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压抑已久的积郁得到了释放,重新入睡后的范晓鸥睡得很沉,也很甜。清醒过后的她从床上起来,身上的衣服原封不动,她的心里泛起一股甜蜜。看看外面的日头,已经将近中午,匆忙间穿衣出去,却看到聂梓涵在指挥着明显是家具厂家的工人在搬运家具。

“咦?”蓬头垢面的范晓鸥连忙退回到了卧室内,却有些不解为什么聂梓涵会在另外一间房安置床铺,但想想可能他是想弄一间客房吧。等外面的喧嚣静止了,她才走出去,聂梓涵正好送工人出去,返身关门,看到她,他微微愣怔了一下,说:“你起来了?”

“嗯,”范晓鸥环顾四周,轻声说:“你买新家具啦?”

聂梓涵点点头,说:“这套房有点空了,书房和客房都还没整理,我想布置一下平时也能用用。”范晓鸥点头赞同。

聂梓涵看了看她,说:“你去洗漱吧,对了,等我有空就带你去人民大学看看。”

“真的么?”范晓鸥听了眼睛一亮,但随之又黯淡了下来:“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没事,不管能不能考上,我都会让你圆了大学梦,”聂梓涵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中的一把钥匙递给范晓鸥,说:“这是客房的钥匙,以后你尽管在这里住下,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你就用我的卡刷。”

范晓鸥有些迟疑地接过钥匙,心想不是已经和他住在一起了么,那让她搬到客房里是什么意思啊。她在微微发怔,聂梓涵已经转身走到书房里去了。

范晓鸥把客房的钥匙放进了自己兜里,凝视着聂梓涵的身影,她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难言的滋味,本来听到可以去参观人大校园的雀跃心情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大打折扣。

聂梓涵没有食言,在忙碌的工作间隙,抽空如约带着范晓鸥去了人大。范晓鸥看到校园内的林荫道上铺满美不胜收的金黄色树叶,她立刻兴奋地踩上去,脚底下的叶子在咯吱吱响着,聂梓涵跟在她身后,两人在铺满红叶和银杏叶的林荫道上漫步。

范晓鸥像个孩子一般高兴,爸爸妈妈曾经跟她描述过的美景之一竟在这里看到了,让她在心里赞叹大自然的奇妙。聂梓涵从小在北方长大,自然对这样的景色视若无睹,并没觉得怎么稀奇的,不过他跟在范晓鸥的身后,任由她欢闹。

聂梓涵带着范晓鸥找到了成教部的教导主任,查清了范晓鸥的成绩,知道范晓鸥的成绩已经达标,可以被录取,范晓鸥开心得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表达自己的兴奋心情。

其实即使她不被录取,聂梓涵也有本事让她上别的大学,只是他不动声色,她便浑然不知。不过范晓鸥看着高高在上的名校教导主任对聂梓涵毕恭毕敬的态度,突然联想起芳姐曾经说过聂梓涵的背景很雄厚,心里这才有点相信这是个事实。

不过他有没有背景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路上一直有他陪伴。

事情办妥后,当他们准备离开校园行走在湖边的时候,意外迎来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漫天飞扬的雪花似花瓣在飘落,雪并不大,轻盈飘洒的雪花,只有薄薄的一层,一会儿就融化了。但是对于从来没有见过雪的人来说,犹如是传来了冬天的福音。

这下范晓鸥彻底放开了,她欢呼雀跃,和人大那些第一次来北方见到雪的南方学生们一起尖叫,转圈,奔跑,甚至互相打起了雪战,玩得不亦乐乎。

聂梓涵站在这群疯狂的人群之外,并不参战,只是默默看着范晓鸥,看到她终于露出了和她同龄人一样的灿烂笑容,他的眼底里也有微微的笑意。这样的她,才是健康快乐的她,那些伤痛的往事最好一点都不要在她的记忆中出现,包括曾经的他自己。

范晓鸥欢乐地跳跃,脸儿红扑扑的,自从父母离世之后,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的幸福,她隔着很远看着高大出色的聂梓涵,他像是一棵挺拔的树,值得她的信赖和依靠。范晓鸥明亮的瞳孔像是有热火在燃烧。她突然觉得她是那么的爱他。

