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我有话问他们。”

“你别为难他们,是我让他们演新戏的。”

他随口嗯了声,让丫鬟扶暇玉回去休息。这时被锦麟那声怒吼镇住的戏子们都在台上怔着,等候发落。他卷起那戏本拍着桌子对那瑟瑟发抖的领班道:“这戏是谁写的?不想吃苦头就如实说!”

“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这本子是一个月前扔到戏班院子门口的,小的看了写的挺好,就擅自给排了。大管家说夫人喜欢新戏,就将这个演了,其余旁的,小的是一点不知道啊。”

锦麟怒气冲冲的把戏本摔到他脸上:“谅你这狗东西也写不出来这个!”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如此准确,定是熟悉其中缘由的人,戏班子领班这种外院奴才,别说他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就是知道了,借他几百个狗胆,他也不敢写出来。

锦麟又问:“那最开始的戏本是印好的,还是笔写的?”

“是,是笔写的。”那领班跪地,头也不敢抬的说:“所以小的才以为是哪个小相公遗落的,不是广为流传的戏码才敢演给夫人看。”

“好,那个手稿在哪?”

“我怕手稿的主人找来,刻印成戏本后就给烧了。”

锦麟挑了挑眉毛,沉默须臾,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砸过去:“你那狗爪子倒是麻利,居然给我烧了!你怎不把你自己捧把柴火烧了?”那领班不敢擦脸上的血迹和茶水,只一味跪在地上磕头,口中一直说:“老爷教训的是,老爷教训的是。”

穆锦麟气的站起来走来走去,摸着下巴思考。不管是谁写了这么个本子,目的都是恶心他,那么绝不可能只给这一个戏班子戏本,定是满城撒网,让这幕戏流传开,跟眼前这些戏子计较只会浪费时间。

“你们以后只准给夫人唱老戏目,不许唱新的!”

“…是,是,是!”领班磕头如捣蒜,既然让他继续给夫人唱戏就意味着他可以活下去了。

交代完这个,锦麟一拂袖负气而去。往上房走的时候,满脑子仍旧是那出戏。他为什么这么肯定那戏是映射他?不仅因为那里面的孟玉单名带个‘玉’字,更因为那恶人姓金,而他本姓是‘穆’,‘穆’与‘木’谐音,恰与‘金’是五行之一。况且在戏里,恶人之所以逼婚成功,是因为他控制了孟玉的幼弟,胁迫她出嫁,这么巧合的事情,如果没人附会,绝不可能写成这样。

不管是谁写的,定有蛛丝马迹可查,抓住他,非得剁了他的手,叫他这辈子都碰不得纸笔。

进屋见妻子慵懒的靠着引枕捧书在读,他就走过去你书抽走,笑道:“你不是困了么,怎么不睡一觉?”

“我在等你呀。”她揉着眼睛,疲惫的说。锦麟一喜:“为什么?”然后等着妻子说些诸如‘这几天可想你了’之类的情话。不想妻子小嘴一嘟:“反正就算睡了,你回来也得把我搓弄醒了,不如等你回来。”

“…”锦麟轻咳一声,手摸向她的小腹:“他动过吗?”

“才四个月哪会动,至少也得上五个月才行。”

锦麟想起大夫告诉他的‘头三个月’不许同房的警告,便揉着妻子的手笑嘻嘻的说道:“过了五个月就行了吧,是不是?”暇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以为他在讲胎相,便道:“头两个月最爱小产,现在已经不那么危险了。”说完,见他眼中闪耀的暧昧光芒,略微有些懂了,知道他想的是同房欢爱的事情:“…锦麟,孩子重要,还是欢愉重要?”

