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也就随口说说,听说是在二十年前很有名的两个人,还以为纱是知道的。”

“二十年前我怎么会知道,那时候还没有我好不好。”

“是,小生知错了。”

“你呀,要是每天都这样笑笑多好。”牧纱轻轻的说。

“我每天都没有笑吗?”南宫泊烟完美,“你应该说要是我哪天不笑了才正常吧。”

牧纱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半响,“需要我把最近上的课帮你复习一下吗?”

“好啊。”

“对了,你觉得学习是为了什么?”

“上大学。”南宫泊烟答的干净利落。

“咳!太官方了吧。”牧纱取笑。

“有吗?”他无辜的眨眨眼,“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啦。”

“什么?”

“如果可是上大学的话,说明我还可以活的更久一点啊。”

“…”牧纱拿书的手一僵,干干的笑了一声。“怪理由。”

“呵呵,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希望我可以有机会上大学。所以要好好的努力不是吗?”南宫泊烟拿着书翻开,笑的坦然。

“是啊。”

“那我们开始吧,上次我上课的时候是讲到这里…”

“哦好。”

牧纱悄悄侧头看着认真做着习题的南宫泊烟,眼角酸酸的涩。

那么多人,以那么多虚荣,利禄的理由而上的大学。甚至有那么多人,可以轻易放弃的东西,他却在这里,以这么特殊到让人好笑的理由而拼命的努力,好笑的让人想哭。

裂痕破碎

要去小岛了,坐在私人飞机上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一点雀跃。很少一起出去的,连南宫泊烟都小心的贴在窗户上,时不时的看着外面茫茫的云层。

“烟。”萧子逸的手快要碰到他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身子向一边躲去。

忍下眼中的受伤,萧子逸笑的无所谓,“烟,要不要睡一下,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哦,不用了,你想睡就睡吧,我不困。”南宫泊烟想要笑笑,却笑的异常僵硬,整张脸好像开始抽筋了。

萧子逸压下心中的酸涩,抽头拉起薄毯盖在自己身上,不再说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一下子就不理他,甚至开始排斥。

想想自己说过的豪言,心头却是重重的无力,怎么舍得他难过,怎么舍得他勉强。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逼着他强颜欢笑——

南宫泊烟咬着唇,闭上眼。他本来就是可以对所有的情绪,甚至连表情都可以收放自如的人,用阿怅的话来说,他是一个可以笑着哭的人,但是面对逸所有的一切都会失效,所有的一切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第一次见这两个人中间被隔开这么大的一条缝隙,连阿怅都只能呆呆的看着,悄悄的闭上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就被抓去填窟窿去了。

他们之间就像是一双连体娃娃,被硬生生的撕开连接的地方,付出的是血和痛的代价,一旦撕开了,想要接回去又谈何容易…

牧纱突然转头对旁边的苏鸿影说,“小影,我给你唱歌吧。”

“嗯?”

见她不明所以,她也不解释,笑眯眯的用手中的笔,敲击着扶手,唱道。

“粗茶一碗浓/ 可比红楼千杯醉/我在窗前望溪水/落花数叶相思倍/耳鬓一阵风/可念寝中烛光微/缝衫补褂不言累/只愿看你一展眉 /君送一枝梅/但比金钗银玉贵/若能携手长相偎/世间万物都不兑/相公何时归/日挂西山夜催泪/良人心憔悴/红妆粉黛化尘灰 /相公何时归/鸳鸯枕暖香熏被/珠帘盖伤悲/镜花水月照心碎/相公何时归/花前月下无人配/独酌孤影随/珍馐佳肴淡无味/相公何时归/我叹长空无人对/相公何时回/魂牵梦绕胡不归…”

唱完,看到的是苏鸿影惊讶的快掉出来的眼睛,微张的嘴巴。

“咳咳…”牧纱尴尬的咳嗽两声,拿起一旁的饮料喝了起来。虽然知道他们不一定喜欢,但是这反应也太伤心了,呜~!

