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远一向最怕女人哭泣了,所以也有些慌了手脚,一边要拉开毛琴吟的手臂,一边手忙脚乱地说:“放手,琴吟,有话好好说——”倒没了前阵子坚决要和毛琴吟闹离婚的强硬和冷情。

可是毛琴吟却紧紧抱住了欧阳明远不放,她一边哭一边用脆弱而绝望的语气叫道:“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正我不要离开你,我喜欢你的,我一直都爱你,欧阳明远!我不能没有你!”

“什么?你,你爱我?!”欧阳明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毛琴吟和他一样,都是家族利益和权势的牺牲品,哪里想到毛琴吟会爱上他!

“你,你骗人说笑的**?”欧阳明远笑得僵硬,小心翼翼地看着毛琴吟。

毛琴吟满脸泪痕,但是却异常坚定而肯定地说:“是,我爱你,欧阳明远!哪怕你是有名的绣花枕头,哪怕你是烂了心的大萝卜,我也这样不可救药地爱着你!”说着松开了紧抱着欧阳明远的手臂,用双手捂住脸,又哭了。

112

对于一个存心要分手的男人来说,宁可对方态度蛮横强硬,也不愿意她如此温存可怜。会动摇男人强悍的心。很不幸,欧阳明远这就是这种容易心软的男人,他的代号原本就是“贾宝玉1号”,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了。

这天下午,直到下班后很久,欧阳明远和毛琴吟待在办公室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聂梓涵忙完手头的活下班的时候,却正好和出来的欧阳明远以及毛琴吟撞了个面,聂梓涵看着脸上依稀有泪痕的毛琴吟,微微叹口气,正要劝解铁石心肠的欧阳明远两句,却赫然发现欧阳明远的手是和毛琴吟牵在一起的。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聂梓涵有些糊涂了,他若有所思的视线正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上,欧阳明远先看到了聂梓涵,连忙要抽出手,但却被毛琴吟用力握住,怎么也不肯松开。

欧阳明远只好尴尬地朝着聂梓涵笑笑,但聂梓涵却一点笑容也无,他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欧阳明远被毛琴吟拉走。和自己的小舅舅成了情敌,本来他该高兴看到眼前的这种情况,可默了片刻之后,聂梓涵只庆幸范晓鸥没有看到这一幕。

聂梓涵通常是最后离开公司的,他站在公司大门边,准备关灯关门,却听到门边的暗处窸窸窣窣的有声音,他低沉地喝问了一声:“谁?!”

却看到范晓鸥的影子从暗处现了身。聂梓涵盯着范晓鸥苍白的脸色看了半晌,放柔了声音,说:“你怎么在那里?”心中却一个咯噔,明白范晓鸥必是看到了欧阳明远和毛琴吟刚刚牵手走出去的那一幕。

范晓鸥没有吭声,只是大步走出了门,然后站在大门边一言不发。聂梓涵关了灯,中央控制系统自动锁门,他走出来看着斜靠在门边的范晓鸥,张了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伸出手臂拉过了范晓鸥,范晓鸥怔怔地被聂梓涵带出了公司。

“先去吃饭**?”聂梓涵让范晓鸥坐上车,俯身过去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低声征求她的意见。范晓鸥一动不动,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聂梓涵叹口气,说:“很多事呢,不是你固执着不肯放手就能解决的,人是铁饭是钢,想要做什么首先得把自己喂饱不是么?”

范晓鸥笑了笑,说:“你现在真像苏格拉底,像个哲学家,每句话都是哲理。”可是她却不愿意当他的听众。现实中她只愿意当苏格拉,而不是苏格拉底,太深奥的哲学她不想去领悟,她只想做个普通人。

她是个痛快的人,偏遇上郁闷的人生。正如遇上秀才的兵,道理她不听。没必要听,也根本不想听。

聂梓涵哑然,过了半天才自嘲地笑笑,“是么?”

范晓鸥没有接他的茬,却在聂梓涵开始发动车子的时候突然问聂梓涵:“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一点都不排斥身边有很多的女人?而且不嫌多,最好多多益善,对嘛?”