他迎上去吻她:“哪个把我憋急了,哪个就重要。”说着就去揉她胸口,狐疑的问:“你就不想吗?一点都不想?”见妻子一脸无欲则刚的表情,愈发来劲了,直把妻子搓弄的满面潮红,才搂着她躺下,喁喁说着这两天忙的事情,然后两人交颈睡了过去。

忙过天寿节,京中的探子们本以为会暂时休息一段日子,不想又接到上级的密令,调查《玉瑾记》这出戏是谁写的。并有秘闻,下达命令的人官阶很高,如果率先查出《玉瑾记》出自谁人之手,升迁拿赏绝非难事。于是探子们较着劲儿的查了半个月,很快递上了几个嫌犯的名单,再交给正式的锦衣卫挨个抓来盘问,终于确定了一个人选,不是别人,正是暇玉原本的未婚夫,御医迟代山孙子的一个朋友。姓余单名一个郴字。

原来被夺妻之后,迟公子一直郁郁寡欢,将满腔的怒火和哀怨都讲给了这位朋友听。合该迟公子体弱,经此一难,落了心病,居然一病不起,撑了大半年,刚过年关,居然就撒手去了。余郴痛失好友,心有不忿,但无奈对方是锦衣卫同知,他只是一介书生,除了写点文章揶揄咒骂他之外无计可施,巧缝在一月份时偶然听到吴家的人说出嫁的小姐有了身孕,不禁怒火中烧,心说这等恶棍居然也会有子嗣,便写了出戏目,故意安排其中的恶人不仅失去未出世的孩子,连妻子亦随着之前未婚夫而去。

余郴将写好的戏本扔到戏班子聚集的椿树胡同,想让这些戏班子演了,广为流传,让姓穆的遗臭万年,不成想没等流传开就有穆家原本的戏班子给夫人演了,叫穆锦麟看了正着,没几日就把他给逮住了。

锦麟拿着那份供词,翻看了一遍,不禁在心中冷笑,原来那迟公子已经归西了,幸好暇玉没嫁给他,要不然真得守活寡。他虽夺了姓迟的未过门媳妇,但却从没把他放在眼里,早就不记得这个恩怨了,毕竟迟家跟他叫板,无碍于蚍蜉撼大树。结果就是以前没放在眼里的迟公子之死,给他招致了这场不痛快。

既然有人叫他不痛快,他也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于是吩咐下去,把打的不成人形的余郴,找了个理由流放云南。既然他那么闲,就在烟瘴之地无聊之际,写一辈子戏本吧。而因为《玉瑾记》流传出去的时间还短,除了家里的戏班和另外一个‘陈家院’的戏班外,其余的班子还没排演成,锦麟就借故这戏里有不敬神明的词句,派人去戏班子找了麻烦,把戏本收集起来一把火烧了。

他自认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表面上看也是如此,一切风平浪静的又过了两个月。转眼间暇玉怀孕足有将近六个月,已然是孕妇的身型,细胳膊细腿顶着一个大肚子。那一日,脱了衣裳,他不过说了一句你这样子像个胖蜘蛛,就让她郁闷半天,最后躲到床里边淌眼泪,他费劲口舌才把人哄的破涕为笑。

仲夏酷热,怕摆多了冰块影响胎儿,她不敢贪凉,只得熬着,但她比平常人怕热,锦麟睡觉的时候又爱把她搂在怀里,直叫她苦不堪言。后来他取了个两头装上墨玉,中间用五色玉镶嵌成的排笙状的抱枕给她,让她抱在胸前感觉到舒适的凉意,才算好过了点。

这天晚上,两人拉扯了一会,最后以暇玉胜利的一个人躲到里侧,让锦麟没有揽美人入怀而告终。过了一会,不放弃的锦麟贴过来,去抽她怀里的凉枕,暇玉半梦半醒间,双手一松,就让他把东西拿走了。然后他凑过去,一边衔她的嘴唇,一边去解她的肚兜。

“你…你干什么啊?”

