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六十多?我以为他七十多。”齐兑逮住机会就说李斯特坏话。端木长安抿嘴一笑,“我看你巴不得他八十,有心无力。”

“你有没有听说过她自杀的事?”齐兑想起林亚平的话,这些天始终惦记在心里。

“自杀?”

“我没听说过,估计是瞎传的。”端木长安轻描淡写带过,看到服务生端着盘子过来上菜,忙着吃菜,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齐兑从她的态度里能判断出来,她应该多少知道一点,但是她不想说。又一想,事关她姐的隐私,她不想说也很正常,当下不再多问。

两人聊起了端木长安自己的一些情况,父母离婚后,她跟着父亲去了上海定居,后来父亲再婚后又生了一个孩子,端木长安和继母关系不怎么样,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到北京上学。

“你和你姐一直都有联系?”

“父母离婚的时候,我姐十岁,我才五岁,是后来才联系上的。”端木长安说着说着,瞥了齐兑一眼,“你比我姐小几岁来着?”

“三岁。”

“那挺好,女大三抱金砖。”

“有没有金砖抱我不知道,甚至我连她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齐兑故意在端木长安面前说得惨兮兮,想获得她的同情票。

哪知道端木长安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诡计,揶揄:“得了,少卖惨,不喜欢你怎么会做那么多菜给你吃,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是有没有爱就不好说了。”

“她老把我当小孩儿。”齐兑最烦恼就是这一点。

这些天他每天给端木涟漪发微信,向她吐露心声,或者絮叨一些自己身边的琐事,他相信她会看,但从来没等到过她的回复。

“那你就得做出点男人样子来啊,让她改变对你的印象。我姐心那么软,你不加把劲,她就被别人磨走了,那个姓程的也特别喜欢她。”端木长安眨巴着眼睛说。

齐兑观察着她,发现她提到程念远的时候总有些不太自然,半眯缝着眼睛笑问:“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姓程的了,所以竭力想撮合你姐和我。”

端木长安忙矢口否认,“瞎说,没有的事。”“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在你小姐夫面前玩什么聊斋了,你坦诚点儿,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齐兑只要不说端木涟漪的事,立刻就会变得聪明无比,他只在端木涟漪的事情上犯傻。

“没有就是没有,我才不喜欢我姐挑剩下的呢。”端木长安依然否认,但是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

“咱俩合作吧,将来各得其所。”齐兑觉得端木长安是个很适合拉拢的对象。端木长安若有所思没有答话。

回学校的路上遇到堵车,端木长安百无聊赖拿起齐兑丢在仪表台上的一张名片看看,见像是个女人名字,问他:“这是谁的名片?怎么乱扔?看名字像是个女人,还是个董事长。”

齐兑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名片,想起来这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她的名片怎么会在他车上,明明记得那天没拿她名片。

“酒吧里遇到的。”

“酒吧?女人?”端木长安想,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就约上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拒绝了。”齐兑赶紧澄清,万一这小姑奶奶误会了,在她姐面前胡说八道,他就完了。

“那你还不把她的名片丢了,还留着干嘛,难道还有别的想法?”端木长安把名片团成一团丢出窗外。齐兑笑笑,没说话。

交响乐团公演那一天,齐兑把自己收拾得很精神,早早买好了花去学校接端木长安,要和她一起去听音乐会。

“你买的什么花?”

“后面呢,你自己看。”

端木长安扭头看看,见是一束包装得很漂亮的向日葵,笑道:“葵花?你真有创意,她是你的小太阳,你是她的向日葵。”

“你真聪明。”齐兑夸奖她。

端木涟漪在后台化妆,齐兑和端木长安去后台看她,齐兑把向日葵送给她,祝她演出成功。端木涟漪很高兴收了花,问他俩怎么一起来了。

“我俩在剧院门口遇见的。”端木长安怕姐姐起疑,撒了个谎。齐兑说:“演出结束,我请你俩吃宵夜。”

“那我想吃小龙虾。”端木长安忙说。端木涟漪见妹妹高兴,便也点了点头。

演出开始前,齐兑和端木长安找好了位子坐下,齐兑扭头无意中看到程念远也在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之前他提议吃宵夜的时候,端木涟漪有一瞬间的犹豫,端木长安主动说了,她才答应,不知道是不是和程念远有关。

而端木长安看向程念远那种专注的目光,也没逃过齐兑的眼睛,齐兑悄悄在她耳边说:“你喜欢他什么?”

