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年纪大了,还玩高危房中术,变天指日可待。

第五十四章

“我让你去调查搞过房中术的人,谁叫你调查我了?!”暇玉大声说:“我最近不光腿肿,腰疼的也厉害,光着这么坐着都辛苦,叫我伺候你泻火,我一定撑不住!到时候跌着,碰伤了孩子,就算没有流产,那碰歪了胳膊腿,眼睛鼻子的,这辈子也毁了。我不怨你,自然也有孩子怨你。”

锦麟被一番威胁说的安静下来,抿嘴待了一会,轻抚她腹部的手便不老实的向下滑去,暇玉盯着他看,十分无奈的道:“你还不死心?”

“你不是腿肿了么,我帮揉揉腿。”眼神清澈无辜的看着妻子,手却往她腿间摸。暇玉把腿夹紧,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锦麟道:“方才少说了一个字,帮你揉揉腿根。”说着,手挤进腿间不老实的揉捏。恨的她咬唇道:“你这人真是…我刚才那些话,还没把你说的死心?”

他颓然道:“心死了,身没死。”抓过妻子的手往自己下面按去:“每次非得我主动,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难处?”他一旦起了念头,除非此刻被外部强干扰因素打断,否则必然是不折腾一番不消停。暇玉便笑:“我还当你是要…哎,如果只是这样,那早说就是了,省得你忍的辛苦。”他俯身去啄她的唇,无奈的说:“我这是退而求其次,谁叫你…”感觉到她温柔的套|弄,他便连话也不说了,只顾得啃吮她的嘴唇和脖颈亲昵,一直缠绵到泄了火。

暇玉叫人打水进来净了手,去和锦麟用晚饭。吃饭的时候,她明显看出他心不在焉,她便猜估计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说的皇上搞房中术,时日不久这个叫他起了警惕。另一个么,怕是嫌她用手侍奉他,不趁心意,在跟她摆脸色。暇玉决定,不管是哪一个,她都忽略。

就寝后,躺了一会,锦麟忽然开口道:“如果是儿子,就叫‘毓泽’,以答谢上天赐予我这个孩子的恩泽,若是女儿,就叫‘毓珠’,让她做你我的掌上明珠。”一般情况下,族内女孩并不跟族谱的‘字’走,但是招架不住穆锦麟喜欢,他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谁也拦不住。

暇玉听他说要给女儿也取同儿子一般的名字,内心十分欢喜,哪有不听的道理。搂住他的一只胳膊往他怀里靠:“嗯,都是好名字…”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嘀咕道,不对劲啊,既然一切按照族谱走,为什么锦麟和东府那边堂兄弟们名字却不一样呢?

“锦麟…难道你以前叫做…静麟?”

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是啊,你后知后觉才发现?我料定入职锦衣卫后,骂我祖宗十八代的人不在少数,改了爹娘取的名字,这样咒骂声不会入地府传到他们耳中。”

虽说不是大事,但她仍觉得自己感觉太迟钝了,锦和静谐音不说,一个‘锦’字,更暴露了他和群众们对着干,把自己身上打上锦衣卫烙印的反抗精神。她都能猜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哼,说老子是鹰犬爪牙锦衣卫?嘿,你还真说对了,看我名字就能看出来吧!

“…你故去的大哥叫静麒?”

“麒麟!麒麟!很难想到吗?”锦麟道:“你居然才发现,天啊,你在我身上用过心思没有啊?”说罢,郁闷的抽出手臂,摇头转身背对着她神伤去了。暇玉哪成想随口问了名讳都会伤他:“锦麟,这点小事别生气了,我以前就想过,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至于吗?”他哼道:“怎么不至于。你要是觉得不至于,就别理我,睡你的觉去吧。”

听了这话,哪能放着他不管。暇玉好声好气的哄了一阵,效果不大,不免有些丧气的问道:“你究竟怎么样才能不生我的气?”锦麟一叹,道:“某人金贵极了,丈夫摸几下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哪敢奢求她为我做什么。”