她想,她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爱着聂梓涵,不惜用整个生命和青春来爱他,直到世界的尽头。这一年,她十八岁。

青春的亮丽的暴走的十八岁。

第五十一章 青春是暴走的情欲(2)

北京的冬天向来是冷的,但是对于范晓鸥来说,却一点都不冷。心里头就像有个温暖的火炭盆一样,暖烘烘的。因为心头有爱,所以她的眼睛都有了光彩,这种光彩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从内而外的美丽。

聂梓涵让她辞掉工作专心学习,因为上全日制的学只要3年时间,而夜校则要4年后才能大专毕业。可是范晓鸥却反对了,没有工作她哪来的经济来源,她还要吃饭交学费呢。

“反正你别想那么多了,”聂梓涵一双黑色的眸子盯着范晓鸥,“跟着我就好了,我养得起你。”他淡然地说着,对于他来说,这些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文化公司早已经上了正轨,同样的不靠家里他也已经积攒下成功的资本了。

范晓鸥的脸红了,她的手还攥在聂梓涵温热的大手中,觉得自己的心怦怦乱跳。这个下雪潮湿的天,却让她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她悄悄地看着聂梓涵,胸口的情意满了上来,她猛然间激动得身体有点发颤,她突然很想对聂梓涵说:“我喜欢你,聂梓涵,”但是聂梓涵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犹如一盆凉水浇下来,浇熄了她怯生生的冲/动。

聂梓涵说:“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只要你有困难,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一般不轻易承诺,承诺了就必定会做到。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轻易当上聂梓涵的妹妹的。

“妹妹?”范晓鸥心里一个咯噔,眼睛里原本闪耀的亮光闪现了一下随之熄灭。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涌上了心头,将她所有要说的话都哽住。其实从聂梓涵让她搬到客房里开始,她就感觉到了他不易察觉的疏离。为什么呢,难道她有哪些地方做错了,或者说他对她有哪些地方看不惯么?他可以说出来,她都可以改的。

温暖明亮的炭火被冰凉的雪所覆盖,火苗熄灭了,范晓鸥听见自己没精打采地回答着聂梓涵:“谢谢你,聂大哥。”

“叫我梓涵哥吧,或者叫梓涵,”聂梓涵伸出手亲昵地揉揉范晓鸥的头发,他没有告诉她,从那晚的同床共枕开始,他就做了这个决定。他的情史虽不多,但也明白有时候爱情是靠不住的,唯有亲情才是永恒。他有他的生活圈子,太过复杂的人际和关系网困住了他,注定他不能随心所欲选择更多。范晓鸥对他的情感他没有迟钝得分不出来,可她还太稚嫩,不会接受一个太复杂的男人,他也不想让她深陷进去。

爱情这个东西处理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还是做亲人吧,这样他可以照顾她很久,哪怕一辈子都行。

只是,一开始就以暧昧上床的开始,注定了这个身份的转换过程有点尴尬和困难,但也没办法,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么,他也是为了她好。

雪越下越大了,范晓鸥突然觉得有些发冷,她瑟缩地贴近了聂梓涵,想汲取他身上的温度,聂梓涵却拉着她的手,淡淡地说:“我们回去吧,这雪也没什么好看的,以后你在北京年年都会看到,总有一天会腻歪的。”

“我不会腻歪的,”范晓鸥在心里强烈反驳聂梓涵,“就像我天天看你,永远也不会厌烦。”但心里头的话,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喉咙被伤感堵住,发不了声。

十八岁的青春,总是一腔热血地认为自己的情感永远都不会变,而世界将被自己所改变。

很久以后的某一个冬日傍晚,当混迹在喧闹人群中的范晓鸥疲惫地下班后,独自麻木地步履匆匆从地铁口出来,皱着眉头踩着雪融化后的满地污渍,突然间就想起了十八岁的某一个瞬间,她曾经发过的可笑誓言。

