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廖早在看清楚范晓鸥的相貌之后,就后悔了很久,他远远地朝着聂梓涵竖起了大拇指,用口型说聂梓涵你丫的眼光太毒,一挑就知道挑个好的,范晓鸥眼下犹如明珠拂去尘埃,如此耀目。

聂梓涵却当做没看到小廖艳羡的目光,他拿着一杯酒靠在沙发上,看着范晓鸥在他面前晃动。她细碎无声的走动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香气,不同于包厢里女人的香水味和酒味,而是一种自然的香气,干干净净有股子洗发水的味道。

聂梓涵微微蹙了眉,看着范晓鸥,眼眸里闪烁着谁也不看不清的复杂光芒。

当范晓鸥忙妥当之后,重新跪在茶几面前为客人服务的时候,聂梓涵突然对范晓鸥说:“给我点支烟。”范晓鸥连忙抬起头来,从桌子上拿起聂梓涵之前放在茶几上的香烟,从里面拿出一根双手递给聂梓涵,聂梓涵抬眼看了一眼她,接过烟然后把烟叼在嘴角,等着她过来点烟。和上次给她的英勇正直的印象不同,此刻他的神态痞痞的,让范晓鸥看了有些慌乱。

给别人点烟的时候范晓鸥态度坦然,但面对聂梓涵的时候她就是无法自如,她用颤抖的纤细手指急切地按压着打火机,但那打火机好像在与她作对,怎么也打不着火。

她在聂梓涵冷淡眼神的注视下,抖抖索索地好不容易才将打火机点燃。她倾身点烟的动作让她和聂梓涵靠得很近,她的鼻腔充溢着的都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他近距离敏锐的审视眼神更让她犹如被困在笼里的小白鼠一般,无处可逃。

范晓鸥只能硬着头皮,将手中的打火机凑上前去。离他很近,她看到聂梓涵润薄但线条完美的嘴/唇,把他倨傲尊贵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的脸腾地红了,连忙略微瞥开眼,不敢多看。

聂梓涵就着范晓鸥的手点燃了香烟,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她的手一哆嗦,他却微微自得地笑了。然后在她松开手的同时,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喷出来,吐出了一个个完满的眼圈,烟雾顿时弥漫了范晓鸥的眼睛和脸庞,她被呛得轻轻咳嗽了几声,连忙用手捂住嘴,转开脸去。

明知道聂梓涵是在调戏她,范晓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咳嗽着,眼角渐渐红了起来。

但聂梓涵却拍拍身旁的座位,对她说:“坐过来。”

范晓鸥一愣,慌忙掩住嘴抬起头看着聂梓涵,KTV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坐到客人身边就等于要陪酒了,而范晓鸥一直习惯做清扫和纯服务的工作,从来没陪过酒。

她嗫嚅了一会儿,才清清嗓子小声地说:“不…不了…我就跪着好了…”

聂梓涵听了范晓鸥的回答几乎要失笑,哪有KTV公主这么回答客人的要求,也太纯情了些吧。他盯着她,缓缓地说:“叫你上来坐就上来”,声音里带了不容推辞的威慑力。

范晓鸥不敢反驳聂梓涵,但跪着的身子却是不肯移动半分的。

第三十章 投怀送抱(2)

聂梓涵和范晓鸥的细微举动让对面沙发上抱着公主的小廖哈哈大笑,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其实今晚他们这些男人在用晚餐的时候都有些喝高了,此刻进了包厢再一闹腾,酒精虫子上脑,就更加乐于借逗弄美人而发泄情绪。

聂梓涵和范晓鸥正在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没料到今晚聂梓涵要请的客户因为身边的女伴出去上厕所,身边缺人,正好看到茶几旁跪式服务的范晓鸥,早就对娇美的范晓鸥弄得心痒痒的客户醉醺醺地站起身来,朝着范晓鸥便倾身过去。