“…”暇玉憋闷之时,忽觉得他的手在脱自己的小裤。她无奈的想,若是他能用肉体上的欢愉填补心灵上的伤痕,她就依他一次吧。她很乖顺的自己扶着肚子,跪在床上,摆出让他顺利进入的姿势。锦麟暗自得意,但嘴上却哼:“知道错了,来献媚?”密密匝匝的吻她的香肩,揉她的软雪,等她那处细腻湿滑了,才慢慢挺入。他本来就没生她的气,本是和她逗趣,不想她认真了,还主动献身,这场欢愉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想起她跟顺毛的小马驹似的任他骑,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暇玉听到他坏笑,才如梦初醒,又羞又恼:“你是装的?你这人!这个人怎么这样?!”

锦麟俯身吮着她的耳垂笑道:“我历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不成,你第一天认识我?”

她气哼哼的说:“小心叫多了‘狼来了’,以后你耍什么手段,我都不上套了。”

“我还不至于傻到每次都用一样的招数,媳妇儿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由浅入深的控制好力道的轻推慢送之下,暇玉渐渐起了变化,绵软入骨的呻吟听他的身心荡漾,可想起她说过自己腰酸腿疼,不敢拖长时间,直奔心中所想,刚一到尽兴,就赶忙放开了她。

这次之后,锦麟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待暇玉怀孕上了七个月,他便谎称醉酒,拉着妻子要行房。暇玉知他酒量好,不信他的说辞,死活不许。锦麟干脆‘耍起酒疯’,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厚着脸皮求欢,闹的暇玉连觉也不能睡,终于让他得偿所愿。到了暇玉怀胎八个月,他深知其中的厉害,再没提过这茬。

到了九个月的时候,两人开始严阵以待临产的日子,锦麟搜罗了一堆经验丰富的稳婆在家候着,又叫人重新布置了一个厢房做产室,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孩子呱呱坠地。偏着时,怕什么来什么,天津卫那边的锦衣卫内部出了腐败大案,要锦麟前去亲自调查。锦衣卫内部谁都不干净,能把动静搞这么大,是因为这案子和粮食扯上了关系。不知哪个灭绝人性的把鞑靼要进犯的消息和南方有一股叛军突起,席卷鱼米之乡的消息给泄露了出来。害的京津两地粮食价格飞涨,后来调查的蛛丝马迹显示,这消息是打天津卫锦衣卫里放出来的。

周指挥使便让穆同知挂帅前去调查。

锦麟估摸着,这才刚到九个月,如果他速度够快,查完了案子,赶回来应该没问题。便别了妻子,速度动身去了天津卫。临走之前吩咐了各个人都要恪尽职守。对于暇玉来说,锦麟这时候走了,未必是坏事。因为她有个生产的办法,怕是没法让锦麟接受。

他走第三天黎明,她下腹隐隐坠痛,她心说不好,难道要生了?不想担心终成了事实,她吃过早饭之后,腹痛愈发剧烈,疼的她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这样的情况产婆见识的多了,便道:“夫人,您今天怕是要生了…”暇玉撩起裙子叫她们检查,果然见红了。

她嘶嘶抽着冷气,尽量平静的说道:“我知道自己快生了,都不许喊叫慌张…派个人去天津卫通知老爷…”

稳婆们立即指挥丫鬟打热水的打热水,准备被褥的准备被褥。但暇玉显然不听稳婆走古代生产的老套路,便惨白着脸吩咐道:“去把堂子的池水灌满…温度要和皮肤的一样…”

稳婆闹不明白,急道:“夫人,您这么做什么呀!马上要生了,您居然还要洗澡?”

“我要在…水里生…”说这话的时候,暇玉已是腹部坠疼,感觉到孩子想来到世间的那股冲劲了。她做着深呼吸,扶着肚子道:“…别急,等娘一会,等娘做好准备…”见那稳婆们不动,便声嘶力竭的喊道:“叫你们去就去,都愣着干什么?!气坏了我,你们担待的起吗?!”

