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是我准备送给屠叔叔的礼物,第一次上门不好意思空着手,没想到饭没吃成画也丢了,还好屠苏没事。这脚印是我的,画被踩脏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处理掉,重新装裱一下应该看不出来。”游方在一旁答道。

屠索诚却把画接过去说道:“小游啊,就是来吃顿饭呗,你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干嘛?脚印留的好啊,恰恰是个纪念,看见这个印记,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你,我非常满意。…你看看这个脚印,有点踏过山水再回首风景的意思,呵呵呵。”

听见屠索诚的话,游方看着画中的脚印,又想起昨天师父的交待,一时若有所思,而屠索诚乐呵呵的把这幅带着脚印的画收了起来。

等游方回过神来,屠苏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我妈妈的病还需要再治吗?”

游方想了想答道:“为了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还是再进行一个疗程更稳妥,那样就万无一失了。”

赵爱华差点没蹦起来,退后一步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完全好了!你看,腿脚利索的很,一点问题都没有。小游,辛苦你了,阿姨万分感激,真的不用再治了,待会儿就去办出院手续。”

游方突然一拍脑门道:“我差点忘了,明天我有事要去外地,而阿姨的病确实也没什么问题了。假如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您就打声招呼,我可以随时飞过来,或者我请莫溪来帮您拍击按摩,他也会这手功夫!很方便的,他就在北京。”

赵爱华:“麻烦你我都过意不去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别人?再说了,我真好了,真的真的好了,一点病都没有。…老屠啊,你明天就不用请假了,我来医院照顾屠苏,你回外交部上班吧。”

屠苏在一旁笑着摇头道:“妈妈也回单位上班吧,其实我一点事都没有了,就是医生还坚持让我再住院观察几天。…对了,明天还有朋友要到北京来看我呢,游方哥哥,你明天就要走吗?那就碰不到小玉、和箬雪姐姐了。”

谢小仙吃了一惊:“小玉那丫头和齐小姐也要来吗?”

屠苏点头道:“嗯,小玉听说我住院了,就一定要过来,我劝她别来了,可是她连机票都已经订好了。箬雪姐姐不放心小玉一个人到北京,也请了两天假,连着周末正好一起来。”

谢小仙又问道:“她们知道游方也在这里?”

屠苏:“当然知道了,听说我出了车祸,是游方哥哥救的我,还差点耽误了论文答辩,小玉都急坏了。…知道你也在北京,她们就想过来看看大家,可惜游方哥哥明天就要走了。”

游方摆手道:“我不在没关系呀,你已经没事了,我看你们四个,可以在北京再摆一桌麻将了。”

屠索诚非常高兴,屠苏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值得庆祝,游方顺利的拿到学位也值得庆祝,而且因祸得福,妻子赵爱华久治不愈的顽症竟然就这么神奇的好了!这几天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出门觉得阳光灿烂、回家觉得满室生辉呀。

游方明天就要走,当然要好好请他,上次那顿饭没吃成,而这几天忙成这样,甚至都没有顾得上请游方吃顿饭,这天晚上屠索诚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饭店庆祝兼答谢。谢小仙当然也要请,屈教授没时间,但是莫溪和未婚妻屈怡敏也来了。

屠苏说自己也想凑热闹,问游方可不可以,她现在还没出院呢。游方想了想说道:“没什么问题,你就坐旁边吃点清淡的菜,别喝酒就成。”

加上屠索诚夫妇,晚上这一桌一共有七个人,说的都是感激万分与不必感谢之类的话,游方心里很高兴,酒桌上就数他喝的最多。但论起酒量屠索诚可比游方差远了,到最后显然已经喝多了,抓着游方的胳膊搂着他的肩膀说了很多推心置腹的感慨话。

都说酒后失言,屠索诚还对游方道歉来着,说自己当初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第一次在广州见面对游方说了那样的话,一定不要介意云云。然后又说自己曾怀疑过游方小小年纪,学历不像是真的,但在医院见到主持答辩的著名专家都亲自来接他,而屈正波那种德高望重的前辈都能请来,才清楚他果然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接着又感谢他上次送的那个瓷杯、这次送的古画,屠索诚都是打心眼里喜欢,还感谢他在广州的时候帮屠苏的姨父介绍生意,有心又有能力,至于这次在北京就更不用提了!屠索诚告诉游方,往后就像一家人一样,到北京千万别忘了到他家里来,就当都是自己的亲人。

虽然是醉话,但也是真话,说来说去就是一个中心思想——简直把游方当亲儿子了。

谢小仙坐在一旁,表情渐渐有点不自然,出门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在走廊上被游方堵住了,游方问了一句:“小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谢小仙低头道:“没有啊,你怎么出来了,就是来问我这句话吗?”

