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咋舌道:“太腐败了!真是万恶的旧杜会啊。”

刘黎白了他一眼:“你的评价倒也不错,但如今世上又如何?不说当年了,我年轻时确实纨绔无行,幸亏遇到了一位好师父。但到了今日回首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像你我这种人都不会很挑剔,露宿荒山野岭也是习以为常,但日常起居何必委屈自己?身为地气宗师难道不能让自己过的舒服点?我这一生所作所为,想享受什么都能当得起,谁不服的话,爱找谁说理就找谁去!”

游方赶紧点头道:“那是当然,以您老人家这半生所为,裘马美人有何不可拥享?谁爱不服就不服去,我倒觉得您在柳州住这种地方,有点委屈了。”

刘黎有些想笑:“小游子呀,如今我也不瞒你,将来要留给你的东西恐怕要超出你的想像,不论是财是物。但懂风水之人应该清楚,再大的房子,卧室也不能大,假如房子小了,院子也不能大…”

游方立刻接话道:“假如人丁少了,房子也不能大,否则人气不足易致神虚。…师父,我看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孤单了些,弟子又不能时常侍奉您老人家,是得找个伴呀。”

老头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少跟我扯这一套,我这个老不死的生气旺的很,镇得住。小游子,你以为你那两下子很了不起吗?和我当年比,你就是个不会泡妞的纯情少男!”

游方讪讪而笑:“师父就别提这一出了。”

刘黎:“不是我要提,是你老把话题往我身上拐。我可要提醒你,情怀藉蕴是有生之幸,但莫要浮行滥觞。回去之后,不必寻深山幽谷,就在这江湖中闭关修行吧。”

游方正色道:“弟子遵命,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刘黎一摆手道:“别的废话就没有了,我请你出去吃饭,柳州特色螺蛳粉,味道很不错值得一尝。”

游方本还想在柳州多留几日陪陪老头,但是第二天有人约刘黎去逛街看电影,老头嫌徒弟烦,告诉他要么去苗寨隐居要么就赶紧回广州,游方只得背包走了,临走之前还在偷着乐。

就在游方到达广州的同时,远在杭州的沈四宝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一个非常妖娆的女声在电话里说道:“四宝哥,你猜,我是谁?”

沈四宝正在四宝斋的后间与人谈事,怔了怔才突然道:“吴玉翀,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吴玉翀在电话里笑嘻嘻的说道:“我到杭州了,但是迷了路,找不着四宝斋在哪里,怎么办呀?”

沈四宝吃了一惊,吴玉翀远道而来,想起在宜宾的交情,总不好意思让人家在杭州城中迷路,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情问清楚她的地点,开车到西湖边把吴玉翀接到了四宝斋。

沈四宝最近的心情很郁闷,吴玉翀来做客他也很高兴,总算遇到点开心事。吴玉翀进了四宝斋四处看了一圈,赞叹道:“这里布置的真好,比我奶奶在纽约的玉翀阁静雅多了,这些东西真漂亮,我看着什么都好喜欢。”

店堂里有一张根雕长案,沈四宝坐在长案前一边泡茶一边笑着说道:“那你就好好看吧,喜欢什么就拿走。”

吴玉翀惊喜道:“是吗?你说的是真的?”

沈四宝:“当然是真的,四宝斋不经营古董,这些文房雅室之物,我还是送得起的。…对了,你应该正在上课呀,怎么跑到中国来了?”

吴玉翀:“我的学分已经修满了,这一年都可以出来打工,在美国打工还不如到中国来打工,四宝哥,你说呢?”

沈四宝:“你不会是想到四宝斋来站柜台吧?假如那样的话,这四宝斋的门槛过几天就得换了,恐怕我请不起你这种人才。”

吴玉翀佯嗔道:“小气鬼!我又没要你给我开工资。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而且我也想游方哥哥了。”

听见游方的名字,沈四宝神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了正常,如今在江湖风门中,也只有他才知道兰德先生平时的身份就是游方。游方暗中叮嘱过不得向外人透露,除了他的父亲沈慎一之外,沈四宝确实没有告诉任何人,沈慎一知情也是游方允许的。

这时吴玉翀从货架上拿过一个玉钮琵琶道:“四宝哥,我喜欢这个,你能送我吗?”

