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愣住了,对方的问题似乎太大,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慕剑云很快又把这个提问具体化起来。

“曾日华。”她忽然转过脸看着曾日华,非常严肃地说道,“我觉得你根本不懂电脑,你以前的工作毫无意义,没有给专案组提供一点帮助。”

曾日华瞪大眼睛看着慕剑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你说什么呢?”旁观众人也面面相觑,不明白慕剑云怎么会突然对曾日华的电脑水准提出质疑。

而慕剑云还不算完。“你分析案件的水平更是差得一塌糊涂。”她紧接着又说道,“到目前为止,你对案情的分析要不就是废话,要不就是荒唐的谬论。我不知道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曾日华的脸“腾”地一下憋红了,然后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好好好,我说的都是废话,谬论!你的分析厉害!既然你对我意见这么大,那我现在就走!”

慕剑云一抬手,伸手拉住了想要拂袖而去的曾日华。

“请坐下吧,曾警官。”她微笑着说道,“我对你可没有意见——我只是用你做个实验,关于愤怒的实验。”

曾日华愣住了。他挠了挠头皮做回到椅子上,红通通的脸庞在困惑的表情中慢慢褪色,然后他听见慕剑云在一旁问道:“我说你不懂电脑的时候,你有没有生气?”

“没有。”曾日华翻了个白眼,“你凭什么说我不懂电脑?”

“嗯。我知道你不会生气,因为你的电脑水平比我高很多,所以你根本不在意我对你的评价。不过当我说你不会分析案件的时候,你就受不了了,对吗?”

“我分析案件确实不如你们。”曾日华嘀咕着说道,“但你也不能这么打击别人啊。”

“只是一个实验,别往心理去。”慕剑云拍拍曾日华的肩膀,表达歉意。而后者像委屈的孩子得到了糖块,马上就多云转晴了。

罗飞看着慕剑云问道:“你想说明什么呢?”

“当自己的弱点受到攻击的时候,人是最容易愤怒的。因为你潜在的自卑心理会遭到重创,在心理学上,我们把这个叫做‘伤疤效应’——一个人的弱点就像心灵上的伤疤,被揭开时必然会伴有剧烈的疼痛反应。”

罗飞品出了一些意味:“你的意思是,死者也揭到了凶犯的伤疤?”

“是的。而这个伤疤也正是凶犯‘隐性自卑症’的症结所在。因为这个伤疤,凶犯选择了更方面条件都不如自己的死者进行交往,他可以无视任何不敬的语言,唯独不能忍受自己最隐秘的弱点遭到攻击,而死者恰恰犯了这个忌讳,结果遭受到杀身之祸——这就是我的推测。”

“那凶犯的‘伤疤’会是什么样的?”罗飞眯起眼睛问道。这也许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因为由此得出的结论将直接影响到警方对凶犯特征的描述。

只是这次慕剑云却耸了耸肩膀,显出无能为力的表情来:“这个就不好说了…或许是童年时代的人生阴影,或许是残缺的家庭,或许是自己身体上的某个缺陷…总之会是凶犯最不愿被别人看到的东西。所以就算我们现在能掌握这个信息,恐怕对侦查的环节作用也不大,因为凶犯平时会把这个‘伤疤’隐藏得很好,即使是他身边的人也很难了解。”

罗飞点点头。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慕剑云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你确实无法奢求她坐在会议室里就能把一个十年前凶犯的隐私曝光在大家面前。

“好了。现在我们就假设一一二案件是一起计划外的凶杀案,起因是死者对凶手某个难以启齿的隐私进行了攻击。那现在谁能解释一下,他既然不是个变态,为什么要对死者的尸体进行残害?”曾日华的目光在慕剑云和罗飞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反问道。他是个心无芥蒂的人,在得知慕剑云此前的挖苦只是“做实验”之后,便又开始大大咧咧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说到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得想一想——”说到这里罗飞略一停顿,在确信众人注意力都已被吸引之后,这才把那最重要的思维突破点抛了出来,“让我们站在凶手的角度想一想:当他意外杀人之后,面对着家中的那具尸体,他现在最急于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黄杰远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抛尸了。”