范晓鸥坚持在开学的前夕才辞掉了工作,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春天。

春寒料峭,聂梓涵用车送她去人民大学。范晓鸥坐在车里,依旧沉默。

虽然这些日子和聂梓涵朝夕相处,可范晓鸥却觉得和聂梓涵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

两人尽管同住在一起,但他住主卧,她住客房,除了必要的时段会碰面之外,一般他们很少有交集。就连周末,聂梓涵也通常不在家里。在一次他手机关机她用尽办法怎么也联络不上他之后,她才发现她对他根本一无所知,完全不了解他的生活。这点可怜的认知让范晓鸥明白了自己在聂梓涵心中的位置。

但她没有催促他必须给她家里的地址和电话,也没有追问他的家底和背景,有些事他愿意讲她就听,不愿意说她也不强求。其实她真的不应该要求太多,她住他的,吃他的,用他的,她还要怎样?她甚至都想好了有一天聂梓涵和她翻脸时会对她说的话。

那个促膝交谈的夜晚,那深情对望的眼神,那甜蜜辗转的拥吻,还有尽在不言中的会意微笑,好像都是一场轻浮的梦,梦醒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聂梓涵对范晓鸥的照顾很周到,上学的各种手续都是他在办,直到送她到女生宿舍,安置好床铺,他才离开。本来就惹人的聂梓涵遭到了很多女生的围观,范晓鸥自然也得到了众多女生艳羡目光的包围。

“那个是你男朋友吧?很帅,很有钱啊!”范晓鸥的下铺毛毛同学看到了聂梓涵驾着车离开,兴奋地对范晓鸥说。聂梓涵现在的事业应该做得不错,刚换了一辆新车,奔驰G级越野。范晓鸥只是牵起嘴角礼貌地笑笑,并不想讲太多。

一连好几天,聂梓涵都是这些新入学女生的话题对象,范晓鸥也成了众女生集体羡慕的瞩目焦点。但范晓鸥却不想这样的关注,她只想躲起来,将卑微渺小的自己藏起来,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彻底消失。因为这样,她的心就不会疼,像那种针扎的隐隐刺痛。

此时正是她十九岁那年的春季,整个校园充满了春天的气息,同学们都在放肆无忌惮地挥洒着热血的青春。校园里特别流行着一句话:“青春就是暴走的情/欲”。

青春之所以有如此多的故事,青春之所以有如此多的荒唐,青春之所以为青春,其实都源自洋溢在每个健壮躯体内,无处发泄的滚热性/欲。所以,勇往直前,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满腔热血,不用考虑结果,只是狂热固执地坚持“不泄”。

永远坚/挺!这就是暴走青春的真谛。

但是范晓鸥却对火热的别样春天没有感觉,她麻木了。

不久之后,她从宿舍的姐妹们嘴里知晓了她所患的症状就叫做:青春期性冷淡。

第五十二章 愤怒的文艺女青年

范晓鸥所在的505女生宿舍是个有趣的集体。大家都经历过高考压抑的阶段,可能当乖小孩太久了,生活注定那么波澜不惊,隐藏在骨子里的叛逆又都想拿出来秀一下,于是便有了喧闹的集体宿舍生活。当然,偶尔也有恶作剧,但那都是想得到真诚的对待、不想被别人忽略的表现。

雪化后放晴的天空,干净、明亮。空气很好,依稀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对于大多数大学生来说,呼吸着只属于自己的氧气,就觉得幸福。谁都在这里大声地叫过,大声地笑过,也曾大声地哭过,是如此不顾一切的付出过。

于是在这个肆意的年代,谁也不会嘲笑哪个同学曾经做过的傻事。年轻,谁没发过傻?!谁不是愤怒的文艺女青年?

范晓鸥也是这新生女青年中的一员,最初她是不合群的,她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情绪,反而搞得自己情绪烦躁不安。一次宿舍深夜“卧谈会”,当听到宿舍姐妹们畅谈女人的身体语言会给男人带来性暗示时,她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是不是女人太生涩男人会没兴趣啊?”