沈四宝抬头就笑了:“你可真有眼光,这可是四宝斋珍藏的好东西,别处买不到的,拿来给我上弦调音。”

吴玉翀顽皮道:“我只要你这个玉钮琵琶就行,自己上弦调音,回头去找游方哥哥弹给他听,他喜欢听。”

沈四宝微微一皱眉:“要去找你游大哥?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吴玉翀:“我当然知道,他在广州,但是这几天打电话总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忙啥去了,我打算直接去广州给他一个惊喜。”

沈四宝无可奈何道:“你可别把人吓着。”

吴玉翀捧着琵琶扭头,神情很俏皮的说道:“四宝哥,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有点担心?放心好了,我知道小丁妹妹叫他姐夫,也知道小丁妹妹的姐姐和他的关系,只把他当亲哥哥看,没打算和别人抢姐夫。”

沈四宝咳嗽两声道:“我也好久没见过游方了,自从宜宾分手后也没联系过,你就这么直接去广州,万一他不在,岂不是扑了一个空?”

吴玉翀笑道:“没关系呀,他不在的话我就自己在广州玩,先把给他带的东西留下,等他回家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沈四宝:“那还真是惊喜,这么大老远越过太平洋送来的礼物。”

吴玉翀:“我也不能白让四宝哥送我东西,我识货的,这琵琶不是一般的贵重,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沈四宝忍俊不禁道:“憋到现在才说有我的礼物,存心逗我是不是?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在车上就见你大包小包拿了那么多行李,一个女孩家怎么能拎得动?”

吴玉翀真给沈四宝带了不少东西,有几件美洲的工艺品,一看就很高档,但其中最特别的是那把她在宜宾李庄门前买的青羽剑,她捧着剑笑嘻嘻的说道:“这把剑当初你就很喜欢,我也玩够了,送给你。”

沈四宝站起来道:“这怎么好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

吴玉翀晃了晃手中的琵琶道:“你清楚我花多少钱买的,值不值这个琵琶?四宝哥若是不好意思收,我也不好意思拿它。”

游方到了广州,背包回到自己在康乐园附近的那个温馨小窝。

中山大学早就开学了,今天是周末,屠苏说不定又过来找肖瑜了,不知道谢小仙的工作忙不忙,不加班的话也应该在家里。

想到屠苏,游方不经意间露出自然的微笑,想起肖瑜,他又笑着摇了摇头,念及谢小仙,他的神情有些苦,但眼色却很温柔。

他刚刚换了手机卡,上楼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看号码是杭州打来的,眉头一皱就想起了九星派。在九星派中知道他这个号码的只能是沈四宝,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脚步一顿接起了电话。

接了电话才知道是吴玉翀溜回国内了,联系不上他先到杭州找到了沈四宝,还准备跑到广州来给他一个惊喜。

这丫头,怎么和肖瑜一个脾气?真是够顽皮的!肖瑜从英国逃学溜走,这回从美国又溜走了一个。还好吴玉翀不是想转学,而是修满学分之后以打工的名义溜出来玩,等见了面再好好说她吧。

接完电话已经到了自己家门口,游方知道屋里有人还传出打麻将的声音。恰好被沈四宝这么一打岔,游方没有太注意,在这里他一向很放松,伸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一下子就定在了那里,手扶门框差点没站稳。

惊喜,真是太惊喜了,游方差点没给吓着!想闪身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屋里围着那张白枫木餐桌,有四个人正在打麻将,有谢小仙、屠苏、肖瑜,另一个赫然竟是齐箬雪!