范晓鸥正和聂梓涵赌气,低着头没看人,没留神那客户的胳膊已经伸到了她跟前。

那客户倒也不客气,连征求的意思也没有,庞大的手掌就握住了范晓鸥的肩头,范晓鸥穿的是七分袖宽领口的制服,被客户一拉,香/肩/微/露,那大片滑腻的肌肤触感让客户心头一荡,欲罢不能,色心大起,于是一把就将懵懂的范晓鸥猛力拉起,按坐在了他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上。

范晓鸥吓得花容失色,直接站起来就想往外面跑。结果刚站起来就被客户一把又拉了回去,整个人就跌坐在了沙发上。客户的酒意上来,在众男人的哄笑声中,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一手按住范晓鸥,另一只手就往她制服里面伸。

范晓鸥用两只手护住自己拼命反抗并且喊着别这样,她惊吓得都快哭了,无助得像个可怜的孩子。过度惊骇和万般无奈之下,她用眼泪汪汪的求助眼神看着聂梓涵,泪眼朦胧间只看到聂梓涵快速地站起身来,放下了酒杯,走到客户身旁弯身对客户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客户一愣,随后便怏怏地放开了拼命挣扎中的范晓鸥。

聂梓涵对那客户说的是:“不好意思,沈总,这是我先看上的女人,要带出场的。今晚我再给你挑个好的,所有的花销都记兄弟账上,您看成么?”

见那客户松开范晓鸥后面色不爽,聂梓涵压低了嗓子对那客户说:“为了表示兄弟我的谢意,您那好处费我再加百分之十给你。”那客户一听,绷紧的脸这才舒展开来。

其实他也不敢怎么开罪聂梓涵,谁都知道聂梓涵虽然年轻,但身家背景都是有来头的。这次有幸和聂梓涵做成生意,若是攀上良好关系以后也有了靠山,更不用提聂梓涵给的好处费比别家的都丰厚了。尽管得不到那个小美人的伺候,但从一开始进包厢聂梓涵只喜欢这个女孩儿倒是谁都看到的,众目睽睽之下强夺过去好像也挺不仗义,于是便哈哈笑着以掩饰自己酒后乱性的窘态。

聂梓涵按铃让KTV的妈咪芳姐进来,将原来的那个借口上厕所其实是偷溜出去赶场的公主退掉,亲自给客户重新找了一个肉弹型的性感美女,又嗲又会劝酒,客户这才满意得眉开眼笑,皆大欢喜。

总算没她什么事的范晓鸥昏沉中从沙发上站起身,步履蹒跚地经过聂梓涵身旁时,腰肢却被一支有力的胳膊揽住。她惊慌之下连忙想推开那支如铁箍般的胳膊,但聂梓涵已揽过她的腰,迅捷得就像他没有一丝迟疑,甚至她看到他嘴/唇微动了一下,像在安抚她什么。

这样可怕的温情,却让范晓鸥心里惊乱,双脚微微一软,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跌坐在聂梓涵的膝盖上。

“乖乖坐着,再不老实听话,该出乱子了。”聂梓涵在范晓鸥的耳边低声说道,热热的鼻息穿过她的长发,拂起发丝弄得她的脸侧麻麻痒痒的,范晓鸥一动都不敢动。

第三十一章 青涩的初吻(1)

“刚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你了?”聂梓涵的声音依旧好听。范晓鸥没回答他,就低着头。他也没多说什么,范晓鸥就这么一直坐在他腿上,他也不乱碰她,只是用手环绕着她。

可范晓鸥的脸和脖子像是被火燎着,滚烫的红/晕一直烧到了后脊背。她不敢乱动,僵直着身子,背后就是聂梓涵散发着热气的胸膛,鼻翼里呼吸的都是他带着酒气的男人气息,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过,连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聂梓涵却神色自若地空出一只手抽烟,然后端着一杯酒,在她耳边问她:“要喝酒吗?”范晓鸥慌忙摇摇头,聂梓涵不说什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将酒杯放下,而后突然凑近了范晓鸥的肩侧。范晓鸥以为他要吻她,受惊一般就要闪躲,可是她的右肩一沉,聂梓涵并没吻她,而是将他那张脸贴在她的脸侧,然后把下巴支在她的肩头。

