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残酷的选择题

  “我们属于方舟的编制人员,也就是方舟的工作人员,拿的是蓝色的方舟船票。这样的船票,并不像富豪或者高层领导那样,可以带家人上方舟。我们只有我们自己的一个床位。”张书瑶淡淡地说道,声音虚渺地飘在空气中,几乎要被场地中那砰砰的篮球声音掩盖了过去,“所以,我们现在站在这里,就证明了我们抛弃了家人。”

  “由于方舟计划的保密协议,我根本就没有告诉我的父母。他们还以为我是一次很正常的出差。我几次都差点说出口,可是看着我妈的眼睛,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我也没有对他们说实话。”于雷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盒饭,胃口全无。

  他永远记得,他拿着行李从楼道里走出来时,母亲站在阳台上喊着叮嘱他的话。

  “路上小心!注意自己的钱包!到了那边记得来电话……”

  不管自己长得多大,每次出远门,母亲都要站在阳台上喊着这些话,然后让全小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以前他总是觉得丢人,连头都不回,低着头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但最后那次,他走得非常非常的慢,直到听不到母亲的声音,然后悄悄地躲在一幢楼后默默地看着母亲站在阳台上张望的身影,看了很久。

  张书瑶也陷入了沉默,也在回忆着什么,直到半晌之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其实不说也好,说了让他们徒增担心。在最后的最后,世界末日恐慌席卷全世界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他们很高兴……我能活下去……只是刚说完这句话,信号就断了……”

  于雷忍不住朝她看去,看到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倔强地并没有让它溢出眼眶。他不禁出声安慰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我们活了下去,父母的意志在我们的身上延续了下去。他们在我们心里,永远的活着。”

  张书瑶抹去眼角的泪水,微微一笑道:“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七频道的那个每天唠唠叨叨的心理医生。”

  “是吗?那等我篮球打不下去了,就去混个心理医生做做。”于雷自我调侃道。心里却突然想到一事,他如果借由篮球成名,那岂不是会让安瑾瑾也通过电视看到他了?可是他已经走到这步,抽身说不做了也很难。只有寄希望于,安瑾瑾并不喜欢看球赛这个习惯并没有更改吧!

  还是或者,他内心实际很期待她能主动发现他也在方舟上?

  可是他上方舟,目的是要见林半夏,并不是安瑾瑾啊……

  于雷复杂的心思,连自己都弄不清楚,只有安慰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了。

  张书瑶整理了下心情,继续说道:“其实我还算好的了。林开,他上方舟前,是刚结婚的……”

  于雷一愣,反射性地问道:“他妻子没和他一起上方舟吗?”他这话刚出口,看到张书瑶的眼神,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多此一问。

  如果他的妻子也上方舟了,那他还用这么消沉吗?

  张书瑶抿紧了唇,叹道:“而且不止这样,他还把方舟的这事,告诉了他妻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了。”

  于雷看着在场中不知疲倦奔跑着的林开,知道这方舟之上,有他这种情况的不知凡几。

  逝者已去,生者如斯。

  “其实,还有更惨的。”耳边,张书瑶的声音仍然不断传来,“我们项目组的梁育梁经理,因为等级很高,所以可以除了自己之外,多带一个家人上船。但是问题来了。他今年45岁,上有老母,下有二十岁的儿子,还有相濡以沫的妻子。他带谁?”

  于雷一下子听懵了,他还不知道方舟还有这样的规定。

  张书瑶还缓缓地说着:“还记得,很早很早有一个问题。就是你落水的时候,母亲、妻子、孩子,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母亲对于自己有养育之恩,妻子是毕生所爱,孩子是亲生骨肉。无论选哪个,抛弃哪个,都是在心头里生生地割去一块。”

  “所以,很多人都取巧的回答,谁离得近就救谁。”

  “但是,这个问题,却真实地摆在梁经理的面前。他带谁上船?”