聂梓涵的动作停住了,他侧过头来,踌躇了片刻说:“哦,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样的,但我明显不属于这种人。”

“你又不代表大多数男人,你也是个另类!”范晓鸥有些烦躁地把耳边垂下来的乱发别到耳后,然后有些赌气地说。

“我知道你说的大多数男人是谁,你是特指欧阳明远**?”聂梓涵的火都窝在心里,他不得不承认,他真不喜欢范晓鸥一直提到小舅舅,即使她对欧阳明远的评价并不高,但他就是不喜欢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别的男人。

“我小舅舅的性格和我的不一样,”聂梓涵想了想,终于还是对欧阳明远作了客观的评价:“他比较活泼,又更体贴一些,所以从小到大,可能更能得到女人的欢心,这是他的特性,但不代表所有男人都和他一样。”

范晓鸥点点头,说:“我猜想他从来没吃过感情的亏,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聂梓涵想了想,还真是,欧阳明远在情感上确实是常胜将军,向来都是欧阳明远甩女人,断没有女人甩他的理。不过一直以来聂梓涵对欧阳明远的感情观并不感苟同。爱情本来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既然没有把握开展一段感情,就要早点和别人说开来,免得误人误己。

相对于欧阳明远情感的泛滥,严谨认真的聂梓涵对待感情算得上是严苛了,很久以来他对这点并不以为意,甚至对自己的洁身自好引以为荣。但如今他也在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尤其是在对待范晓鸥和自己的感情上,他有些懦弱过头了。

出身军人世家的他也曾当了感情的逃兵,这一点到现在他还是无法释怀。

聂梓涵偷眼看着脸上带了沮丧之意的范晓鸥,情不自禁地想开解她,他咳嗽一声,想缓解车厢里沉闷的气氛,但刚开了一个话头,“都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但其实男人嘛,也很难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范晓鸥打断了:“聂梓涵,你说欧阳明远是不是欠收拾啊?难道没有女人想着要收拾他么?”

“啊?”聂梓涵朝着范晓鸥望去,只见在皎洁的月光下,范晓鸥同学仿佛化身为“美少女战士”,只差没有大声对着月亮喊道:“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你…难道你想要收拾欧阳明远么?”聂梓涵有些心惊地问话了。

范晓鸥冷着一张脸,说:“欧阳明远是活该!”

“这个,晓鸥,你听我说——”在商场上风云不变色的聂梓涵听闻到了范晓鸥的心中所想,俊脸顿时露出了惊异之色。他连忙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然后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起范晓鸥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但是不管聂梓涵怎么说,范晓鸥就是铁了心想要给欧阳明远一点颜色看看。

“晓鸥——”聂梓涵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握住了范晓鸥的手,压低嗓子却加重了语气说道:“晓鸥,你听我的话,放弃这些可怕的念头,你会找到你喜欢而且也喜欢你的男人,到那时你会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那么的可笑…你听我的,没错…”

“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范晓鸥却冷冷地挥开了聂梓涵的手,望向窗外说道:“我再也不会相信男人了!所以我也不会再相信你的话!”

聂梓涵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过后,他沉默着重新发动了车子,范晓鸥依旧固执地看着车窗外,聂梓涵看似专注地开着车,但心思却完全不在方向盘上。他想了很久,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将车重新又停回了马路边。

范晓鸥幸好系上了安全带,否则脑袋将会撞出一个大包来。她从愣怔过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怒容满面,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聂梓涵说道:“你干嘛?难道你也失恋了么?!”

113

聂梓涵只是对范晓鸥说:“下车**,我真有话要和你说。”两人便一起下了车。

聂梓涵借着路灯一直看着范晓鸥,她正低着头借着昏黄的路灯开始用脚践踏被自己拉长的影子,他的眼神里闪动着范晓鸥无法理解的复杂感情,克制自己的*不去再次吓着她。

半晌之后,范晓鸥听见聂梓涵在轻声对她说:“晓鸥,放弃你的计划,再重新考虑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好么?”

“我和你说过了,为什么你不肯死心呢?”范晓鸥却一点也不领聂梓涵的情,她清秀的脸上有一抹古怪的笑容:“你也别演戏了,我知道你现在阻止我只是想打消我复仇的念头, 好为你的小舅舅开脱,是么?”

