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点呢?”宁肇安直视她双眼。

这个人的眼睛真毒!

她沉思片刻:“缺点是难以承受压力,专业知识和职业性还不够强。不易管理。”她想想又苦笑,“或者这不是她的缺点,而是我的缺点。我管不好她。”

走出宁肇安办公室的时候,到底心有不甘,到了门口又转身去,想说“我真的没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宁肇安正在桌上刷刷写着什么,刚好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炯亮,似乎洞悉一切地朝她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乔樾突然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有点被理解的轻松。

第二天,蔡云倩的辞职表批下来了,按照公司规定,半个月的工作交接期,她的最后工作期限刚好在项目开盘之后几天。

这多少让乔樾有点意外。她以为宁肇安为了稳定江理维几个位高权重的旧部下,会保住蔡云倩而辞退她。没想到走的却是蔡云倩。不知道宁肇安这只狐狸在耍什么花招。

不过她既没兴趣,也没心思琢磨。因为接下来的广告公司招标工作,忙得她晕头转向。

为了提高效率,也因为宁肇安的时间不固定,项目组订了大会议室,用周四全天的时间,安排了5家广告公司的PPT汇报,每家两个小时,包含提案和答疑时间,从早上9点直落晚上8点。

早上乔樾化了个淡妆,涂了点樱桃红的口红。穿着高跟鞋黑套裙冲进大会议室的时候,还有20分钟才开始,第一家广告公司还没到。项目组的人在调试投影仪和笔记本。

李麓急得满头大汗:“老大你快来看看!这个模式怎么切都切换不过去!投影仪不显示!”

乔樾立即过去帮忙,原来只是插口有些松动。

等一切准备妥当,却发现除了对面广告公司预留的空位,代表辉昶的这半边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她原来的位子已经有人坐了。

全场只有三个座位是空的。她犹豫着,不知道该选哪一张。

第一家广告公司队伍哗啦啦进来落座,除了一两位男设计师外,几乎清一色年轻貌美的娘子军。

有个挺拔颀长的身影推门而入,从容走来。一身深色西装,质地细致优良,剪裁无比服帖,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黛黑色衬衫微微泛着柔和的蓝光,同色系领带。再配上那两道剑眉,其实宁肇安还蛮见得人的。

他并没有特别的表情,甚至还唇角略翘,但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威慑气势,不经意一瞥,一屋子的人都立即抖擞了一下精神,正襟危坐。

他侧头朝对面的人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对方的客户女总监愣了一下,竟然脸泛红晕。

他走过来在乔樾身边坐下,伸出两根手指,在她椅子扶手上点了两点,再扫了她一眼。她立即打一个寒战,乖乖坐下,再不敢动半分。

门再次被推开,林霏白出现在门口,略略喘气,朝大家一笑,露出一排白齿:“对不起,我迟到了。”看到墙上挂的钟,8点59分,恍然大悟:“唉呀,来早了1分钟。”

大家都笑了。广告公司的小姑娘们和设计师用眼神相互传达着惊喜,激动得快坐不住了。面对着林霏白演示提案,这可不是每个设计师都能有的机会。

宁肇安招呼道:“霏白,这里。”

林霏白很自然地走过来坐下。路过乔樾时,悄悄地朝她闪了闪眼睛。

乔樾忍不住低头微笑,也顾不上蔡云倩眼里发射的淬毒飞镖了。

提案顺利进行。广告公司的女经理正在抑扬顿挫地演示着PPT稿,身形曼妙。乔樾开了一会儿小差。今天来的都是俊男靓女,所幸辉昶的人也不差。

辉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总部的员工相貌要过得去,因为代表了辉昶的公司形象。现在又增加了一条:而业务线的销售代表,美丽得耀眼的女孩子往往不被录用,理由是——“容易给女客户造成心理压力;容易分散男客户购房的注意力!”

两个公司相遇,彼此心理都会有些衡量。除了实力、品牌、文化等等因素,还有一个考量指标,就是对方公司的人才的才识、形象与风度,往往最直接地反应了企业的发展后劲。

这样的评价至关重要,还对企业未来的人才引进,乃至在行业口碑都举足轻重。

乔樾看着林霏白(他好歹也算辉昶的艺术顾问啊),再看着宁肇安,心里有几分得意。今天这个场面,别的不说,这两个人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再加上一批神采奕奕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新来的小妹端着托盘进来,依次加茶,刚加完乔樾的,正端着宁肇安的杯子注茶。宁肇安一边看着投影屏幕,一边习惯性地拿起手边的杯子饮了一口。

那可是她的杯子。

乔樾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宁肇安浑然不觉,还轻轻晃了晃纸杯,嗅嗅杯里的茶香,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屏幕。还好所有人都在专心听提案,没看到这一幕。