范晓鸥的话立即引来了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有的说男人喜欢稚嫩的女孩儿,有的又反驳说男人喜欢风骚一点的女人,下铺的毛毛突然说:“晓鸥,你谈下你和你男朋友的第一次吧?感觉怎么样?”

毛毛的提议引来大家的一致附和,毕竟聂梓涵的出色形象符合了所有女生梦中情人的要求,于是群众的意愿压倒了一切,大有不问出个结果就集体不睡觉的架势。

范晓鸥也没料到群众的呼声竟然这么强烈,她迟疑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小小声地说:“我的第一次…没有成功…”

“啊?”范晓鸥的话犹如一记重磅炸弹让整个女生宿舍都骚动了起来,由于声响过大,引来隔壁敲墙表示抗议。半晌大伙儿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一点,毛毛代表群众问范晓鸥:“这是为什么呢?你男朋友他…呃…他不行吗?”

“这个…”黑暗中范晓鸥脸红成一片,但她还是老实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不太像阳/痿的男人啊…”有人不解地冥思苦想,接着突然说:“我知道了,范晓鸥,你们第一次的时候你是不是表现得太抗拒啊,或者穿了大妈款式的内裤?据不完全统计,大约有百分之八十的男人看到那种大妈式的内裤一下子就不行了…”

宿舍里顿时“哄”地一声,女孩儿们吃吃地笑成了一团。范晓鸥却没有笑,她想起了那天晚上,聂梓涵悬崖勒马的时候,她真的穿着姑姑给她买的中老年保暖内裤。

姑姑买了两条内裤,非得给她一条,说到北方用得上。那内裤包得严严实实,虽然还有蕾丝边,也很暖和,但的的确确是大妈款式的。

“那晓鸥,你要从这方面找原因,好好学习,学几招风骚的去讨好你男朋友,他那么优秀,小心他欲求不满被别的女人拐跑了——”毛毛给范晓鸥出招,这招得到了姐妹们的认可。

505宿舍的女生很团结,也很同仇敌忾,说做就做,第二天就要拉着范晓鸥去附近的商场挑选情趣内衣。范晓鸥在感受到大伙儿的热情之余,也感到肩头的压力很大。

原来好的一件内衣要那么贵呢,范晓鸥在众姐妹的拾掇下选了一条性感睡裙,付钱的时候很是肉痛,但想想觉得要是有效果那还是值得的。钱包里还有聂梓涵给的金卡,她没有用,除了学费之外,她没有向聂梓涵要过钱,也没刷他的卡。在她的心里头,好像花了他的钱就意味着和他地位不平等起来,所以她保留了自己对待金钱的底线。

买了睡裙,一众姐妹又在商场里乱转,范晓鸥提着袋子从三楼准备下扶梯的时候,突然发觉二楼的卖场好像有一抹她很熟悉的身影。身旁的毛毛眼尖,也看到了那人,兴奋地低叫:“哇,晓鸥,无巧不成书啊,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那的确是聂梓涵的背影,他的样子让人不注意他都难。范晓鸥的心跳加快,连忙站上扶梯匆忙下楼准备近前去和聂梓涵打招呼。二楼专卖世界名牌女装,是她们这群学生妹消费不起的。所以范晓鸥她们根本就没往二楼逛。

但还没等范晓鸥靠近聂梓涵,就见聂梓涵身边一侧的女装名牌店里走出个身材高挑时尚漂亮的女人来,看到聂梓涵立刻亲热地抱住了他的胳膊。聂梓涵好风度地接过女人手中丰厚的战利品,那漂亮女人高兴地踮起脚亲了聂梓涵的嘴角一下,聂梓涵也没有拒绝,任由那女人挽着胳膊,两人一起亲密地下了二楼的扶梯,出了商场。

此时的范晓鸥已经下了三楼,她站在聂梓涵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揽着那女人下了二楼,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却没有勇气喊住他。毛毛也跟着下了楼,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范晓鸥,想出声痛骂聂梓涵劈腿,但看到范晓鸥苍白而沉默的脸色,连忙识趣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众人马尽兴而去,败兴而归。宿舍姐妹集体善意地保持了沉默。只有毛毛怂恿范晓鸥说:“你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然后再臭骂他一顿,别以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在做,天在看呢!”