他灼热的鼻息吐在范晓鸥的脖颈间,带来了些微发痒,范晓鸥不由脸红过耳,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聂梓涵却以这个暧昧而亲密的姿势搂着她听包厢里的人唱歌。

小廖竟然会唱浪漫的温柔情歌,包厢里的各色男女都沉浸在酒醉金迷的氛围之中,在昏暗灯光的掩盖下,几对男女都随着音乐或跳舞或拥抱或抚/摸,没有人注意到聂梓涵和范晓鸥之前的暗流涌动。

“为什么到这里来做事?”聂梓涵有些醉意迷蒙地低声问范晓鸥,棱角分明的下巴动了动,嘴/唇也有意无意地擦过范晓鸥脖颈的娇/嫩肌肤,他明显感觉到范晓鸥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是缺钱用吗?”他继续问她。

范晓鸥不吭声,聂梓涵等不到范晓鸥的回应,便将酒后困乏慵懒的身躯向后靠向松软的沙发。范晓鸥本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搂着,随着他的动作身不由己地也向后倒去,正好仰靠在他的胸膛上,和他贴得更紧了。

范晓鸥觉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用手推拒着聂梓涵坚实的胸膛,红着脸要起身来,但聂梓涵却用力扣住她的腰肢不放,他抱着她,贴着她的头发低哑地说:“要赚钱也容易啊,好好陪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在昏暗灯光下,聂梓涵黑亮的眼眸里清楚写着男人的欲望,但范晓鸥却从那双她熟悉的眼睛里读出了隐藏的不屑和嘲弄。在今晚之前,范晓鸥是想过很多次和聂梓涵的再度重逢,却没想到是在如此情况下。

没来由的,有一股心酸和羞惭涌上心头,让她抬不起头来,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包厢里浑浊的烟雾所呛到,有点酸涩,已经通红一片。

“又不说话了?”聂梓涵见范晓鸥虽然被他抱在怀里,但却还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不由挑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她还是在装么?那天在邮币卡市场,她可不是这副冰清玉洁的德行,那时他就该看出来这个小女孩不简单,不是一直缠着他么,现在总归是真相大白。心中这么想了,嘴上的冷笑加深。

“晚上跟我走吧?”聂梓涵半真半假地对范晓鸥说,灼热危险的男性气息喷吐在她娇/嫩的耳边,让她忍不住再次轻颤。聂梓涵握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紧了紧,决定也不再客气了,扳过范晓鸥的脸来,不顾她的惊慌失措和扭动挣扎,一张散发着滚烫热度的男人嘴/唇就这样印了上去。

她的唇很软,带了一股淡淡的奶香,身体也很小巧轻盈,软若无骨,他觉察到范晓鸥整个人都在他的手掌中颤抖,抖得犹如刚出窝的全身还湿漉漉的小鸡仔,是怕冷的那种瑟瑟发抖。

范晓鸥的手撑在聂梓涵坚硬的胸膛前,求饶地挣扎扭动,徒劳无功地想要推开他。但她越是退缩,越是增加了聂梓涵骨子里男性本能的掠夺性。

昏暗的灯光下,聂梓涵抱着她在角落里激吻,吻得激烈又霸道,他灵巧滑溜的舌顽固地一遍遍轻扣她的红唇要求让他进/入,男性的身躯更是恶意地紧压着她,握住她纤腰的手也不安分地移到她胸口下方,修长的手指犹如弹钢琴一般在她内衣边缘的位置来回摸索。

范晓鸥全身都软了,她尽了全力推拒着聂梓涵,但身体犹如棉花一样找不到着力点,迷蒙中她抵抗的双手被聂梓涵一手有力地抓住,反扣在她身后,然后他捏住她的下巴,带了烟草和红酒气息的嘴/唇将她润泽颤抖的红唇结结实实地蹂/躏了个遍。

两人纠缠在角落里难解难分,直到整个包厢静止了下来,然后耳边传来的是起哄的叫好声和笑闹声,聂梓涵才松开了范晓鸥。

聂梓涵的嘴角还挂着一抹自得的微笑,他搂着软得像团棉花糖的范晓鸥,从桌子上拿起酒杯朝着那群正看表演的狐朋狗友们致意,高调张扬范晓鸥今晚的所有权归属于他。

第三十二章 青涩的初吻(2)

