终于有机会以一个海洋学者的身份来到中国南海,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打捞顺隆号上的古瓷,事先做好了安排,那是他第一次干这种勾当。打捞分明暗两拔进行,共得各类乾隆古瓷三十五万余件,上交了二十万件左右,清理之后,他还留下了大约七、八万件保存完好的瓷器,其中有一万余件很有艺术价值与收藏价值。

价值较高的古瓷被走私到海外艺术品收藏市场,而一些普通的碗碟类瓷器则就近流散到中国境内的海捞瓷市场。麦克·布什此举名利双收,不过却惹了一场麻烦。

他在潜水打捞时有过很恐怖的遭遇,有一名潜水员丧身水下,而他侥幸游出了船舱才重见天日,当时手里还捧着一个青花八卦盘。等他回到国内之后麻烦却没结束,夜间恶梦缠身,白天神情恍惚,人越来越憔悴消瘦,挥之不去的梦魇折磨得他几乎要崩溃,于是天天到教堂去做祷告,但也没什么效果。

幸运的是,他在教堂里碰见了一位神秘的东方人,看出了他被梦魇缠身,用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催眠术治愈了他的病症,并且赠送给他一件能够守护灵魂的圣物。麦克·布什几乎以为那人是上帝派来的使者,故意以东方人的面貌出现,解救他在东方带回的麻烦。

他当然表示了感谢,赠送了对方一批非常珍贵的乾隆古瓷,而那人很感兴趣,并且表示如果还有的话他愿意收购。从此之后麦克·布什就像吸毒成瘾,以一种近似疯狂的情热投入到沉船寻宝活动中,中国南海一带是他最频繁的活动地点,十五年来已经打捞了十艘沉船上的古瓷,与他有过合作的地下文物走私团伙很多,一切行动进行的都很隐秘,也一直有人配合和掩护他。

麦克·布什并不清楚,他在教堂里遇到的那个人真名叫唐半修,想当初无冲派被剿灭之时,唐朝和与唐朝尚兄弟不在家因此幸免于难,他们身边还有一位仆从,而唐半修就是这位仆从的儿子,自出生后就一直跟着他们兄弟俩,也修习无冲派秘法。

与麦克·布什做生意的可不仅仅只有无冲派,海捞瓷近年来在国际上已经形成一个地下产业链,打捞、走私、黑市交易、洗白、公开鉴定拍卖几乎是一条龙。但是无冲派总能用最低廉的价格买到最好的器物,而且他们有自己的渠道和手段,不需要麦克·布什多操心。

麦克·布什本人也不清楚与他打交道的那些跨国文物组织是否与无冲派有关联,他连无冲派这个名字都没听过,也没直接与朝和集团这个组织打过交道,甚至不知道唐半修的真名叫什么。游方只是详细询问了他所做案件的时间和地点,以及都与哪些势力有合作,联系人是谁、怎样联系等等。

结果没有确认他和詹莫道直接的关系,也没有问出与无冲派直接有关的线索,但他的生意绝对与无冲派在境内的买卖有牵连,因为找麦克·布什收货的竟然还有狂狐!麦克·布什并不清楚狂狐是何许人也,只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代号,并且交待了一个连游方都不知道的联系电话。

身份上与无冲派毫无关系的麦克·布什也与狂狐打过交道,看来唐氏兄弟所发展的势力盘根错节,直接和间接的触手延伸的很复杂。

游方随后仔细搜查了这条船,找到了麦克·布什所说的那件能守护灵魂的圣物,原来是一枚玢岩暖彩石,与他送给谢小仙的那枚秘法晶石是一样的,只不过是灵性洗炼精纯之物,确实很难得。但是用一枚晶石控制麦克·布什这么一个人以及他所代表的滚滚财源,确实也很值得。

这枚晶石确实有养神安魂之效,至于说守护灵魂的圣物那是扯淡,这十几年麦克·布什没出什么意外那是他自己运气好,但是今天他的好运气到头了,栽到了游方手里。

忙完了这些事,众人也饿了,于是仍在游船的餐厅里聚会吃饭,谈及今天的“偷袭”,大家都觉得好笑,但也是一次相当有趣的经历。

柳希言问游方:“兰德先生,如今人赃并获,该把这三艘船以及东西和人都交给警方了,可是那位麦克·布什让您给审疯了,到警方手里怎么办?恐怕耽误事。”

游方端着杯子淡淡道:“没关系,我弄疯的,我再给他治好便是。”

另外一桌的牛金泉打闻言打了个酒嗝,游方笑着扭头问他:“怎么,你觉得我的心太软吗?”