  “谁也没想到,多一张船票,居然会是一个更加艰难的选择题。”

  “知道吗?这个问题最残酷的地方,就是它给你思考的时间。而并不是让你在落水的那一刻瞬间选择。”张书瑶虚弱地笑着,像是在嘲笑着这一切。

  于雷心惊肉跳地听着,但是许久许久,张书瑶都没有继续讲下去。他不禁开口问道:“那最后,他带谁上船了?”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一瞬间,他都不确定他是否想要知道答案。

  因为无论这个人选择的是什么,都太残忍了。

  张书瑶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淡淡地说道:“他谁也没带,连他自己都没来。”

第十六章 交易

  于雷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他以前总是想着上方舟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但是现在看来也并不是那么美好。

  像那个梁经理遇到的事情,在方舟上,肯定也有不少人曾经经历过。

  梁育选择了不上方舟,但是也有更多的人选择继续活下去。

  选择,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词语。

  选择了什么,也就是舍弃了另外的东西。

  而无论选择了什么,活下去的人,必然也就走在另一条路上不断的后悔。

  不能避免地去回想,若我当时选择了另外的那条路,会不会要比现在更好?

  于雷此刻,都不禁去想,若他当初和安瑾瑾说实话,那她是不是又可以让自己多了一种选择的余地?

  又或者,在太行山的那天早上,他选择没有离开林半夏,那他们现在是不是会在一块僻静的地方,在快乐的男耕女织?

  但是所有的这些事,也只能是想想。

  砰砰的篮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和运动鞋摩擦的声音,让于雷回到了现实中。虽然,面前的这一幕看起来那么的不真实。

  一瞬间,于雷了解了林开的心情。只有打球的时候才能心无杂念,只想着如何把球投进篮筐内,尽情的奔跑和流汗,不用去思考现实中的问题。

  这也算是逃避的一种方式。

  所以他们才并不在乎胜利,也不在乎球赛的最终结果,只在乎打球的过程。

  张书瑶呆看着前方,毫无焦距的眼睛忽然间眨了几下,拿起手中的盒饭继续吃了起来。“快点吃吧,别浪费。”

  “嗯。”于雷几口就解决了剩下的饭菜,知道了什么叫食不知味。

  “午休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实验室了。晚上七点钟在这里集合,我们到时候会用边上的五号休息室。”张书瑶把吃完的饭盒整理好,连于雷用过的筷子都拿了过来,用塑料袋包好装回随身的包包里。

  “好的,很高兴认识你。”于雷在张书瑶离开前,很郑重地说道。

  张书瑶先是因为他的语气而愣了下,随后绽开一个空洞的笑容,不悲不喜地说道:“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晚上见。”她背起包,走到场边朝正在打球的林开喊了句话,而林开则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走。

  于雷一直目送着张书瑶窈窕的背影从体育馆的门口处消失。了解了他们打篮球的初衷,他也再也没有带有目的加入他们的负罪感了。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想要尽可能的打篮球,来分散注意力,那么他就助他们百战百胜。既完成了他们的目标,又可以满足袁婕的要求。

  “哦哦~看来某人还恋恋不舍嘛!”真是想到谁,谁就出现。袁婕像个灵巧的老鼠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缩进刚刚张书瑶坐的那个位置。

  “别瞎说。”于雷撇了撇嘴角,看向身旁的小妮子,“刚刚你都在?”

  “出去了一下,看样子,你还算顺利吧?”袁婕把玩着鸭舌帽下面的小辫子,笑眯眯地问道。

  “挺顺利的。”其实加入球队的过程,顺利得让于雷有点意外,张书瑶和林开甚至都没有问他的身份,枉费他还辛苦的准备台词来着,结果都没用上。

  “嘻,给你奖励。”袁婕靠近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想问幸存者都关在哪里吗?”