“说不清,也许就是他身上那种沉着感吧,他和我姐之间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默契,不用交谈,彼此就知道对方的心。”端木长安转过脸来,视线看向舞台,她姐姐坐在台上拉琴时那种娴静和优雅,是个男人看着都会心动。

音乐声响起,齐兑目不转睛看着舞台上的人,视线一刻也无法移开,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一次,姥爷带他看闻芳的演出,方晋棠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妻子时那种迷恋的目光,大概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演出结束后,齐兑和端木长安没有去后台等端木涟漪,而是去了停车场。

“你怎么不去后台找我姐啊?万一程念远先一步找到她。”端木长安有点想不明白,来都来了,他怎么不冲上去。

齐兑说:“你姐答应了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就不会失约的,就算程念远去找她,她也不会跟他走,想跟他走早就走了,不会等到今天。”

对他的淡定和胸有成竹,端木长安有了几分佩服,和他一起耐心地等,十分钟后,果然看到她姐独自一个人从剧场里出来。齐兑把车开过去,接她上车。

“想去哪儿吃?”齐兑问姐俩儿。端木涟漪扭头看妹妹,问她想去哪儿。“随便,能吃小龙虾的就行。”端木长安看到姐姐和齐兑在一起就特别高兴。

“那就跟我走,我知道哪里小龙虾好吃。”

车缓缓驶出剧院停车场,三个人谁都没注意到程念远那辆迈巴赫跟在他们后面,等齐兑发觉的时候,已经跟了十几分钟。

齐兑瞧了后视镜一眼,心里有数,没把这件事告诉姐俩儿。车到了以后,他让她们先下车,自己去把车停好以后,领着她俩进去。两个女孩儿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

程念远在车里远远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但也没有下车。每天苦苦守候,等到的总是她的拒绝,但他依然相信,她心里不是没有他。

第22章 第八章

点了一盆小龙虾, 三个人吃得很愉快,端木涟漪话不多,她妹妹性格和她不一样, 比她健谈,而且处处透着机灵, 齐兑嘴上跟端木长安说着话, 心里时时惦记着的却是端木涟漪,把剥好的小龙虾给她先吃。

“你吃呀,干嘛给我。”端木涟漪给齐兑夹了一只龙虾在碗里。

“客气什么。”齐兑又剥了一只虾给端木长安。

“真好,头回有男生给我剥虾。”端木长安有意向齐兑眨了眨眼睛, 又去对自己姐姐说, “我们学校那些男生可木了, 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知道谦让女生, 专挑自己爱吃的和女生抢,别说剥虾了,他们还跟我抢糖醋小排。我室友的男朋友更绝,说带她去吃烧烤, 结果是去学校门口吃烤白薯。”

端木涟漪和齐兑都笑起来。

齐兑说:“我小时候我姥姥送我上学, 经常买烤白薯给我吃, 那味道我现在都忘不了。汪曾祺在一篇散文里写,‘张百顺年轻时拉过洋车,后来卖了多年烤白薯。德胜门豁口内外没有吃过张百顺的烤白薯的人不多。后来取缔了小商小贩,许多做小买卖的都改了行, 张百顺托人谋了个事由儿,到太平湖公园来看门。一晃, 十来年了’。”

“你可以啊,老汪的文章倒背如流。都说老汪是文学界泥石流, 然而我偏偏就喜欢他文字里的恣意,他写栀子花,‘去你妈的,老子就是要这么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你读过这段吧?”端木长安对齐兑相见恨晚,有一种文艺女青年遇到知音的感觉。