范晓鸥被聂梓涵抱在怀中,被狠狠亲吻过的唇红艳得发亮,眼前的喧闹,耳边的起哄,还有聂梓涵的轻笑声,仿佛都离得她很远。猝不及防地被吻了去,她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从未想过聂梓涵会吻她,在她的印象中,聂梓涵还是那个在邮币卡市场为了她和歹徒搏斗的英雄,在他把钱包从小偷那里夺回交到她的手中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内心中对他的信赖与感激,她觉得他就是正义的化身,他不会知道,他在她的心里有多么高大与重要。

可眼下,这尊英雄的雕像轰然好像在她心中倒塌。从他进包厢的时候她认出他开始,她就如鸵鸟一样不敢与他直视,不敢和他多说话,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正视一点,那就是尽管她尽力躲藏,终究还是难以逃脱被他轻视的事实。这种认知让她痛苦、羞愧、后悔与自怨,也让她灰心至极。失去初吻的难过远远抵不上被她所敬重的男人占去便宜的失落与痛苦。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和她见过那些满怀色心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范晓鸥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来,却没有哭,在众人的哄笑声里,还有各个男人暧昧的眼神中,抽离开了聂梓涵的怀抱,然后重新跪到了茶几前,低着头在收拾用过的玻璃茶杯。

她的沉默让还处于酒后亢奋的聂梓涵诧异地盯了她一眼,却只看到范晓鸥低垂的脑袋还有那头柔顺的黑发。范晓鸥迟缓地慢慢收着杯子,好像众人看好戏的眼光都不曾投射在她身上一样,看似平静,但收拾玻璃杯时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

总算收拾好一盘用过的杯子,范晓鸥站起身来,听见聂梓涵在问她:“你——要去哪?”

范晓鸥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他:“杯子…不够用了…我去换一批来…”其实包厢里的电视柜下就有多余的杯子,但范晓鸥怕自己挂不住勉强维持的面具,会当场崩溃,她需要出去透口气。回答聂梓涵问话的同时,范晓鸥不争气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聂梓涵没有说什么,范晓鸥端着满满的一盘玻璃杯子出了包厢的门,站在门口,她返身要关门,远远地,还能看到聂梓涵深邃的眼神一直在追随着她,她连忙把门关上了。

走在长廊里,四周都是紧闭着门的KTV包厢,有无数醉生梦死寻欢的人闷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吼叫,这个世界太烦躁,活着太累人,谁都需要发泄。范晓鸥也一样,她也需要发泄。她慢慢地走过长廊,嘴角尝到了咸咸的滋味,那是她不停涌出滴落的泪水,她在压抑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那是夹杂了青春少女自尊心受损和失落的伤心。

范晓鸥站在长廊尽头卫生间拐角的一个角落里,把手里的茶盘找了一个地方放下,然后她站在僻静角落,面朝着半掩的窗户,朝外望着漆黑的夜空,开始悄声哭泣。年少无知所犯下的错误已经让她背负了情感的罪责,今晚难堪的遭遇加上背井离乡的无奈,还有想念亲人的伤感一起涌上心头,让还只是个大孩子的她终于无法自控地放纵眼泪在脸上奔流。

她无声地抽泣着,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躲这来哭了?”她猛地一震,回过头去,却见长廊边靠着一条颀长的人影,聂梓涵手里还拿支烟,靠墙的姿势依旧吊儿郎当慵懒散漫,黑黝黝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范晓鸥的脸刷地红了,她连忙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重新端起那盘茶杯就要从他身边经过,却被聂梓涵拦住了,他盯着她脸上的泪痕瞧了半天,然后才开口了:“对不起,我喝多了,所以——”聂梓涵没有说错,今晚他确实喝多了,方才在包厢里激吻范晓鸥是他酒后兴致所至。在范晓鸥负气出了包厢的时候,他放下酒杯想了想,也摇摇晃晃地跟了出来。