范晓鸥坐在宿舍的上铺,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聂梓涵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今天的事情确实刺激到了她,但她的心里还是不肯相信。也许那个女人是他的亲戚吧,他们那么亲密只是朋友关系。可是心里也知道不可能,亲戚怎么可能亲他的嘴呢?越想心里越乱,她想过给聂梓涵打电话质问他为什么,但是临阵她又退缩了。

她凭什么质问他呢?其实细想起来,聂梓涵只是暂时收留了她而已。他不是认她做妹妹么,他们不是分房而睡么?他们仅有的一次亲热也没有完成,严格意义上,说起来聂梓涵根本不算她什么人,所谓的男朋友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了。

正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时间久了,她也就相信了。

第五十三章 捉奸

范晓鸥在难耐的不安中忍到了周末。周六的清早,很冷,天色灰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雨。她搭乘最早的一班车回到了聂梓涵所住的地方。进门的时候,她有些犹豫,拿着钥匙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但最后,她的心一横,还是开了门进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看样子聂梓涵还没起床,客厅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酒气,范晓鸥看到茶几上和酒柜前都有空的酒杯,摆放得很乱。她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便走到聂梓涵的卧室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范晓鸥担心聂梓涵喝多了,便想打开门进去,但是门被反锁了。她的心里一个咯噔,却没有勇气拿出钥匙开他的门。她想了想,走到窗户前,把门窗都打开,把刺鼻的酒气散出去,而后到厨房里开始做早饭,如果聂梓涵喝醉,那他醒过来后就可以喝上香糯的糙米粥了,这样对他的胃比较好。

范晓鸥边熬着粥,边出神地想心事。“咔哒”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惊醒了她的沉思,她从厨房里探出头去,正好看到聂梓涵出房间里出来,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上身还穿着衬衫,只是衬衫的纽扣都解开了,袒/露出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上面依稀有指甲的抓痕;头发乱蓬蓬的,连下/身休闲裤上系的皮带也是松垮垮的。乍地看到范晓鸥,聂梓涵好像一惊,他蓦地停住了脚,惊讶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周末,我回来看看,”范晓鸥拿着搅拌的粥勺,站在厨房门口和聂梓涵说话。她的视线从他的胸口一直向下看,最后落在他的脚上,发现他也是光着脚的。她觉得他今天的状态和神色都比较奇怪,也许是酗酒才清醒过后,所以聂梓涵整个人才如此颓废不堪吧。

“哦——”聂梓涵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范晓鸥,正在作难怎么继续和范晓鸥说话,两人却同时听到了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娇媚但带了几分蛮横的声音:“聂梓涵!你倒给我件睡衣啊,我没穿衣服怎么出去见人呀?!”

范晓鸥听到声音,睁大了惊愕的眼睛盯着聂梓涵看。聂梓涵难得的脸红,范晓鸥看见一向镇静的他竟也有些慌张。聂梓涵看了一眼范晓鸥,见她一下就变了的脸色,困难地想解释道:“这个…我喝多了…所以…”

范晓鸥只是一声不吭,她不是不愿意出声,而是已经被刺激得无法言语了。

卧室里的女声还在叫,聂梓涵突然不耐地朝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衣服在衣橱里,你自己随便拿一件!”卧室里这才没声响了。

聂梓涵转过头来想对范晓鸥说话,范晓鸥却已经转身走到厨房里,她揭开锅盖,拿着搅拌勺在搅动着那锅粥,粥开始黏稠,散发出麦芽的香气,已经熬好可以盛上来了,但范晓鸥依旧机械性地搅拌着,忘记了该去拿碗。

聂梓涵站在厨房的门口,有些狼狈而困扰地挠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卧室里的丁娜却穿好了聂梓涵的一件睡袍,露出两条雪白性感的大腿就跑了出来。

“梓涵,这么香,一大早你就熬粥给我喝呀?太好了!”丁娜兴奋不已,攀住聂梓涵的肩头便给了他一个深吻,高耸胸口的睡袍没拉严,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诱人乳/沟。

聂梓涵连忙想推开她,但丁娜整个人却挂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肯松手。这当口,丁娜也看到了厨房里围着围裙的范晓鸥,她先是“啊”地一声尖叫,然后惊讶地对聂梓涵说:“你家怎么有生人的?是小偷么?她怎么进来的?”