加茶的小妹想笑又不敢笑。乔樾一脸黑线,悄悄对小妹说:“请帮我再拿个杯子来。”小妹连连点头,悄然退出。

宁肇安听到声音,转回头来看了她一眼,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手中水杯的淡红色杯沿,只是扬起眉毛微微一怔,便转头过去若无其事地听提案。

广告公司女经理的声音突然停了。咦?女经理脸涨得通红,瞟了一眼宁肇安,说话开始打结。

宁肇安脸上正缓缓绽开笑容。乔樾只看得到他一部分的侧面,唇角略略上扬,笑的弧度并不大。然而和煦温柔,春风得意,和他平时的冷冽威严全然不同。

他朝女经理从容颔首:“讲得很好。请继续。”声音低沉磁性,在安静的会议室回荡,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女经理脸更红了,磕磕巴巴开始接下来的论述。

这时候小妹送来了新纸杯,乔樾赶紧拿起马克笔,把自己名字大大地写在杯壁上。

宁肇安忽然侧头瞥了她一眼,眼里似有一丝得意的戏谑。她皱起眉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林霏白自始至终都一心听着提案,看PPT也看得十分认真,连头都没回。他从来都是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无论画画,还是做事。

她放下心来。亏得他刚刚没有看到,否则不知道怎么误会呢。继而又自嘲,又不是捉奸,不过拿错一个水杯,心虚什么?

五轮演示之后,辉昶内部进行了一个讨论会,大家都偏向第四家“飞鱼工作室”,不仅策略和创意都十分出众,更重要的是,十分契合辉昶的理念和思路。

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乔樾闭上眼睛都看到PPT漫天飞舞,而且已经饿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恨了一眼宁肇安。这个人身上是不是有叶绿素可以进行光合作用?连个Coffee Break都不叫!看他那劲头,简直越饿越精神!

终于,宁肇安抬腕看表:“大家收拾一下,跟我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十分家常的“大仟煲”。幸好不是什么西餐牛扒,这时候啃牛排,她宁愿回家泡康师傅。

可惜林霏白有事先走了。

马蹄骨头煲汤汁像牛奶一样纯白甘甜,花雕鸡做得爽脆香滑,石锅杏鲍菇切得菲薄,汁味香甜。饭桌上比较放松,大家又吃得舒服,都活跃起来闲扯八卦,哪个明星又出什么绯闻了,那款车又降价了云云。

乔樾是真的饿了,专心吃饭,连那一碟翠皮红心的萝卜皮都觉得比牡丹娇艳,分外爽口开胃。她舀了一大碗骨头汤,边喝边听同事海阔天空。廉姐忽然问她:“乔樾,你跟林大师熟,你说说看,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乔樾含着一口汤不知如何反应。有人笑着调侃说:“怎么?廉姐,你有想法?”

“去去去!我一把年纪了还有家有口的,能有什么想法啊?是我一个亲戚的女儿,才23岁,还没有交男朋友。人也长得漂亮,刚从英国读硕士回来。我想着要是林霏白还单身,不如给介绍介绍,也是美事一桩是吧?”廉姐亲切地拍拍乔樾的肩膀。

乔樾被汤呛住,咳得昏天黑地,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笑笑说:“那好,我先去打听打听。”

廉姐透过黑框眼镜看她,问:“怎么?你们不熟吗?不是师徒吗?”

旁边有人打趣说:“熟也不能到这份上吧?这是个人隐私!要连这个都熟的话,哪还用你介绍对象啊?是吧乔樾?”

乔樾只好笑。

是啊,那么多年,他的身影都在午夜梦回时闪现。他终于回来了,她竟然连他是不是单身都不敢问。

她甚至不敢问他:当年为什么走得那样匆忙?

也许是害怕再次失望,听到令自己心碎的答案。

她也只是他一个学生,而已。

她低头拈一片珊瑚虾在嘴里嚼着,眼前的一桌佳肴成了蜡像。抬头正对上宁肇安含义不明的目光,有些寒意,有些嘲讽,看得她有些反感。

他总是这么喜欢看人出丑吗?

没几天广告揭标,“飞鱼”中标,非要请辉昶的项目组周末去K歌。这也是南海文化特点之一,年轻人多,K歌房永远生意火爆。

乔樾那天去看了奶奶,陪她吃饭聊天散步,临时接到通知赶到KTV,包厢里闹哄哄的都是人,都在抢麦唱歌,余下的在玩骰盅。

“飞鱼”的女孩子们显然都精心打扮过,个个艳光四射,碰上劲歌还会爬上宽大的茶几,大跳热舞。好在茶几是钢化玻璃做的,否则真会当场演示什么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美”。

人声乐声嘈杂,灯光变幻莫测,分不清谁是谁。

但她一进门就知道,林霏白,他一定在这里。她一直有这个本事,不知道是直觉,是心电感应,还是条件反射,无论他在哪个角落,多么隐秘的角落,只要他在,她就一定知道。

何况还是女孩子围得最多的一个角落。

林霏白点一支烟靠在沙发上,微笑着仰头看茶几上跳舞的美女,见乔樾看他,绽开一个耀眼的笑容,高高扬手示意。

乔樾点了几支歌,然后才坐过去,问:“怎么不唱歌?”