牛金泉一挑大拇指:“不,兰德先生,您够狠!”

第二百五十章 交个朋友吧

一杯酒还没喝完,孤独裳来到了游方身功,凑过来低下头道:“兰德先生,您前几天不是想喝二锅头吗?找到了,洋鬼子的科考船上有。”

游方:“哦,居然连二锅头都准备了,还有什么酒啊?”

孤独裳:“有一间专门的储藏室,里面全是酒,好多好酒啊,许多洋文牌子我都不认识。”

游方笑了:“既然如此,咱也别客气,把那些酒全部搬张流花的游艇上去,回头我带走,就算医疗费了,布什先生也没机会再喝了。”

当天夜里游方没有率领众人行功滋养,而是在科考船上找了一间宽敞的卧舱给麦克·布什“治病”。有道是杀人容易救人难,到了天亮他才走了出来,神情显得很是疲倦。再看麦克·布什眼中惊魂未定,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刚刚醒来,而神情倦怠致极。

游方对守在门口的严礼强道:“给他两个耳光。”

严礼强不解何意,但还是按兰德先生的吩咐上去就给了麦克·布什两个嘴巴子,这两个耳光似乎将他从半梦半醒之间彻底给抽醒了,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想抗议什么,但看见游方却像看见鬼一样又打了个冷战,什么话都没敢说。又过了一会儿,麦克·布什居然忍不住眼皮打架睡着了!

这一天,游方等人坐船离开了这片海域,而柳希言则上了另一条渔船继续留在这里,并向渔政部门报告——远洋渔民发现了麦克·布什的不轨行为企图阻止,竟然有人向渔民开枪,被激怒的渔民纷纷开船赶来,将这伙人围住并拿下,交给政府处置。

牙笼渔业集团既然做远洋渔业生意,在海上与相关各部门不可能没有关系,况且这也是见义勇为的好事情,自然会找到熟悉的有关人员把这些人带着东西交上去,于公于私都是皆大欢喜,说不定还会有政府奖励!这一次可是人赃并获,管他麦克·布什是什么人也是跑不掉的。

众人回到南海渔村,这一次聚会连生波折,前后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游方真正建立起在当代风门各派中的人脉与声望,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小前辈将来的前途无限啊,自然都有结交之意。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场聚会终于到了尾声,各派弟子纷纷告辞。经过这一段共同的难得经历,大家的感情比一个月前不知不觉中亲近了很多,尤其是这些年轻弟子,简直就和结拜了一般。

皓东真人带着李永隽最先离开,临行前嘱托兰德小前辈诸事小心,并邀请他有空到叠障派作客。游方则笑着答道:“其实我早有此打算,只是遭遇诸多意外未及成行,来日一定到青城拜山。”李永隽看着游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无奈的跟着师父走了。

按原计划,游方打算回广州,中山大学早就开学了,谢小仙也应该回到广州了,而齐箬雪拿着合约回去的时间也不短了,有很多事他放心不下想回去看一眼。但是向笑礼却邀请他去松鹤谷做客,向影华不作声在一旁只是看着他,游方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先去松鹤谷。

听说他们要去松鹤谷,消砂派新任内堂长老苍岚说道:“上次各派共祝松鹤谷祭祖地灵枢仪式,苍岚遗憾没有参加,此次南海一会,与月影仙子一见如故,也非常想请教各种风水阵法玄机,欲往拜山,不知是否唐突?”