“哎,你说话好听点啊,她不是生人,是我妹妹。”聂梓涵面色铁青地拿下丁娜的手,走到厨房里帮木怔着的范晓鸥关掉炉火,然后将快要烧焦的锅给端到了料理台上。

“妹妹?”丁娜被聂梓涵甩开了手,不过她也不以为意,而是站在门边把范晓鸥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遍,然后嘲笑着聂梓涵:“你少耍我了,我怎么就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有妹妹?咱们可是打小玩到大的啊,难道她是我出国这几年你妈妈在家偷生的?也不对啊,她吃什么会长这么快啊?”

聂梓涵听见丁娜胡言乱语就头痛,他走到丁娜的身边,将她请出了厨房,“拜托大姐,老实坐那等吃饭!我等会儿再和你说。”说着他进了厨房,把厨房的门关上,然后对范晓鸥解释道:“丁娜也是我发小,刚从美国留学回来,昨晚我们喝多了——然后她…”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范晓鸥的面色苍白得可怕,但态度却很坚决制止了聂梓涵继续说下去,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必要,聂大哥,这是你的自由,我干涉不了——”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聂梓涵还要解释,厨房的门却被丁娜在外面捶得震山响,“聂梓涵,你给我滚出来,重色轻友是人干的事情不?躲在里头想干嘛啊你们!”

范晓鸥一听丁娜在外头叫嚣,小脸蜡白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拨开聂梓涵高大的身体,开了厨房的门,和丁娜面对面。她看清了丁娜的容貌还有丰满的身材,这才明白原来聂梓涵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人。

说不上来心里是自卑,是伤痛,是羞辱还是难过,范晓鸥解下了围裙,对丁娜说:“请让开!”丁娜耸耸肩膀,让开了地方。范晓鸥朝着客厅的大门走去,聂梓涵连忙追了上去,拉住范晓鸥的胳膊,说:“晓鸥,你别任性——”

范晓鸥转头,深深看了聂梓涵一眼,把手里的围裙扔给了他,然后猛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奔跑了出去。

无法言喻心里的伤痛,真是太伤心了,太伤心了。范晓鸥出了大楼,被凛冽的北风一吹,才发觉自己连大衣都没穿上,就穿着薄薄的毛衣,但她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被风使劲地凌虐着,脸和身体被刮得刺痛这才得劲,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感觉到内心犹如刀扎般的痛楚。

聂梓涵没有追上来,在这个高级小区里住的都是有身份有钱有势力的人,追出来他会丢分的。范晓鸥噙着泪冷笑着,疾步奔跑到了公交车站,正好来了一辆公共汽车,她也没看是几路车,便上了车。

车里没有空调,但是有空位,她拖着沉重的腿走到汽车的最后一排,然后将疲惫的身体放置在了冰凉的座位上,才发觉自己的腿很虚软,全身也没有气力。

老爷车在缓慢行驶,车窗外一阵爆炸一样的响雷,灰蒙蒙的天终于下起了雨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冰凉的雨丝从没关严的窗缝中飘进来,钻进薄毛衣里,更加刺骨的寒冷。

范晓鸥静静地伏在前排的椅背上,低着头看着手臂下肮脏的公交车地板,她一动也不想动,嘴角依旧挂着冻僵硬了的微笑,却有清凉的液体一滴滴落下来,掉在地板上,还原了地板原来的浅红色纹理。

第五十四章 他不爱我

范晓鸥一整天游荡在北京城,车来车往,她也漫无目的地乱转,夜里很晚才像个游魂一样回到了宿舍。宿舍里的女生周末都玩儿去了,只有毛毛一个人猫在寝室里看耽美小说,见范晓鸥煞白着脸色,全身湿透像只小鬼一样,吓得连忙跳起来,焦急地对范晓鸥说:“怎么样?怎么样?被你当场抓到了吗?”范晓鸥早晨那么早就回去,毛毛一早就猜出范晓鸥想干吗去。