  “在哪里?”于雷心中一动,因为袁婕特意强调了“关”这个字。

  “我找了几个熟人了解了一下情况,从世界各地搜救来的幸存者不在少数,若他们生活在我们中间,我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可是问题就在这里,除了方舟日报上还有电视频道上经常出现的那个当做传奇活下来的韩承云,我们之间没有人见过另外的幸存者。所以,只可能是在方舟的最底层。”袁婕趴在于雷的肩头,像极了她依偎在他的身上。

  这是惯用的手法了,表面上宣传一套,暗地里做一套。这个韩承云到底是不是幸存者还两说,也许只是弄出来演戏的戏子。

  不过,于雷却没有继续深思下去,对于主动靠上来的袁婕,他极力地正襟危坐。不知道这小妮子这样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是不想这些话传到第三人耳朵里。她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这里也算是个当红人士啊?注意到周围人侧目的视线,于雷没好气地说道:“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了?不怕我现在就溜走吗?”

  “不怕啊!你又弄不来有资格去下层的船票。你专心帮我赢球,我努力帮你弄来船票。”袁婕笑嘻嘻地说道。

  于雷此时想的却是,若这小妮子说的属实,那他是不是可以让荆沫试着伪造一下船票的资格呢?他既然能盗版出来可以上船的船票,那么说不定也能盗版出来通往各区域的船票。毕竟这和往船票里伪造方舟币的技术不一样。

  而且,再不济,他也可以利用控物的超能力,偷几张船票。

  只不过这是最后的招数,因为船票的实名跟踪系统,他最起码要多弄到几张船票才行。而且动作还要迅速,在失主报失之前要一直下到最底层。这个方法只能当他山穷水尽的时候才能用,否则他也不想暴露自己最终的用意。

  他知道身边的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妮子,大概也能多少猜到他的目的,不过两人合作各取所需,她这么聪明,当然不会拆他的台。于雷想到这里,笑着把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对了,身为球队人员还可不可以在你这里赌球啊?”

  “当然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要赌自己输吗?”袁婕调皮地朝他挤挤眼睛。

  于雷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扔给她。“这盒烟,赌银狼队胜。最好最后赢的那份能换算成方舟币。”

  “对自己这么有自信?连今晚的对手资料都不想听?”袁婕打开烟盒,看到里面烟的数量时,吹了声口哨,“还不少呢!”

  “没关系,反正就算很棘手,你也有办法解决不是?就像,昨天的灰熊队?”于雷笑得非常的纯良,拿起背包转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袁婕拿了根香烟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闻了一下这股味道,狐狸眼睛享受地眯了起来。

第十七章 国界和民族

  方舟,第63层。

  郑昕负手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

  他已经把这些天一直封闭的窗户,转换成玻璃幕布,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海洋和远方的陆地。

  海洋还是如以前那样呈现出深蓝的颜色,一点都看不出来这种颜色的下面,是多少亿人的葬身之地。

  而陆地则露出裸露的土地,没有任何植物生存下来,变成了一片荒野。

  阳光透过三层的玻璃窗,散射进船舱之内,也照在了他的脸上,映得他面上的皱纹更深了些。

  他身后的办公桌上,开启着大功率的音响,屋内流淌着激烈的交响乐,弦乐和铜管乐器交相呼应,竟是没有掩盖得住外面的人敲门的声音。

  郑昕听到那几乎是砸门的声音,摘下眼镜,用手捏了捏架着眼镜的鼻梁,半晌之后才重新戴上眼镜,转身走过去亲自把门打开。

  “你秘书小顾呢?这不称职的人跑哪去了?TNND,敲门还弄得这么半天!”门一开,萧胖子的招牌大嗓门比他的胖球身体还要早出现了。

  郑昕走到桌前,把音响关掉,这才淡淡说道:“有事?打个电话说不明白?”