“纱。”苏鸿影表情古怪的叫了声。

“哎,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啦,只是最近突然听到还觉得不错。呵呵,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没事。”

苏鸿眉角隐隐跳动了两下,她想拍人。这小丫头有事瞒着她。

“纱,你是不是思春了。”萧子逸突然冒出一句。

“噗——”牧纱差点没被自己呛死,“咳咳…你没事不要乱说话。”

“哎,你还别不承认,我们可是都看出来了。”

“你们看出来什么了?”牧纱紧张的问。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带来我们给你参谋参谋。”苏鸿影也插嘴道。她一直知道纱是喜欢烟的,难道现在她有新的喜欢的人?

“对啊。”

牧纱涨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们每说一句,她的脸就红一分。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的。

南宫泊烟轻轻的推推萧子逸,“逸,不要欺负纱。”

“我没有欺负她。”萧子逸不服气的嚷道。

“纱快哭了。”

“南宫泊烟你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就坏到要去欺负一个女生?”萧子逸怒了,他相信他的全部,他怎么可以这样否定他。

“…”南宫泊烟抿唇,“但是,纱确实要哭了。”

萧子逸彻底被气到了,这几天的不满和委屈彻底爆发。“是,我就是欺负她了怎么了,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啊,这几天一直都阴阳怪气的,你想怎么样。我就那么让你看着讨厌吗?你讨厌就说啊,不满意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南宫泊烟咬着唇,黝黑的眼眸染上了薄薄的水汽。他眨眨眼,深吸一口气,露出疏离的微笑。

“呐~既然你也知道我讨厌你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吧。”他的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眼眸变是越来越黑,暗的不见了一丝亮色。

清冷的声音,柔和的响起,却是字字冰冷,句句绝狠。

“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什么,什么事情都想要来管。你不要忘记,你离开了五年,这五年是你不要的,这五年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经历了什么事,你知道吗?”他呵出一声冷笑,“你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你要的就是我要的,我真正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不要总是一副柔弱的样子,我告诉你我早就在你离开的时候对你失望到了极点。你说保护我,可是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早就不是我心中想要怜惜的那个人。我忍你很久了,不要再和我表现的很熟的样子,我们不过是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你——”萧子逸脸色苍白的狠狠瞪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他一直以为他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他一直以为他会理解他的无可奈何,却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多的怨恨,这么大的不满。但是面对这么多的指着他却反驳不了半句,他的离开是事实,他们之间空白了五年是事实,他不知道他要什么也是事实,就连最让他自责的保护不了他,也是事实。

事实多残忍的两个字,明明有太多的不得已,但是说有的解释,却在这两个字面前变的异常的苍白,他只能张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南宫泊烟说完就不再理他,他坐回原位带上耳机,盖好毛毯扭头对着窗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闭眼睡去。牧纱和苏鸿影吓傻了,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两个人居然会吵架,更没有想过南宫泊烟这个温柔的只会笑的人,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认识的陌生人,他怎么可以对子逸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他的全部啊,他难道都不知道吗?

阿怅看着萧子逸失落,僵硬的离开座位向旁边的舱走去,苏鸿影和牧纱担心也跟了出去,慢慢的飘出来对着这个闭着眼睛假寐的家伙无奈叹口气。

“你就这么狠心说这些伤人的话?”

“…”

“好吧,我知道你不想说话,但是,你这又的何必呢?”

“…”

阿怅见他没有说话的迹象,不死心的再次说道:“喂。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那天不回来晚了出了什么事?”

那天他被命令不要跟他,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晚回来。但是他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从那一天就开始变的有点奇怪了。

所以那一天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让他变成这样。

南宫泊烟终于轻轻的开口说道:“阿怅你不要乱想了,我只是想还一个真正的萧子逸罢了。”

“真正的萧子逸?”阿怅不明白了,难道现在的那个是假的不曾?