游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很抱歉!但是我得告诉你,我对屠苏真没动什么心眼,一点都没有。”

谢小仙:“说你对她有坏心眼,我也不会相信的,你只是对她太好了!…但有些事情恐怕由不得你,你对我有过一丝恶意吗?快进去吧,要不然别人会纳闷的,我们俩跑到这里来说悄悄话。…明天到外地办事,你要小心,千万千万别有意外。”说着话推了他一把,拉着他的袖子回到了包间。

寻峦派的宗门大会开始了,张玺很着急呀,因为兰德先生还没到,但是两人已经通过电话。游方给张玺吃了定心丸,说自己一定会赶到的,让张玺他们先开会,同门聚会热闹热闹喝喝酒啥的,正经事慢慢谈。

宗门聚会的第一天谈的就是这一年来的各项事务,包括新收了哪些弟子入门、秘法修习情况如何、产业经营以及内部财务的总结和预算、下一年度的事情安排、与风门各派的交往备忘等等。通过这些看似琐碎但又十分重要的事务就看出张玺的重要了,陆长林只是个摆设,凡事大多都是张玺在处理。

往年的宗门聚会就是这么过去的,但是今年却出了新的变化,当天晚上首先发难的是门内辈份最高的供奉长老郝丰俊。这位老人家在酒席上问了陆长林好几件事,陆长林要么答不上来要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都让郝丰俊去找张玺解决。

这位在寻峦派一向以老好人著称的供奉长老今天却发了脾气,一顿酒杯道:“看来,我寻峦派需要推选一名新的掌门了,多年来宗门不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严格的说起来寻峦派现在没掌门,陆长林是以内堂长老的身份摄掌门之位,以往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都因为达不成一致意见而不了了之,不料今天另外两位内堂长老却出人意料的保持一致,都附和郝丰俊的提议。

有人老调重谈,仍然借口掌门信物未寻回说以后再议,被郝丰俊、张玺、包旻齐声否决。寻峦玉箴不在,难道寻峦传承就不在了吗?丢失玉箴已是对不起历代宗师,六十多年来宗门无首,更是今人的不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应当羞愧!

这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言辞,谁也不好反对,接下来就推选吧,反正寻峦派门中最重要的骨干弟子都在呢,可以现场定夺。

往年这种时候都是郝丰俊出来和稀泥,他不想看见宗门分裂,但今天这位老人家却不说话,另有人出来和稀泥道:“陆长老已经代理掌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就推选他为正式掌门。”

一向以脾气耿直著称的包旻说话毫不客气,直言不讳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算苦劳的话,什么人都可以在这个位子上待很多年,我认为陆长老并无领袖宗门之才,更无发扬传承之能,我推举他为供奉长老。”

他的提议真狠呐,不仅代掌门不让陆长林做了,就连掌握实权的内堂长老也拿下,让陆长林去做地位尊荣、平时却不管实事的供奉长老,与郝丰俊一样就等于退休享清福了。

陆长林不太好反驳,但面子上也不好看,他以为包旻在嘲笑他秘法修为低想取而代之,看了张玺一眼,然后问道:“那么包长老想推举何人呢?”

包旻答的很干脆:“论德论才,论这些年对寻峦派基业的贡献,论江湖上的声望人脉,只有一人能但此任,就是张玺张长老。”

陆长林吃了一惊啊,他没想到包旻会推举张玺。而张玺本人推辞道:“包长老为寻峦派第一高手,多年守护秘法传承,实为宗门表率,我推举包长老。”他推荐的也有道理,包旻确实是江湖上公认的秘法高手,是寻峦派镇场子的人物。

接下来的场面变得很有意思,两位长老互都推举对方,同时自己又表示谦让,简直太高风亮节了!在座众人有的帮腔有的劝说,有人劝张玺有人劝包旻,但这两人都很固执。这一番推让看上去仍然相持不下,却导致了一个结果——没有陆长林什么事了,大部分同门已经达成了共识,就看张玺和包旻两人自己怎么决定。

这时陆长林的一名亲信弟子又说话了:“既然两位长老互相推辞,都不愿意继任掌门,我看还不如让陆长老继续暂摄。”

关键时刻还是郝丰俊站出来劝解道:“依老夫看来,张、包二位长老就任寻峦掌门都足以胜任,只是他们都认为对方比自己更合适,这是我寻峦派的幸事啊,难道诸位有谁反对吗?”

没有,没人反对郝丰俊的话,否则太不知趣了!