那稳婆以为夫人疼的脑子不清楚了,便道:“夫人,你千万要挺住啊,可不能做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不等她说完,就被暇玉拽着衣襟扯到面前凶道:“我…这胎保不住…还能生…但你若是违抗我…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活不了了…不要跟我废话…照我说的做!”

在此之前,她已经问过很多次生产之前出现的征兆,本以为有个心理准备,能到时候消除恐惧,可事实证明,她还是恐惧。她害怕极了,如果今天是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怎么办?

不行!要挺住!至少目前为止是顺利的,不该说丧气话。

坠痛感让她觉得度秒如年,做着深呼吸,随着宫缩的频率慢慢的放松自己。当然这只是她设想中的,现实是残酷的,任她怎么想放松自己,仍旧疼的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来。她便豁出去了,任它去疼,心说总不至于疼死,不就是比痛经强上那么一点么…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她决定收回这句话,痛经比起现在的状况,还是略微逊色了些。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产婆们要她去产室待产,她偏不干,疼劲儿上来了,哭着和她们喊:“我说了几遍了——我要去水里生——谁再说——就——啊——疼死我了——”此时她感到一股温热,伸手一摸,两腿间全是湿漉漉的液体,应该是羊水破了。

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她心里空落落的,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如果她去了,孩子留下了,她要不要留下一些诸如‘好好照顾孩子,他就是我生命的延续’这样的话给穆锦麟,然后含笑而去。

不行,没到含笑的时候…自己的孩子绝不许给别的女人养。

这时暖雪跑进来,道:“夫人,水好了…”她亦担心:“您真的要去?”

“没错!”水下分娩据说能加速生产时间,减少疼痛和难产的风险,希望对她有用。孩子从羊水中直接来到温暖的水中,会让他觉得更舒适。

疼痛让她浑身无力,于是临去堂子前,她吩咐暖雪:“把我的奶酪带上!”

暖雪立即照吩咐做,但不放心夫人,问道:“奴婢去吴家医馆叫大夫来吧,要不要吴大少爷来…”

大哥又不是学千金妇科的,他来了也忙不上忙。再者这些人来了,怕是只会阻扰她采用水下分娩法,闹不好要硬绑住她,让她在床上生,那样才是把她往鬼门关推。

到了堂子后,她坐在温暖的水里,水到她胸口以下,水的浮力和温度包裹着她周身,使她渐渐平静了下来。事关自己的性命和孩子的安全,她从最开始的犹豫不决到现在的付诸行动,她管不了那些稳婆们怎么想她这个奇怪的举动了。就算穆锦麟回来也白搭!她就是要在水下分娩!比起在床上生产十有九成得去见阎王的宿命,她宁愿尝试一下从电视上看到的方法。

她咬着奶酪干补充体力,静下心来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她的困难集中在体力不足上,如果干耗着导致最后没有力气挤出胎儿,她就死定了。所以借助水的浮力,和这个姿势的优势,她差不多…应该…能挺住两个时辰…

四五个经验老道的产婆此时倒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因为从没见过敢在水里生孩子的。可碍于夫人的威严,又不敢质疑,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干看着,堂子里静的出奇,只听到夫人痛苦的喘息声,所有人都像被抽空了一般的陪侍在一旁,之前设想的种种,都被夫人这出其不意的安排给打乱了。

跪在暇玉身后的一个稳婆胆子大些,根据夫人的面色间或指导她用力的时机,终于就见夫人猛地的将手举过头顶,揪住那婆子的胳膊,扬起脖子,浓重的血红色漫延在水内,遂即孩子的头露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中就不那么深刻了,孩子完整的出现在水里,她立即抱起他,叫人剪断脐带。孩子离开暖水后,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哇的一声开始啼哭。

而暇玉却连那孩子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手往手里一扔,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暇玉没有真实感的愣了一会,待完全清醒过来,立即大声道:“…来,来人…”

“夫人,你醒了。”撩开幔帐进来的是个满脸笑意的稳婆,怀里抱着一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婴儿:“恭喜夫人,是位健健康康的少爷。”

她忙展开臂弯:“快给我抱抱!”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她不禁哽咽,眼泪盈眶,见孩子睡的香甜,忙去抹眼泪,可那滚滚的泪珠还是滴在了襁褓上。

她唤进暖雪来,问她:“我昏了多久?”暇玉感到自己的情况不单是昏过去,更可能是借着昏迷睡了一觉,因为现在的感觉不是那么疲惫,便改口:“我睡了多久?这期间报信的人回来了吗?”