他依旧没有睁眼,窝在毛毯里。“是啊,真正的萧子逸,骄傲、霸道、不可一世的萧子逸…一个没有,南宫泊烟的萧子逸。”他把脸都捂在毛毯里,声音轻的一不小心就会听不见。

阿怅喃喃的跟着念道,“没有南宫泊烟的萧子逸…”他下意识的问道:“那样的萧子逸还算完整的吗?”

半响。

“南宫泊烟不会陪他一辈子。”

因为不能陪一辈子,所以他必须自己成长,必须学会适应没有他的人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的使命,不可能因为另一个人而彻底的改变。再近的两个人也都会分开…

阿怅望着飞机窗外被气流强行分开,撕碎的云朵发呆,没有看到他睁开眼的刹那,一滴晶莹滑落眼角。

伤人伤己

“哇,好漂亮。居然是个同心岛!”

他们下了客机以后换上了岛上的直升飞机,从飞机上望下去这座岛是环形,大圆套着小园,圆心是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凸起,因为太高看不清楚。

鸿影说完话以后,发现气氛依旧僵硬的让人郁闷,子逸一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泊烟依旧枕着靠坐闭眼睡觉。只有牧纱看着她,眼中是和她一样的无奈。再没有了看风景的兴致,一路上都沉默的个子发呆。

萧子逸好几次想要开口和南宫泊烟说话,可是没一次回头看到他的侧脸,全部的话就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堵了回来。他承认他拉不下那个面子,虽然平时对他百依百顺,但是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自尊。

晚上吃晚餐,南宫泊烟第一个离开餐桌,没有回卧室却是向外走去。

“泊烟,你要去哪里?”苏鸿影放下餐具。

“出去走走。”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都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没有关系。”他淡淡的笑着。

苏鸿影眼睁睁看着他离开,那样的冷漠。

牧纱呼啦站起身来,也向外走去。“我吃饱了,出去散散步。”

萧子逸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饭,甚至连眼角都没有抬。苏鸿影突然露出大大的笑容,只是那分笑意也只停留在了唇角。

腥冷的海风迎面劈来,牧纱有一瞬间的窒息。她是跟着泊烟一路走来的,没想到他会来这里,跟没有想到他对这里居然如此的熟悉。从屋子出来,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就走来这边,好像早就走过了千遍万遍。

现在他就站在前面的断崖上,说是断崖其实也不是很高,只是它的下面就是海,再没有了路而已。他背对着她站着,第一次她发现这个一直以为很瘦弱的男孩子,居然长的很高。只是以前很少站在他的背后,也很少会注意到他的身高,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柔弱的,甚至可以说是娇小的孩子。

“纱。”他轻轻的叫道,没有回头。

牧纱笑得了然,她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跟着他的。快步走到他身边,“怎么来这种地方,夜里风大。”

“呵!纱不也是来了。”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身体好的很呢。”

“你和我当然不一样,又怎么可能会一样,不是么?”他歪着头,浅笑的看着她。牧纱觉得心咯噔一下,他笑着继续说,声音却像是轻轻的叹息。“身体好…呵!我是真的身体不好吗?”

“呵呵。”牧纱紧张的笑笑。

“哎,放松。难得出来不要把自己弄的那么紧张,你看那边是不是很美。”他指着海天交接的远处。

黑暗中的那里,什么都没有,更是分不清什么的海,什么是天。

牧纱什么都没有看到,却也看到了很多。那一天,第一次看到照片里的男孩子,靠坐在公园一棵树下,头微微向右侧着,目光清远干净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寞。那寂寞就像是这片黑暗,软软的把你拉了下来,再也挣不开,也不想挣开。

即使是寂寞,痛苦,也想要留下他。

“泊烟。”

“嗯。”

“那天,在办公室…”她才说出几个字,就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僵住了身子。但是,她依旧说道,语气甚至已经是一种恶毒。“我知道一定不是子逸说的那样,那个人那样对你,你怎么还能现在这样若无其事,你怎么就不恨!”