郝丰俊又说道:“我看这样吧,张长老自谦秘法修为不如包长老,而包长老认为领袖宗门事务并非所长,而我看来,其实张长老修为不弱,在当代江湖也可称高手了,只是事务庞杂影响了修炼。我已经老了,看什么事情都以寻峦传承为重,要想比较二位长老在传承上的水准,其实考教的应该是他们的亲传弟子。”

郝丰俊提了个建议,让包旻的亲传弟子何德清与包冉、张玺的亲传弟子张流冰与张流花,明天同门演法以较高下。这个提议听起来蛮古怪的,二位长老本是互相推辞,再让弟子动手演法比较高下的话,到底是求胜还是求败呢?

这时包旻说话了:“德清、冉冉,明日出手演法要尽全力,不必故意退让,也让诸同门评点一下你们习法以来的得失。”张玺也对两个儿子做了同样的吩咐,让他们该怎么演法就怎么演法,不必有意退让,施展出这些年学的真功夫。

这时有聪明人已经看出来了,郝丰俊与包旻、张玺恐怕早就私下里商量好了,今天就是下定决心要解决宗门不整的事情,于是闭口旁观。还有一些人在心里直犯嘀咕,认为包旻和张玺以退为进、以让为争,既想当掌门又想摆个高姿态,最后还是让亲传弟子下场争夺,于是都等着看热闹了。

见商议已定,众人再无异议,郝丰俊又说道:“我昨天接到了兰德先生传来的消息,他将于明日到寻峦派拜山,并受一位前辈所托,送来一件对我寻峦派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此物一定要等到宗门整合、掌门正式即位之后才能拿出来,来的正好啊!”

张玺与包旻齐声道:“兰德先生要来?那太巧了!明日晚辈们的演法考教,就让兰德前辈来做仲裁。”

游方还没有到香港呢,已经被推举为寻峦派门中演法的裁判,他说谁胜就是谁胜。同门演法并不是生死相斗,主要是比较境界高下、功力深浅、对各种秘法手段运用的巧妙如何,如果两人之间非常接近的话,确实很难分出胜负。

让寻峦派内部的人来仲裁,难免有私心偏向之嫌,梅兰德身为前辈且秘法修为高超,并在江湖上声望正隆威信很高,他来充当这个角色是再适合不过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人和

游方是中午到达的香港,郝丰俊亲自到机场接的他,寻峦派宗门聚会的午宴特意往后推了一个小时专门等他。见礼的过程不必多述,大部分人早已是熟面孔,但相比去年在白云山庄会面时,如今兰德先生的江湖地位已不能同日而语。

他是消砂派、九星派的供奉长老,持有形法派的撼龙令,而且最近传来消息,松鹤谷也尊梅兰德为门外供奉长老。原因当然不是他与向影华的关系,而是他在北京撞上了一伙无冲派的败类,查出了一段往事,不仅解开了向左狐的失踪之迷,而且托地师刘黎前辈将松鹤谷的掌门信物鹤翅风笛送回。

前段时间梅兰德出名了,成了轰动一时的网络名人,江湖各派也都听说了,有人利用网络公关公司栽赃诽谤他,结果事情被人揭穿摆平。大家也都能想到兰德先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追查幕后指使之人。

梅兰德在北京追查出这是无冲派所密谋,而这伙人早就潜伏在境内,属于潘翘幕麾下的残余分子,将之彻底铲除,结果却牵出了另一件隐秘往事。早在一年半之前,松鹤谷掌门向左狐携弟子胡旭元至北京行游,发现了这伙人图谋不轨于是跟踪追查,却不幸遭遇埋伏身亡。

向左狐有多大本事,江湖各派都是清楚的,能让他死的无声无息,那对方的手段多么了得?但是有芙蓉谷怜心桥向影华遭遇伏击的事情,当初的潘幕翘能设局暗杀向左狐也并非不可能,松鹤谷弟子以及江湖同道并没有丝毫怀疑。

梅兰德还找回了鹤翅风笛,这就是铁证!

地师刘黎恰好路过北京,而梅兰德本人要赶到香港参加寻峦派的宗门聚会,又怕松鹤谷等的着急,这个消息与宗门信物要在第一时间送回去,于是就托刘黎他老人家辛苦一趟前往松鹤谷。

潘幕翘以及姜虎都是梅兰德杀的,他们就是当初设局暗害向左狐之人,而残余分子这次又被梅兰德铲除,等于是他为向左狐报了仇,也亲手找回了宗门信物,这是大恩德!向笑礼集合满门弟子在松鹤谷隆重迎接刘黎前辈,并向南遥拜梅兰德致谢,尊他为门外供奉长老。

这不仅是名义好听而且有实惠,供奉长老是有月供的,还可以调松鹤谷弟子听命。

恩要报,仇也要报,当初动手暗害向左狐的人已经全被梅兰德杀了,在无冲派主事的唐朝和也被刘黎宰了,但是如今无冲派还在,唐朝尚与安佐杰仍然处处下黑手,怎能不除?当场就有冲动的松鹤谷弟子哭着喊着要冲过太平洋,去美国一把火烧了无冲派,将唐朝尚挫骨扬灰。