第二百七十一章 打麻将

齐箬雪怎么会到游方家里来?这再正常不过,她又不是没来过,上次来游方看见了她的车停在楼下,一进门就发现她在屋里,借口打酱油溜了。

肖瑜在中山大学读书,经常与齐箬雪联系。游方不在广州,齐箬雪反倒没事就跑到他家里来找肖瑜。齐箬雪来的勤,屠苏来的也勤,当然和对门住的谢小仙混熟了,她们还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呢,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

游方恐怕想不到,这些天他不在家,她们几个反倒经常聚在他家里聊的还挺开心,关系处的挺好。

谢小仙以前见过齐箬雪,因为段信念的案子就是在她手里结的,结案前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又走访了一遍卷宗中能够联系到的当事人,当然包括亨铭集团的董事齐箬雪,断头催死的那天,所办最后一件公务就是和齐箬雪签合同。

当时她见到齐箬雪就很有些诧异,尽管也是女人,她甚至有些惊艳的感觉,没想到亨铭集团的执行董事是如此年轻而性感的一位美人儿。后来她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据说齐箬雪是赵亨铭的情人,心中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后来谢小仙在游方“家”里又遇见齐箬雪还有些惊讶,从肖瑜那里得知了她和齐箬雪的关系,此后相处打交道的时间一长,谢小仙自有一种职业的敏感,觉得传闻不实。

齐箬雪确实很有才干,是亨铭集团中不可或缺的高层管理核心。而且在游方家里齐箬雪就当谢小仙的面接过赵亨铭好几个电话,神情语气中流露出来的信息,谢小仙也能看出来,她好像和赵亨铭并没有那种关系。

而齐箬雪这一阵子总是听肖瑜谈起“游方哥哥”,这四个字在耳朵里都快磨出茧子了,很好奇这游方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她让肖瑜描述一下,肖瑜将游方哥哥夸的是天上没有地下无双,世上哪有这种人啊,难道这丫头迷上他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啊,肖瑜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而且肖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肖瑜从英国转学到广州中山大学,家里人不点头安排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不清楚女儿在广州的状况,怎么就能放心的让她在这普通的民房里和一个小伙子“同居”呢?

这个游方绝不是一般人,甚至能让肖家父母都很放心,齐箬雪很知趣的没有刨根问底,但心里也更加好奇了。

令她更意外的还有另一件事,肖瑜和人家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长时间,对游方哥哥崇拜的更是不得了,可手头居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这就看出小游子的精细溜滑之处了,不经意间处理的如此巧妙,连肖瑜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小游子再溜滑也有栽跟头的时候,这天是周末,齐箬雪又到肖瑜家来串门,谢小仙没加班也过来一起做饭,肖瑜一个电话把屠苏也叫来了。他们吃完午饭也不知是谁的提议,摆开一副麻将开打,彩头是晚饭,谁赢了谁请客。

打的正热闹呢,齐箬雪又胡牌了,几人正在推牌重洗,屋里的噪音有点大,因此没听清门外楼道的声音,等门打开才被惊动,一齐向门口望了过去。大家正好看见游方背着包身形微微一晃,又手扶门框拿桩站稳,脸上的表情形容不出的惊讶。

齐箬雪“兰德”两个字差点叫出来又咽回去了,而谢小仙已经推开椅子站起了身,有些撒娇般的含嗔斥道:“小游子,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消息,回家也不打声招呼!”

谢小仙说话快,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肖瑜已经扑到了门口,伸手揽住了游方的脖子欢呼道:“游方哥哥,你终于回家啦,想死我了!”

她不仅抱住了游方,两只小腿还离地凌空翘了起来,整个人就挂在游方身上。幸亏游方身手好啊,从小就练过站桩下盘根基很稳,要不然这一下还不得被她扑倒啊?