暖雪道:“您昏过去两个时辰,报信的人还没回呢,估计这会也就刚到天津卫见到老爷。大管家得知您和少爷母子平安后,又另派了人骑快马去了,若是路上遇到了老爷,老爷肯定知道您们母子平安了。”

自己没看到锦麟,是因为时间还短,而不是他不担心自己,没及时回来。她吩咐下去:“再派人骑马去追,告诉老爷,我很好,不用太急,慢慢走来得及,安全第一。”等人下去了,伺候的丫鬟端来温热的粥,她吃了些果腹,终于彻底有了回到人间的感觉。

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勾着他透明的小指,暇玉便想,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等他长大了,自己是不是就要老了?满月,周岁,会爬,会走,会跑,然后要读书,要娶媳妇…可他现在还这么小…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一会笑一会叹气,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偏偏锦麟不在身边。

“你终于平安出世了,你在娘肚子里这几个月,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调皮…”自称孩子他娘,她才再次有了分娩成功的真实感。一激动,鼻子又泛酸了,丫鬟递上帕子,她拭了眼泪,一心盼起锦麟归来。

不想天不遂人愿,夏末雨水常来的又猛又急,傍晚十分竟然下起雨来。按照时辰算,锦麟这会应该到京郊了,只是被大雨困住,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进城了。入夜后孩子开始哭,哭的暇玉开始心慌,虽然从天津卫到京师有官道,但这雨这么大,黑灯瞎火的冒雨赶路,万一从马上摔下来可怎么办。

正急时,就听到外面喊:“你们快去告诉夫人,老爷回来了。”

刚才无精打采的暇玉,登时提了精神,下意识的就要穿鞋下地去,结果一动弹,疼的她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才老老实实的重新挪回身子,只让丫鬟把靠垫垫高,坐着等他。

就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带了一身湿淋淋的雨水冲进来,将眼睛上的水珠一抹,急慌慌来到她床前,捧起她的脸捏了捏,露出心安的笑容:“你当真平安无事…”

他睫毛上的雨珠在眨眼的瞬间落到她脸上,她抬手抹去,心里酸酸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终于回来了,快看看孩子吧。”锦麟在路上已得知暇玉生了个男孩,自是喜不自禁,就要伸手去抱孩子。

暇玉拽了下他的衣袖:“一身的雨水别冷到孩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来到儿子身旁,强耐住兴奋的心情,只盯着他看过过眼瘾。这时丫鬟们给他找了干净衣裳,锦麟捧到一边换好了,才重新回来,这一次,一把接过儿子,一并坐到暇玉跟前:“没想到这一走,回来就当了爹。”戳了下儿子吹弹可破的小脸,佯装凶道:“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再出世的么,这么不听话,长大了也难管教。”

暇玉将手搭在丈夫肩上,温笑道:“…我当时也吓坏了,好在顺利将他生下了。”

锦麟这才将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到妻子这里:“过程可凶险?这几天,我几乎夜夜做恶梦,就怕你有个闪失。你家那边派人过来帮你了?”暇玉一嘟嘴:“没啊,都是我自己忙活的,并没其他人帮我。勉强说的话,大概是老天爷垂怜我,不忍心让我就这么去了。”

锦麟见她虽然憔悴,但精气神却不错。只慨叹老天保佑,叫她们母子平安度过了这一关。这时怀中的婴儿睁开迷蒙的眼睛,一双眼睛黑亮亮的讨人喜欢,他见了笑道:“虽然皱巴巴的像个老头,但我儿子这双眼睛单拎出来就能得个甲等。”