走廊是通风的,被凌晨清凉的风一吹,聂梓涵浑噩的脑壳里开始清醒。酒后容易冲/动不假,但他对范晓鸥的确是过分了些。不管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能拿一个相对还单纯的小姑娘撒火啊。

聂梓涵先到卫生间外开了水龙头掬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来的时候,从玻璃镜子中看到了走廊的拐角,好像有一抹熟悉的衣角。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信步走上前去探看,果然是躲起来在哭泣的范晓鸥。

第三十三章 青涩的初吻(3)

“今儿多灌了点,所以就发晕了。我做的混账事说的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啊,”聂梓涵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歉,透亮的黑眸看向范晓鸥红润的嘴/唇,俊朗的脸上也有一丝尴尬。没事他有病啊,竟去招惹一个本还认识的小姑娘。不过亲她的滋味他并不是太讨厌,相反的刚还有点享受。他厌烦自己此刻的本能反应,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也盯着黑黝黝的夜空,然后深深吐出口气。

范晓鸥没料到聂梓涵会这么快就向自己道歉,慌乱之下她不知道该对他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毕竟他刚才对她做过的事让她很是害羞。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那么霸道,说亲就亲了,差点让她一口气回不上来,就这么晕倒。虽然他今晚对她做的事情不算君子所为,但怎么说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范晓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依旧带了哽咽的声音对聂梓涵说:“算了…以后注意点…我要洗杯子去了…”说着端着茶盘就走。

聂梓涵盯着她匆忙间又要逃离的背影,突然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没有别的工作可做吗?”

范晓鸥站住了,她静默了一会儿,回答:“这样赚钱比较快点。我的学历不高,找不到好工作。”她为今晚冒充大学生而感到羞愧,边说边低下头。

“学历不高就再去学习,在这个大染缸里混,迟早都要被染色。”聂梓涵掐灭了烟头,走过来站在了范晓鸥的面前。和他魁梧的身材相比,范晓鸥就像弱小的小柳树一样,不及他的肩头。

“我考不上大学,想再学习就要回家复读。”鼻头酸涩得难受,范晓鸥说着,声调里有些异样。

“现在不是有成/人自考吗?再不济也有很多成/人教育和学/习/班,也不一定会去复读。你可以再去学点东西,现在这么早就出来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聂梓涵是真心的,他不希望看到范晓鸥过些日子被污染从而沉沦下去。

“有这样的学/习/班么?”范晓鸥总算抬起眼看着聂梓涵,眼睛红红的,还有隐约的泪水,不过两人视线交接,分别都撇开了眼。在包厢里胡闹不觉得,亲了也就亲了,但眼下在正常的灯光和环境下,两人都有点尴尬和不自在。

“有。现在的正规大学应该都有举办这样的学/习/班,你可以试试。”聂梓涵说着,手伸进裤兜里拿出黑色钱包来,他眯缝起眼,从中抽出一叠钱给范晓鸥:“给你点钱吧,拿去交学费。”

“我不要!”范晓鸥好像被火燎了一下,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手上茶盘的杯子叮叮当当发出了碰撞声。她又是难堪又是困窘地摇摇头说:“学费…我,我自己会赚。我不要你的钱,你快收起来。”

看范晓鸥咬着唇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聂梓涵摇摇头,说:“你脸皮这么嫩,怎么在外头混呢?”范晓鸥不说话,但脸上都是坚决不要小费的倔强。聂梓涵只得将钱收了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半晌聂梓涵问范晓鸥:“你就住附近?”

范晓鸥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瞪着惊慌的大眼说:“干,干吗?”

聂梓涵说:“这附近就有大学,你可以去报名,”说着他看了一眼满脸都是警惕的范晓鸥,忽的笑道:“怎么了这么紧张?怕我吃了你么?你放心,今晚我实在是喝多了,否则也不会——”言下之意若换平时他是不会碰她这种小嫩草。