游方现在想躲也躲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拍了拍肖瑜的后背道:“你这丫头,一见面就疯疯癫癫的,快下来,脖子都快给你勒断了。”

“哼,你是说我最近长胖了吗?”肖瑜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然后笑嘻嘻的松手落地,这举止可够亲热的,让游方很有些猝不及防。平常倒也没什么,但在谢小仙和齐箬雪面前,简直和上眼药差不多了。

谢小仙正想过去又站住了,瞪着游方神色似笑非笑。

而齐箬雪则伸手扶了扶桌子,神色简直可以用震撼来形容,胸脯起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恢复了正常,表情渐渐平定,就似平时坐在办公室里的那位冷美人。

原来他就是“游方”,难怪啊!在齐箬雪眼里,梅兰德不论带来任何奇迹,她都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他早就告诉她自己名字也许不叫梅兰德,她也许永远不会了解他的身份。可是今天以这个身份出现这里,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这样一个人,仔细想想,肖家父母确实也有放心的理由,他既不会欺负肖瑜而且也有本事保护肖瑜。而且肖家可能也派人到广州就暗中守护在附近,对门还住了一位公安局长。

游方已经放下肖瑜,半低着头进屋,屠苏有些腼腆地迎了上来道:“游方哥哥,你回家了,吃没吃午饭?没吃的话马上就给你做。”

游方故作大方的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尽管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但此时做出来总有点刻意的痕迹,笑着说道:“在飞机上吃过午餐了,我不饿,晚上再一起吃饭吧。”

在这种场合,表面看上去越亲热或亲昵的,可能没什么事,而装作没事的,却可能真有事,齐箬雪和谢小仙在那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没过来呢!

和屠苏打完招呼,游方这才走到桌边,腆着脸微笑道:“小仙,好久不见,最近工作忙吗?我看你的气色还不错,比以前好多了!”

谢小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做了一个从腰间掏手铐的动作,掏出的却是一串钥匙,递过去道:“刚下飞机啊,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们在这里打麻将挺吵的,要不你到我那边休息。”

游方明明有她家的钥匙,谢小仙上次出院后特意给的,现在却偏偏把自己的钥匙掏出来又给他。

游方摇了摇头道:“我一点都不累,昨天休息的很好,今天也就一个小时的飞机,你们继续打麻将,我也看看热闹。我有你那边的钥匙,上次就给过我了。”这话说的可够坦然的,谢小仙脸色微有点发红,想瞪他却又做不出狠样子。

这时齐箬雪终于站了起来,做出很大方的样子伸出手道:“你就是游方吧?经常听肖瑜妹妹提起你,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齐箬雪不主动打招呼,游方也不知道在这种场合该怎么和她打招呼,此时也赶紧伸手相握,装模作样的说道:“我就是游方,你就是肖瑜经常提到的那位雪姐姐?久仰久仰,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谢小仙在一旁“嗯”了一声,游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改口道:“抱歉抱歉,见到齐小姐感觉太惊艳了,一时话都不会说,闻名不如见面!”说话的同时看着她,眼神中分明有无言的感激之意。

齐箬雪似乎也想瞪他,但表情却有点想笑,眼中有疑惑之意,但有些话在这个场合又不好问,握完手之后很客气的说了一句:“我们正在打麻将呢,如果不累的话,要不你上?我歇一会儿看你们打,顺便给大家泡杯茶。”

游方一摆手,客客气气的说道:“齐小姐是客人,不用这么客气,我给你们泡茶,你们接着打,黄花鱼溜边卖单,我看热闹。”

谢小仙问了一句:“你坐谁后面看牌啊?”

游方活动了下肩膀,似乎刚才压力很大的样子,现在才放松下来,笑着问了一句:“刚才谁输了呀?”

屠苏笑眯眯地举起小手:“游方哥哥,我输了!”

游方笑着点头:“那好,我坐你后面看牌,你们先洗牌,我去泡茶。”

屠苏平时不打麻将,看牌出牌码牌都是心学的,打牌也不怎么会算计,在牌桌上输的最惨。几人中牌技最高超的当然是齐箬雪,刚才那几圈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赢。等小游子在屠苏后面坐下来,不时出言小声指点,屠苏言听计从,牌桌上立时风向大变,屠苏一家赢三家,一路赢到底。

虽然没有出老千,但是论起打麻将的算计,这张桌上谁能跟他比?屠苏赢牌赢得手都软了。

打牌的中途,屠苏刚刚胡了一局,谢小仙去洗手间,游方给大家倒茶,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是信息提示音。