苍岚要到松鹤谷拜山做客,向笑礼能说不让吗,当然是笑脸欢迎。牛金泉一见他们都要去松鹤谷,也大大咧咧的说想去做客。慕容纯明则与远在南京的师父联系请假,也要去松鹤谷做客,说是有很多风水阵法方面的疑惑要请教月影仙子,同时关于风水垣局变化方面的很多未解之处想请教苍岚师姐。

说到秘法交流,松鹤谷所擅长的风水阵法与消砂派所擅长的风水垣局确实有很多相通之处,苍岚要向影华请教倒没什么问题,牛金泉和慕容纯明是闲的无事凑热闹,而且看情景就算有事他们也要去。

向影华本来只是请游方去松鹤谷,两人在这场风波过后宁静的独处一段时间,结果还捎上了另外三名同道,却又不好拒绝,看架势倒像是游方带着牛金泉、苍岚、慕容纯明一起去松鹤谷拜山。

这几人是最后离开南海渔村的,向笑礼还有门中事务要处理,提前一天走了,可苍霄一定要留兰德先生多做客几日。这既是客气,实际上也是表示坦然,让梅兰德看着他是怎么处理后续事情的。麦克·布什和那三条船以及所有的同伙与东西,是否都交上去了,交给了什么部门?怎么一个过程?兰德先生不问,苍霄也得让他知道。

苍岚私下里还问过游方,当时没有别人在场,从顺隆号打捞上来的二百余件瓷器已经装箱封存好,他想如何处置,需不需要专门送到什么地方?游方则摇头笑道:“我早就说过由消砂派处置,捐给博物馆或者有别的合适去处,我这人闲散惯了,就辛苦你们了!”

苍岚见他坚持如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游方还在心里犹豫一件事,是关于刘黎专案组和谢小仙的。此次到南海揪出了麦克·布什,也查出了很多关于跨国文物盗窃走私案的线索,其中牵连到狂狐,他应该在第一时间通知谢小仙,刘黎专案组及时并案处理的话,警方的工作效率会更高。

谢小仙曾说过,如果再查不到新的线索,刘黎专案组将会解散,将案件移交各地警方做日常处理,她也会调回北京坐科室,工作将会轻松很多。可看如今的情况这个专案组恐怕不能解散了,谢小仙又有得忙,还是让她先休息两天吧,游方打算从松鹤谷回到广州后再详细告诉谢小仙。过一段时间专案组就能得到海口这边的消息了。

但是游方却没有去成松鹤谷,就在准备离开南海渔村的那天早上,他接到了一个非常神秘的电话。电话那边是个男子,口音有点怪异,就是那种外国人说汉语的感觉,开口就问道:“是梅兰德先生吗?”

游方一听见这个声音就不禁瞳孔收缩,低低的问了一句:“是我,你是哪位?”他用内劲控制喉结微微的变了变声,在电话里听着并不像平时讲话,但又不是那么明显。

“我是想帮助你的朋友,特地告诉你一件事,你是不是要找一个叫乌苹的人?她就在海口,手中还有詹莫道与各派弟子私下里往来结交的资料,其中猫腻不少啊!”

游方闻言就是一惊,搞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来路又有什么目的?他确实想追查南砂酒店管理公司失踪的财务总监乌苹,她应该知道詹莫道与无冲派确切的关系,而她本身也可能就是无冲派的卧底。

可是中国这么大,假如此人早有准备的话,改换身份溜走,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什么人恰好找到她又打电话通知梅兰德呢?如果是参加南海渔村聚会的各派同道,发现此人应该早就拿下了,而不会通知他再去抓住乌苹。

既然这样,那么打电话的人敌友就难分了,未尝不可能又是个陷阱。只是如此设陷阱未免太明显了,连个傻子都会起疑心的!游方心中疑惑不定,语气却很沉静的问道:“你似乎对消砂派发生的事很了解,也知道我想干什么,能不能自报一下家门?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兰德先生,你是在怀疑这是一个陷阱吗?没有人这么笨设这么明显的陷井来暗算你这种高人,实话说了吧,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乌苹是见面礼!”

“见面礼?您真是太客气了!既然这么想交朋友,为何不拿下她送到三亚来,我想消砂派同道一定会热情欢迎你的!”游方在电话里说道。

“先前我们有很多误会,我直接去恐怕会有冲突,但中国有句俗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托乌苹转告你一些事情,等你见到她就明白了,再见!”那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随后游方收到一条短信,是乌苹在海口的详细地址,等他再回打过去,那边电话早就关机了。

虽然不知那人的身份,但游方脑海里莫名闪现出一个名字——安佐杰!就是在重庆溜走没有被刘黎抓住的那位无冲派特使,据说是被唐朝尚派回国内专门对付他的。是不是安佐杰游方当然不能确定,只是莫名有这种感觉而已,假如真的是他的话,这电话打的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结果当天上午游方没走成,又在南海渔村与苍岚父女以及向影华分析这个奇怪的电话,追查乌苹下落是消砂派最关心的事,海南一带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听说这个消息无论真假都是要去查证的,而且要尽快,不能让乌苹给跑了。