“…”暇玉道:“谁刚生下都是这样子,光溜溜的那是石头蛋子。”见锦麟似对儿子十分好奇,不禁担心他没轻没重的伤着孩子,便道:“他那么小,你仔细些,别伤着。”锦麟只顾着欢喜的瞧儿子,嘴里含含糊糊的应了声‘嗯’。忽然想起只看了儿子的头脸,身上却还没看,便去扯包裹孩子的襁褓,谁知这动作惊了孩子,儿子立即咧嘴大哭。

暇玉接手过来,一边哄一边埋怨锦麟:“都告诉你轻点了。”

锦麟凑过来,仍去掀那襁褓:“让爹看看你带不带把,害羞什么,别像你娘似的。”等确认完毕的确是个儿子,不禁朝妻子笑道:“就他一个,难免孤零零的,再有个弟弟妹妹就好了。”

“…”暇玉马上转换话题,轻声问:“你就这么跑回来了,天津卫的事情,怎么办?”

锦麟一撇嘴:“管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①水中分娩的好处大致有:节省体力,减短分娩时间,减少痛苦,放松情绪等等。所以玉儿用这招平安生下了小包子。

②改名字很正常,明代首辅徐有贞就改过名,他原名叫徐珵。

第五十五章

锦麟一撇嘴:“管他呢!”这态度摆明了是打算要擅离职守。暇玉不禁担心:“既然是紧要的任务,你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他笑道:“那些都是小事。现在,你们母子最重要。”

“就是因为我们母子重要,你才更应该重视本职。你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多少人看着你,就等着你出岔子,把你拽下马呢。”隐含之意是:你若是失业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锦麟一皱眉:“天,你刚当上母亲,怎么就唠唠叨叨的了。自从我娘死了,还没人这么在我耳边絮叨过。”斜眼偷瞄了妻子一眼,转瞬又笑着揽过她的肩膀,晃着她说:“我知道了,等看够了你们,雨停了,我就走。”

她听他说要走,又不免心里空落落的,轻声低语:“嗯…”锦麟见她如此,立即笑着把脸凑过去:“瞧你,到底是舍不得我。”又去逗襁褓中的儿子:“你也舍不得爹爹走吧。”

“你这样冒雨回来,再急匆匆的赶回去,身体受得了么?”

锦麟道:“习惯了,没什么的。我明天去东府那边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然后沐浴敬香,告知先祖这件大喜事。天津卫那边已经有点眉目了,等把人揪出来,带回京师慢慢再审。满月酒之前,我怎么着也回来了。”

暇玉一听,着实惊讶,原来他是照着一个月的时长打算的,便道:“还得那么久?”锦麟也愁苦着脸:“那边狗咬狗乱成一锅粥了,弄不好真要一个月才行。”

妻子要支持丈夫工作:“嗯,那你尽量回来吧,如果回不来,满月酒咱们就不办了,等到孩子百天或者周岁酒再说。你去天津卫不用担心我们,我听大管家说,已经从在奶房挂号的奶妈们里面,挑选好了人选,明天就让她们过来奶孩子。”为了供哺育皇亲国戚们的子嗣所用,京师和北直隶两地,都要将管辖内的哺乳期妇女做登记,以备随时调用。穆锦麟是郡主之子,侯爵的侄子,他的孩子理应有这个待遇。

锦麟摸着下巴,上下打量暇玉,最后目光落在她胸口:“也好,省得被这孩子给吸小了,苦了他爹爹。”

都做父亲了,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暇玉抿嘴无语,随即才道:“…我累了,你也是吧,咱们歇了吧。”锦麟还没看够儿子,拽着襁褓不放,她便接着说道:“他也累了。”见锦麟还没松手的打算,于是劝道:“你现在看不够,就怕他长大了,活蹦乱跳,到处闯祸的时候,你看着都嫌烦!”

他这才罢了手,让人把孩子先抱了下去,他则让打水洗了头发,等晾干的差不多了,就要脱靴子上床陪她。暇玉忙道:“你还是去别的屋子睡吧。我这不方便,你撒不开手脚,多别扭,咱们互相打搅。”

锦麟明日就要启程再去天津卫,指不定再回来是什么时候,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哼道:“我不嫌弃你打扰我,如果我打扰你的话,你忍忍罢!”脱了靴子,躺在她旁边,侧卧着歇了。

两人在黑暗中很有默契的沉默着,却不显尴尬,她手指拨弄着他的湿发,弄了一缕绕在指间,唤他的名字。锦麟轻轻的将手臂搭在她身上,道:“让你受苦了…”又问:“疼吗?”