游方掏出来看了一眼就赶紧揣回兜里了,信息是躲在洗手间的谢小仙发来的,很简短,就三个字加一个问号——是她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吃饭

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游方却自然明白了,谢小仙问的那个“她”指的就是齐箬雪,因为他早就向谢小仙坦白过。

“既然要交代,那就彻底交代。我还有一个情人,我们之间犯过错误,后来我又救了她,这是个非常老套但是很真实的故事。她非常出色,是那种很多男人都想追求但她又不必依附任何男人的女人,如果她对我的心意不改变,我也没办法改变她。其实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仰望星空审视内心,我很多情,但是不愿看见我在意的人被伤害,所以我也很小心。”

这是女人的可怕直觉还是警察的职业敏感?游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没有露出破绽,而齐箬雪的反应也很自然的配合了他的掩饰。怎么还让谢小仙看出来了,而且猜的这么准?游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只能无语啊!

谢小仙出来后大有深意的看了游方一眼,又瞄了一眼齐箬雪。而齐箬雪低着头码牌不说话,游方有点心神不定,屠苏的牌出错了。

结果这一圈肖瑜胡了,开心的哈哈笑。

游方也起身去上洗手间,然后谢小仙的手机来信息了,她掏出来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加一个感叹号——你太聪明了!

谢小仙的神色似乎有点后悔,接连打错了好几张牌,而齐箬雪看见谢小仙接短信的时候,不由自主抬头望了望洗手间方向,慢条斯理的继续打牌。

游方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到的家,眼看时间快六点了,肖瑜主动把牌一堆道:“不玩了,该吃晚饭了,说好的,赢家请客!”

屠苏小嘴一撅道:“我请你们吃什么呢?”

她们打牌没放现金,而是用了一副扑克计分当筹码,最后算帐是一家赢三家输。游方愣了愣说道:“赢家请晚饭?那你们快掏钱啊!”

齐箬雪扑哧一笑:“公安局长坐在这儿,谁敢聚众赌博?我们就是打着玩的,只计分不算钱,最后赢家请客,你也不问清楚就坐下来帮人看牌。”

游方又摆了个乌龙,张嘴道:“啊,是这样啊,你们这不是欺负屠苏吗?”

齐箬雪:“没人欺负她呀,屠苏本来就不会打牌,你要不来的话,请客的是我。”

谢小仙伸手一指游方:“我们都看见了,赢牌的是你,今天晚上你请客!”

屠苏扭头道:“游方哥哥,还是我请吧。”

游方拍着她的肩膀道:“不不不,你小仙姐姐说的对,确实是我赢牌了!第一天回家就这么热闹,心里高兴,我请客,你听话!诸位美女,上哪儿吃啊?”

齐箬雪小声说了三个字:“夜总会。”

游方有点晕啊,连夜总会的典故她都知道了,看样子最近没少来。那边肖瑜拍手道:“好好好,就去夜总会!”

这时齐箬雪的电话响了,她接了一个电话很抱歉的说道:“哎呀真不巧,公司有点事,我晚上要赶回去加班,就…”

游方打断她的话道:“加班也得吃饭呢,吃完饭再走。”他的耳朵尖,刚才的通话都听见了,是吴琳琳打来的,齐箬雪确实有事,但还不至于连饭都来不及吃。

第一次见面又是客人的齐箬雪,居然很听话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先吃饭,也没什么要紧事。”

游方领着众人出门去吃饭,莺莺燕燕环绕,把路过的两个小伙看得眼睛都发直,一阵暖风吹来,他莫名想到了《鹿鼎记》中的韦爵爷,觉得步子有点发飘。紧接着又看见了谢小仙扫过来的眼神,还有齐箬雪疑问的目光,又觉得这风有些凉飕飕的,头皮开始发麻。

来到饭店,把老板宋阳吓了一跳,揉了半天眼睛,这才带着无比佩服的神色迎上来道:“老弟呀,真是惊喜啊!我刚才还在琢磨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他带着一片春色而来。”

游方苦笑着贴过去给了他一记肘底锤:“吃饭,有包间吗?”