“不是。我从来不拿我自己的幸福当赌注。”聂梓涵却是很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严谨和沉稳。

“那我也不想和你交往,”范晓鸥觉得自己太累了,她犯不着再重新回头期待眼前这个她爱了很多年男人的施舍,“即使我需要爱情,我也会重新找一份真正属于我的感情。除非——”

“除非什么?”聂梓涵追问道。

“除非你有一万人为你作证,说明你是真心爱我的,”范晓鸥仰着头仔细在想有什么是聂梓涵最不可能做到的事,“或者你肯为我放弃所有的架子,当众下跪向我求婚!你敢么?”

她问他话的时候是带了挑衅的语气说的,她知道要让聂梓涵做到她所说的那两点,概率几乎是零。果然她见聂梓涵就此沉默了,对于生性严谨的聂梓涵来说,这两个要求简直是要颠覆他平日里苦心保持的睿智成熟的形象。

所以他默然不做声,范晓鸥失望而又释然地笑了,聂梓涵真的要是能做到这两条,他也不是她所认识的聂梓涵了。

范晓鸥走回了车边,径直打开车门上了后车厢,然后探出头来对着伫立在车旁的聂梓涵说道:“走**,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做不到的事,也别勉强别人…”

聂梓涵一直闷声不吭地上了车,他并没有立刻就发动车子,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沉默了良久,才回头对范晓鸥说:“你能等我些日子么?我会努力去调整的,我可能需要点时间——”

范晓鸥嗤笑一声,没有吭声。聂梓涵只好发动了车子,他边开车边还想说什么,但是车后座上的范晓鸥却也用抱垫遮住了自己的脸,不想再理会他。虽然对聂梓涵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范晓鸥的心底里却好像依旧有着轻微的伤心。

时间*了春节的倒计时,这年冬天范晓鸥却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欧阳明远最近一直没怎么上公司里来,毛琴吟见身份*,也就不再隐瞒,大大方方地向同事承认她才是正宗的老板娘。这一下子投向范晓鸥的目光从艳羡转为了鄙视和不屑。

范晓鸥尽量让自己的心态平和,去坦然面对各种猜疑的目光。她给家里打过电话,她在电话里固执地对姑姑和爷爷说今年春节不回家,然后无视姑姑的失望坚持留在北京,准备在北京独自过年。

姑姑和爷爷猜不透范晓鸥的心思,可是范晓鸥的心里却有着背水一战的决绝与愤怒。曾经一度泯灭的复仇心理在欧阳明远的步步紧逼下,已经重新燃烧成火苗,在她心中沸腾。其实在北京这段时间里她也积攒了一些钱,虽然数目不多,但也够回家乡开个小店的钱了。

但是她心有不甘,为什么一直欺骗她的男人可以过得这么逍遥,而她却一直处于吃暗亏的境地?不,不成,她必须要给欧阳明远一个惩戒,抚慰自己受尽伤害的心灵,然后才能甘心离开北京,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以后不再在北京瞎混了,她要陪着爷爷和姑姑在家乡过平静的日子,她的生活也不再需要奢华和繁荣。只要一片清净的天空就够了。

心中盘算好了主意,于是范晓鸥更加急不可耐地实施她的复仇计划了。

欧阳明远虽然不经常上公司,范晓鸥便主动给他打电话,可惜她打过去的电话总是被毛琴吟截留。两个女人在电话里的声音都是冷淡的,暗地里却充满了剑拔驽张之意。范晓鸥不知道毛琴吟用什么方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收复了失地,而且还能将欧阳明远控制在手中,看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之辈。

虽然开局就受阻了,但范晓鸥却丝毫不气馁,做业务习惯被冷落的她早练就了犹如忍者一般的等待和坚持。即使冰天雪地,但她就像那无处不生长的爬山虎一样,悄然地将自己的枝枝蔓蔓攀爬上屋子的每一条缝隙,就为了等待那个即将出现的人。

欧阳明远终于还是出现了,他是带着客户回公司的,看来毛琴吟帮忙拉了不少业务回来。欧阳明远依旧风流潇洒,虽然身后跟着毛琴吟以及一大串助手,但阻挡不了他意气风发的好气色。范晓鸥隔得很远地望见欧阳明远,她有些愕然。当然并不是被欧阳明远的排场所吓倒,而是被他对待感情竟然这么云淡风轻而感到吃惊。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一夜之间可以忘情,她还真佩服这种人!

