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森洲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悠闲的拿起桌子上的酒。

江承洲约他来这里,是知道沐宣妤在这里吧?那么就是江承洲随时随地都在观察着沐宣妤的一举一动,沐宣妤身上发生的一切事,都会传给江承洲。

秦森洲走出酒吧时,正看到江承洲已经把那个男人解决掉,男人被打倒在地后冲着江承洲骂骂咧咧,但还是不敢还手,一边骂一边跑了。

而沐宣毅就坐在地上,视线朦胧,昏昏欲醉的模样。

秦森洲勾了下嘴角,西江大学公认的校花,即使是这般狼狈的姿态,依旧妩媚动人,真正的美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媚不可挡。

秦森洲拍拍江承洲的肩膀,然后离开。

江承洲看着地上的女人,用脚踢了踢她,发现她没有半点反应,于是伸出手拉她起来,她竟然还十分抗拒,这让他有几分不满,一把将她拉起来。

她身上都是酒气,浓烈刺鼻。

他半抱着她,然后去找他的车。

“沐宣妤,你很难过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知道了自己的未婚夫和闺蜜完全不顾及她丝毫,不但对付“盛达”,还要抢走她哥哥亲手建立的“华兴”,很难受吗,尝到了两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背叛。

她只是像没有意识的靠在他的怀里,根本不可能回答他的问话。

他却笑了,“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现在都受不住,以后怎么办呢?”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里的嘲讽显露无疑。

☆、第十一页

第十一页

沐宣妤醒来的时候,头还有那么点晕,她用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重重的按了几下,才睁开眼睛,正值凌晨时分,黑夜与白天的交替之间,整个世界似乎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幽蓝色中。她动了动,凭借着浅浅的光线打量着这屋子,于是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人。

窗帘不停的飞舞,他就站在其中,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那股儿凌厉之气,让她的心情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如果男女之间的交往称得上约会的话,那应该是他们第二次出去约会,第一次是吃饭,第二次是看电影。那是一个豪华的包厢,他们坐在其中,在电影播放到三分之一时,他的手突然就不规矩起来,直接扯开她的裙子,她被他的动作震惊得好半响才开始反抗。

而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玩不起就别玩。”

她突然就不知所措起来,不明白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为所欲为的男生,还是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难而退。

可那一刻的心情,是很无力。

就像现在。

站在窗边的人似乎已经感受她的目光,缓缓的转过身,看向她。

天还未亮,屋内的光线更暗淡一点,他们彼此都看不清楚彼此脸上的表情,却就那么诡异的对视了几秒钟,她先收回视线,伸出手去开灯,屋内瞬间光亮如昼。

他们还是看着彼此,只是表情不再专注,他的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中,姿态随意到无可挑剔,他从来都是那样一个人,无论做出什么动作,永远都与之相对应的气质。念大学的时候,有多少人讨厌他的滥情,就有多少人爱恋他,他身上有着太多能吸引别人的点,做事时的认真,慵懒时的随意,笑着时坏坏的味道,安静时如同高贵的王子,有人曾评价过他几乎完美的皮囊,于是上帝在给予他这么一具皮囊时,也给了他一颗恶心到极致的心灵,象征着公平。

她也不懂,这个人怎么可以变幻莫测般,就像她始终无法理解,他怎么可以如此滥情,哪怕前一秒还和这个女人谈情说爱,下一秒他就可以吻上另一个女人,而且毫不顾忌别人的想法,可以当着几个爱慕他的女人同时做暧昧的事。

她从他身上转开视线,“我怎么会在这里?”

江承洲笑了,缓步向她走过来,“沐宣妤,几年不见,你的幽默感倒是增加了。”

她蹙眉,再次落到他身上的目光略显狐疑。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自己会不清楚?”他平静的说着这些话,倒是没有讽刺,仿佛已经看清楚了她的本质,“你的警惕心有多强,不用我提醒你吧,从不一个人喝酒,在喝酒之前一定会判断形势,哪怕是人多的时候,喝酒也只是喝得半醉,从不肯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她看着他,神色有了几分变化。

他却耸耸肩,那动作仿佛他只是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似的,“是不是想感激我?你故意喝醉,不就是想让我带你回来吗?等下,让我想想,你应该也不会完全相信我会管你,所以那个在你‘喝醉’后扶你的人,应该是你认识的人吧?这样才能有双重保险,即使我不出手,你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怎么样,沐宣妤,我的配合还让你满意吗?”