她不知道,某年齐兑生日,端木涟漪送给齐兑的礼物就是两本散文集,其中一本是汪曾祺的。

“我喜欢吃,所以对描写吃的片段记忆犹新。”齐兑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端木涟漪。端木涟漪也正看着她,视线一转,低头剥起了龙虾。

一晃十来年了,端木涟漪心里泛起层层涟漪,当年小屁孩儿长成了大人,坐在她身边,含情脉脉看着他,其实小时候他就这样看过她,只是她那个时候眼睛里没有他,也看不到他的感情。

“我也喜欢吃,我就不记得这些。”端木长安吃小龙虾吃了个过瘾,嚷嚷着以后还让齐兑和她姐姐带她出来吃,北京好吃的东西太多了,她在这里读研是选对了地方。

“可惜你们不能经常出来,不然我带你们吃遍北京好吃的。”齐兑觉得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端木涟漪挺宠着她妹妹,只要是端木长安喜欢的,她都不会拒绝。

“谁说我不能,我们晚上又不用上自习,我每天晚上都有时间,我姐也有时间,李斯特回法国去了,我姐现在单着。”

“你又不怕胖了,整天想着吃。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不能经常出来。”端木涟漪婉言拒绝。

端木长安抢白她,“妈就是整天在家里待着才会得焦虑症,她要是出来逛逛,去跳个广场舞,没准就不焦虑了,还有你,李斯特又不在,你就不能活得潇洒一点,该玩就玩。”

端木涟漪见她眉飞色舞说得来劲,笑她:“这么有精神,你俩出来就好,不用带上我。”端木长安耸了耸鼻子,撒娇地往她姐身上赖,“你要是不出来,他怎么会请我,看你的面子他才让我蹭吃蹭喝。”

端木涟漪笑了笑,见齐兑凝视着自己,淡淡然别过脸去。

把端木长安先送回学校,齐兑送端木涟漪回家,对她说:“你妹妹挺可爱的。”端木涟漪瞅他一眼,“是吧,我觉得你和她应该相处得来。”

“相处得来也只能是朋友,我的心,你知道。”齐兑再次表明心迹。

“咱俩不适合,真的,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端木涟漪再次拒绝。

“你在法国的事你妹妹都告诉我了,你是为了感激李斯特才和他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爱情,为什么你始终不能认清这个事实?”齐兑想把这件事彻底理一理。

端木涟漪轻叹一声,“我就知道那丫头这么殷勤准没好事,她都说我什么了?”“说你受了很多委屈,差点被学校开除,还说是李斯特出面,你才保住了学籍。”

“都过去了。”

齐兑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我想知道,那个真正伤到你,让你伤心的男人是谁?你自杀是为了谁?”

“我说,都过去了,别他妈再拿过去的事烦我。”端木涟漪一反常态,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齐兑轻握着她的肩,安抚她情绪,“在我面前,什么都不需要隐瞒。”

端木涟漪轻轻揉着脸颊,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对不起,不该跟你发火。我的事和你无关,你不要多问,我不喜欢别人探听我的生活。”

“我不是要探听,我只是想让你快乐起来。你才二十多岁,就算曾经遭遇过什么,也别让自己陷入悲观的情绪里,也许你自己感觉不到什么,但我会心疼。”齐兑试探地想搂住她。

端木涟漪抬起头,看齐兑英俊的脸上满是诚挚的表情,睫毛微微一闪,不想和他对视,“人长大了,真正的快乐很难。和李斯特在一起,我很开心。”

小时候,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一顿路边摊的麻辣烫或者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都能快乐无比,而后来,哪怕是在殿堂级的三星米其林餐厅品味世界有名的大厨精心制作的大餐也吃不出曾经的感觉,心境是一个人能不能快乐的根源。

她酸涩的表情给了齐兑莫大的勇气,毫不犹豫地把她拥进怀里,“我也能让你开心,而且我比他年轻,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虽然这个怀抱很温暖,端木涟漪却没有停留很久,“你不明白,有些东西我忘不了,记忆不管好的坏的,停留在心里总会留下烙印,我不是那种轻易会遗忘的人,做不到那种潇洒。”

齐兑没有回答她的话,跟她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找到我爸了。”“嗯?”端木涟漪直起身子,诧异地看着齐兑。早就听说他从小失去父母,怎么会冒出个爸爸?