她隔着人群瞻仰着欧阳明远和毛琴吟,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她仰慕聂梓涵那种自惭形秽的时光里。这些雍容华贵的人群在她面前划了一条线,有意无意地将他们的世界和她的完全分离开,因为她不属于那个档次,更不属于那个世界。

好**,既然生命可贵,崇高伟岸华丽高贵她攀爬不上,那她就做一只低级害虫,将这些所谓的正义“来福灵”都给杀死**!她端着咖啡杯有些讥讽地笑了。

人群虽然喧闹,但欧阳明远还是隔了很远看到了范晓鸥,其实想让男人忽略范晓鸥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成熟美丽的范晓鸥只不过穿了一袭合身的羊绒连衣裙,但那简单的连衣裙却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柔和的浅紫色衬托得她的脸庞很是雪白,黑色的长发低低盘了个发髻,配*顾盼生辉的眼眸,更显神秘气质。

一般在公司里很少看到范晓鸥如此装扮,欧阳明远情不自禁地盯着范晓鸥看,说话和举止都有些魂不守舍了起来。

114

范晓鸥却不动声色地假装没注意到欧阳明远痴迷的视线以及毛琴吟嫉恨的眼神,而是步履轻盈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去,她的姿态是端庄的,可在转身的时候还是特意把婀娜的身姿给摇曳出娇柔的曲线来。她对自己并没有太多自信,但已尽力而为。

她其实还是高估了欧阳明远的定力,他甚至在还没下班的情况下就给她悄悄地打电话,范晓鸥根据欧阳明远压抑而小心的声音猜测出他应该是躲在哪个密闭的空间里偷打的。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警惕地观察有没有人注意自己,而后动作敏捷而快速地摸索到了走廊里。她顺着一排排的办公室搜查过去,都没有发现欧阳明远的踪迹。

范晓鸥想了想,壮着胆子走到了走廊尽头男洗手间所附近,她站在洗手间前的楼梯口侧耳细听了片刻,果断地推开了正对男厕的楼梯门,结果真在楼梯间的平台上看到了鬼鬼祟祟在打电话的欧阳明远。

范晓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顺手把楼梯间的门给关上。欧阳明远冷不丁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抬起头神色惊慌不定,看到了是范晓鸥,他的眼眸里闪着欣喜的光芒,他连忙跨上两级台阶,一把握住了范晓鸥的手,压低了嗓子说:“晓鸥!”

范晓鸥难得地没有立刻挥开欧阳明远的手,她只是眯缝起眼睛看着欧阳明远,听着他结结巴巴地说明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和她见面的原因。

“你…你知道,我老婆家里是做生意的,”欧阳明远有些沮丧地用另外一只手拂开了覆在额头上的乱发,心烦意乱地说:“你可能不晓得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婚姻一般都是商业或者政治联姻,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纠结关系,牵一发则动全身,离婚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我…”

“你不用说了,”范晓鸥并没有如欧阳明远想象中的那样哭闹和纠缠,反而善解人意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难处,否则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不管…”她说话的声音颤抖着,眼眶也红了,看得欧阳明远一颗心都软了,他情不自禁地揽住了范晓鸥,在她耳边说:“晓鸥,你放心,我一定会争取和毛琴吟离婚的——”

“真的么?”范晓鸥在欧阳明远怀中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来,明眸里绽放出希望的光芒问他:“那,那你什么时候能离呢?”

“这…”欧阳明远卡壳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总之,我会很快的。”

“很快?”范晓鸥却长长叹了口气,说:“很快是什么时候?我…我怕不能等你等太久…...”

“为什么?”欧阳明远闻言心里一惊,连忙问着范晓鸥:“是有人在追你吗?”