范晓鸥脸红得不能再红,他的话又一次深深打击了她,她什么也不说,转头就要走。

“哎,又耍小性子了!”聂梓涵摇摇头,心想女人真是难缠,连这么小的女孩都有这么多脾气,果然不好养。

范晓鸥本来要走,但被聂梓涵这么一说,却又赌气站住了。

“我才没耍小性子呢。”她不自觉地撅起嘴说。聂梓涵绕到她的正面,看到她又羞又恼的模样,心里一动,还想要说,却看到小廖在走廊那头朝他招手,估计是客户想走人了。

作为东道主的聂梓涵自然要买单去,匆忙间对范晓鸥说道:“反正你还是多去学点东西吧,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说着转身朝着小廖招手的地方走去,刚走两步,听到范晓鸥在他身后叫他:“聂…聂大哥…”

聂梓涵转过身来,看到范晓鸥微红着脸,有点忸怩地问他:“你能告诉我,你的全名么?”

聂梓涵有瞬间的迟疑,欢场上好像没有问客人真实姓名的规矩,就像范晓鸥可以有花名,他也可以随便胡编一个名字,但他却鬼使神差地回答着范晓鸥:“聂梓涵。”

“聂梓涵,”范晓鸥一字一字地将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随后终于绽开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我记住了。”

聂梓涵话出口本来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但看到范晓鸥如花般绽放的笑容,娇/艳的花朵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儿,他的心一动,突然觉得放松戒备、对她坦诚相待也没什么。

聂梓涵笑笑,转身便走了。

范晓鸥久久望着聂梓涵的背影,半晌才微微叹口气,却在这时她猛地想起,聂梓涵的那间包厢是她负责的,他们要走人她必须替他们拿单子。她的脸一白,连忙将盘子往长廊边的桌子一顿,就要追上去。

抬脚的瞬间,她眼尖看到地上有片白色的物件,迟疑了一下,却在看清纸片上的内容时,动作迅速地蹲下/身去捡起来。拿在手上才发现是一张简单朴素的银白色名片,上面就写了聂梓涵三个字,然后是电话联系号码。

这应该是聂梓涵的名片,估计是他刚才拿钱包的时候无意间从口袋里带出来的。

薄薄的一片纸,却足以让范晓鸥失落的心欢欣雀跃起来。她连忙把那张名片揣起来,像小偷一样心里怦怦跳,幸好四下无人,她才微微舒了口气。

等范晓鸥紧追慢赶跑到包厢里,客人们都已经走了。芳姐看到她进来,微微蹙眉,说:“小玫,你到哪里去了?这个包厢的单子还是聂先生自己去买的。”

“不好意思啊芳姐,对不起,我刚才…呃…”范晓鸥诚惶诚恐地,不晓得怎么替自己开脱,但芳姐“扑哧”一声笑了,边笑边打量着范晓鸥,嘴里说:“你挺可以的啊,小姑娘。聂先生好像今晚对你情有独钟。不仅亲自去买单,还给你留了小费呢。”

芳姐说着,拿出了一叠厚厚的钞票递给范晓鸥,说:“别的姐妹都是500,而你却有3000元。你悄悄告诉芳姐,你替他提供特殊服务了吗?”

第三十四章 温柔的疼痛

“特殊服务?”范晓鸥想起刚才聂梓涵炽热狂野的亲吻,脸红耳热。她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公主已经七嘴八舌地对芳姐说:“呀,芳姐,刚才的好戏您没看见,那个像冰山一样的聂先生竟然抱住小玫又亲又啃的,把我们都看愣了。没看出来吧,小玫外表清纯,其实还是很招男人的。”

芳姐笑而不语,视线却把范晓鸥整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好几遍,她早就发现范晓鸥是个可塑之材,事实证明她没看走眼,范晓鸥果真是个尤物。

“晓鸥,我觉得你可以…”芳姐正在寻思怎么把范晓鸥重新好好包装成红牌公主时,范晓鸥却迟疑着,像在下决心般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虽小,但足以把所有的人都震住:“芳姐,不好意思,我,我想辞职不干了。”

“范晓鸥,你赶紧给我起来!”范晓鸥躲在被窝里,却被从外面回来的尚丽一把拽出了被子,迷糊中的范晓鸥睁开了眼,发觉天色已大亮,她拽住被子用还没完全清醒的声音问尚丽:“你干什么呀尚丽?”