“我爸妈没结婚就生下了我,我爸有先心病,挺严重,但我妈还是很爱他,两家家长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我爸也不想后半辈子拖累我妈,他不知道我妈已经怀孕,就和家里人串通,谎称他手术不成功已经死了,我妈信以为真,得了产后抑郁症,在我两岁多的时候自杀了,我爸知道以后后悔又内疚,在南京的寺庙出家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和尚。”

齐兑把自己父母的故事讲述给端木涟漪听。端木涟漪听得很动容,“真可惜,他俩应该结婚的,就算不能相守一辈子,能幸福几年是几年,自杀就什么都没有了,还让你那么小就成了孤儿。”

“所以你听别人的故事觉得自杀不可取,为什么自己当时会自杀呢?”齐兑很善于把话题引导到他想谈论的方向。在部队那几年,政委们就是这么给官兵做思想工作的,把控谈话方向,是技巧也是水平。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极端,可能就是一念之间,觉得活着没意思,那时候我被人诬陷说我勾引同校的老师,还被那人的老婆当众打了耳光,我从来没有受过那样的羞辱……”端木涟漪眼眶湿润,“那人的老婆在学校里到处造谣,想让学校开除我,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恐吓信,还被坏学生骚扰,我的精神就快奔溃了。”

“给你致命一击的事是什么?”齐兑刨根问底。

“悠悠到巴黎去找我,告诉我,她和小远在一起了。她其实一直都是特别聪明的女孩儿,暗恋小远很多年,谁也看不出来她不喜欢我,连我自己都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早就知道到我下落,但是没告诉任何人。”端木涟漪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原来还是为了程念远,齐兑心头涌起一种无言的情绪。曾经,他因为年纪太小,总是被人忽视,无法向她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俩相爱,那种苦涩的滋味,这么多年他始终忘不了。

现在不一样了,齐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轻抚着端木涟漪的背,无限温柔,“友情和爱情的双重打击,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猜她一直关注着你,选你最脆弱的时候去告诉你,她和程念远的事。”

“悠悠是那种认定了什么就不回头的人,谁要是破坏了她的计划,她就会把谁清除,她和小远之间注定纠缠不休,小远那个人你也知道,没人猜得透他心里怎么想,我不愿意继续夹在他俩中间。”端木涟漪每次想起程念远,心中都莫名疼痛,少年时的爱人,谁能轻易忘记,可岁月这把刀追在身后,早已把两人心头刻满沧桑。

“所以你选了李斯特,他就那么好?”齐兑每次提到李斯特情绪都很复杂,有羡慕嫉妒恨,也有别的情绪,怪自己这些年吊儿郎当,以至于错过了很多美好的岁月。

“嗯,他博学多才幽默风趣,还特别善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带我去酒吧听香颂、教我跳探戈,跟他在一起,心里很踏实,不用去想那么多,只要快乐就好。”

齐兑把脸贴在端木涟漪脸际,在她耳边低语,“你只是太寂寞了,才会把陪伴当成爱情,你说的这些我也能做到,甚至我能做得更好。我和程念远也不一样,假如当年换成是我,我不会让你走的。”

端木涟漪嗤一声笑,伸手捏捏齐兑脸颊,似乎在笑他大言不惭,“有什么不一样,一边说爱我、没有忘记过我,一边爬上别人的床,睡了一个又一个,他有路悠悠尚且如此,何况是你。”