范晓鸥迟疑沉默不语,半晌之后,她才勉强笑道:“有人追得紧是一回事,最主要还是我的家里人希望我早点找到归宿。我爷爷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是还不能在今天春节之前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我就得回家相亲…”

“不,你别去相亲!”欧阳明远这下可急了,他抱着范晓鸥香软的身子怎么都舍不得放手,他思忖了片刻,下定决心对范晓鸥说:“你等我这个春节,春节过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那好**,我就相信你!”范晓鸥咬着唇迟疑着说道,欧阳明远这才舒了口气,然后释然地将范晓鸥抱得更紧,但范晓鸥却挣开了他的怀抱,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抬起头看着欧阳明远说:“这里太不隐蔽了,被人看到不好。我得回去干活了,免得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欧阳明远想想也是,于是便收回了手臂,他有些焦躁地盯着范晓鸥,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我,我很想你——”做为一个正常男人,他很难对范晓鸥不动心,他看着她*如花的笑靥,心里有些痒痒的,恨不得将她抱在怀中狠狠亲吻一顿才甘心。想来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忍心对她太粗暴。

范晓鸥正往回走,听欧阳明远这么说,她俏皮地转过头,眼波盈盈,里面都是不舍和依恋,她轻轻地对他说:“到时候我再通知你,总有办法再见面的。”

听范晓鸥这么一说,再看着她娇俏而忧愁的脸庞,欧阳明远顿然觉得世间所有的喧嚣远去,天地间唯有范晓鸥的纯真眼神,他犹如收到魅惑一般点点头,惆怅万分地看着范晓鸥遁去。

晚上远涵公司高层以及营销部全体人员陪着大客户召开了酒会,酒会很是奢华隆重,可欧阳明远明显不在状态。敏锐的毛琴吟觉察出了欧阳明远的异样,但在重要大客户和公司下属面前却依旧保持了绝佳的风度和气质,博得所有人的赞赏。只有在转身去拿侍应生手上的鸡尾酒时,毛琴吟才露出了脸上的焦灼神态。

毛琴吟拿起了酒,听到耳边响起了聂梓涵关切的声音:“小舅妈,你也盯了一天别累着了,还是少喝点酒,换杯果汁**——”聂梓涵站在毛琴吟的身边,西装革履,英气慑人,俊逸出尘。

毛琴吟没有特别固执,她顺从地接过聂梓涵递过来的果汁,朝着他点点头,然后带着聂梓涵走到僻静的角落里。毛琴吟大口地将一杯果汁喝完,像在掩饰着内心的狂乱和不安。聂梓涵出声了:“小舅妈,你好像在紧张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毛琴吟望了聂梓涵半晌,才说:“我紧张你小舅舅的花心毛病又犯了!”

聂梓涵闻声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毛琴吟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是向着你小舅舅的,所以你就当没听见我发的牢骚,我只是没有耐心了而已。”

“其实——小舅妈,”聂梓涵开口道:“只有你才是最适合小舅舅的,但是小舅舅现在还不晓得,所以他才会胡闹。”

“他现在哪是胡闹,”毛琴吟无奈地笑,“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较真,即使我跟他摊牌,假如我们离婚有可能他的家族事业会元气大伤,他也并没有多在意。刚顺从了两天,现在你看,又开始故态重萌了!”

聂梓涵顺着毛琴吟的视线望去,竟见着欧阳明远站在酒会的边缘地带,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只是痴痴在望着什么,而在酒会场地的另一方,正站着和客户礼貌交谈,娓娓动人、美丽得体的范晓鸥。

范晓鸥时而和客户低声交谈,时而抬起眼和欧阳明远相视对望,虽然没有一句语言的交流,但只要稍微留点心,还是能感觉到这看似距离很远的两个人根本就是在互相暗送秋波,暧昧调着情呢。

115

众人不晓得那两人之间正眉目传情,但毛琴吟却是看得分明,她的牙关紧咬,清秀端正的椭圆脸上不由自主充满了嫉妒之意。

“欧阳明远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毛琴吟终于声音沙哑地说道。

“小舅妈,你——没事**?”聂梓涵俊脸的表情也未必好看,但他还是细心地觉察到了毛琴吟情绪的激动和眼神里的憎恨。

“没事,”毛琴吟强行镇静了一下,然后看向聂梓涵,有些颓然地说:“我只想歇歇,好像有些累了呢——”