没有人对这个答案有异议。即使是冬天,尸体也会在几天内发出恶臭的气体,所以尽快把尸体从家中挪走便成了凶手的当务之急。

“那么在抛尸过程中,有哪些信息是他必须要掩盖住的?”罗飞又继续问道。

黄杰远略沉吟了片刻,用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说道:“除了个人的痕迹证据之外,我想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警方锁定案发的地点。”

尹剑点点头表示理解。而曾日华和慕剑云两个刑侦外行则有些转不过来,于是罗飞又多解释了几句:“在抛尸案件中,警方往往对两条线索最感兴趣:其一是死者的身份,其二则是案发的第一现场。知道了死者的身份,就可以通过排查社会关系的方法来锁定凶嫌范围,而知道案发的第一现场在哪里,则可以在空间上划定侦查的核心区域。”

慕剑云一点就透:“我明白了。根据我们刚才的假定,因为凶犯和死者是邂逅相识,所以他并不担心警方查出死者的身份;但是案发地点在他自己家中,这一点对他来说是非常致命的,所以他在抛尸的过程中,一定要切断警方追查案发第一现场的线索。”

“那就是说,他得把尸体扔得越远越好罗?”曾日华顺着这个逻辑推断道。

“如果能远远扔掉的话,那当然是最保险的方法。”罗飞点点头,然后又继续用设问的方法来引导众人的思路,“不过凶犯只有一个人,事先又没有进行任何的准备,他怎样才能把一具成年尸体扔到足够远的地方去?”

尹剑根据以往的抛尸案例给出回答:“首先要找到装尸体的容器——一个大号的旅行箱或者是纸箱;然后要有交通工具,汽车,或者至少是辆三轮车。然后趁着夜晚出发,运气好的话就可以把尸体远远的抛弃掉了。”

“嗯,你说得很对:要运气好才行。”罗飞针对尹剑的说法评论道,“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在抛尸的半路就被夜查的巡警发现了——因为那么大的箱子实在是惹人注目。当然我们也得考虑运气极差的情况,比如说自己没有车,或者说连装得下尸体的箱子都没有,那该怎么办呢?”

“自己没有车,或者没有大箱子…”尹剑挤着眼睛,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那可就不好办了…”

“可以借车或者租车呀。箱子更简单,去买一个不就行了?”曾日华在一旁嘟囔了两句。一旁的慕剑云不太理解地挑起了眉头。

黄杰远“嘿”的冷笑了一声:“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早就抓到他了。”

“临时寻找抛尸工具,这会给警方留下极易追踪的线索。”尹剑向曾慕二人解释道,“在发生抛尸案件的时候,警方首先就会从抛尸工具的来源开始查起。如果你借车了,或者刚刚买过抛尸用的箱子,那你很快就会被警方列为重点盯控的对象。”

“这样啊!”曾日华推了推眼镜,“那可真是不好办了…”

尹剑这时又开始发表新的观点:“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可行的方法恐怕就是分尸了。化整为零,把尸体分割成若干小块,然后用蚂蚁搬家的方法分批分散地运到远处。”

罗飞道:“分尸的确是个方法——在很多真实的案例中凶手就是这么做的。但是这个过程也并不像大家想象得那么简单。首先分尸本身就不容易,只用厨房里的菜刀是根本无法完成的。在以往的案例中,凶犯最常用到的分尸工具是锯条,但是对一个谨慎的凶手来说,他很清楚临时寻找此类工具会给自己埋下多大的风险。”

尹剑自己也表示赞同:“是啊,分尸只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怎样将躯干等部位的大件尸块运出去仍然是个问题——在凶手既没有交通工具,又找不到合适包装物的情况下。”

“在这起案件中,凶手显然是采用了更好的方法——简单、可行,而且把各种风险都降到了最低。”罗飞用充满诱导的口吻看着尹剑说道。

尹剑凝思片刻,目光一动:“难道是藏在了住所附近?比如说阴井、化粪池之类的隐蔽地点?”