暇玉‘很不客气’的道:“疼,非常疼…”他则抬起身子,在她额上轻吻,说的还是那句:“让你受苦了。”这一次,她心里微微发酸,心说他原来也会说心疼人的话。不想他接下来说了一句:“下一次生,就不这么疼了。” 

“…”她才进门一年就生了孩子。有了孩子,就算有人帮着带,操心的事,也不在少数。有一个就够要命的,怎么会想要再生。便在心里默默的想,下一次…十年后再说吧。

锦麟侧卧着,动也不敢动的睡了一夜,加上昨天骑马奔波,早上起来的状态不比刚生产完的妻子,好到哪里去。可怜他还得去东府报喜,回家祭祖敬香,待忙活完这一切回来,他坐在妻子床前不停的捶着腰,抱怨道:“这刚当上爹,怎么一夜间就老了好几岁,胳膊腿都不听使唤了。”

暇玉关心东府那边的情况,便问:“伯父他们说什么?”锦麟嘿嘿一笑:“当然是艳羡了?!有了这个曾孙,老祖宗便是四世同堂了,她自然是乐了。其余的人,说些言不由衷的祝福的话语,谁叫她们不争气,咱们玉儿争气呢!”

东府的大少爷有病,妻子又不老实,怕是很难有所出,二少爷以前没有子嗣,又被赶走了,就算以后有了孩子,那是被赶出家门的庶出的孩子,本就做不得数。再说二少爷本身的血缘在伯父眼里都成问题,更别说这个孙子了。那么就剩三少爷静宸了,他似乎还没成婚。等他成婚,再有子嗣,说不定要等到哪年。

这么说,她倒是不知不觉中走在了前面。锦麟见她愣神,疑心病又犯了,哼道:“是不是想问静宸为什么还不成婚?”暇玉根本没想问,不过听听也无妨:“你若是想说,我听听也行。”

他道:“他爹娘早就给他物色合适的亲事,不过他有他的鬼主意和不死的贼心,迟迟不动这个心思。你也见过他,死肉一块的样子,每次跟他提,他都要先‘立业’再‘成家’。不过这次有了咱们这边的刺激,他是跑不了了。”

暇玉其实并不关心静宸的事,听锦麟说完,只哦了一声,便说起了别的:“你还去我家报喜吗?如果赶时间的话,你就别去了,直接去天津卫吧。我另派人去!”

锦麟很愿意和人分享喜得贵子的喜悦:“不差那点时间,我亲自去吧。”

暇玉苦笑道:“如果你去,我爹就算高兴,也不敢大笑了。”锦麟不明所以:“为什么?”暇玉搔了搔耳后,歪着头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他怕你。”锦麟一皱眉:“他怕我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他?”

暇玉把一只手伸出来,先展开大拇指:“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你们翁婿见面的场景。第一次,是你来我家勒索…”没说完,锦麟就急了:“什么叫勒索?”

暇玉一默,微微颔首,叹道;“好吧,不算勒索,叫正常办案,顺便拿点茶水钱。第二次,好像是我爹和我叔父请你在酒楼吃饭,我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如何,但肯定不是在融洽祥和的氛围中见的面吧。第三次…”

锦麟将她的手指都按回去:“这些没有意义的,你倒是记得清楚。”暇玉道:“我不是翻旧账,只是想你对我家人好一点。也不是说刻意的讨好,就是…嗯,随和一点吧。到底是一家人,以后难免见面,看着他们一惊一乍的,我也不舒服。我爹说,他每次见过你,都要喝参汤吊命。”

“…”锦麟想了想,咂着嘴道:“好吧,我一会带鞭炮过去报喜的时候,争取态度好些。”暇玉便露出笑容:“嗯,好!”