宋阳:“你再晚来一会儿就没了,我就得把后厨让出来给你摆桌子。…对了,上次小闲的事谢谢你了。”

游方:“什么事,谢我干啥?借你们店的伙计出去当跟班,我还得谢谢你呢。”

宋阳凑过来小声道:“他从重庆回来,孝敬他师父我两条黄鱼,这孩子。”

游方:“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弟,赚了!”

这时华有闲也迎了出来:“游大哥,你回来啦?你们都是来吃饭的吗,今天晚上让我请客!”

游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来了一击,要是换个人这一巴掌就得给拍趴下了,但是华有闲肩膀一抖有一股内劲反震弹开了他的手,身子站的很稳,看来这一阵子功夫练的不错,已经有相当的根基了。

游方笑着说道:“打工挣点钱不容易,留着孝敬长辈娶媳妇吧,今天是我请客,你请算怎么回事?快去拿菜谱。”

华有闲:“菜谱?这几位姐姐都能背下来了,还拿它干什么?倒是新添了几道菜式,你们先进去坐,我来介绍。”

坐下吃饭,几人各点自己爱吃的菜,又要了几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聊,看上去很热闹很开心,可是各有各的心思。刚动了几筷子屠苏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游方哥哥,我忘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肖瑜很好奇的问:“什么事呀?很少见你一惊一乍的。”

屠苏:“我姨父要请游方哥哥吃饭。”

肖瑜:“你姨父请他干什么?”

谢小仙想起了在北京的事情,立刻反应过来了,笑着说道:“还真是生意上的事,你游方哥哥发财了,给屠苏的姨父介绍了一项工程,收了人家六十万回扣。”

屠苏:“别说回扣那么难听,是介绍业务的提成。”

齐箬雪也突然反应过来了,问屠苏道:“我听你提过,你姨父姓胡,是搞装修工程的,是不是叫胡行健?”

屠苏点头道:“是啊,雪姐姐认识他?”

齐箬雪:“见过,他承包的是寻峦大厦弱电工程,我们亨铭集团下属建安公司是总包,你姨父的合同还是在我手里签的。…怎么不早说?用不着绕这么大弯子。”

屠苏:“早也不认识你啊。”

游方端杯道:“来来来,菜上齐了,喝酒喝酒!…屠苏,你不能喝的话,抿一口就行。”

屠苏:“我可以陪你们喝一瓶,再多就不行了。…你啥时候有空去我姨父家,明天行吗?”

谢小仙问道:“去家里请客?”

屠苏很高兴的点头:“是啊,去家里啊,都是朋友又不是外人,就是表示谢谢。…对了,我姨父问提成什么时候打给你,他还不知道帐号呢。”

游方一边喝酒一边答道:“不着急,等工程款结的差不多的吧。”

齐箬雪插话道:“周一我就把下期工程款打过去,那样的话进度就结算到百分之七十了。梅…没什么问题,游方,你提供一个帐号就行。”

谢小仙突然放下杯子道:“游方,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最近我们专案组有新情况,你是学考古专业的,我有这方面的专业问题想找你咨询。”

游方赶紧点头笑道:“有时间,当然有时间,配合警方的侦查,是每个守法公民应尽的义务,再说谢局长发话我也不敢不去呀,怕你派人给我铐走了。”

大家都笑了,谢小仙一板脸道:“那我就谢谢你了,明天下午下班时间,你去局里找我。”

听见谢小仙说起这一出,游方就猜到在南海的事情可能已经并案到刘黎专案组了,谢小仙不找他,他也得去找谢小仙,把南海的案情私下里和她尽量说清楚。自从有了重庆的经历,这两人已经约好了互相通风报信,也说不清谁是谁的线人,但彼此又掌握着分寸。