黄杰远立刻摇摇头:“当年我们把全市的阴井、化粪池、地窖全都排查过,并没有发现死者的遗骸。”

“那该丢到哪里去?”又一条思路被断绝了,尹剑开始继续冥思苦想。

看到自己的助手如此艰难,罗飞忍不住要提醒他:“那么大的一副尸体遗骸,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你认为在这样的城市里,它还能藏在什么地方?”

“难道是…埋在地下了?”尹剑猜测着说道,不过底气明显不足。

“在城市里怎么埋?这比远远运走的难度还要大呢!”罗飞先是断然否定,然后又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一种方法,效果也和埋起来差不多…”

罗飞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尹剑还没反应过来,但黄杰远已经脱口而出:“河里,难道是扔到了河里?”说话间他紧皱着眉头,神情既兴奋又彷徨,似乎已窥到了一丝端倪,但情急之下还未能把头绪完全理清楚。

“扔到河里?对啊!如果凶犯住所附近有河的话,这的确是个最简便的方法。”尹剑的脑子也跟着急速地旋转起来,“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那些尸骸,真的很可能是沉在了河底呢!”

慕剑云和曾日华也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A市是地处江南,有多条河流穿城而过,并且一年四季从不断流。如果有什么东西沉在河底的话,恐怕永远也难见天日呢。

不过尹剑细想之后,却又口出质疑:“等等,还是有点问题。扔到河里的话,尸体腐烂后就会浮上来的啊。凶犯肯定也知道这个风险吧?到时候反而要暴露出凶案现场就在河边。”

“可以坠上重物再扔。”曾日华插话道,“这样的案例以前也有过。”

“是有这样的案例——”尹剑踌躇着说道,“不过那都是俩人以上的合谋案件。如果凶手只是单枪匹马,那要完成这项工作的难度就太大了。而且绑重物本上并不保险,绳索腐烂后重物就会脱落,由于这个原因导致尸体暴露的例子比比皆是。”

罗飞摇摇头,轻轻地“嘿”了一声道:“不想让尸体浮上来,未必就只有绑上重物这一个办法!”

“还有什么方法?”尹剑越说越茫然了。尸体腐烂之后,在肌体组织里会形成大量气体,从而造成比重大大降低,腐尸上浮。现在不想让尸体浮上来,又不能捆绑重物,难道有办法抑制尸体腐烂的化学过程吗?

曾日华和慕剑云也皱起眉头,显出琢磨不透的表情。唯有熟知案件细节的黄杰远神色凝重,似乎正陷入沉思的状态中。片刻之后,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说道:“砍掉脑袋,掏去内脏,剜掉肉块…难道他的目的,就是不让尸体浮上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描述的场面过于恐怖,还是由于窥看到解谜道路后的兴奋所致。

“是的。”罗飞终于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因为凶手是在计划外杀了人,所以他毫无抛尸的准备——既没有装尸体的容器,也没有运送尸体的工具。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找到一个更好的方法来处理家中的尸体。幸运的是,在离他住处极近的地方有一条河,他可以方便地把尸体扔到那条河里。不过他很清楚,尸体腐烂之后密度会便小,到时候就会浮上来,从而暴露自己的作案地点。于是他脱光了死者的衣服,把尸体四肢等部位的大块肌肉组织剜了下来,然后又刨开死者的胸腹,防止尸体在水中浸泡成膨胀的肉皮气囊。做了这些处理之后,他就不用担心尸体会浮上水面了。当然了,那些有可能被鱼虾托拽出来的内脏当然也要清理掉;还有死者的头颅也要砍下来,因为长长的头发留在水中会是个麻烦,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随着腐烂脱落的头皮漂浮到水面上。”

慕剑云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她胃里的某些东西正在往上翻涌,那滋味实在难受得很。