齐兑不敢否认,无声地笑,按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指,“我只是在寻找你的影子,找了一个又一个,都不是你,那些像你的眼睛、眉毛、鼻子、嘴,怎么拼凑都拼不起来一个你,只有你在我心里是完整的,其他人都是你的碎片。”

他动情地看着端木涟漪的脸,这个从少年时就不断出现在他梦境里的女人,她的一切都令他迷恋,从她的眼睛亲吻到鼻梁和唇,感受着陌生又熟悉的弧度。心从未这样激烈地跳动过,甜蜜又痛苦,那是爱情的颤音,让他魂牵梦萦又欲罢不能。

极致温柔又缠绵的吻足以铭心刻骨,端木涟漪为他这样虔诚的亲吻动容,理智却让她不得不把他推开,“也许有一天,你梦醒了会发现,我只在你梦里是完整的。”

没有再勉强她,齐兑知道,要她接受自己需要一个过程,总有一天,他会摧毁她伪装起来的理智和冷漠,让她和自己一起沦陷。

第23章 第九章

掏出手机, 齐兑点开微博给端木涟漪看,告诉他,自己上班短短一周时间就成了网红。

“海关最帅小哥哥——”端木涟漪看到视频标题忍俊不禁, 点开一看,才发现是乘客偷拍的他的视频, 画面中齐兑穿着制服, 一脸严肃站在检查台前,认真地给即将过关的乘客检查行李,因为长得帅,不少女孩子拿着手机拍他。

“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你们工作时间能让人随便拍照?”端木涟漪点开后面的几张图片, 全是他的照片。

“偷拍, 没办法, 又不能去抢他们的手机。”

“那这张怎么说。”端木涟漪指着其中一张他和女乘客的合影。齐兑看了一眼说:“是个韩国游客,非要跟我合影,我一想,不能因为我个人的肖像权影响两国友谊啊, 就跟她拍了一张, 没想到她把我的照片发到INS上, 后来又被人转发到微博上。”

端木涟漪感叹:“现在的女孩子胆子真大。”

齐兑嗯了一声,“可不是,好些找我要微信的,我只好跟他们说, 工作时间不能干私活,被上级发现会被开除, 她们才放过我。这样一来,我同事都特别高兴, 那些女人宁愿排长队也要从我这里过关,他们就闲了,一天下来累得我腰酸背疼腿抽筋。”

明知道齐兑是在胡说八道,端木涟漪还是被逗笑了。齐兑看到她笑,心满意足,端木长安说得对,能让她笑的人,才是能笑到最后的人。

“这么多年,我手机的屏保一直是你的照片。”齐兑把屏保给端木涟漪看。端木涟漪见那张照片还是自己少女时期的照片,角度像是偷拍,忍俊不禁。

“下个月我们会有一次大行动。”齐兑告诉端木涟漪。端木涟漪一怔,“大行动?什么意思?集中查走私?”

“差不多吧,浦东机场上个月血洗代购,引起很大关注,我们领导也坐不住了,准备乘着暑假留学生回国的高峰期也搞一次大行动。”

端木涟漪瞥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摩拳擦掌?很期待吗?”

“当然啦,查走私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尤其是那些大批量代购还逃税的,知法犯法铤而走险,两百多万的手表都敢不报关,走私在哪个国家都是重罪。”齐兑自从在海关工作,觉得自己的职业特别神圣。

“你告诉我,不怕我走漏消息?”端木涟漪开玩笑地说。

“不怕,你又不会去搞代购,如果你有朋友干这个,劝她趁早收手,国家现在查走私查得很严。”齐兑笑着看向端木涟漪。

“我确实认识一些留学生兼职代购,挺不容易的,都是为了生活。”

“为了生活也不能犯法,说得好听为了维持生计,还不是因为利润大。”

“好吧,祝你们行动成功。”