“都差不多六个月了,该行了吧。”他手探向她的私密处轻轻揉着。

暇玉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不行,不行!”她坚决摇头,双手护住胸前,将双腿夹紧:“你忘记上次了?你才碰了一下,就流血了。”

“上次你流血和我碰那下没关系,你心里明镜似的。”锦麟软硬兼施,语气缓和下来:“…我保证,我轻轻的!”

“不行…”她道:“你摸摸看,孩子在动呢。”本是要锦麟看在孩子的份上,止了这个念头,不成想他摸了下她的肚皮,继而笑道:“他同意了,果然是好孩子。”暇玉气道:“他什么时候同意了?”锦麟死皮赖脸的劲儿上来,缠着她道:“你放心,我长心了,准保不会伤着你们娘俩。”

“你长心就不该有这个想法!”她一时情急,说话口气不免重了,果然就戳了他的肺管子,锦麟绷起脸道:“怎么着,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暇玉一耸肩,摆出‘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罚我’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他。就见锦麟眯起眼睛恨恨的瞪了她半天,然后往她眉心点了一下,哼道:“太监都比老子过的强!”然后躺下,头枕在胳膊上,蜷着身子生闷气。

暇玉推了推他:“锦麟,我也是为了孩子着想啊,别的法子,我都愿意的。”

“不想了,睡了吧!”他冷声道。暇玉也乏了,既然他不想,她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反正他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明早就消了。

锦麟心里还惦记此事,一时半会睡不着,便厚着脸皮侧过身子,再次伸出魔爪扯她的肚兜。暇玉就知道他不肯轻易放弃,十分无奈的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嗯?”眨眨眼:“怎样?”听不到暇玉回答,他愈发要占尽上风,想起成婚那会的惬意来,忽然心里耐不住躁动起来。心说六个月身孕无大碍了,便涎着脸笑道:“玉儿,你要是热了,就脱了肚兜睡吧,这里又没外人。”伸出狼爪去解她的背带。暇玉大概猜出他想做什么了,警惕按住他的手:“刚才是热,但现在已经凉快了。一会睡着就不热了,不必脱。”

锦麟失望的哦了一声,坐起身来,头看向帐外,手肘杵着膝盖唉声叹气:“瞧瞧你,戒备心居然这么重。我是为了你好,何必一脸警惕的样子,真真伤人心。”

暇玉暗说,我相信你才怪。丝毫不买账的说道:“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已经不热了,现在这样刚好。”将枕头正了正,拉过薄被盖住腹部,就要小憩。锦麟耐着性子待了一会,突然就去扯她领口,手伸进去揉搓她的软雪道:“吴暇玉,你是冰块雕的吗?怎么捂不热,你是怀孕了,又不是生病,这么久就不想?!”

他是软硬兼施,那她也有样学样的效仿吧。暇玉遂即换上凄楚的模样,柔声道:“锦麟,可我累了啊。你摸摸这手、这腰,早就没力气了。你就先忍忍,咱们等明早行吗?”打了个哈欠,勾住他的脖子:“要不,等我睡醒了也行,反正你能等我吧。”

锦麟勉强同意:“你千万记得你说过的话。”

暇玉点着头,放开他的脖子,拉过被子侧卧着睡了。锦麟在她身边躺了一会,但他精力旺盛,哪里睡的着,一会坐起来给暇玉她被子,一会给她顺顺鬓角的发丝。暇玉被他打扰的睡不着,但一直假寐拖延时间,心说他觉得没趣撑不了多久就得消停。果然过了大概一刻钟,就听他微微叹气,终于彻底安静了。她才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可谁知,半梦半醒间,他居然又靠了过来,利索的扯掉她的肚兜,就去含她胸口的红缨。

“你,你…”兽性大发了是不是?她被吮的有点疼,忍不住轻哼。他这时松口,慢慢向上吻,从锁骨到了下颚:“我问过大夫…说这时行了…所以行也得行,不行也得性!就这一次,累不着你!”

“我跟其他的孕妇身体能比吗?”