而罗飞还在继续描述着那副血腥的场面。

“…做完这一切后,死者的尸体已经只剩下一副血肉不清的残骸了。他随便找条破旧的床单一包,然后趁夜色将这具残害扔到了离家不远的河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清理遗留在家中的那些尸体残块,这个工作相对来说就简单多了——只要徒手远远地扔掉就行。他找来几个随处可见的黑色塑料袋,又从垃圾堆里捡回一个破旧的旅行包作为分装尸块的容器。”

“你好像漏过了什么。”曾日华小声提醒着罗飞,“——肉块还没有切片呢。”

“对了。”罗飞用手轻轻拍了拍脑袋,补充着说道,“在凶手把这些残尸装包之前,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警方肯定会分析他切下死者肉块以及头颅等物的原因,难免会有高手从中猜出自己抛尸河中的行为。到时候警方沿着河边展开排查可就麻烦了。为了掩饰这一点,他还得给‘分尸’找一个理由——能起到障眼作用的理由。于是他将肉块分切成肉片,把自己装扮成一个酷爱虐尸的变态杀人狂。在这期间他或许还顺便设计了一下,引导警方对自己的‘刀功’水平产生错误的判断…”

“那他把内脏和头颅煮熟呢?也是为了显示变态吗?”曾日华嘶哑着嗓音说道,他似乎也有些不太舒服了。

“应该有这方面的考虑吧。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为了抛弃的方便。当你拎着一个旅行包走来走去的时候,你可不希望包里渗出鲜血或者其他的什么液体吧?煮一下就保险多了。”说到这里,罗飞已经把自己的思路完完整整地呈现了出来,他留出点沉默的时间让大家细加琢磨,然后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说得通。”慕剑云首先给出了积极的态度,“关键是此前卡住的地方也有了解释。我们都认为那家伙是变态杀人狂,看来真的是上当了。换了个思路之后就豁然开朗了呢。”

尹剑和曾日华也都点头表示赞同。唯有黄杰远显得非常谨慎,他闭起眼睛沉思着,把那起血案前前后后的细节全都翻出来印证了一遍。最终他也释然地长叹了一声,说道:“顺着这个思路去想的话,的确是所有的细节都能够相互吻合。”

“那就好!”罗飞自己给自己赞了一声。既然连沉浸此案十年的黄杰远都不再有异议,罗飞便正式针对此思路开始下达作战指令:“尹剑,曾日华!”

“到!”两个小伙子异口同声地应了起来。

“我要你们立刻展开工作,通过你们各自的渠道去寻找这样一个人。”罗飞郑重地说道,“此人为男性,案发时年龄在二十八岁以上,相貌中上,社会地位良好,单身,无大型交通工具,有具备分尸条件的独立住所。最重要的一点:住所的位置紧邻河边。”

“明白!”尹曾二人立刻领命而去。尹剑掌握着大量的社会眼线,而曾日华则掌管着警方的资料库,这两人可谓是搜索信息时的黄金搭档。

黄杰远目送着二人离去,感觉胸腔内有团火快要烧起来一般。罗飞的指令让他在十年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曙光。这一次的排查虽然有时过境迁之虞,但因为市区内的河流终究有数,排查的针对性便极强。只要筛选出当年符合条件的河畔住户,对住宅进行细细勘验,找到分尸现场残留的血证也是大有可能的!

与黄杰远比起来,身为指挥者的罗飞反倒没那么乐观。虽然他对自己的分析结果很有信心,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能筛选出几个重点目标,要想继续排查锁定,甚至获得决定性的证据也绝非易事。而最关键还在于:Eumenides留给他的时间已只有十多个小时,如果过了今天午夜,就算能找出一一二案件的真凶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只不过是破获了一起十年前的积案,而与Eumenides的交锋却要再一次败下阵来。

不过无论如何,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得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正如罗飞自己所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就在两个小时前,众人不还对一一二案件一筹莫展吗?而现在,他们至少已结结实实地迈出了最为艰难的第一步!