  “电话?就你屋里这动静,打电话你也不一定能听得见吧?”萧未然不满地哼哼着,一点都不客气地走到书桌后面的那张皮椅上坐下。

  郑昕皱了皱眉,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萧胖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午后十二点半到一点半,是他最讨厌别人打扰的时间。他倒是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这段时间他都喜欢听交响乐,然后思考一些问题,或者干脆听着旋律,什么都不想,让紧张的大脑放松放松。

  看着萧胖子掏出香烟和打火机,郑昕断然阻止道:“出去。”他最讨厌烟味。

  “小气。”萧未然不爽地抓了抓头发,还是把烟和打火机揣了回去。

  “小气?我是怕你以后没烟抽。你也知道,烟是管制品,带上方舟的是有数的吧?”郑昕淡淡地说道,看着萧胖子垮下的脸,心情不错地建议道:“我劝你还是现在就开始戒烟吧。”

  “哼,这个以后再说。小顾呢?让他给我砌杯茶来!”萧未然按着桌上的电话,而电话的另一端怎么都没有回音。

  “他不在,我派他去做其他事情了。”郑昕走到窗前,心平气和地说道,“茶也是管制品,你也省着点。”

  萧未然彻底泄气了,把手里的电话一扔,“TNND,下午开会的时候,我要把这个写进议程,让他们第一批试种的农田里,加上烟草和茶叶。这管制就根本不对嘛,烟草还能说是为了防止火灾而禁止抽,这茶叶又怎么了?”“就为了这事?”郑昕多少也猜到了萧未然拜访的目的,否则这个时候,应该是他萧胖子午睡的时间。

  “不止,我想和你通通气。”萧未然知道虽然面前这位装深沉的眼镜男,在下午的会议中并没有多少的发言权,但是却代表着军方的意见。“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郑昕微微一笑,“胖子,在问别人打算之前,最好要把自己的打算先说出来。”

  萧未然胖胖的脸上浮上一股无奈,郑昕这话说得也不对,是谁权利大,谁就有能力说话。而他现在确实是没权利的那个,在他把军方的权利都拱手让人了之后。

  在有心被算计的情况下,被人逮住他的小辫子,他也无话可说。谁让他算计在先呢?

  要怪,就怪叶燃那小子做事做的也太不干净了,好歹也要撑着回方舟吧?弄个现在生死不知,结果负伤回来的那个李至怎么说怎么有理,害得他被调去发改委了。

  不过发改委倒是还有点特权,就是要先解决烟草和茶叶的问题。萧未然生怕自己忘了,赶紧掏出小笔记本记了下来。一边写一边头都不抬地问道:“老郑,你对定居这里怎么看?”

  郑昕把视线投往窗外,远处的海岸线清晰可见,还能看得到上面忙碌的人群。“不都决定了吗?就等环境报告出来,确定土壤空气水质都可以之后,就开始大干吗?否则我们大老远的把方舟开到这里做什么?”

  萧未然把钢笔塞回上衣的口袋里,嗤之以鼻地取笑道:“老郑,最近总开会争议的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亚洲就剩下这么一半了,虽然我们人数不多,但是也有很多人掂量着要划地而制呢!你也忍?”

  “那你想怎么样?混居?不太可能吧?毕竟语言和习俗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混居?”看着自己在玻璃窗上映出的倒影,郑昕淡淡说道,“划地而制?这里都是中国的领土,让他们愿意呆就识相地老老实实呆着。想走的不送。”

  “哦?这时候开始冒出爱国主义了?当时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赞同合并。”萧未然笑呵呵地看着郑昕的侧影,和他相识多年,是老对头,但是在有些时候,也是会迫于外力而成为朋友。他当然知道,郑昕赞同成立亚太联合政府,实际上是为了把方舟上更多的权力掌控在自己手里。

  只不过,一个人当掌握了太多的权力时,这头脑就不会太好使了。

  毕竟,从高处看下去的风景实在是太好,好到让人几乎会飘飘然,而忘记了站在高处实际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萧未然忍不住伸头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发觉他有点恐高,赶紧又把头缩了回来。