“能,能…”他含住她的小嘴,嘬的出声,急切而含糊的说:“能…怎么不能…”暇玉怀疑他现在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不禁恨道:“你就不怕出了意外,你后悔一辈子?”锦麟喃道:“不会有意外,不会有意外…”将她抱住,让她跪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在她耳边承诺:“我绝对轻轻的,真的。”

“还是不要了…”

“来吧,来吧。”锦麟可怜兮兮的说道:“你忍心让我干熬着?”听不到她的回答,锦麟一默,转瞬笑道:“就知道你会答应!”让她支撑好,就去脱她的亵裤。

看这架势,三起三落,他的念头反而愈演愈烈,她是没办法拒绝了,只得压着一口怒气,任由他为非作歹。

待事毕。暇玉担心孩子,叫了丫鬟提灯进来照亮,好在没见血迹,加之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不适,才落了心里的石头。锦麟让她轻轻的侧卧好,从后面搂住她,下巴摩蹭她的脖子,低声笑道:“我做事能没分寸么。”

“…”她道:“要是有意外,哭都找不着调…以后有别的法子,还是不要这样了…”反正现在把事情办完了,锦麟愿意哄她:“好。”

暇玉才不信他嘴上说的这套:“那发个誓吧。”

“…”锦麟心说哪有自己发誓限制丈夫本身的权利的,便浑似没听到,默不作声。暇玉气道:“就知道你是说说而已!”

锦麟扳过她的脸,亲她的唇:“你刚才不也挺享受的么,叫的比以前好听多了。瞧你说的,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好像就我一个人快乐了似的。”

“你是主犯,我是…”

他不让她说完,缠吻了一阵,才放开她说:“就这样吧,我睡了,谁再说话,谁就烂舌头。”说完,当真不再有半点动静。

话说一半,被他给堵了回来,气的暇玉摸过他的手,照着手背就咬了一口。

锦麟自己说过谁再出声谁就烂舌头,总不好刚下过诅咒自己就主动去中招,生生忍了疼,默默过了一会,将手拿到嘴前,自个可怜巴巴的吹了吹,才睡了。

为了保险起见,暇玉一般是不出门的,但个别重大节日除外,比如端午节。她就得和丈夫一起去东府过。锦麟让人备了软轿,千叮咛万嘱咐就怕轿夫粗手笨脚摔着妻子,恨不能自己去抬。好在并无意外,她顺利的下轿到了东府。

太夫人本就喜欢锦麟,得知孙媳妇有了身孕,乐的合不拢嘴巴,把暇玉叫到跟前坐着,从手上摘下戴了几十年的镯子就往暇玉手腕上套,暇玉偷偷看向锦麟,锦麟微微点头,她才微笑着连声感谢的收下。

伯父梁安侯早晨入宫还未回来,其夫人钱氏在张罗中午的筵席,不在屋内。长男静慈昨夜又犯病了,这会正由妻子伺候着吃药,故此不见两人踪影。这让暇玉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毕竟张氏和丈夫发生过那样的事,见面难免尴尬。不过说起来,她倒有几分佩服张氏,穆锦麟这样子,她究竟看上他哪点了?她不禁看向丈夫,心说现在看他的确比刚嫁给他那会顺眼了许多。锦麟对别人的目光历来敏锐,暇玉的目光被他捕捉到,他便一皱眉:“有事?”

太夫人关切的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你先去歇会,一会开席了叫你。”

暇玉忙道:“我没事。”

这时二房静桢的妻子梁氏温笑道:“千万别外道,这就跟你们自己家一样,有不适的地方就说出来。”

锦麟不见静宸,故意问:“静宸在哪,怎么没见他人?”难道得知暇玉怀孕死心了?最好这样!

梁氏笑:“三少爷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总不见他人影。”说着,看向太夫人寻求作证,太夫人却笑:“那是你没看到他,他今早上还过来问安,跟我推荐戏目呢。”

听到戏目二字,锦麟的立即竖起耳朵,警觉起来:“什么戏?”