这事有点冤枉啊,向左狐之死与唐朝尚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刘黎所说都是真的,唐朝尚当时在无冲派也根本不管事呢。但如今唐朝尚的所作所为,也一样与松鹤谷有深仇大恨,不论那些弟子是不是真的要冲到美国去,或发泄或表态都是十分正常。

说实话,无冲派在美国到底有多少个据点、手下有多少人、下线组织具体分布如何?如今尚未完全查清楚,毕竟唐氏兄弟在海外默不作声经营了几十年,明的暗的势力都有,而且不一定都与秘法传承有关。

刘黎劝抚这些人,没有必要孤身跑到美国去行险,人生地不熟且显眼招摇,那样做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就算不送死也不过是旅游而已,意义不大。

如今稳妥的计较,就是利用自身优势剪除其力量,追查与消灭其暴露的爪牙,斩断其下属的势力与组织,在最适当的时机发动雷霆一击。同时整顿自家门风,清查是否有奸细渗透或自陷之举。五派已悬赏花红要拿安佐杰和唐朝尚的人头,早已势不两立,大家可协助梅兰德铲除败类的义举。

这么做既针对无冲派但也不仅仅是针对无冲派,世上有坏蛋自己还能不好好吃饭了?首先要自我警省,而世上为恶者可不仅仅是一个无冲派。

这番话劝住了情绪激愤者,也让向笑礼暗中脸红,向左狐也罢向田华也好,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与无冲派并无关系,自作自受啊!梅兰德如此处置,并托地师刘黎送回鹤翅风笛,给了松鹤谷满门最大的颜面,他才有机会不声不响整顿门风以绝内患,这才是说不出口的大恩德!

这些事都是刘黎编排的,却把“功劳”扣在了徒弟头上,也算是为游方垫场子送天梯了。刘黎这边将鹤翅风笛送回松鹤谷,以梅兰德相托的名义,游方那边将寻峦玉箴送回寻峦派,是亲自去的。这两派对游方无论从公义角度还是私交角度,已是彻底心服口服。

远在美国的唐朝尚后来听说了这件事也是一头雾水,下令在中国的安佐杰去查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暗杀向左狐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汇报呢,或者只有唐朝和一个人知道?安佐杰也没法查呀,当时他还不在中国,而李冬平、潘翘幕、姜虎等人都已经死了。到最后他们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是刘黎栽赃扣帽子!

但这种事情他们没法解释也不必解释,就只能背上这笔债了,不背都不行。而且等唐朝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离他的死期不远了。

游方到达香港的那天上午,松鹤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寻峦派。手刃凶徒为掌门报仇,并将传承信物送回松鹤谷宗门道场这么风光、这么重要的事情,梅兰德没有亲自去,而是来到寻峦派的宗门大会,这是很大的面子啊。如今的寻峦派传承相对式微,在江湖上的地位与影响远比不上松鹤谷,张玺等知情人心里更是感激。

在酒席上众人轮番向兰德前辈敬酒,表达敬仰之情。

别看游方年纪轻轻,但他这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确实当得起敬仰二字。服不服一个人,并不是自认为他怎样,首先要看他都做过什么事情。

席间众人谈到了寻峦派宗门聚会的决定,并请求游方为门内演法的仲裁。游方也没推辞,很自然的答应了,想了想又说道:“既然是演法,而且决定了寻峦派多年来第一位正式掌门即位这么重要的事情,梅某也不敢人一独断,邀请郝师兄与陆代掌门一起仲裁吧。”

陆长林现在还是代掌门呢,今天晚上就要变成供奉长老了,得给人家点面子好下台阶;郝丰俊也是供奉长老,寻峦派辈份最高的人;而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今天游方也将成为寻峦派的门外供奉长老。那就由他们三大供奉长老一起来仲裁,等以后说起来也将是一段佳话。

他们聚会的地点是在半山的一座豪宅中,一楼餐厅能摆开三张大圆桌容纳三十多人吃饭,可见地方相当不小。这里是寻峦派的产业,登记在元辰慈善基金会的名下,其实也是寻峦派宗门内堂所在,掌门处理门内事务的地方。

但是这些年来,这里已经成为陆长林的私宅,平时他处理的事情很少,就是住在这里享福而已。寻峦派选的地方当然不能算香港最豪华的宅院,但风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背山望海,不论是景观环境,还是从形势、理气、分金、消砂角度看都是绝佳所在,地气灵枢极适合滋养形神。