齐兑把端木涟漪送到她住的地方,目送她下车,心情非常愉快,觉得这一晚的努力没有白费。

令齐兑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把网红视频拿到端木涟漪面前炫耀过后没几天,他就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

尽管领导说得很委婉,齐兑也能听出来,他的视频被发到网上并火爆一时后引起了上级的注意,尤其是那张合照,有人质疑他工作期间不务正业,影响执法人员形象。

“我接受领导批评,以后不会再和乘客合照了。”齐兑在部队待了三年,知道什么叫认错态度良好,不予处罚,不管是不是他的错,既然领导找他谈话了,为了避免麻烦,认错总不会错。

“以后他们再拍你,你就到站到边上,不让他们拍,每次都聚了一大堆小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自从齐兑来工作,过关的乘客经常堵塞,小姑娘们都喜欢帅哥,好些人为了看他迟迟不走,让其他工作人员很头疼,纷纷找领导反映,齐兑影响了他们工作效率。领导想,这也不能怪齐兑,长得好又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那些小姑娘太花痴。

“你去工作吧。”领导对齐兑的态度很满意,早就听说这小子背景不凡,是某位大人物家的小公子,以为又是个来混日子的,观察下来倒也还好,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工作态度和为人处世还挺不错。

齐兑回到自己岗位,左想右想觉得不对,去地勤那里找了个一次性口罩戴上,他想,这样不会再有人围观,影响工作效率了吧。

拿手机自拍了一张戴口罩的照片发朋友圈,配上文字“宝宝不开心”,他还特有心机地设置成仅端木涟漪和端木长安可见。

照片发送出去后,他满意了,回岗位继续检查过关乘客的行李箱。

有个准备过关的女孩悄悄问某个工作人员,“网上那个最帅小哥哥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他。”工作人员扭头指了指齐兑。

女孩一看,果然又高身材又好,就是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嘀咕:“他怎么了?感冒了?”“不知道。”工作人员催促女孩尽快把行李箱打开进行检查。

“还要开箱啊?我以前过关从来不开箱。”女孩虽然不情愿,却也只得到把行李箱推到边上,灵机一动,她问工作人员,“能让那个小哥哥帮我检查吗?”

工作人员叫了齐兑一声,齐兑不明所以,工作人员告诉他,女乘客坚持让他开箱检查。齐兑没办法,只得放下手头工作过来接手女孩的箱子。

“小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

“那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下来给我看看。”

“不行,我长痘了。”

齐兑猜到这女孩肯定是看到了网上的视频才主动要求让他检查行李,自己刚被领导批评教育过,哪能一犯再犯,以后他就戴着口罩执勤,免得引起麻烦。

“怎么这么多化妆品?还有衣服?”齐兑在女孩的箱子里翻出一大堆口红,还有好几个眼影盘和一大盒化妆用的刷子。

“我是剧组的化妆师啊,剧组在日本拍外景,这些箱子不全是我的,还有服装师的,她的箱子更多,我帮她推两个,我认识很多明星的,不信你看,我有和他们的合影,小哥哥,我不骗你,我真的是化妆师。”女孩忙不迭拿出手机,把自己和明星的合影拿给齐兑看。

齐兑瞥了一眼,和她合影过的明星还真不少,随意拧开几管口红,见的确是用过的,也就不再起疑,反而问她:“皮肤白的女孩子适合用什么颜色的口红?”

“白皮什么颜色都适合,只是别用太浅淡的,不提气色。”女孩瞅着齐兑,猜测他是借机和自己搭讪还是想起了某个白皮肤的女孩子。

领导出来巡查,看到齐兑戴着口罩站在一旁检查乘客行李,问其他人,那是怎么回事。工作人员告诉领导,那个女乘客行李特别多,他们有所怀疑,决定开箱检查,女乘客坚持要齐兑去替她开箱检查。

“一来就问哪个是网上那个最帅小哥哥。”工作人员无奈地笑笑。

领导看着齐兑认真检查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看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心说那小子鬼主意不少,戴上口罩岂不是更容易引人注目,又一想,倒能避免不少麻烦,他愿意戴口罩就随他去吧。