奇迹总是眷顾那些时刻都在做好准备的人。到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这句箴言又一次在罗飞身上印证了。

尹剑和曾日华带回了他们的调查结果,尚未开口汇报,这两人脸上兴奋的表情已经在告诉大家:他们一定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

“这么快就排查完了?”罗飞有些不太相信似的,但同时却又掩饰不住期翼的神色。

“还没有完全查完。”尹剑用很快速的语调回答说,“不过现在已经锁定了一个最主要的犯罪嫌疑人。”

罗飞皱了皱眉头,觉得助手的说法未免武断:既然还没有查完,又怎能轻易用上“最主要”这个定语呢?

“嫌疑人的资料呢?”罗飞决定亲自做个判断。

“具体的资料还没来得及整理…我们当时一看到这个人的档案,立刻就赶来汇报了。那个人叫——”可能是说得太急了,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尹剑却不得不停下来歇了口气,然后才把那句话说完,“——叫丁震,他是丁科的儿子!”

猛然听到这两个名字,罗飞蓦地一怔,思维竟在瞬间短路了片刻。坐在他对面的黄杰远也是瞪大了眼睛,像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唯有慕剑云仍然保持着冷静的神色,略一琢磨之后便点着头说道:“不错。丁震…他符合我们分析出来的所有凶嫌特征。”

就在几天之前,罗慕二人还和这个丁震有过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他们甚至针对这个人进行过专门的讨论和分析。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各项特征的确与慕剑云对一一二血案凶的心理画像十分吻合:相貌堂堂、受人尊敬的大学教师、早年遭遇家庭不幸、多年来一直保持单身…

“他的住所紧临着北城的宝带河。”尹剑这时又继续说道,“那是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学校分给他的单身公寓。按理说,他早该换大房子了,但他至今还住在那里。”

所有的人都听得懂尹剑话中的潜台词。而罗飞的思维能力也终于在震愕中恢复过来。他已经不需要听更多的东西了,就像尹剑和曾日华一看到档案就赶来汇报一样。因为只凭一条线索就已经说明了太多的问题。

包括丁科为什么要退隐,包括Eumenides为什么要死揪住这起发生在十年前的案件…一切的一切也许都只用这条线索便可以解释。

他是丁科的儿子!

第二十五章 子亡父出

下午十三点二十一分。

省理工大学环境学院,八楼副院长办公室。

作为丁震的秘书,吴琼日常的工作之一就是照顾对方的饮食。每天中午,她都会按照丁震的吩咐订好盒饭并送到办公室的里间。丁震会一边吃饭一边查阅些专业资料,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希望被别人打扰,所以吴琼必须在外间等待。等丁震吃完饭了,他就会打一个电话通知吴琼进屋收拾饭盒,而他自己则会利用剩下来的午休时间小憩片刻。

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奇怪。吴琼十一点半就把盒饭送到了屋里,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丁震仍然没有打电话给她,这使得她不由得暗自担心起来:这个人该不是又忙着工作忘记了吃饭吧?他的胃已经有些毛病,这么饿着对身体可不好啊!

有了这样的担心之后,吴琼就越来越坐不住了。虽然明知道丁震非常讨厌工作状态被打断,她还是决定要进屋看一看,无论如何都要督促对方把饭先吃了。

于是吴琼便起身来到了里屋门口,她伸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声,静待屋中人的回应。

可是十来秒钟过去了,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吴琼又继续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同时柔柔地唤了一声:“丁教授?”

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好像根本就没人存在一样。

“难道是睡着了?”吴琼皱着眉头暗自猜测,同时心中又浮起另一层忧虑:“已经入秋,如果衣被没有盖好,那可是很容易着凉的!”

既然如此,吴琼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然后将屋门慢慢向里推开,整个人也跟着闪进了屋内。

令她颇感意外的是:丁震并没有睡着,他甚至也没有在工作。这个中年男子正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他一动不动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但视线的焦点又显然没有落在某个具体的物体上。

吴琼看出对方不知想些什么想出了神。她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见之前送来的那份盒饭果然还放在办公桌上,一口也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