“我干吗?范晓鸥,说!你为什么不干KTV工作了?”尚丽气得用手指点着范晓鸥还浑浑噩噩的脑袋:“我听说昨晚刚有男客人给你3000元小费,芳姐还想培养培养你呢,你倒好,立刻不干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范晓鸥昨晚也是一夜未眠,刚到天亮的时候才睡着,此刻被尚丽折腾得不能睡,干脆起来穿衣服准备去插座公司上班。

“喂,你说话哪,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啦?你知道你现在可是KTV的红人啦,哪个服务员有你拿的小费多?甚至红牌公主都没你多呢!有这么好的主顾你不珍惜,一下子就把工作辞了,你昏头啦?听说那位姓聂的先生来头不小,背景雄厚,别人想高攀人家他都不正眼看呢!”尚丽又羡又妒,一会儿恨铁不成钢,一会儿又恨自己不是范晓鸥,气得不住数落着范晓鸥。

范晓鸥起身穿好衣服,一边梳头一边对尚丽说:“尚丽,你怎么和我姑姑一样,她最喜欢唠叨了。”尚丽是知道范紫的,听见范晓鸥拿她和范紫比,一时气结,指着范晓鸥不知道骂什么才解气。

但是范晓鸥却一脸正色地对她说:“尚丽,我想清楚了,我要在北京上学,不去KTV上班了。”

“你撞见鬼啦?大白天的说胡话,北京哪有什么学可上?”尚丽没声好气地说。

“我听说有成/人大学,所以我想在北京上学,不回去复读了。”范晓鸥说着,动作麻利地梳好了头,然后破天荒地照了照小小圆镜中的自己,平时她连镜子都不用,通常都是洗脸刷牙梳完头就走。

镜子里映出的人虽然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夜/生/活痕迹,但除了淡淡的黑眼圈之外,年轻的肌肤依旧光滑白皙,就像水晶一般透亮。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除了些许的忧郁之外,更多了一种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少女对生活充满憧憬的光芒,更是情窦初开的希翼与向往。

尚丽摇摇头,难以理解范晓鸥与常人不同的思维,她坐在床沿上,叹口气说:“读去吧读去吧,看你读到最后会不会读成木头疙瘩!”

范晓鸥难得的也说了一句俏皮话:“成了木头疙瘩就当柴禾劈了烧啰!”

范晓鸥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实际上,边工作边上学的压力显而易见。她真的听从了聂梓涵那晚对她的告诫,去附近的大学报了大学夜校考前班。

每天忙碌的工作之后,已经是筋疲力尽,再去上夜校就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而且学费也不低,范晓鸥幸好有了聂梓涵给她的3000元钱暂时可以缓和捉襟见肘的窘境。她本不想拿那小费,她知道那肯定是聂梓涵故意留给她的学费。可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虽然那天他在KTV里的所作所为让她有些微愠,但心里却还是因为他的善解人意而感动。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最宝贵的帮助。

瑕不掩瑜。这是范晓鸥对聂梓涵下的定论。

她把聂梓涵的名片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花布钱包里,随身携带。这样,心里就好像踏实了一些。每天她都要打开好几次钱包:上车买票,下班买菜,回家开门......每次打开钱包,聂梓涵这三个字就在她的眼前,朴实无华,却让她觉得心里有温柔的东西渐渐地膨胀了,当然,还伴随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疼痛。

她本来对这个城市是没有什么强烈观感的,但是因为有了某个人,以及某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期许,她留下了。

很多年以后,范晓鸥才深深懂得:一个城市留住了你,可能只是因为有你爱的人在这里,即使你无法喜欢你所在的城市,你仍然无法拒绝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眷恋。

不是因为这个城市,而是因为了某个人。

第二卷 让你在回忆里绊一跤

第三十五章 意图染指

范晓鸥觉得自己高考都没有现在积极过。为了能在/十月份考上大学的成教部,她卯足了劲拼命复习,学/习/班上的同学都称她为“拼命三娘”。

范晓鸥的目标是人民大学的成教部,她想报考市场营销专业,听说搞市场的比较活络,她也希望将来能借此改掉她不善辞令的缺点。

因为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学习,因此范晓鸥通常都要学习到很晚才睡。尚丽若是去上夜班还好说,若是休假在家就会表示强烈不满,说是范晓鸥影响她睡美容觉。