可惜呀,陆长林甚至不想搬出去,就算不再做掌门他也希望继续住在这里,他有足够的财力再置同样的豪宅,却不可能再占据这么好的风水宝地。

兰德先生远道而来,刚下飞机就赶到这里,饭后稍微休息一会,约定下午三点正式进行门内演法,地点就在这座宅子的后院。

前院有游泳池和高冠避荫大树,在树下可以远望大海。后院有假山和花园,不大的地方能布置出悠远的意境来,不愧是风水大师的手笔,院中最大的一片空地其实也不过三丈见方,但是景致衬托给人的感觉却显得相当空旷。

众人在花丛边、假山旁、小径处站立,空地旁只放了三把椅子,游方坐在正中,郝丰俊与陆长林一左一右。

就是这么点大的地方,斗法之人面对面不过两丈而已,却要尽展秘法之玄妙与手段之高超,神识要控制的相当好才行。

张玺与包旻联手布成了一座大阵,防止惊动外界,第一对下场演法的是何德清与张流冰,也是寻峦派年轻一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代表,两位长老用尽心血重点栽培的传人,他们之间的演法代表了张玺和包旻在弟子传承上用的功夫以及水准。

游方很感兴趣张流冰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法器?结果张流冰取出来的时候,不仅是游方,就连在场的所有寻峦派弟子都很意外,只见他站的原地缓缓展开了一幅画。

它看上去就像一幅当代人临摹古代名家的画,画功非常不错,但宣纸以及水墨印记都是新的。游方却明白,这是真迹上面再裱一层的影子画,就是他“卖”给张玺的那幅黄公望的山水图,画意中隐含山水灵枢之妙,却并不外现。

游方微微一皱眉,其实张流冰这么做有取巧之嫌,因为对面的何德清手持一支一尺多长的银梭,仔细一看是长枪上的枪头,寒光闪闪锋利异常,是一柄以神念淬炼过的煞刃。此器游方也认得,它本是唐朝和企图偷袭时拿在手里的,结果刘黎把唐朝和杀了,这东西也没浪费,被包旻拿回来交给徒弟了。

习秘法的人大多习武功,张流冰擅长的是轻功与身法,在这么狭窄的地带不好施展,但是何德清手中的家伙可是最适合在秘法中配合格击的。他拿一幅轻飘飘的纸画来当“武器”,同门演法,何德清肯定不好抄家伙与他近身格击。

但游方同时也有点疑惑,想拿这幅画做灵引施展出寻峦法诀的玄妙,恐怕得有移转灵枢的境界才行,至少也要勉强触及到这个门槛,否则演砸了丢人的可不仅是张流冰自己啊。

他对面的何德清很疑惑的问了一句:“师弟,你就以这幅画为器与我演法吗?”

张流冰合卷拱手道:“是的,此画为兰德先生所赠,曾在白云山中指点我寻峦妙法,今日就以之为灵引,在兰德先生面前展示我近来的修炼所得,同时也向师兄请教。”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向兰德先生致敬的意思?而且说的挺委婉,那幅画当初可不是送的,而是重金买来的。

游方笑道:“张流冰,我当初转述的不过是李丰前辈的心得,你要谢就谢他吧!”

何德清则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就请师弟出招吧。”同门演法的规矩,一般都是辈份低的先出手,就像平时下围棋,一般都是前辈持白子。

张流冰也不罗嗦,站在原地缓缓的再度将画卷打开。游方神念忽动,他真的感应到在这小小的庭院中有山水灵枢展开,仿佛有无形的山川环绕周围,好似就置身于画卷中。看来当初在白云山庄指点张流冰的那一番心血没有白费,此中玄妙就是从寻峦诀而来,寻峦派弟子修习自然非常合适。

他同时也感到有些惊讶,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在康乐园永芳堂与张流冰见面后不久,张流冰才掌握了神识,到现在也就一年多呀。看张流冰展开画所用的手法,隐约已有移转灵枢之境,至少已经触及了门槛,机缘已至就看用功是否足够了!

秘法修炼精进速度之玄妙,有时候就和练武一样。习武之人只要练法得当、师父指点的对路、营养以及身体条件都能跟得上,有一段时间可能进步的特别快,称为“长功”。进入这种状态非常难得,一定要抓住机会潜心习练不能松懈。也有的时候总也不长功,可能是卡在某个关口或者潜力已尽。

按张流冰的年纪和修习秘法的经历来看,这段时间,正应该是他“长功”的最佳时期,看来他并没有耽误。

何德清向前一挥手中的银梭,看动作似乎轻描淡写,但神念中的感应却显得很凝重,就与他的表情一般。似乎空间被移转,画卷展开的山水被人一斩而断,又露出了空隙中的庭院,便是众人的立足之处。