  “闹得最凶的,是小日本和棒子吧?”郑昕也忍不住用自己女儿经常形容那两国人民的词汇,“日本岛沉了,我们弹冠相庆还来不及,还能让他们在中国领土上画出去一块不成?他们如果坚持划地,就把贝加尔湖那块给他们。”

  “呵呵,用别人的蛋糕送人,总是不心疼啊!”萧未然叹了口气,劝道:“虽然我也不赞同他们划地,但是老郑,世界已经变了,不能用原来的那套标准来衡量现今的形势了。”

  “哼,你别装老好人。你自己也知道这事大家都会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不也这么想吗?”郑昕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大有你不这么想就不是中国人的架势。

  “我知道,但是这样下去,要争论到几时啊?从定下来在这里定居,为这事就已经吵了一个多月。照这样,估计几个月都吵不完。”萧未然颓废地捏了捏烟盒,无限的惆怅。即使世界变了,人的争斗也还存在。“国界和民族,真的比人类的传承更重要吗?”

  “民族,不也是有个族的问题吗?”郑昕平静地说道。

  “但总是得把民放在前面吧?”萧未然无奈地叹道。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郑昕果断地打破寂静,“必须争论的事情,就一定要争论到底。反正方舟可以自给自足,也足够这些人生存的,有的是时间。谈完了,你也知道我的立场了。”郑昕懒得跟这胖子讨论这种不用讨论的问题,走到书桌前开始赶人。“想抽烟就抽吧,不过要到我屋外抽。对了,帮我和人事局那里说一声,给我找个秘书来。不要相关人士,给我从方舟的下层找。”

  萧未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是郑昕却已经先一步扭开了音响的开关。

  剧烈的交响乐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舱房,萧未然看着郑昕走到窗前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第十八章 韩承云

  于雷背着背包,走在九楼的走廊里。

  方舟的内部非常的庞大,每个舱房就好像一个个封闭的格子间,每十个舱房为一组。走廊呈田字格形状,包括天花板都是用冰冷的蓝色,看起来就像是个巨大的钢铁迷宫。不时有人出出进进,但是都保持着绝对的寂静,除了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声,没有高声喧哗的噪音。

  于雷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现在显示的时间是2013年2月1日,晚上的10点32分。换算成方舟的时间应该是2月11日。

  晚上比赛已经比完了,有他和林开在的银狼队,很轻松的就获胜了。只不过他用一盒烟为赌注赢来的赢利换成方舟币,也不过是500方舟币。虽然他觉得被袁婕那小妮子抽去了许多,但是还是方舟币拿着方便些。很多人都不是很信任这种方舟币,都喜欢以物易物。所以船票里一旦有发放的方舟币,就很快地换成了食物或者是用品。

  他正思考着,人就已经站在了905房间的门口。

  看着铁门上反射着他模模糊糊的倒影,于雷举起手想要敲门,却又停了下来。

  一想到这个舱房安瑾瑾和刘宇廷曾经用过,他就不太想进去。

  其实安瑾瑾的消息,并不是非要从袁婕那里知道,他只消敲敲隔壁舱房的门,略费些唇舌就能打探得到。

  可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他恐惧于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更怕她知道他还活着。

  于雷甩了甩头,重新振作起精神,轻敲门板。

  不一会儿,门打开来,于雷看着里面出现的那人,吃惊地都没敢进屋。

  “你是荆沫?你的头发怎么了?”看身材还是荆沫,但是他的头发已经理成了小平头,看起来根根寸立,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换了新的,只有鼻梁上的那个足以媲美啤酒瓶底厚度的眼镜没有变。

  “呵呵,一言难尽,晓晓她一直说让我弄得干净些。嘿嘿,说到底,这还是要多谢于哥你。快进快进!”荆沫有点不习惯地用手摸了摸变短的头发,赶紧让于雷进屋。

  于雷一走进舱房,就无语了。荆沫这人算是变干净了,可是房间里堆得东西到处都是,大部分都是一些过期杂志和电脑的配件。“呃,我说是晚上七点后回来,没想到会弄得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