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能证明呢?

他可以为她而死,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在这之上的深层意义呢?

关于他的身份,他所有的过往,他的确一直在隐瞒着啊!

不出手,死!出手,便证实了谎言,承认自己骗了她!

他怎么忍心去伤她的心呢!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他的感情啊!这四年来,他好不容易才看到幸福的光点啊!难道,真的要他亲手打碎这才出现的小小幸福,打碎她心中的龙倾城?

冰珀——

行至下端最后的一个平台上,在慢慢朝她涌来野兽群中,他抬头望着最高处的她,美丽的星眸溢着温温深情。

冰珀,为了不让你失望,为了信守承诺,我宁可为傻瓜。

赌上命的代价,也要做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龙倾城!只做那个——你喜欢的无赖龙倾城!

伴随着几头老虎的恶吼,猛兽顿时扑涌而上。

鲜血——霎时红了她的眼!

不——不可能!

猛烈的刺,令她骤然清醒。她,她都说了什么!她竟然——要他去送死!

倾城!

来不及呼喊出声,水绿色的身形已从高台上一路掠下。狠狠的踢开几头老虎,将浑身是血的他扶入怀中。

怀里的人微微抬了抬颤抖的眼皮,“没……骗你吧……倾城可以……为,为冰珀而死……”

“倾城……”感觉到他的呼吸声逐渐混浊,她的声音顿时哽住。抬头,周围被血腥刺到的野兽又慢慢聚拢。

形势,陷入一片混乱危机。

万分紧迫关头,一道翩然身影掠在他们面前,那人打出几个指示,令野兽退后了几步。接着,他又昂首朝高台处的人无影行礼。

“门主!”终于找到机关赶来的风无痕庆幸自己来的及时,“门主,龙公子已经受伤,请门主手下留情,放他们走吧!”

人无影本就没料到会弄个血腥场面,一声叹息下有些心软,却因有所顾及,仍不肯开口应允。

“如果门主是担心他们出去后会将红雀门的秘密泄露,那么无痕愿意紧随他们在旁监视,并以命承诺永远不会让他们泄密!”他自然知道门主心中所想。保红雀门的安全,是门中自上到下所有人的首要任务。

“你真的,要以命承诺么?”风无痕之前为他们二人所做的事,他自是知晓。而风无忧的病逝,也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当初若不是,他要他们兄弟二人去卧底,风无忧现在应该还活着。

事事,总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一变再变,其间夹杂着令人措手不及的憾事。

“无痕,你可知道如此行事后的变化?这意味着你必须终身跟随他们二人身侧,很难再有机会回红雀门!”监视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他不舍放他离开啊。

“门主,这么多年来明暗沉浮,无痕真的累了,如果门主肯将这一任务交托于我,无痕感不尽!”说完,他深深的弯下腰,鞠一躬。

沉思片刻,人无影手一挥,“罢了!你既心意已决,我又如何能改变的了!无痕,外面江湖凶险,以后自己多多保重!”

说话,他不做迟疑,伸手打开墙上的机关。

顿时,自地下室底部中央升起一块圆形小平台,风无痕见状,立刻帮着冰珀将已昏迷的倾城一同抬上,之后两人也一起踏上。

平台越升越高,最后竟到达了透光的顶部,在平台停稳后,透光顶部徐徐分开,他们立刻提气跃出。

在他们踏出后,那顶部又缓缓合上,不留丝毫缝隙。观望四周,他们正身处密林深处的一块平地上,地上有无数细小通风孔,光线便是透过它们射入地下室的。此处人迹罕至,即使偶有有一两个猎户经过,也绝对想不到那地下竟有如此宏伟建筑。

只是,冰珀现下已无心去感叹这些。倾城受伤处太多,尽管她已点穴止了他的血,他却依然没有醒来。

风无痕回头,只见她一副痛心慌乱的模样,根本没了冰山圣手的原本的气势,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他叹息一声,道,“先去我的竹楼为龙公子疗伤吧!”

※※※※※

第九话:倾城假面【三】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细细绵绵的下了一夜,将山野妆点纯白色。

一间两层的竹楼小筑内,炉火烧的正旺,裹着厚厚冬衣的清美男子靠在窗前欣赏外面美景,心情却仍不见佳。

“讨厌的家伙,整天都在,害我什么事都不能做!”说话的人,自然是死里逃生的无赖男龙倾城,他口中的家伙,便是这间竹楼的主人,也就是他目前的情敌——风无痕!

当他知道他们离开红雀门的唯一条件是必须在以后的日子身边都多个风无痕时,他可真是悔不当初啊!