游方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看来这何德清与张流冰竟是一般情形,已触及到移转灵枢境界的门槛。

第三百章 春光好

张流冰的变化很快,单手提画,松开另一只手轻轻向前一挥,手心朝下五指舒展而开,在场有好几位修为较低的晚辈弟子一瞬间有呼吸困难的感觉,有人还打了一个冷战。

画中两山中央是水,何德清的银梭划开山川所“移转”出的空间瞬间仿佛被水涌入填满,这水似是从画面中冲击而出,将周围的人都淹没。这是灵觉或神识中的感应,旁观者没有遭受直接攻击,真正承受其压力的是何德清。

何德清屏住呼吸,手中的枪尖指地微微顿了顿,这回动作就不是那么轻巧了,缓缓地向上挑,枪尖就似有无形的牵连,山川在随之移动,众人站着不动,却觉得地势在升高,竟然到了岸边!

这是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感觉,两人施展的都是从寻峦诀中演化的寻峦妙法。

紧接着何德清枪尖一旋展开了反击,众人只觉得地势倒卷,脚下的大地在晃,那无形的山川似乎也变得模糊不稳,张流冰立足之处就像要陷下去似的。这是何德清要破他的画意中展开的山水灵枢,一旦山穷水尽,张流冰也就输了。

张流冰不慌不忙将左手中的画卷侧转了九十度,正好面对着游方等人的方向。画上是有“风”的,近处山石旁的树木垂枝都飘向一个方向,巧合的是,树影显示的阳光正与此时的阳光朝向重合,融合了此时此地的天时情景。

然后何德清就感觉到了风,他的衣袂和头发飘起,手中的银梭看似抓的很稳,却承受着迎面而来的力量,元神中甚至能听见风拂万物之声。旁观的很多人不由自主都把肩耸了起来,似是感到了无形的压力,站在东边的人耸起右肩,站在西边的耸起左肩,因为张流冰站在场地的北侧。

何德清突然轻喝一声,迎“风”上前半步,抬手抖出了一朵枪花,接着又连环抖起枪尖,在阳光下就似一团团银光绽放,以神识之力见法破法并展开攻击。他一动张流冰反而不动了,双手展画就横在身前,周围似乎有无限的山峦起伏、消失。

看上去张流冰更像是在做画,一笔笔落下形成一座座山川,然后这一座座无形山川被何德清枪尖所爆发的银光破去。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山水妙意从那幅画中飞出来,而何德清则是在山水中穿行,神识却牢牢的锁定张流冰这画意之源。

包旻与张玺目不转晴的看着他们演法,这两人施展出来的境界以及功力,没有什么令人不满的地方,都值得欣慰,发挥出来的水准甚至比期望的更高啊!

游方也在一旁看得很入神,原来寻峦诀还可以是这种玩法!他毕竟不是寻峦派的秘传弟子,有些手段他也没见过,今天看见张流冰展开一幅画卷,画中的山水灵枢似乎能源源不断的飞出来,早就超出了画面中的内容,体现的是笔意中的内涵以及张流冰本人所领略过的山水妙诣。

苏东坡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游方去过庐山,当时领略的是山,形势在行游中的变化,而这寻峦诀困敌的手段真如寻峦一般妙不可言。各派秘法皆有相通之处,张流冰用一幅画卷展开各种山川形势,借此激发神识之力的种种妙用,似无迹可寻。

难怪它是幻法大阵的克星,假如要对付唐朝尚那种高手,张流冰拿着这样的一幅画自然不行。但若是一位神念高手,修为已至万物生动之境,手持完好的寻峦玉箴,那无穷无尽的山川形势随神念展开,恐怕什么样的幻法也淹没不了。

当年陆文行以寻峦玉箴为灵引,破了唐有方严阵以待布下的幻法大阵,那时的唐有方可是江湖风门一等一的高手啊。

只可惜寻峦玉箴让游方以册门回火还阳的手法给煮了,如今已失去其中的神念灵引。

游方曾在重庆“偷听”过张玺向儿子讲述寻峦派秘法,但时间很短,而且仅仅是解释精要而已,并没讲到具体的施展手段,今天一看张流冰展画,无论修为高低总有可借鉴之处。

游方又想到了自己打造的那幅画卷,得找机会好好练练这种手法,他以前总是把人摄入境,手段的确高深,但更省事的是直接让画意山水飞出来!这是半真半幻的手法,而且施展时要融合当时当地的环境,施法之人胸襟中所涵越广,画意中玄妙越多。

场中两人还在斗法,何德清与张流冰是同门,互相施展的秘法都极为熟悉,只是张流冰今天突然来了点新奇,展开一幅画相斗,何德清一时之间觉得疑惑,等见了这种手法之后还是心中有数,以不变应万变。

枪尖连抖,似挑开了山、分开了水、拨乱了风、挥去了云,而张流冰的画卷不动,画中展开的山水灵枢却轻盈灵动,峰峦如浪无声绵延,始终将何德清阻在身前两丈之外,这一斗就是半个多小时,看样子还得斗下去。

但是游方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突然喝了一声:“停!”

