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彦平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后,温良和如翠便带她去给老太太请安,也好让老人家瞧瞧曾孙女儿。

清早起来洗漱过后,如翠和温良便去了隔壁房。此时丫环正绞了毛干给坐在床边的小丫头擦脸,如翠走过来,拿过梳子为她梳那头因为没有营养而显得枯黄的头发,心里琢磨着,得去寻些滋补养发的食物给她食用,将头发养起来,女孩子要有一头乌黑的秀发才好看。

“爹,娘,早安。”看到他们,温彦平努力振作起精神,滑下床来给他们请安。心里有些懊恼,以前她可不会这般睡懒觉的,一定是因为近来睡多了养成了惰性,以后得注意。

温良笑了笑,关切问道:“你的伤还未好,怎地不多睡点?”

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精神点儿,朝他笑得甜甜的,“爹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拜见曾祖母么?彦平可不能偷懒教曾祖母久等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养父母的长辈,要给他们个好印象。

温良微笑,倒是个倔脾气儿的。

画箳很快便帮小孩收拾妥当,小孩儿穿着一身女童的衣物,红袄小折裙,上面绣着花鸟之类的喜色东西,脑袋梳了两个童髻,分别缠了两根五色线勾色的缎带,缎带下头缀着两颗珍珠,垂落在耳旁,看起来俏皮可爱,让小孩忍不住摸了又摸,倒不是因为对自己打扮可爱而欢喜,而是一副珍珠都是钱的模样,让人不禁莞尔失笑。

如翠见她精神不错,心里十分满意。温良也细细打量她,两年在强盗窝中生活,吃住没保证,使得身体亏损严重,补了十天也不见长些肉来,脸色仍是腊黄腊黄的,一张脸瘦得可怕,唯一出彩的便是那对英气的眉及晶亮的杏眼。若不是穿着女童的衣物,看起来就像是个营养不良的五六左右岁的男孩子。

随便吃了点早点,温良便开口道:“好了,去给外祖母请安吧。”

温彦平马上挪过去拉着如翠的手,抬头朝她笑得很高兴,露出一口小米牙,惹得如翠姑娘再次母爱泛滥,将她抱起来,亲了下她的脸蛋。

“娘,我重,放我下来吧。”温彦平涨红了脸,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五岁的孩子,但已经八岁了,哪能让大人抱?不过眼里却透露着喜悦,极是喜欢如翠这般亲昵的举动。

如翠姑娘听罢,点点头,将她递给温良,说道:“那温大人抱着,彦平的伤还没好呢。别让她走太累。”

温良笑着应了声,抱住小孩的时候发现她僵硬得厉害,虽然脸上也笑着,却没有面对如翠的开心喜悦。温良当作不知,带着如翠往老太太的瑞香院行去。

知道温良注重这义女,几位舅父舅母今儿都来了,同时已经主事的表哥也都到达,还有他们的媳妇,一屋子的人坐在那里,让被如翠牵着进门的小丫头紧张起来,手心里都泌出了汗渍。温良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不由得笑了下,看来再怎么早慧稳重,还是个孩子呢。

“外祖母,子修带女儿过来给您请安了。”温良走进来,笑着对上首的老太太说。

如翠带着新上任的义女给长辈们请安,自然得到了一大堆的见面礼,然后又带着她去认识一些表弟表妹们。小彦平此时容貌虽然不好看,但胜在嘴巴甜,笑脸灿烂,长辈们看在温良的面子上也诚心诚心地夸奖了下。

正热闹着,突然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隐隐有哭腔传来,等近了,便听到小孩子软嫩的哭声,一路叫着外祖母。

“哎,这是寄溪的声音么?”老太太有些耳背了,但对宝贝孙子的声音却是敏感。

三舅父三舅母也听出了这是宝贝儿子的声音,两人面色微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谭寄溪因为自幼身子病弱,所以一般比较嗜睡,早上要睡到巳时方会醒来,大家都知道他的毛病,所以向来不会吵他,由着他睡。可今儿未到巳时,他怎地醒来了?难道身体不适?

就在三舅母挨不住要起身时,却见嬷嬷抱着一个哭花脸的小人儿进来,然后将他放下后,小人儿迈着短腿往老太太那儿扑去,一头扎进老太太怀里又哭了起来。

“哎哟哎哟,我的寄溪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老太太心疼得紧,赶紧抱着哄起来。

小正太虽然哭得凶,但也不过是想在老太太那里颇疼爱,好让老太太为他作主,得到老太太的安慰后,慢慢收了声,然后将怀里的东西捧高,委屈地对老太太道:“祖母,小花的毛被剃了,而且只剃它的尾巴和屁股毛,太难看了,小花说它不想活了…”

听到小家伙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小正太手中的那团松鼠,原本毛茸茸的尾巴不见了,露出一条光突突的尾巴不说,连着尾巴到屁股周边的毛也同样没了,而且剃的人还极有创意地以屁屁为轴心剃了一个圆,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加上谭寄溪这一路过来,冷风将那没毛的屁股吹得红通通的,倒让人联想到猴子屁股,顿时脸色都有些微妙。

不、不、不能笑!千万不能笑!得忍住!