齐箬雪没时间陪他们慢慢喝,吃完饭先走了,临走之前肖瑜曾问她最近忙不忙,齐筹雪回答挺忙的,下个周末还要去香港出差。屠苏又问游方回广州后忙不忙,是不是只待几天又要到处跑?游方则回答最近不太忙,只是下个周末要去一趟湖南谈生意。

齐箬雪走后不久,游方又收到一条短信,就一句话:“下周末如果不忙,我在山庄等你。”看来齐箬雪既不去香港出差、游方也不去湖南谈生意,下周末都猫白云山庄去了。齐箬雪既然已知道游方这个身份,该交代什么就交代什么吧,不必再隐瞒。

吃完饭游方又主动要送屠苏回学校,小丫头却笑道:“明天没课,今天晚上不走了,我最近也经常住在这边。”

谢小仙起身道:“那就回家吧!游方,晚上能不能帮我看几份资料,不知道打不打扰你休息?”

游方:“不打扰不打扰,我一点也不累,谢局长工作辛苦了。”

回家之后游方就让谢小仙叫对门去了,帮她看资料,一直工作到很晚,打招呼让屠苏和肖瑜先睡,不用再等他也不用再留门,看完资料自然会回来。这两丫头喝了点酒,睡得很早,第二天起床后看见游方已经在餐桌上摆早餐了,不是他自己做的。

他耳根后到左颊有两条红丝印,据说是洗澡时不小心被自己的指甲划的。屠苏吃早饭时盯着游方的耳朵看了半天,却没说什么,而谢小仙已经上班去了,星期天又加班了。

白天去陈军和林音家串门打声招呼,这两人已经搬一起住了,结婚证也领了,正计划什么时候正式举行婚礼呢,见游方来当然很高兴,留他吃了顿午饭。等到下午五点多钟,游方借了陈军的车出门去接谢小仙,这么多年来除了有一次不小心被铐进派出所,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走进公安局,一路上心情很忐忑。

谢小仙就站在分局门口等他,已经换好了便装,游方莫名松了一口气,好歹不用进局子了。

谢小仙也不废话,上车之后系好安全带直接道:“开车,往那边走。”

游方假意关切的问道:“不去办公室吗?”

谢小仙:“去什么办公室,我请你吃饭。”

游方:“咱上哪儿吃啊?”

谢小仙:“我听你的,你选地方,我请客就是了。”

原来她没定好地方,游方就开着车沿路走,遇见红灯向右转,然后在一家档次看上去还不错的饭店门前停了下来,问了一句:“这家做的是上海菜,你能吃的惯吗?”

谢小仙:“有什么吃不惯的,你能吃我就能吃。”

两人没有订包间,就在二楼大厅就餐,选了靠窗边的一张小方桌,游方身后就是饭店的演出舞台,这里每天晚上还有民乐表演。

点了两只沙田酥皮乳鸽,一盘外婆红烧肉,还有一个兰花豆腐,烫一壶十年陈酿女儿红。乳鸽很好吃,豆腐也不错,但是外婆红烧肉实在太甜了,是谢小仙点的,两人尝了一口都没动筷子。游方笑道:“想吃红烧肉,杭帮菜中的东坡肉和湘潭菜中的毛家肉感觉都不错,至于这上海的外婆红烧肉,实在不对胃口啊。”

谢小仙白了他一眼道:“你真是个美食家,天下美味尝过不少吧?”

游方谦虚地摇头道:“也不是,我这人的嘴很刁,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去过的地方多点,经历的事情多点,我也没办法。”

周围几桌没有客人,谢小仙干脆也不兜圈子了,放下筷子伸手托腮,看着游方道:“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有一个情人,若她不放弃你就不会放下她,我一直在想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真没想到竟然是齐箬雪,你能耐挺大的!”

游方运转神识悄然拢音,他的话只有谢小仙能听见:“以你我的关系,我也不瞒你了,段信念的案子是在你手里结的,卷宗你肯定看过了,我可以告诉你,人是我杀的。”

他简单的讲述了齐箬雪那天的经历,并没有详细说自己诛杀断头催的过程,最后干了一杯女儿红,淡淡的问道:“小仙,这人该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