“那我扶你过去坐会儿**,”聂梓涵很有风度地搀扶着毛琴吟到了酒会一旁的沙发椅上稍作休息。

毛琴吟坐下连连吐出几口气来,方才觉得胸闷的症状有所减轻。她这才抬起眼感激地看了一眼聂梓涵,说道:“多谢你了,梓涵。你小舅舅要是有你这种体贴人的心肠,我也犯不上这么纠结和矛盾…”

聂梓涵笑了笑,只是说:“小舅妈你先别着急,凡事总要讲求方式和方法。小舅舅是爱玩了一些,但他人不坏。”

“我就是知道他人不坏,所以才纵容他到现在。”毛琴吟叹口气,疲惫地抚按着眉心,“若是我不在乎他的话,我就不会甘心坐在这里看着他和别人眉来眼去的了——”

聂梓涵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远处自以为传情传得天衣无缝的欧阳明远,浓眉也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不瞒你说,”毛琴吟突然对聂梓涵说道:“其实明远在外头做什么,我心里头都有数,他自以为能瞒我瞒得挺好,其实他那些风流韵事我都有证据,包括现在的这个——”毛琴吟说着,有些不屑且怨恨地朝着众人瞩目的范晓鸥望去。

聂梓涵心里一惊,但还是不露声色地问着毛琴吟:“小舅妈,你现在掌握了什么内情?你告诉我,有需要帮忙的话我一定尽力为你解忧。”

“你真该管管你的下属了,”毛琴吟一双精明的眼眸里此刻浮上了怅惘和无奈:“放纵女职员和自己的上司搞婚外恋,这是不道德的——”

聂梓涵苦笑,说:“小舅妈,这事关个人**,我也不好插手…”

“趁着现在烂摊子还没彻底散掉,你赶紧帮我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否则真等到鱼死网破的那天,估计什么都晚了!”毛琴吟依旧是态度温婉地说着话,可话语里的腔调却很是坚决与冷情。

聂梓涵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将这复杂的矛盾激化了,他点点头对毛琴吟说:“小舅妈,你放心,我会帮你尽量处置完善这件事。但在我想出办法之前,你先稍安勿躁,不要做出什么*的傻事来,免得事态扩大无法收拾…”

“你放心,我不会的,这点理智我还是有的。”毛琴吟抬眼看着聂梓涵,微微一笑,颇有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大家闺秀风范。她娘家是商界叱咤风云的家族,她系出名门,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切只待聂梓涵去处理。

酒会的一角,站在僻静角落里的范晓鸥正拿出手机准备给欧阳明远发短信,她深谙越热闹越安全的反追踪门道,所以抓紧时间给正落单的欧阳明远发讯息好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不过她的这种举动时不时被前来搭讪的人给打断。

她有些不耐烦,却也不好得罪客户和同事,只能强颜欢笑,心里却有些焦急。

总算瞅了个空,便把约会请求的短信发了过去,她远远看到欧阳明远转过身瞅瞅没人注意,连忙拿起手机看她的讯息时,她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不过等欧阳明远看到短信露出欣喜笑容朝她望过来的时候,她也连忙朝他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来。

欧阳明远的短信很快就回过来了,“我很想见你,宝贝现在有空吗?我们出去聊聊?”

范晓鸥装作不在意地瞄瞄短信,然后回了一条过去:“不行,今晚你是主角,目标太大。”

“那什么时候?”欧阳明远走到自助酒水区,借着拿酒顺道给范晓鸥发短信。

“过两天,公司年会,我们再见面。”范晓鸥想了想,按下了手机短信发送键。

“也好。那我去订房间,我们单独相处好么?”欧阳明远试探着发过来这行讯息。

范晓鸥咬着唇,想了一会儿,回了过去:“好。”接着她看到欧阳明远突然间喜形于色的表情,她有些嘲弄地挑了挑嘴角,正要收起手机,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拿去了她的电话,聂梓涵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边看手机边问她:“晓鸥,在玩什么?手机游戏?”