锦麟赶时间,说去就去,出了门快马加鞭直奔吴家。暇玉料想他会快去快回,不想速度如此之迅速,一个时辰人就回来了。关于过程,锦麟没有多提,只告诉她,三天后,娘家有人过来探望她。

锦麟还不想走,但眼看已是晌午,再不走的话,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天津卫了,只得与妻子和孩子依依惜别。等锦麟走了,暇玉看着儿子,叹道:“你长大了,可千万别做这行!”

外孙出世第三天,方氏备了米酒和鸡蛋来看女儿,见女儿和外孙都平安健康,再想想可能出现的危险,竟忍不住掉了眼泪,一边念叨着:“就只知道你这孩子有福气。”一边握着暇玉的手,上下打量女儿。听说那穆锦麟居然撇下女儿,去忙公事,亦对刚抱来的外孙叹道:“这孩子长大了,可千万别学他爹做这行。”

“…”

方氏抱着外孙,絮絮叨叨的说着坐月子该注意的事项,怕女儿记不住,反复说了好几遍。暇玉不禁心想,难道真是做了母亲就开始唠叨,然后成了外婆就更唠叨了?还是个逐渐升级的过程?那她可得注意了,穆锦麟这阎罗王刚因有了孩子,对她好了点,她可不能得寸进尺,唠唠叨叨惹他厌烦。

方氏看到女儿嫁人生子,不禁感慨起儿子澄玉的婚事来:“你大哥的婚期又往后推了,也不知那杨家,什么时候才准备把女儿嫁过来。”

“又推迟了?”暇玉道:“去年不是说,今天就办婚事么。这眼看过今天过了大半年了,还想推?他家那小姐都要留成老姑娘了吧。以身体不好做借口,难道还能比我和美玉姐姐还体弱?”

方氏十分为难的支吾道:“她家那姑娘健康着呢,不想嫁过来,是因为…因为怕受咱们家的牵连。她家祖上原先是走川陕的药材商人,到这代积攒了点家业,一门心思只想守财,不想破财。你这不是嫁给了穆同知了么,咱们家和锦衣卫的人扯上了关系。如果他家女儿嫁过来,怕哪天穆同知这棵大树倒了,掉下来的枝桠树杈,砸到他们家。”

暇玉气道:“锦麟就算哪天遭了灾祸,他是郡主之子,也不可能诛三族,有怎么会牵连到她脑袋上?!”

方氏道:“我就是说说,你怎么还气上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性子!怎么嫁过来时日久了,脾气也越来越像锦衣卫的人了?你虽生了儿子,地位是稳住了,可也不能嚣张跋扈起来。千万得记住,他现在看你好,凡事依你的性子来,等哪天他不待见你了,你这就都是错了。”

暇玉觉得母亲担心过度了:“娘,我没有,我只是生杨家的气!这么一说,倒像是我把哥哥害了。不过婚事都定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退亲的,看他家是嫁还是不嫁!”

“是啊,你爹也是这么说的,和他家较上劲了,谁都不把话说穿,就这么拖了。过了年,那杨家小姐就快十八了,不可能不嫁过来!”方氏道:“反正咱们家不急!你哥才进太医院做医士,每天忙的事可多了去了…唉,都是你爹不好,若是他不犯那事,现在父子都在太医院做事,还能提携你哥一些,现在可好,都得你哥自己从头开始!”

母女俩又聊了些家常话,方氏便辞了女儿回家了。等方氏一走,暇玉便心说,不对啊,母亲都来探望她了,没道理东府那边不送点东西过来表个态度。她将暖雪唤进来吩咐她去打听下东府可送礼单和贺礼过来。不多一会,暖雪就进来禀告说:“夫人,前天东府那边的确送过贺礼来,只是都被大管家拦下来,搁到厢房了,说是老爷吩咐的,他不回来不许拆。”

他大概是担心他们在礼品里做手脚,让她或者孩子用了,出现意外。

暇玉不禁感叹,他这疑心病不知是在和东府的斗争中培养起来的,还是锦衣卫那边来的职业病,亦或两者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