忙了一上午,到午餐时间才得以休息,齐兑顾不上吃饭,迫不及待点开手机看微信,果然有人已经回复了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

“什么事让大宝宝不开心了?”端木长安在下面评论。

“领导说我长得太帅,怕我引起乘客围观,影响工作效率,我只好戴上口罩。”齐兑回了她一句。

“哈哈,真好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自恋的人,一天不自卖自夸就会死。”端木长安又回了一句。

“我是陈述事实,不是自卖自夸,上午有个女乘客点名要我帮她开箱检查,四五个箱子,我查了好长时间,完了还跟我要微信,我没给她。”齐兑想,端木涟漪虽然没有在这条朋友圈下回复,但是她一定也看到了。

“你就吹吧,狗掀帘子全靠嘴,我看你只是感冒了而已,还什么怕引起围观,围观智障宝宝么。”端木长安问。

齐兑灵机一动,决定顺着她的话装病,“真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昨晚就感冒了,发烧还头疼。”

“怎么不请假休息?”

“工作更重要,我扛得住。”

“又吹,你要是真那么爱岗敬业也不会上班时间发朋友圈。”

“嘿,你这丫头,真真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齐兑损了端木长安一句,说起耍嘴皮子,她一个南方丫头哪里比得上北京爷们儿。

两人互相发了一堆表情包,齐兑忍不住笑出声。要不是他早早就对端木涟漪情有独钟,没准他会喜欢端木长安,这姑娘太有趣了。

不出齐兑所料,过了没多久,端木涟漪给他发来微信,询问他身体状况。

“头不疼了,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胃口也不大好,看见什么都吃不下。”齐兑想,既然装就装到底,看某人会不会心疼他,“除非是你做的。”

“今晚到我家来吧,给你炖鸡汤。”

端木涟漪这条微信让齐兑高兴地跳起来,怕旁人以为他神经病,赶忙又坐下,回信给她:“好啊,我还喜欢吃鸡丝面。”

“下班就过来,别忘了。”

“嗯。”齐兑赶忙回了一句,抑制不住胸口喷薄而出的喜悦感,他把菜到进米饭里,搅成拌饭,越吃越香。

同事看到他这样,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女神约我去她家。”照以往齐兑的性子是不会把私人的事往外说的,但今天他实在太高兴了,不说憋不住。

“不错嘛,你这么帅,追谁追不到。”同事夸奖齐兑。

齐兑得意无比,好心情让他一个下午工作都特别有动力,盘算着下班就去商场买口红,还得买他喜欢的颜色。

第24章 第十章

登门拜访, 端木长安给齐兑开的门,齐兑随手递给她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满满一袋杨梅。

“下班的时候路过超市, 想起来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吃酸的,就买了几斤。”

“真好, 我和我姐都爱吃杨梅, 小时候每到杨梅上市的季节,家里人都会买给我们吃,我和姐姐经常吃杨梅吃得嘴巴和手指头都是红的。”

端木长安说起小时候总是滔滔不绝,而齐兑只要听到和端木涟漪有关的话题就特别有兴致。

“还有这个, 也是给你和你姐买的。”齐兑把买好的口红摆放在茶几上。好几种牌子, 加起来有十几支, 端木长安随便拧开一支, 叫道:“想不到你一个直男,眼光挺不错嘛,纪梵希小羊皮里我最喜欢这个颜色了,我要这支。”

“允许你选两个。”齐兑怕她把好看的颜色全都挑走了。端木长安没好气瞅他一眼, “小气鬼, 我偏要选三个。”

齐兑去厨房洗杨梅, 端木涟漪告诉他,要先用盐水泡一泡,齐兑照做,把杨梅泡在盐水里, 当做餐后水果。

帮端木涟漪把煮好的一大锅汤从厨房出来,摆到饭桌上, 齐兑叫端木长安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