英雄救美,那就只是个笑话。

他根本不用以审视的眼神看她,只需一眼就能从她的神色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他也了解她,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表面撒娇可爱仿佛无拘无束,但她真打算做一件事时,处处都可能是算计,天使与魔鬼并存?他哼笑了一声。

几年前的那个江承洲会被她骗得团团转,可几年后的江承洲不会了,同样的计谋,他只需要当个看客一样看看就好。

她的手抓着床单,对他说的话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只是轻轻的咬着唇,这个动作让她无奈至极。

江承洲又想笑了,以前她咬唇时,他总是担心着是不是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或者是他做了什么让她不满了,至于现在…

她伸手胡乱的抓了自己乱得不可思议的头发,“那你还带我来这里…”

他都这么想她,为何还去做这种无聊的事。

他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快速的摩擦而过,为什么?他也很想问自己,他的确那么想她,但凡是都有意外,万一呢,万一不是他想的那样呢,万一她真的是情绪失控呢,她又不是一台可以机密计算的机器,是人总会有意外,他不能让那个意外发生,毕竟他要做的事才开始,而她是这件事的主角。

“配合你呀。”他说话时一脸的轻松自然。

她垂眸,他又给她带来了强烈的无力感,第一次是七年前,她看着那个少年,完全无力,他身边有着各种女子,温柔的、妩媚的、清纯的、性感的…如果他都不喜欢,还可以理解为他没有找到他的真命天女,可他对这些女生全都是来者不拒,偏偏接纳了又看不到他对谁有例外,那些女生在他眼中仿佛都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现在却又有了那种感觉,他似乎将一切都已经掌控,而她也带动不了他的情绪了,他是如此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盛达’的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沐宣妤,我记得我提醒过,不要自以为是。”

“你的意思是‘盛达’的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没关系。”他先是低下头,然后缓缓抬头,“不过我乐见其成。”

他后句话落下,她抓着床单的手更是用力了。

他哪里用得着亲自动手呢,凭着他江家少爷的身份,只需要透露出自己的不快,自然有人去做那些事,尤其是对“盛达”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借着他的厌恶,落井下石的人于是太多了,也为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创造了条件,在大家的“同心协力”之下,“盛达”自然陷入困境。

她深呼吸一口气,笑得有点狼狈,“江承洲,你变了。”

“哦,在你眼中我终于不是一个傻蛋了?”

他那么做,何尝不是在说他要想对付她,她只是一个小虾米而已,他只需要表达出自己不满而已,有的是人去为难她。

这就是他们现在之间的格局。

他是在笑,但那句话,绝对有着情绪在。

就好比那句曾经回荡在她脑海久久不曾散去的——沐宣妤,我恨你。

“现在我们之间身份对调了,你应该感到快慰。”

“是挺快慰。”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她半坐在床上,需要仰起头来看他,他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姿态,她在仰视他,而他是在俯视她,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快感。

她的身体突然变得软绵绵的,好像有人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他做那么多,也只是为了看到她如今的姿态而已,“江承洲,我求你,求你放过‘盛达’。”

她的话并未让他感到欣喜,而是一股儿浓浓的烦躁,呵她果然是知道他究竟要她做什么,这么一个理智又有点聪明的女人,身上又有死穴,对付起来,还真让人热血沸腾。

“这就是你的态度?”他表情不变,声调也不变,“我可看不出半点真心。”

真心?

她拧紧眉头,看着他,心中许多念头滑过,还是无法确信他想要什么,是要她极度卑微的姿态,还是只是想看着她痛不欲生?