就算游方不去找乌苹,消砂派自己也会去的,但既然兰德先生在场,电话又是打给他的,消砂派自然要征求游方的意见,问他想怎么办?尊梅兰德为供奉长老,这样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现在就到了游方调派消砂派的弟子、动用其资源的时候了。

乌苹住在海口市一家酒店中,与三亚市只有很短的车程,就在神秘人给游方打电话的当天中午,消砂派就派人暗查了这里。她对面以及两侧的客房都被消砂派的人包下了,就算原本有客人,也因为种种原因被酒店调换到其他房间。

乌苹离开房间吃午饭的时候,有“客房服务人员”迅速而仔细检查了她的房间。

游方没有过问消砂派如何办到这一切的细节,他只是要求将这家酒店里里外外暗中搜查一遍,并将乌苹与周围的状况彻底监控起来。当领导的感觉就是好,想办什么事说句话就行。

乌苹就在酒店楼下一家云南菜馆中吃的午饭,等回到客房关上门,刚刚在桌边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她莫名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猛回头一看,旁边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他的相貌很俊朗、笑容很阳光,可是乌苹一眼看见他吓得魂都快飞了,这人正是她心目中那位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嗜血如命的梅兰德。

她想站来,可是腿脚不听使唤,她想大声呼救,可是嗓子发不出声音。她的反应游方都看在眼里,不紧不慢的笑着说道:“乌小姐,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我就是来交个朋友的。”

乌苹是无冲派的人,更确切的说她曾是朝和集团下属企业的雇员,接触过秘法但并非秘法入门修行弟子。

想当初进入这个组织是以正常的方式,就是应聘一份工作而已,渐渐的接触到的事情越来越多,当然也有越来越多的报酬,等过几年回头看,她已经成为这个组织的一员。

接受委派到南砂酒店管理公司工作,是她自愿的,工作不错环境又好,就是私活多了点,但也没什么大问题,比组织中其他的生意强多了。她的职责一方面就是做好南砂酒店管理公司的财务工作,另一方面是处理詹莫道平日私下里的账目往来,并定期向组织报告,是一个协助者与监督者的角色。

这份工作并没有太大的风险,因为詹莫道的身份是一个“经营型卧底”,并不是要破坏什么,但是尽量在消砂派中有所作为,将来尽可能掌握这一门派,同时与江湖风门各派弟子交好,以期在未来控制更大的势力、获得更多的利益。

没想到总部的最新指示让詹莫道的十年辛苦毁于一旦,连累她也得跑路,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梅兰德的人。乌苹听说过他的种种传闻,也许是因为接受信息的途径以及所站的角度不同,梅兰德在她心目中简直是个地狱里来的恶魔。

游方没费什么劲儿就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乌苹一见到他吓得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游方还得运转神识安抚她的神魂,一边柔声细语的说话,简直就像温柔的情人,哪有半点行刑逼供的样子?审问审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匪夷所思了。

该问几乎都问的差不多了,但是游方的猜疑越来越多,看来乌苹也不清楚是什么人打电话告密,把她交给了他。等游方了解到乌苹离开三亚后,就立刻赶到海口见安佐杰,并且在安佐杰的授意下整理詹莫道与各派弟子私下往来的各种记录,他便明白了打电话给他的人应该就是安佐杰。

从游方这个很明智的旁观者角度来看,乌苹的身份既然暴露了,又是这样一种人,她最聪明的选择是赶紧离开,不要再回组织中。而安佐杰既没杀她灭口,也没安排她立刻潜逃到很远的地方,显然是另有用意——就是要利用她来传话。

要么是乌苹掌握的情报没有太大的价值,要么是这些情报到了游方手中另有用处,总之安佐杰将她作为一份“见面礼”交给了游方,而乌苹本人毫不知情。

想到这里游方站起来,给乌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喝杯水吧,定定神!实话告诉你,就是安佐杰给我打的电话,要我来找你,并且说有话托你转告我。”