神识纠缠正紧呢,哪能说停就停?随着这声喝游方向前一挥手,大白天怎么会有月亮?不对,又像是大晴天有闪电!还是不对,这分明是一道剑光,却是随手势挥出。这一瞬间兰德前辈坐在那里,就像是一柄突然乍现锋芒的宝剑。

那无形的剑光正斩在场地中央,带着凝成实质的神念之力,山河破碎幻灭,枪尖上抖出的银光也暗淡下去,竟将纠缠的神识之力硬生生的分开。张流冰与何德清趁机收起画和银梭各退后一步,互相拱手然后转过身来向着游方的方向长揖。

“为什么不让他们斗了?”陆长林不解的问了一句。

游方笑着摆手道:“何德清稳健中不失轻灵,张流冰飘逸中不失严谨,秘法同源所出却各有特色,实在难分轩辕。他们如此斗下去就算斗到晚上也分不出胜负来,只不过是看谁先累趴下,难道要比谁午饭吃的更饱吗?”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笑了,游方又问道:“郝师兄,陆掌门,这番演法难分高下,当以平局论,你们两位意下如何?”

郝丰俊捻须点头道:“平手,确实是平手!”

陆长林也只能附合道:“嗯,我看也是平局。”

站在场边的包旻和张玺却对望一眼,眼中皆有惊异之色,倒不是因为何德清与张流冰难分胜负,游方刚才那信手一挥分明有神念之功,而且内家劲力随神念外化,包涵着凌厉的剑气!

众人本来要看的就是何德清与张流冰之间的演法,代表了包旻与张玺传授弟子最高的水准,谁都清楚他们在这两人身上下的心血,不料却是不胜不负的场面。

包冉是包旻最宠爱的独生女,平时难免督促不严,至于张流花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举止风流甚至有些荒诞的纨绔公子,然而现在恐怕看这两人之间的胜负才能决出最终的结果了。

包冉下场时,包旻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姑娘看着对面的张流花挤了挤眼睛,在那里偷偷的笑,一点都不严肃。包旻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包冉吐了吐舌头这才站定。

张流花见包冉冲他笑,他也对包冉点头暗笑,搞得像是约会打暗号似的。张玺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虽然他早就想撮合张流花与包冉,但别在这种场合调情啊!张玺也咳嗽了两声,这两位长老今天似乎嗓子都不太舒服。

游方也在暗中苦笑,看这两人的样子就不像是要正经演法,他们在这里玩游戏吗?要知道两人之间的比试结果决定了寻峦派掌门是谁!虽然仲裁是游方,基本上他说谁赢就谁赢了,而包冉与张流花之间也显然早有默契,但演戏好歹演的认真点吧!

当两人向三位仲裁行礼时,游方语气微微一沉道:“二位,今日演法干系重大,希望你们要尽展所能,认真对待!”

张流花恭恭敬敬的答道:“流花明白,请放心,定一展所学。”

等两人面对面再度站定时,游方又忍不住想笑,只见他们就像对暗号一般同时掏出两枚一模一样的东西,就是游方在白云山庄送他们的一对蔷薇晶。

张流花和颜悦色的说道:“冉冉师妹,你出招吧。”

包冉微微一笑:“流花师兄,你小心了!”

说着话她轻轻一托手中的蔷薇晶,游方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很飘渺的花香。本是早春的李节,但是香港气候暖,花园中和远处山上都有花朵开放,远景似乎变近,众人所处的这小小广场仿佛变大了,与山野重叠。

嗯,这也是寻峦秘法的妙趣。

张流冰笑呵呵地也举起了手中的蔷薇晶,游方微微一怔,假如包冉施展的秘法只是让人感受到早春时节的春意,激引园中以及远山的春色地气,那么此刻张流花施法,确实让人真的感受到如凌青山,耳边甚至传来泉声潺潺。

此山非周边环顾之山,地气灵枢不同,却又能与之相融,增添了另一番妙境。

这两人之间不是在斗法,而是在合演妙法,更令人惊讶的是——张流花这一手功夫看似简单,实际上没有移转灵枢之境是办不到的!

游方看了张玺一眼,发现包旻也在看张玺,而张玺本人的神色似是更加震惊。这场面有意思,张流花是寻峦派年轻一代弟子中第一个突破移转灵枢境界的高手,然而他的父亲和传法师父张玺本人竟然不知情!