她迷惑了,是真的迷惑了。

他低下头,“别怀疑你的魅力,也许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身子就那么一僵。

他做了那么多,不可能就这么完事。

她猜到了,他却笑了,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别紧张,之前我所说的话全都是吓你而已,沐宣妤,我只是突然发现,纵使是七年过了,我还是无法忘记你。”

所以呢,他设计一切,在她生活中建立起存在感,让她注意他。

她看着他,他的表情如此认真,甚至她能看到他瞳孔中被缩小的她自己,她曾对他说过,每当这个时候,是她感觉他心里住着她的真切感受,他的瞳孔中装着她,只装着她,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能觉察到的事实。

“被吓坏了?”他站直了身体,又伸出手捏捏她的脸,笑了。

这才真是折磨,软硬兼施,让她陷入无限循环的怀疑,片刻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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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宣妤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一家人竟然都还在,而且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做错了事,她把手机关掉,又给她哥哥留下了那么一句话,再加上一夜不归,他们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沐宣妤想也没想,回来的第一件事是道歉,立即道歉。

沐中天和李歆都诧异的看向自己女儿,他们确实担心了很久,但由于这个女儿做事一向都有理智,于是他们虽然担心,也不至于忐忑,只是从沐宣毅的口中,他们猜到女儿知道了真相。他们一直瞒着沐宣妤,公司之所以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周家和夏家脱不了关系,偏偏那两家和沐宣妤都有着关系,她知道了这个事实,一定会难受不已。

结果她一回来,竟然主动道歉,一时间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复杂了。

“回来了就好。”好一会儿,沐中天才开口说话,“你看上去很累,先去休息吧。”

沐宣妤点点头,她确实觉得自己很累很累,那种闭上眼睛都不想睁开的累。

沐宣妤前脚上楼回房,沐宣毅后脚就跟了上去。

在她关上房门前,沐宣毅站在门口。

她停下了继续关门的动作,“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

沐宣毅却只是看着她。

她笑笑,只是笑容也混着虚弱,“相信我,我有预感,公司会好的,一切都会恢复到最初。”

她说完,不再看他,而是关上了门。

☆、第十二页

第十二页

汪梓晗的母亲过生日,汪家没有打算大办,只是一家人吃一顿饭,作为汪家的准女婿,江承洲自然出席了这个所谓的家宴。江承洲很清楚,他出现在饭桌上,一是向众人表示他和汪梓晗的感情稳定,让大家都放心,二则是汪家的人在暗示他,他和汪梓晗的关系可以进一步了。他二十六岁,汪梓晗比他小一岁,汪家的人已经开始暗暗着急了。

饭桌上的言语来往,他都侃侃而谈,至于让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汪梓晗主动帮他揭过了。

饭后,汪梓晗带他去别墅里逛逛。离开了嘈杂的人群,他们也感觉轻松了不少,不用像面对长辈那般拘束和小心翼翼。

别墅内的景致不多,反倒是外面通向别墅的小路安静悠然,两边都是青翠欲滴的树木,林林总总,汇聚成一长排绿色围墙。汪梓晗和江承洲安静的走着,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是我妈妈让我带你出来走走的,”她原本和他并排走着,此刻转过身笑意妍妍的看向他,“我妈妈很喜欢你。”

看出了他并不喜成为众人讨好或者打量的对象,于是让她带他走出那个是非之地。

“那是我欠你人情了。”他表情有点懊恼的样子,“想必没少在叔叔阿姨那里为我美言。”

她走近他,带有几分撒娇的用手拍了拍他。

她的确说了他不少好话,尤其是他今天过来吃饭,父母都看出了他精神状态不太好,似乎有些疲倦,她告诉他们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忙,还被她拉着去给他们买礼物,汪父汪母听女儿这么说,立即对这个未来的女婿满意不已,让女儿要懂得体谅他,以后不要在他疲倦的时候打扰他。

他笑笑,伸手就牵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汪梓晗没有挣扎,甚至很满意的接受,他们认识两年半,交往了半年,直到现在她也无法了解身边这个男人,但这种感觉并不让她迷茫和难受,反而欣喜,太了解一个人会失去新鲜感,她喜欢他给予她的感觉,有惊喜,生活不会一层不变。

他们是在A国认识,一同加入了世界无国界医生组织,去了那个在和平年代仍旧有战争的国家,每天都有着因战争而受伤死亡的平民,他们大多衣服褴褛,受伤了连干净的包扎伤口的布都找不出来,战乱贫穷让他们对生活的满足仅限于活着。她是在那种地方,认识了身边的这个少年,一大群医生中,只有他们两个中国人,很自然的,她想离他近一点。不过他可不是个好接近的人,平时安静中带着几分深沉,而在手术中的他又是个认真到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魅力医生,他是个闪光球,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以为他是深沉稳重的男人,后来才发现,他有好多好多面,她不但不觉得陌生,反而很欣喜,她喜欢的男人有很多面,她可以用一生去感知。

“你昨天肯定没有睡好,做什么去了?”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也有点了解他的习惯,如果前一天没有睡好,他的精神状态就不会很好。

江承洲握着她的手稍稍紧了些,“这段时间很忙,”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或许我能陪你的时间也不多。”

“没有关系,你做你的事就好。”

“这么大方?”