“叫《玉簪记》,好像是这么个名字。据说是最近时兴的戏,听的人多,我这个老太婆,若不是他说,我还不知道有这幕戏呢。”太夫人笑道:“你和你媳妇吃完饭别走了,陪我看看戏,好好聚聚。”

原来不是《玉瑾记》,不过名字里带个‘玉’字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锦麟道:“看戏也成,我得看看唱的是什么。”他在东府历来架子大,听他这么说,太夫人赶紧让丫鬟戏园子找领班取戏本,很快那丫鬟就捧了一本戏目回来。

锦麟立即接了翻看,越看越恼,比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簪记》的故事情节也不复杂。秀才陈程在元宵赏灯时,邂逅官宦千金郝梦玉,两人互赠玉簪为定情信物。接下来则大体承袭了《玉瑾记》的衣钵,仍旧是恶人挟制了郝梦玉的家人,逼其出嫁。但和《瑾玉记》最大的不同在于这是个悲剧,郝梦玉死后,陈程后上京赶考做了大官。虽然亲自惩罚了那个恶人,但郝梦玉没有复活,而是由陈程看着玉簪,描画美人图来凭悼。

如果说《玉瑾记》是迟公子的朋友写来圆迟公子的梦,那么这《玉簪记》则是圆另一个人的梦。

有完没完了,一直意想别人的妻子有意思吗?!一个起了头,其余的得了灵感也学这招,他就该把余郴弄死,杀鸡儆猴。

锦麟气的发抖:“这是静宸推荐您看的?”

太夫人不明就里,点了点头。

暇玉见锦麟铁青着脸,心里嘀咕丈夫是怎么了,为何一见戏本就气成这样。这时就见锦麟把戏本一摔就往外走:“穆静宸他是真不想活了,我今天就成全他!”

“锦麟!你先站住!”

他听妻子喊他,不知为何,当真驻足停在了原地。

第五十一章

“锦麟,出什么事了?”暇玉惊魂不定的问。他每次来这边都要闹腾一番,虽说跟这边有仇怨,但也别事事都用暴力解决为好。她朝他伸出手:“你先别去,能跟我说说吗?”

他总不好说自己在生气,是因为有人写了个把她另嫁他人的本子,便道:“我有事找穆静宸理论,和你无关系,你在这里继续陪老祖宗说话!”说着就要走。

暇玉急了:“你是我丈夫,你生气了,怎么和我没关系?”然后就要站起来:“锦麟,你别冲动…”

他见她要起来,转身回来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哼道:“都说你别管了,你乱动什么。”暇玉便趁机握住他的手,带着笑意说:“我当然是关心你,若是别人,就是出门一头扎河里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今天咱们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锦麟瞄了眼桌上的戏本,越想越气:“你拦我也没用,我现在不去找他,一会见了他,也得叫他好看。”

暇玉微微起身去拿那戏本,心说里面究竟写了什么,为何丈夫这般生气?锦麟不许她看,早她一步把戏本子抢走,卷在手里。

太夫人见都是这戏闹的,便说:“锦麟不喜欢的话,那,那咱们就不看了。”

东府的二少奶奶梁氏上前给太夫人顺背,亦干笑道:“看戏就是图个乐呵,看了惹人气的戏,不看也罢。外面时兴的,不一定就是好的。三少爷估计也是只听人说起,就推荐给您了。他不一定知道演的是什么,没想成这戏有点堵心。”

锦麟听这话,又炸了:“他能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她好不易把人拦下,现在又回到原点了。暇玉便一扶小腹,皱眉痛苦的说:“锦麟,我不太舒服…想歇会…”

锦麟虽怀疑妻子是为了牵住他的注意力假装的,但仍不敢怠慢:“你慢些起来,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会。”朝太夫人道:“暇玉身子弱,就先不陪您说话了,等她好些再说。”