“恨?”他突然转身对着她,唇角勾起妖艳的笑。牧纱吓了一跳,但她依旧咄咄逼人,“没错,你为什么不恨,你是男人,难道连那点自尊都没有吗!!!”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纵身跃下了断崖,牧纱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听到噗咚一声落水的声音。

她吓得冲到了崖边,“泊烟——南宫泊烟——你在那里?你不要吓我——”

除了她的喊叫声以外,再没有了其他的声响。墨黑的海面上一片平静,连一点涟漪都没有。她只是想逼他恨,并不想逼他死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她太过分了吗?可是,她想留住他啊,这也有错吗?为什么他要跳下去——

呵,不过这样也好,与其这样两边痛苦,不如就这样去陪他。想着闭上眼睛,正要跳下的时候,海面上传来水波翻腾的声音。

他浮在海上,抬头看着她,那么远只有一团黑黑的影子。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却清清楚楚的听到。

“若一定要恨,你是叫我杀了他,还是杀了我自己…”

海风吹过,耳膜一阵疼痛。

“恨。怎能不恨。但我——又怎么能恨…”

那一天晚上南宫泊烟湿漉漉的回去了,不是自己走回去的,是被萧子逸抗回去的。再一次牧纱见识到了他的野蛮,也不枉她第一次见面对他的评价。

牧纱慢慢的坐在崖边,泪慢慢的自眼角划出。耳边都是他宛若叹息的声音,恨。怎能不恨。但我——又怎么能恨…

又怎么能恨,又怎能恨…掩面而泣,为什么他不可以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他肯就可以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为什么他不愿。宁愿被她这样说,宁愿承受这样的痛苦,难道都没有想过要反抗。难道他一点都不希望可以得到幸福吗?她突然呆住,怔怔的看着漆黑的海面。他对她说那里很美,却没有说过喜欢那里,也没有说自己觉得很美,只是让她以为那里很美。所以,代表着她还是有希望是不是?

萧子逸怒气冲冲的抗着南宫泊烟冲回别墅,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却没有停下,一路向后面的隔间走去,一脚踢开门,身子微侧,把肩上的人丢到了中间的大水池中。池水冒着袅袅白烟,有着淡淡的硫磺味,居然是一池温泉。

南宫泊烟一路都不吭声,直到被冷不防丢到了水中,呛到了水爬到池边猛地咳了几声,而后抬头,静静的看着他。只是,第一次那双纯白的眼睛中在看着他的时候,蒙上了擦不掉的悲伤。

萧子逸见他依旧不说话,气的咬牙。“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和我说话,还是气死我才甘心!”

南宫泊烟勾起苦涩的笑,眸中的悲伤渐渐转浓,涩涩的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萧子逸怒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而后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荡的室内凄凉,心酸。“即使你真的不和我说话,也是我自作孽。即使你真的气死了我,呵,死在你的手上也是我甘心。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逸…”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你就宁愿跳到那海里,也不愿意说给我听,也不愿让我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吗?”绝美的凤眼露出点点痛楚,“我知道我萧子逸即使付出全部的努力也依旧追不上你南宫泊烟,可是你却连让我努力的权利都不给。我以为我已经做的够明白,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够坦诚。”

“可是,我喜欢你,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喜欢他可以为了他收起一切的骄傲,收起所有是防备,他本不是这样的萧子逸,他本身王者般的男子,为他甘心做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到头来却让自己伤痕累累,不见一丝曙光。

水滴答一声悄悄自他的头发滴落到池中,白烟袅袅中他看依旧那样抬头看着他,看着却不说话。

泪终于夺眶而出,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以为自己可以全部接受,可是,泪依旧落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出喜欢,第一次脆弱的像个孩子。

他,才十五岁而已。

对不起,我爱你

热气腾腾的温泉池。

白烟袅袅的朦胧。

池边萧子逸跪倒在地泪落成雨,湿湿的空气浸湿了他的眼,也打湿了他的发。

一直纤长莹白的手温柔的拭去他的眼泪,“逸。”萧子逸朦胧中看到他唇角的无奈,心中愈发的苦涩。

“对不起。”他轻轻的说出,却像轰雷般炸到他的身上,炸的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