“能怎么办呢?我得在你面前保持着温柔贤淑的形象。”

他抿嘴一笑,笑得很真心,也笑得很轻松,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惹来美人娇嗔的一瞥。

她的快乐和满足,从来都如此真实。江承洲看着她,就知道她是真正的单纯美好的女子,是真愿意为了他付出许多的女子,她和沐宣妤简直就是相反性格的人,沐宣妤那个人虚伪做作自私又可恨,而他的妻子就该是像汪梓晗这样真正温柔美好的女子。

“梓晗。”

“嗯?”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我。”他停下脚步,与她面对面,吻了下她的额头,“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我心中,你是我的妻子,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一定不要怀疑这句话。”

汪梓晗轻蹙眉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她看着他舔了舔嘴唇,“但你这么说,我有点被吓到,难道你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没有,”他拍拍她的头,“只是你一定要相信我,等我做完那件事,我们就立即结婚。”

“嗯,我相信你。”

她冲他笑笑,没有问他那件事是什么,虽然她有点不安,但她很相信一句话,是她的就会是她的,如果不是她的怎么都留不住,她相信未来自有定数。

江承洲将她抱住,他闭上眼睛,很安心,很舒适,这种感觉他期待已久。

很快,他就会永远拥有这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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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宣妤醒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她睡了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精神状态不错,她却很厌烦这个时候清醒的自己,清醒了就必须去面对必须面对的事了,而她讨厌那种感觉。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被掐住了喉咙的小动物,由不得她去挣扎。她认为江承洲是为了报复她,因此故意设计针对“盛达”,江承洲可以肆无忌惮的嘲笑她是多么自恋多么自以为是,当她不再这么去想保持沉默时,他又故意给出信号,似乎还真是那样,他的确做了点什么,“盛达”的事也与他有关系,只不过他并未大费周章,只是随便一提,就让“盛达”陷入了险境而已。

她的痛苦烦躁,他似乎想看到,就可以看到,只要他乐意,只要他愿意。

她从床上爬下来,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隐隐有着酒气,一股儿烦闷油然而生,她冲冲去到浴室,甚至没有拿换洗衣服,就这样脱掉一切衣物,站在莲蓬下来。

如果人生也可以这样就好,随便脱下,随意丢掉。

可惜不行。

她在浴室待了很久,才慢悠悠的走出去。她的房间一向落锁,习惯问题,完全不用担心有意外发生,无论谁进来,都得得到她的同意。

她慢慢的擦干自己身体上的水珠,穿上衣服,拿干帕子轻轻的擦着头发。

终于收拾好了自己,她才走出房间。

她打开门,几秒后,另一扇门也打开了,沐宣毅就站在他自己房间的门口,然后看着她。

他没有去公司,这是在等待着她醒来,然后同她交谈?

虽然不想,但他等待这么久的事实,让她无法做出拒绝的行为来,她的哥哥,很知道怎么对付她,这就是被了解的坏处。

沐宣妤向他走过去,沐宣毅则向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他们面对面的坐下,他们曾在小时候有过约定,很多事情不同隐瞒对方,当坐下来谈谈时,就必须对对方诚实。

沐宣毅这段时间的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和颓然,不只是公司,还有他的恋情,他是真觉得很累,甚至都想放弃了,但不可以。

“小妤,你这段时间很不对劲。”一开始,他还可以理解成为因为同周振兴分手,她还没有走出来,又因为公司的事,因此不对劲,但现在想来,应该不是。

她垂眸,一向灵气十足的双眼变得不那么有神了,她有一双魅惑至极的眼眸,灵气又充满了蛊惑,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但现在这双眼睛如此无神,仿佛倦怠了似的,“我没什么事。”

“沐宣妤。”

他这样喊她的全名,就代表他生气了。

“我真没有什么事,”她顿了下,抿着唇沉默了几秒,“为什么要瞒着我,让我最后知道,公司的事和周家夏家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