“什么!安,安先生要,要,要你来找我?”受了惊吓的乌苹此刻又完全被惊呆了。

游方不得不伸手轻拂她的后背,运转神识安抚已经惊呆了的乌苹,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尽量以轻柔的语气问道:“你来海口见到了安佐杰,当时他都说了些什么,能仔细回忆一下嘛?我要知道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乌苹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被惊呆了,就像被催眠一般回忆起在海口与安佐杰两次见面的经过,当游方听到安佐杰说出“就交给你了,乌苹。我想派你去见梅兰德一面,传个口信,或许可以讲和,说不定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与共同的敌人。”这番话时,心中已基本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看来无冲派内部核心高层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啊,任何一个组织只要发展到足够的规模,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江湖,存在着各种纷争。安佐杰对无冲派与江湖风门各派的历史恩怨毫无概念也毫不关心。

他不过是个修习无冲派秘法、跻身这个组织高层的美国人而已,恐怕对秘法传承的渊源与内涵的理解都有很大偏差,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掌握这个组织,并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权势与财富。

梅兰德给无冲派带来了的一系列打击,当然极大的损害了这个组织的利益,也直接或间接损害到安佐杰的利益所在。但此事要从两个方面来理解,在安佐杰眼中,对他本人的长远利益伤害最大的,其实是唐朝尚那种不计代价的复仇之举。

因此他才会借乌苹之口,不留痕迹的转告游方,“说不定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与共同的敌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国演义

安佐杰这么做,就不怕唐朝尚起疑心吗?既怕也不怕,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二老板已经对他起了疑忌之心,或者不能说是疑忌,他与唐朝尚之间的分歧是明显的,就像唐朝和与唐朝尚的分歧一样。但是人家是几十年同生共死的双胞兄弟,彼此之间可以互相进退容让,而安佐杰不过是唐朝和的弟子而已。

安佐杰所代表的,是美国当地的新生代势力,他们加入这个组织,伴随它逐渐发展壮大,其中有人修习无冲派秘法,可能连“无冲”两个字自古以来的深邃内涵理解的都不是很透彻。

唐朝尚派安佐杰到中国来收拾残局,很显然是将他调离在无冲派影响最大的权力中心,并且借助风门各派与梅兰德的力量来对付他,结果无外乎是两败俱伤,都是唐朝尚愿意看见的。安佐杰就是一把杀人的刀,是唐朝尚为复仇付出的代价之一。

唐朝尚利用自己在组织的权威与门派中的地位下令,安佐杰不得不来,他已经被绑架在这辆战车上。在重庆谋夺天机手链失败又被梅兰德铲除了潘翘幕团伙之后,就算安佐杰不去找对方,梅兰德也会找上门的。

当詹莫道在南海行动失败,白白给梅兰德送了一份功成名就的大礼,并且让他汇聚了风门各派的人脉,安佐杰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人与自己的这场行动。他所掌握的组织势力可以对付这个人,却无法与对方所能聚集的力量全面对抗。

更令人头疼的是,梅兰德不再是单打独斗,而且滑的像一条江湖中的游鱼,假如真起了全面冲突,安佐杰知道输的人一定是自己,就算有命回去,在组织中也将失去未来。

恰好在这个时候,唐朝尚又来了最新指令——留下梅兰德的性命,尽量用手段破坏他在江湖上的人脉与声望,以通俗的说来说,就是搞倒搞臭这个人。而安佐杰所指挥在中国境内以及周边的势力,重点对付江湖各派。

唐朝尚还特意强调,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应逐个击破,先重点对付风门势力相对弱小的一派,参考目标可以是九星派,争取连根铲除,最好不要暴露下手者是谁,并且将祸端引到梅兰德身上。

不得不说,这真是如今对付梅兰德最好的手段,唐朝尚毕竟也是个老江湖。安佐杰顺水推舟,竟然做的更绝,他想与梅兰德“合作”,反过手来暗中对付唐朝尚,更确切的说是对付组织中忠于唐朝尚的无冲派传统势力,借助梅兰德之手剪除,同时也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梅兰德是绝对不会放过无冲派的,因此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与共同的利益,就有互相利用的可能。将乌苹“送给”梅兰德,就是间接传话,他并不担心这件事会传到唐朝尚那里,钱无思已被他灭口,沉到海底去喂鱼了,而梅兰德也绝对不会留下乌苹,此人的行事风格就是一个活口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