尚丽的不痛快是有原因的,最近尚丽在和毕林峰谈恋爱,谈恋爱的女人自然希望天天以最饱满的精神来迎接爱人倾慕的目光,虽然毕林峰有点斜视加散光。范晓鸥天天这么晚才睡,自然会影响到尚丽的美貌。

范晓鸥没有办法,只得改变作息时间。晚上稍早睡,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背书,有时候天刚蒙蒙亮,光线暗淡得连书本上的小字都看不清,范晓鸥只能凭借记忆默读。面对尚丽经常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范晓鸥虽然不吭声,但心里明白尚丽还是对毕林峰以前对自己太过殷勤而心存芥蒂。

范晓鸥不希望尚丽因为交了男朋友而将她们的这份友情看轻,她也不希望重色轻友这句话在尚丽身上应验成真,因而尚丽说什么她就尽量改正。就是有一点她不习惯,就是她有好几次都撞见尚丽和毕林峰在屋里亲热,床铺混乱不堪,屋子里充溢着令人暧昧脸红的气息,但她脸红归脸红,还是没发什么微词。

在范晓鸥看来,既然好朋友住一起,有些事情总是要互相忍耐的。

北京进/入了金秋十月,清晨寒气甚重。这天清晨,范晓鸥怀抱着一瓶用玻璃杯泡的热茶,裹着一件大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呵着气专注地看书,突然肩头上搭上一只热烘烘的手来,范晓鸥以为是尚丽起床了,正想回头说今天怎么这么早,结果冷不丁地,她的肩头却被一双手臂给抱住,有粗重的喘/息在她耳边回响,一股男人的浓重气味袭来。

范晓鸥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回过头去,看到毕林峰那张黑黄的脸距离她的脸不到两寸,可能是距离太近了,她还看到了毕林峰那双牛一样的鼓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得异常猥琐好色。受到惊吓的范晓鸥来不及思考,情急之下就把手中敞盖玻璃瓶的热茶猛地迎头泼了过去,毕林峰始料未及范晓鸥会泼他,“啊”地一声大叫,松开了紧抱着范晓鸥的粗壮胳膊,在原地乱抖乱跳。

幸好玻璃瓶中的茶水已经不烫了,但被淋了一身湿淋淋的滋味也不会很好受。毕林峰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沫子和茶水,看着范晓鸥咬牙切齿地说道:“臭娘们,算你狠!下手这么重!”因为怕被尚丽发现,毕林峰是压低了嗓门说的。

范晓鸥被毕林峰血红的眼睛瞪得心里有些发虚,直觉面对这个人很危险,她站起身来准备进屋,却被毕林峰拦住:“哎,站住,咱们说说话,听尚丽说最近你是攀上高枝了,遇到有钱的金主,难怪爱理不理人了。人家包你一晚多少钱啊,告诉哥,让我参考参考,赶明儿我赚了钱也让你伺候一下我!”

范晓鸥气得全身发抖,她回过头来,只对毕林峰说了一个字:“滚!”

毕林峰却涎着脸,盯住范晓鸥白里透红的脸说:“装什么装啊,你不是原装货了吧?还拿着端着的,也不看看哥喜欢你是看得起你…”

毕林峰的话还没说完,里屋的帘子一翻,尚丽穿着睡衣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说:“大早晨的,你们吵什么吵啊,害得我睡不着!”眼角瞥到一身狼狈的毕林峰,说:“你这是怎么啦?大早晨下雨了嘛?”

毕林峰连忙收敛了刚才那副土痞嘴脸,赔着笑脸对尚丽说:“姑奶奶,我这不是想你了么,所以过来看看,范晓鸥倒好,愣是泼了我一脸的茶!”

“她泼你茶啦?那她真可以叫泼妇了!你也真是,想我想得睡不着,所以大早晨就来闹啦?”尚丽瞥了一眼毕林峰,又看了看沉默中的范晓鸥,似笑非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