太夫人刚见孙子发了火,这会孙媳妇又不舒服,一颗心提着:“那快扶你媳妇下去吧。”

暇玉苦着脸,十分抱歉的对太夫人道:“孙媳失礼了…”

“去吧,千万仔细身子。”太夫人担心的叮嘱,等两人走到门口,她想了想,又道:“锦麟呐,你跟静宸也闹了这么多年了,今个端午,犯不着因为点小事就…”没等她说完,突然就见锦麟回眸恶狠狠的看她,吓的老人家一怔,话咽回了肚中,等两人走了,直拍着胸口跟梁氏喃道:“你…你看看他那眼神,我这个老太婆也那么招他恨吗?”

一直在屋却没说话的嫡女媛媛,玩着手腕上系的五彩长命缕:“只要三哥还喘气,就有人不舒服。”

太夫人不悦:“媛媛,你别胡说!”

媛媛哼了声,扭身把脸转到一边:“好好的过节不行么,非得叫他过来欺负咱们。”

锦麟扶着暇玉到一旁的厢房坐下后,因还记得静宸恶劣之处,叫丫鬟看护好妻子,就又要走。她一把拉着他的手:“回来——你要去哪儿?”

“打穆静宸一顿!”他说的直接。

“锦麟,你先别冲动,你这么多年和他一直有摩擦,估计他早就不怕你打了,去年你不还打过他,可他今天不是又惹你生气了吗?”暇玉苦口婆心的劝道:“可见这样不行。”

“怎么不行,至少我揍他一顿,解了气,今晚睡个好觉。”

“…”暇玉道:“可我睡不好。”

锦麟愣住,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变相心疼静宸?他立即瞪圆了眼睛:“打的又不是你,你凭什么睡不好?”

“就凭我好奇!你一而再的因为戏本发怒生气,我问你,你又不跟我解释,我能不好奇吗?”她缓声道:“锦麟,那里面到底什么?值得你这般动怒?是里面的内容有刺痛你的地方吗?所以三少爷推荐老祖宗看这戏,你才生气?”

锦麟一哼:“别瞎猜了!那些混账戏本,我明天就叫人销毁了,任你怎么好奇,你也看不到了!”

暇玉歪头:“我猜对了,是不是?”

“…”

果然猜对了。但就自己看过的《玉瑾记》来说,叫他不悦的地方的在于有孕妇难产的情节,难道《玉簪记》也有。如果只是简单的因为这个,他管的也太宽了。不过,他到底是因为担心自己和孩子,不想看到不吉利的兆头,便劝道:“这戏很受人喜欢,京城好多班子都在演,你今天不让戏班子在东府演,总不能禁止其他人看吧。所以,犯不着跟个戏目过不去,眼不见心不烦,不看就是了。至于三少爷,他就想让咱们不痛快,你要是去找他,没准他还高兴,中他下怀呢。”

“我既然看这戏不顺眼,我就有能力不让它流传开!”

暇玉似乎遇见了后人编撰的戏剧史上,有一个叫做《玉簪记》的经典戏目,因为触怒了当时气焰嚣张的权贵而被禁止,以致最后失传的可悲遭遇:“就因为里面有‘孕妇难产’的情节?锦麟,我知道你担心,但也不用草木皆兵啊。”

“我生气,当然不光因为那点!”

非得她问一句,他说一句。暇玉半撒娇的说:“其他原因是什么?你就跟我说说嘛。”锦麟打定主意不说,抱着肩膀绷着脸任她怎么问,就是不开口,终于她的耐性被磨光了,道:“不说算了,我自己慢慢猜。”

她看戏时三心二,并未上心,所以好些情节只有个大致的印象,《玉瑾记》讲的好像是一个叫孟玉的被逼婚,被迫和未婚夫分开…

“啊——”她恍然大悟,继而扑哧一笑:“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