林霏白笑着摇头:“老人家上了年纪,唱不动了,看你们小朋友唱歌就行了。”他抽烟的样子很好看,一派闲适愉快。

两人同时拿起酒杯碰碰,相视会心一笑。喝酒。

前奏响起,有人大叫:“谁点的?快出来唱!”

林霏白看了看屏幕,蓦然侧头看她,眼里光影流动,复杂莫辩。

她忽然有点紧张,借酒杯半挡着脸,垂眸低声说:“这不是你以前喜欢唱的?我都记得的。”说到最后,声音都有点抖。

这么多人,他听见了吗?她不确定。

多年以前,画室集体去唱歌,他就喜欢唱这首。他喜欢唱的都是老歌,她一直都记得。

林霏白徐徐吐出烟圈,脸上带着笑容,只是那笑隐在昏暗的灯光和烟雾后面,她抓不住。随着前奏每个音符的消失,她的心一寸一寸沉下去。

唱词已经开始,见没人站出来,一群人早就嘻嘻哈哈唱开了,还很有创意地唱成Hip-Hop风格,配合洒脱的街舞动作,倒也别有趣致:

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

你说我像谜总看不清。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你说要远行,暗地里伤心,不让你看到哭泣的眼睛。

“抱歉,很多年没唱,已经忘记了。”他挠挠头,似乎很无奈地看她,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里却有一丝躲闪不及的黯然。

“没关系,我还记得。”乔樾说这句话,多少有点赌气。她只觉得胸口憋闷,站起来去隔壁桌子玩骰子。连着输了好几把。她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她,却丝毫没有兴趣知道那是谁。

欢快的吉他声响起,唱歌的竟然是宁肇安,大家都喝高了,众人是一片起哄声,大概没见过他这样唱歌。原来他也有一把好歌喉,声线醇厚清楚,能高能低,中气十足: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我竟然又会遇见你。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宁肇安得到一片热烈的掌声。抛开他的身份不说,他唱功不错,挥洒自如,也还确实配得上这样火热的掌声和欢呼。

下一首就是乔樾点的情歌对唱。她本来是存了私心,要和林霏白一起唱的,权当是个表白。当面说爱老虎油这种事,她从来做不到。

早有人把麦克风递到她手上,她回头看林霏白,他却笑嘻嘻地远远地朝她竖竖大拇指,看样子是绝不准备过来陪她唱了。

她觉得心都凉了,茫然地想去掐歌,宁肇安却站到她身边,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吗?我和你唱。”礼貌地询问,动作却是毫不客气,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旁边几个相熟的同事准备过来救乔樾的场,一看宁肇安握着麦克风不肯放,赶紧识趣地缩回去了。原来他也是麦霸,唱顺了便不肯放手,顺便接下去,能混一首是一首。

是她想了很久才选好的歌: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

该不该再继续,该不该有回应,让爱一步一步靠近。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一点迟疑。

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

也许应该放心,让爱一步步靠近。

她唱京剧都不在话下,何况唱K。宁肇安也发挥得很好,嗓音深沉,别具一番韵味。掌声比前次更热烈。有人吹口哨,有人喝彩,还有女孩子尖叫,宁肇安风度翩翩地向她微微欠身,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林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原来他并没有听完她唱的歌。

她本来还点了一首《茉莉花》。

那是她和他独有的歌。她家有一棵远近闻名的茉莉,茂盛繁密,年年春末夏初便开始开花,每天都有三四十多朵,日日不断,盛极一时。莹白的花朵,圆嘟嘟地开在碧绿的枝叶间,每一朵都皎洁无比,清芬雅淡。她每日清晨起来,必剪一枝最新鲜还带着叶子和露珠的,小心地用湿手帕包好。到了画室,先把那枝茉莉挂在林霏白的画架上,才去擦桌子,配色彩。

他曾经说过茉莉是他最喜欢的花卉。

他曾经说过,茉莉的香气“一直香到了这里,”他手按心口,眸光温暖流转。

现在都忘了吗?

那些女儿家的小心事,玲珑剔透,藏在幽香的花香中,脉脉欲诉。一直以来,他是她情窦初开的年纪最初的温暖,他的快乐和光明,都令她无比崇拜憧憬,却总在面对他时有一份怯懦。即使到了今天,她也不敢直接面对,只能躲在婉转的中国小调里问一句:七月盛开的茉莉,你还记得吗?