范晓鸥全身湿乎乎的,被雨浇透的毛衣紧贴在身上,冷得几乎没有了知觉。她顾不上回答毛毛,觉得乏力得要倒下。毛毛连忙给她拿毛巾擦脸,一边说:“哎呀,真的抓到了就甩了那个人渣,脚踏两只船,小心到时候摔死他,要不就掉沟里!”一边赶紧给范晓鸥泡姜茶暖身子,毛毛是广东人,很会泡茶。

范晓鸥双手握着热乎乎的姜茶,牙齿都在咯咯地颤抖。她木然地让毛毛帮她脱掉湿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睡衣,毛毛一边替范晓鸥吹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嘟囔着说:“看来以后找男人别找那么帅那么有钱的,都没几个好东西。你那男朋友也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不是!”范晓鸥突然大声喊了一句,从原来的乖顺娃娃变成了乖戾少女,毛毛吓得停住了手,半天才回神继续给范晓鸥吹头发。范晓鸥怔怔地坐着,让毛毛摆弄着她的头发,她的心里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毛毛不知道她心里的憋屈,就因为聂梓涵不是她男朋友,所以她才因为没有资格没有权力去质问他,去指责他的花心,所以才憋屈到底,心里头简直要憋出个内伤来。

但凡聂梓涵说过他爱她,或者承认她是他女朋友,她的心里也不会这么难过,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上演独角戏,今天遇见的意外只是打破她酝酿已久的美梦的利器而已。

可是,人还真是犯jian的动物,即使事情都闹到了这个地步了,范晓鸥在吹干头发后,还是犯了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了毛毛:“今天一整天,聂梓涵…他,他有没有打电话来?”

毛毛一愣,说:“你傻啦,到现在你还指望他做什么?”但随之又叹口气说:“没有,今天宿舍里一个电话都没有,那些妞们都出去约会了。没人找你,也没人找我。”

姜茶渐渐冷了,范晓鸥一口都没有喝,毛毛的话让她的心彻底冰凉了。

毛毛看着范晓鸥蔫蔫的样子,想了想,对范晓鸥说:“你不喝茶,我有酒,你喝吗?反正今天寝室就咱们两个,要喝酒我陪你喝!”

“喝啊,”范晓鸥睁着红肿的眼睛说,“拿酒来,一醉方休!”

她和毛毛窝在被子里,一个上铺,一个下铺,各自用喝水的玻璃杯子倒了满满的两大杯红葡萄酒,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喝着。范晓鸥在这晚,第一次知道喝醉酒的滋味。以前都不知道喝醉了是什么感觉,现在总算知道了酒真是个好东西。

喝多了的时候有种悬浮半空的感觉,整个人是飘着的,什么烦恼和悲伤全都跑远。而且还能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让闭塞的泪腺开放,眼泪就想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关都关不住。

范晓鸥哭得不行,吓得毛毛爬到上铺劝解她,唯恐被她的眼泪给水漫下铺了。

“毛毛,我好伤心,我很爱他——”醉了酒的范晓鸥抱着毛毛不停哭诉,眼泪湿透了毛毛的衣领。毛毛同情地拍了拍范晓鸥,说:“我知道。”

“他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爱我,他不爱我——”范晓鸥嚎啕大哭,内心的伤痛涌上来,哭得她不能自己。聂梓涵怎么能不爱她,那当初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还给她暖脚,为什么要抱她亲吻她,为什么把亲密的事情做尽了最后却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也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

范晓鸥又哭又笑,折腾了一个晚上才睡着。第二天,聂梓涵的电话打到宿舍里来,但是范晓鸥没有接,她蒙着头,在被窝里用沙哑的嗓子对毛毛说:“说我不在,毛毛。”

“真的不想听电话?”毛毛又问了一句,范晓鸥理也不理。毛毛只好就这样回了聂梓涵。

这个春天的雨季,聂梓涵就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因为这阵子他都在军区大院。爷爷聂道宁叫他回家去商量个事。所谓商量其实根本就没得商量。聂梓涵也晓得和爷爷对话总是不平等的,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还是无条件地服从。