早知道,在皇城一行后,他便应该出现在冰珀面前,说自己逃脱了,然后和她一起回家。

现在,不光弄的自己一身伤,还沾上了一个甩不掉的家伙!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倾城郁闷的想着。

窗外的那片纯白中,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渐渐出现在他视线内。见到他们一起回来,他脸一沉,不太高兴。

竹楼的门开了又关,伴随着冷萧的西北风,那雪中的两人已进入竹楼内。

脱下身上的斗蓬,撒落沾上的莹莹白雪,冰珀自怀里取出采摘到的草药,搁在屋中竹桌上。而风无痕则走到后间,准备将猎到的雪兔清洗烤熟。

“伤口今日还疼么?”来到窗边的男子跟前,冰珀伸手将开着的窗户关上,“说了几次了?天气严寒,伤口不易恢复。”

“我早就好了……”倾城闷闷的不去看她,只在旁嘀咕。

“你伤口这半月多来一直不见结疤,怎算好?”

“唉……”见她问及此,他立刻撤去沉闷,换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这还不都怪风无痕那家伙,整天不知弄什么东西给我吃……师傅,我们回边水城也要一直带着他么?”

“山野间也没什么吃的,等你伤口再好一些,我们就回去。至于风无痕——”冰珀压低声音,上前帮他拉紧领口,笑容莹莹的轻提粉唇,“你觉得这有可能么?”

之前只是为了帮倾城疗伤,她才会暂时留在这里的,待在别人的地方当然也不能说什么。但回去济恩小筑,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她可不是什么有善心的女子,即使他曾经帮过她,她也不想留一个陌生人在家中。

风无痕,只能和他说抱歉了。

心领神会的从冰珀处接收到信息,倾城突觉心情大好,连窗外的雪景也变得绚烂起来。

一时间,他又感诗兴大发,于是开始作诗云云。

“白云,白雪,白色山;冬景,烤兔,乐逍遥……”

冰珀笑倒,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头,“那么横批呢?”

“横批?”清美男子星眸熠熠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脸孔的上的表情在顷刻变得正经,眼神也深邃起来,“横批是——我爱冰珀……”

情话,说的是这么自然,视线,交融的是如此和谐。此时此刻,再听这样的话,她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和紧张。因为她知道,这是他对她最真实的话语。

表面的东西总是迷惑着人的心,在他为她流血的霎那,她惊觉到内心深处对他的脉脉情愫已超出了她的想像。喜欢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依恋着一个人,情感已经超出所有理智,无法也无须再去控制。

知道与否,又能怎样?又能怎样呢!她是丢弃不了他的,这张清美容颜,这颗爱着她的心,这骨子里透着叛逆二字的个!她已经决定全部——全部都接受了!

倾城,我心中的冰山早已被你融化,倾城——我的倾城……

语言的极致,视线的尽头,是什么?

柔软手臂缠上他的颈项,淡然的素颜缓缓上前,吻上他唇。这个简单的动作包含着太多的思绪,她在她的唇上倾注了所有的温柔。

冰已水,缠缠绕绕,将彼此包围。

龙倾城有半刻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当她放开他,再度看他时,在她的惊恐的视线中,他才发现自己居然——

“倾城,你怎么了?”冰珀黑瞳瞪大,显然很是惊讶。

在她面前,某男俊挺的鼻子下居然挂下了两行——血!

他——流、鼻、血?

“没事!”倾城忙尴尬的捂住鼻子,同时动作滑稽的仰着头踏上楼梯,在她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于是,就这样,华冰珀首次主动亲吻龙倾城的温情一幕,以某男流鼻血之后的凄惨退场而得以告终……

后间门口,风无痕立之久久,黯然已无须言表。

冰锁无赖心·第十话云淡风清【一】

原本只是打算出门大半月,即使行程拖沓一下,也不过一月而已。如今,再回到边水城时,竟已是早春时分。

仍是一辆四轮马车,拖着一个啃嚼肉干到毫无形象可言的清美男子和驾车的淡然女子,一路颠簸着进入城门。

这一路回程,他们边走边玩乐,吃遍沿途的各式美食小吃,又时常停车在郊外观雪饮暖茶,可说是其乐无穷。当然,这种种乐趣中并不包括那一路都其后的那位不屈不挠的翩翩公子。

想到车后徒步的那位佳公子,冰珀和倾城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挂下三条黑线。

“他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倾城停下啃嚼动作,无奈的托着下颚。

“据闻是之后的漫漫数十载……”好不容易回到安宁的边水城,后面却多了个麻烦,冰珀脸色不佳中。

“数十载!?”倾城托颚的手一滑,“你没和他说清么?”