她本来笃信他一定能懂,却没想到他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有给她。

那晚以后,乔樾一连几天都心思恍惚。这天上网查一条刚颁布的政策,眼光瞟到某条新闻标题,红色加粗字体,醒目得令人无法忽视:

“林霏白接替章老,出任南海美术馆馆长。”

心里一黯,还没等到大脑反应,鼠标已经点开。哗,一整版的网页专题,从星座身高,巴黎开的画廊,到所获的国际奖项,拍卖的画作,事无巨细,一一陈列。如今网络狗仔队也真是效率高超。

题图的那张大幅照片,是在南海美术馆低调素雅的宽大展厅里,一幅幅油画排列得错落有致。林霏白一身浅色休闲西服,正和两个人站在一起。他微偏着头,眉目朗澈,像是和另外两人都凝神看着某幅画。

他的人像拍得不是最大,却是照片里毋庸置疑的主角,美得不似凡人。

其实她一直悄悄收着他一张照片,是连他本人也没有看过的。那是夏日午后的山野池塘,他带他们去写生,自己却跑去捉蜻蜓。二十多岁的大男孩,还是童心未泯。她头顶一片荷叶,暗地却一直留意着那条小径。

他回来的时候捧着一把捡来的石头,边走边看。她偷偷摸出相机,就那样拍了一张,连他的正脸都没拍到,只看得到他的额头和眉。可见心虚。

那样简陋的一张照片,简单T恤,牛仔裤,可是仍然风姿璀璨。她冲洗出来,收在相册里好多年。当年跟周旭江提出分手,她从日记簿里拿出照片给他看:“我一直喜欢这个人。”

年轻啊,她那时太年轻,不懂得,这有多么伤人。

她从来没见过他穿西服的样子,没想到这般风流倜傥。望着屏幕中那个人影,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再想起和他重逢之后的种种,胸中百味翻涌,痴痴不能自已。

她只看着他,图片中的他。

不知看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发现屏幕贴纸上反射的人影,她惊得猛地往后一抬头,宁肇安静静伫立在她身后,抬腕看看表说:“23分钟。”

上班时间,公然发花痴,还是对着自己以前的恩师,总裁的朋友。宁肇安知道她的隐私已经够多了,如果连她这点心思都被他知道了,再加上他看人的锐利眼神,那她以后上班不用再穿衣服了,横竖都是裸奔,不如不穿还凉快点。

她做贼心虚,慌忙去关页面,又想是不是该站起来,一时间手足无措。

宁肇安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折腾够了,才说:“你到我办公室来。”说完转身走进办公室。

她料想接下来有暴风骤雨等着她。

进去以后,宁肇安示意她关好门走到总裁办公桌对面坐下。然后他低头“哗哗”地翻阅着一份文件,半天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她并不存在。

她心里正忐忑不安,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想了一想,决定沉默。见过讨债的,没见过讨骂的。她也不能这么Cheap是不是?总不能对他说“请您骂我”吧?

终于见他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抬眸冷冷说:“乔经理,作为公司的中层管理者,我想你应该能够分辨,什么是工作时间,什么是业余时间。这是起码的职业修养。辉昶不提倡加班,但不代表作为公司员工,你可以在上班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当然,如果你真的很闲,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我会给你安排合适的工作量。”他的脸色没有一丝异样,眼里却布满阴霾。

她何时受过这种奚落批评?又羞又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在辉昶通宵卖命,盯样板房,盯广告设计稿,今天她不就是开了二十分钟的小差?值得这么吹毛求疵?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何况也的确是做错了事。她也知道,如果被下属看到了仿效,也是头疼的问题。所以只是低着头,咬咬嘴唇说:“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一时疏忽。下次不会了。”

半天没听到回音,她抬起头看宁肇安,他紧抿着唇,显得烦躁,似乎并不喜欢他自己这种样子。

她正暗忖要不要再来个更加诚惶诚恐的道歉,或者再写一份检讨,又听见他说:“你出去工作吧。”

就这样?她有些意外。宁肇安却不再理她,走到柜子前开始找文件。她赶紧退了出来。

Chapter 4桃红柳绿

徐砚君胜利回到南海。三剑客重新聚首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给她介绍男朋友。

童贝洁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在徐砚君面前晃了晃:“优质资源!人品相貌都没得挑,比你那谁强多了。要不是姐姐和他相互不来电,哪有你什么事啊?”

徐砚君拿着名片,叉了一块水果放进嘴里,眼神无意识地看着空气中某处。

乔樾好奇地接起来看,原来是协和一位姓程的主任医师。她瞪大眼睛:“从哪儿挖来的男人?不会是妇科大夫吧?”

“呸!”童贝洁作势要扑上来,“看你外表纯情,骨子里却邪得很!人家是心外科大夫!”转头捏徐砚君的耳朵:“拜托你给我认真点!我千挑万选容易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