范晓鸥被吓得有些花容失色,连忙用手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一边抢回了手机,掩饰着说:“你干嘛无声无息地出现?吓我一跳!”

“我在你旁边叫过你,不过你太专注游戏了,所以没听见我喊你,”聂梓涵面不改色地说道,还要去拿范晓鸥的电话,范晓鸥顾不得上下级尊卑有别,连忙用力拍开他的手,将手机紧紧贴在腰腹部,再不肯让聂梓涵偷窥她的私隐。

“你,你不去招呼客人,跑这里干,干什么?”范晓鸥全身不自在,有一种被人活捉了现行的尴尬和窘迫,很快她便对自己此刻的反应而感到愤怒,她不应该是这种畏罪胆怯的表情,聂梓涵又不是什么人,凭什么管她。她咳嗽了两声,逐渐平复了自己惊疑不定的心虚情绪。

“客人已经招呼过了,他们吃好喝好玩好,看来挺满意的。所以我现在没事干了,就过来陪陪你——”聂梓涵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有意无意挡住了范晓鸥望向欧阳明远的视线。

范晓鸥被聂梓涵火辣辣的眼神看得面上一热,说:“你陪我干什么?我不需要人陪!”说着转身便要走,但无论她怎么想逃脱,聂梓涵高大的身躯总在她身旁,挡住了她的去路,打乱了她想继续和欧阳明远*送意的计划。

“你要干什么?!”范晓鸥总算无法忍耐,她压低了嗓子悄声斥责着聂梓涵。

“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而已,”聂梓涵无视范晓鸥的恼羞成怒,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用另一只手端着高脚杯,迟疑了半晌,很有些吞吞吐吐。

范晓鸥一心只想摆脱聂梓涵的监督,顾不上和他纠缠,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问:“问什么你快点说,我还有事,忙着呢!”

聂梓涵又犹豫了一下,才突然压低嗓子对范晓鸥说道:“晓鸥,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你有话快说,有屁——”后面的半句话她及时咽了回去,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她女山大王的形象。

“能不能——”聂梓涵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心里却也是紧张的。握着酒杯的手心里还微微冒出了汗。

“你——能不能做我的老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意这次一定要抢在欧阳明远的前面对范晓鸥表白。

116

范晓鸥瞪着聂梓涵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就要走开聂梓涵见范晓鸥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忙紧跟两步,想拉住她求个明白话。可范晓鸥却小声提醒他:“聂总,请注意影响!”

聂梓涵只好生生地停住了拉她的动作。接着他听见范晓鸥用只能他听得到的声音在对他说:“聂总,别犯孩子气,没必要和谁赌气——”

“我没有——”聂梓涵想要辩解,范晓鸥却朝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小声地说:“没事的,聂大哥,即使我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会永远记得你,真的——”范晓鸥早就揣测到聂梓涵现在可能的心态:因为习惯了,无所谓了,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了;厌倦了,害怕了,无助了,这是一种特别的心情。不过不必当真,因为男人,天生就是花心的。

“不是,我——”聂梓涵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么词穷过,他心里纵有无数的心底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表白。也许只有在即将失去,才知道去珍惜,但是好像——稍微晚了点。

范晓鸥朝着聂梓涵摆摆手,笑吟吟地走开了,聂梓涵觉得心里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堆堵在他的胸腔里,让他突然有一种凄凉而沮丧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范晓鸥会真的不要他了,他习惯了有范晓鸥陪伴的日子,任何人都有这样的一个人,无法戒掉他的习惯,他也是。

他看着范晓鸥纤细的背影渐渐离他而去,他一直以来对于范晓鸥似乎都不是特别的喜欢,其实只是因为她太过完美,太过不真实。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只是害怕全盘皆输的感觉,所以他选择了孤单。

在得知欧阳明远和范晓鸥成为一对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养成了在黑夜里失眠的习惯。

他习惯一个人抽着烟静静地回忆以前和范晓鸥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她对他笑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第一次期期艾艾告诉他她喜欢他时的羞涩表情;被他残酷拒绝后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一样的样子;还有曾经为数不多仅有几次的同床共枕时,她静静地睡在他身旁露出像个孩子的满足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