“说了。”

“说了他还这样?”

“他说他如今已不是红雀门的人了,以后的任务便是跟随我们,务必让我们严守秘密。”

“既然不是红雀门的人,干嘛还跟在后面监视咱们!再说,谁有那个闲工夫去嚼红雀门的口!”倾城说着,挪了挪身,自车中移到车沿,随后一头靠在她肩上。闻着她的味道,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马车缓缓的行进在边水城大道上,倾城惹眼的动作开始引来部分人群的骚动,当然骚动的几乎都是女子。

“看!倾城回来了也!”

“啊——真的是倾城!不过——他和那座‘冰山’的动作怎会如此诡异?”

“难道说,在这几月中倾城已被他师傅荼毒了?”

“倾城——不要啊!倾城——”

……

骚动不过片刻,那些女子如潮水般猛烈的热切眼神令马车上的两人头皮一阵发麻。

糟!忘记边水城的这帮花痴女了!

冰珀与倾城立刻默契的放下车帘往里缩,但晚了。边水城那帮浩浩荡荡的倾城迷已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

“倾城,我们好想你啊——”

一时间,马车都几乎被她们的热情给掀翻。

此刻,突闻衣衫带风一阵声响,人群已被跃入其中的一人强行分开。那帮女人抬头怒视,想看看是哪一个不想活的家伙敢阻拦她们亲近倾城。哪知,这一抬头,却见着了一位衣衫楚楚的翩翩佳公子。

他手拿纸扇,眉目俊灵,一袭白衣,有着说不出的翩然意味。

好俊俏的一位公子呢!他是谁?

众位女子的眼中顿时闪烁着同一种光——那种见到新目标的惊喜惊叹!

“他乃当朝状元风无痕!目前尚未婚娶,也没有定亲的姑娘!”龙倾城在车帘后不怀好意的高声道出一句。顿时,这话似在女子中炸开了锅,那些原本怨怒的视线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风状元!请问你来边水城是游玩数日呢?还是长期定居啊?”

“风状元,早春刚至,边水城南郊正是花开鸟语的好时节,如果公子有心踏青,我可以陪公子前去,做个向导!”

“风状元,可否告知你的年岁呢?”

……

一群女子突然对自己热情询问,风无痕有些措手不及,众多问题中也只得挑个最容易的回答。

“风某今年二十有一——”话音刚落,就见方才问那问题的女子一声尖叫。

“啊!风状元第一个和我说话也!小女子真是感涕零!”那女子动的掩面而泣。

“呃……”风某人一脸菜色。

就在马车前的风无痕陷入恐慌之际,两道身影由马车车窗掠出,轻淡话语随笑意而发,“风公子,真是多谢你的挡驾了!边水城姑娘热情,相信公子一定可以在此处觅到如意心上人!我们,就先行告退,不打扰了!呵呵呵呵……嚯嚯嚯嚯……”

此特殊笑声,一听便知是龙倾城的得意之笑。

风无痕面目惨淡的立在那群女子中间,他闯荡江湖这些年来,什么凶险场面都见过,却独独没见过这阵势。他到底该如何才能脱身呢!

第十话:云淡风清【二】

※※※※

柳木发芽,阳光和煦,清风阵阵。

自熟识的药材铺领回暂顾的狗狗小宝之后,他们便直奔城外西郊。

当分别良久的济恩小筑出现在两人一狗面前时,大家心头皆是一阵温暖。

“终于到家啦!”倾城冲在前面,跑的飞快。

“看来要先打扫一下屋舍才行。”冰珀则盘算着这几月屋中落下的灰尘该有多厚。

“呜汪汪——”宝宝也插口几声,随后欢快的撒开四蹄,从狗洞一钻而入。

取下门前东主有事的纸条,冰珀跟在倾城身后踏入院里。穿过院落,沿走廊来到了卧房门口,哪知才伸手推门,便发现屋里的异样。

“谁!”出声的同时,她已暗将几颗丹药捏在手中,以便随时攻击。

哪知屋中那人却速度奇快,瞬间便已袭到她跟前,夹着强劲的掌风,攻向她面门。

冰珀硬生生收住脚步向后闪避,并弹出丹药当作暗噐,哪知对方却一把抄过,送入口中。

“好药好药!”那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声音苍老奇特,似乎也是用气扭曲了声线而发出的,“药虽研究的不错,但武功却精长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