看来张流花也是刚刚突破移转灵枢境界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父亲,最近张玺忙的很,唯一的知情人是包冉。

难怪刚才下场演法时两人的表情是那么的不严肃,这一场其实根本不用比,包冉心里清楚的很,只要真功夫一亮,高下立分,她不过是下场陪张流花来展示境界而已。这两人很轻松,就似游山玩水一般,合演一出“春光好”,以那一对蔷薇晶为灵引倒是非常之合适。

张玺这时似有感觉,抬头看了包旻一眼,目光对视,原本诧异的神情都放松下来,相对一笑。包旻还朝着张玺微微一拱手,意思分明是在说——师兄,恭喜了!既是恭喜他顺理成章继任寻峦掌门,也是恭喜他的儿子张流花突破了移转灵枢境界。

张玺对两个儿子的教导方式不一样,张流冰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而对不务正业的张流花本没报太大指望,能有多少成就都随缘吧,他这德性也无法强求了。从松鹤谷祭祖地灵枢仪式回来,张流花掌握神识已是意外之喜,今天居然已经突破移转灵枢之境,更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这个小儿子看上去吊儿郎当,秘法修炼却没有搁下,那些闲情逸趣也没有耽误他的功夫,而且其资质与悟行应该是这一代弟子中最好的!

场中张流花并没有过于卖弄,演法不过五分钟左右,与包冉之间似有默契同时收回神识,转身向游方等人再度行礼。游方没喊停他们自己停了,场面上倒也没分出什么胜负来,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相斗。

游方站了起来,向着张流花拱手道:“去年松鹤谷初见,你尚未掌握神识,如今不过一年时间,竟然已有移转灵枢之境,精进之神速令人叹服!…寻峦派年轻一辈能人倍出,来日成就不可限量啊。”又转身朝张玺拱手道:“张长老,不,张掌门,恭喜你了!这不仅是一人之尊位如何,更加恭喜你于寻峦传承指引有方啊!”

张玺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拱手道:“惭愧惭愧,谢兰德先生,谢诸位同门!”一边说话还一边悄悄瞪了张流花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你这臭小子,咋不早告诉我呢?

游方已经称呼张玺为掌门了,刚才演法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用不着再做什么冲裁。包旻第一个附和称贺,在场所有人都跟着齐声行礼相贺,郝丰俊和陆长林也起身行礼。

第三百零一章 水到渠成

新掌门的即位仪式就在这座豪宅中举行,虽然事先没有通知江湖风门各派,但有兰德先生观礼,他的身份现在可是能代表九星、消砂、形法、松鹤谷各派,区区一个人能镇住好大的场面。

当众人从后院回到正厅时,发现连香案和座位都布置好了,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张玺等人是早有准备。深谋远虑策划良久,到了真正有所动作时,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一切水到渠成。

非常时行非常事,仪式从简,张玺穿上礼服,焚香净手拜历代祖师、再接受同门拜贺,成为了六十六年以来第一位寻峦派掌门。

当门人拜贺已毕,游方上前祝贺时,却取出一物站在香案前道:“寻峦派掌门,请你跪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按规矩游方只需拱手,而张玺长揖还礼就可以了,哪有上前祝贺却要对方跪下的道理?而且游方竟然站到了祖师香案前!

但是张玺一看见他手中的东西,立刻就跪下了,郝丰俊也起身拉了陆长林一把,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四个字:“寻峦玉箴。”

陆长林一愣,神色震惊无比,也被郝丰俊拉着在张玺身后跪下,那边包旻领着何德清、包冉、张流冰、张流花等人已经拜倒在地。

游方并没有把玉箴拿在手里,而是用金黄色的丝绦系住提在半空,下面还有红蓝黄三色丝带打着天地人三才结,并垂有长穗,非常典雅精致。寻峦派弟子自然早就见过寻峦玉箴的图谱,看见了就反能应过来,就算离得远没看清,见前面的掌门都跪下了,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假的?这种场合用不着验,张玺都认了,包旻也跪下去了,难道还会有错!寻峦派弟子全部拜倒在地,除了事先知情的少数几人,余者皆震惊与激动不已。

游方这时才缓缓开口道:“这枚寻峦玉箴,六十六年前下落不明,两年前有一位前辈在海外一家拍卖行中偶尔见到,已不知来历如何,他将此物买下托我带回国内,并有吩咐,待到寻峦派重整宗门新立掌门之后,将此传承信物完璧归赵,我回国之后才清楚寻峦派多年来宗门未整,不知要等到何时,没想到今日终能完成心愿!”

假如一年半以前的小游子拿着玉箴跑到寻峦派来,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情况?但是如今的兰德先生说出这番话,在场没有人质疑,而且都是跪在地上屏息凝神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