话题是和丁娜有关的。那天聂梓涵确实没有欺骗范晓鸥,丁娜的确是聂梓涵和欧阳明远的发小,只不过丁娜很早的时候就被她的上将父亲送到国外去念书,前些日子才回来。因为聂志远和丁娜的父亲交情很好,平时也有走动。看着两个孩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丁娜的父亲一直看好聂梓涵,一心想把丁娜许给他,便找人来说亲。

聂志远和妻子欧阳明华没说什么,认为这件事要看聂梓涵的意思,因为他们知道聂梓涵从小脾气就倔强,未必肯顺从。但是聂道宁却喜欢丁娜这孩子,小时候丁娜嘴甜,总是随着聂梓涵爷爷长爷爷短的,哄得聂道宁很开心,所以这门亲事聂道宁自然是同意的。

聂梓涵对于终身大事的态度很犹豫。小舅舅欧阳明远知道了这事,悄悄对聂梓涵说:“你可得小心啊,不是我说丁娜,依照我阅女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她估计在美国也是个开放的主,你真要娶她,也要看降不降得住她。不过你娶了她,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她的床上功夫肯定不错,看身材就知道了!”

聂梓涵斜睨了一眼一脸坏笑的小舅舅,骂道:“滚你的,我找老婆又不是找暖床的女人。”

“哎,难道你没和丁娜上过床吗?我可听圈子里的人说,丁娜跟他们说她跟你上过床!”欧阳明远振振有词地说道。

“得了,我和她是上过床,但我没碰她。”聂梓涵郑重澄清。那晚丁娜提了洋酒到他家非要跟他拼酒,结果两人都喝多了,丁娜晚上爬到他身上又摸又啃的,他虽然身体没力气,但是他还是有意识,千方百计没让丁娜霸/王/硬/上/弓,他有多不容易啊,这小舅舅懂什么。

“是吗?”欧阳明远还是坏笑,突然问聂梓涵:“看来你小子最近好像为谁守身如玉啊,不过我可警告你啊,你金屋藏娇的那个女大学生玩玩可以,真要娶回家当老婆,就算你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同意的!”

聂梓涵听到这话,立刻警惕地盯着欧阳明远,缓缓地说:“你又知道什么了,欧阳明远?”

“我啥也不知道啊,”欧阳明远打着哈哈,他明白聂梓涵的脾气,若是被聂梓涵连名带姓地叫,就说明聂梓涵已经被他惹毛了。其实他也知道得不太多,只是有耳闻自己的外甥在外头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所以信口说说而已。他这个外甥别的毛病没有,是个正人君子。大好青年、前途无量、光明磊落等等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也不足为过,但若是把聂梓涵惹急了发狠起来,连混黑道的大哥都比不上他手段狠冽。

“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聂梓涵再次警告地对欧阳明远说道,听欧阳明远突然提到了范晓鸥,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变得焦躁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就让我“二”着吧!

同在一个城市,却不见面,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喜欢着对方,却不能相爱,这样的距离,也许才是叫最远,咫尺却天涯。

最初的愤恨和坚决不原谅过后,范晓鸥进/入了一个颓废的青春期。除了经常和毛毛一起喝红酒买醉之后,她还蹲在厕所里,悄悄抽了生平的第一支烟,明显的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过宿舍的姐妹们好像都是这么干的。虽然被呛得眼泪汪汪,但总也算是开了戒。

不仅是这样,她也跟着大伙儿开始渐渐“油”了起来。505宿舍有句名言,化悲痛为食欲,视男人为粪土。其实被爱伤过的姐妹也不少,大家经常凑一起像个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嬉笑怒骂,看破红尘,倒不那么寂寞。

大家都很“二”,所以越“二”越厉害的范晓鸥混在里头也还算正常。

宿舍的人最喜欢说“二”的段子,拿肉麻当有趣,比较经典的是一段打电话的对白:

“太阳给草打电话,太阳:喂,草,你吗?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