屋子里所有人努力地憋着脸,警告自己千万别笑,笑了的话会让小魔王记恨的。要知道这小子年纪小小的,但心气儿可高着,最是记恨了,而且有老太太护着他,被他盯上的话可没有好果子吃。这一家子人中,除了几位长辈,哪个没受过他作弄?对它可是又爱又恨的。

看到那只松鼠的模样,温良都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小孩儿,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只松鼠,嘴角翘得老高,眼里的得意虽然一闪而过,却瞒不过温良。

温良低咳一声,想起前几天小孩儿说要剪掉松鼠的尾巴,现在却只是剃个毛,也算是有分寸,心里对女孩儿的行为有些满意,只是给个小教训没有真的去剪松鼠的尾巴,还算是个好孩子的。

老太太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那只松鼠,等终于看清楚了后,自己第一个绷不住笑了出来,“哎呀,小花的毛怎么光啦?寄溪让人剃的么?”由于小孩儿前科颇多,老太太第一个认为是谭寄溪自己下的狠手了。

那只松鼠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屁股看,早就羞愤欲绝了,而且最疼主人的祖母不仅没有安慰主人,取笑它,它不要活啦!

谭寄溪看到小花一头扎到他怀里一副没气的模样,又要飙泪了,哭道:“祖母,寄溪最喜欢小花了,才不会剃小花的屁股毛呢,一定是有人捉了小花剃的毛!呜呜呜…祖母,小花太可怜了…”

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舅母忍不住上前将她搂过来哄,老太太见孙儿哭得伤心,便收了笑也哄起来。谭寄溪边哭边要求祖母要帮他查出是谁剃了小花的毛,他要那个人给小花陪罪之类的。

老太太宠孙子可以没原则,但谭家几位老爷却是厚道人,便问伺候谭寄溪的嬷嬷情况。

嬷嬷恭敬道:“回几位老爷,溪少爷的宠物这几天一直往外跑,咱们也不知道它去了哪儿,而且它素来有灵性会自己回来,溪少爷还说不必管,所以咱们也没去寻过。谁知道它今儿一早就回来了,回来时就是这模样了,它蹿上床将溪少爷吵醒后,溪少爷见到它的模样就哭了。”

听罢,众人便觉得定然是谭寄溪以往恶作剧时常用这只松鼠去作弄人,于是人家来报复了。

大表哥谭寄川憨厚道:“寄溪,你的小花经常捉弄人,这回是不是惹着了人家,所以被捉住就剃了毛给它个教训?你以后还是看好它,不是人人都这般好脾气的。”

谭寄川为人稳重厚道,在兄弟姐妹中极有威信,若是连他都这么说了,众人也认为是小花又贪玩惹着了人才被促去剃毛的,只能纷纷安慰小正太。幸好毛是可以长的,不过现在天气冷,没了毛的松鼠也是惧冷的,不能再往外跑了,也好留在屋子里陪谭寄溪一起有个伴儿。

因为小松鼠剃毛事件儿,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从温良的义女转移到了松鼠上,大伙聚在一起陪老太太用了早膳后,便各自忙开了。

离开瑞香院,几位表嫂原是想邀请如翠姑娘去平津城的戏园子看戏的,如翠以照顾孩子为由婉拒了,众人也不在意,嬉笑一阵后,方各种离开。

回到飘湘院,如翠第一个绷不住,点着小姑娘的鼻子说道:“昨儿夜里我听到你房里有响声,怎么大晚上的还没睡?”

小姑娘看了看如翠,然后瞅向温良,见他安安稳稳地端起丫环沏来的热茶抿着,模样俊美,举止优雅,贵气天成,再看自己虽然穿着华丽的绸衣襦裙,却是个丑丫头,不由自主地有点儿自卑,不过想起这般风彩的男人现在是自己爹,又有些高兴。等见他递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不好意思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嘛,谁叫它自个跑来我床上吓我。”

温良微微一笑,说道:“我可是听丫环说,近来你喜欢吃榛子,可却每每没有吃完收着,想必小花是被你的榛子给引来了。”见小姑娘低下头用脚碾着地,又说道:“彦平,等回京后我教你习字读书,你可愿意?”

温彦平眨了下眼睛,然后露出欢快的笑容,挺起胸膛道:“爹,我愿意!以后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温良笑而不语。

如翠瞅了瞅这两个人,将小姑娘拉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虽然很想说干得好,不过惹着你表叔哭可不是正当事儿。以后这种事情莫要再做了…嗯,要做也看情况斟酌着尺度。”谭寄溪身子不好,若是哭坏了身子,外祖母可会伤心的。不过在如翠姑娘眼里,若是换旁个人被温彦平如此捉弄,估计会大声称赞吧。

听明白她的话,温彦平撇了撇嘴说道:“我比他年纪还大,却要叫他表叔,怎么都觉得亏了。爹,娘,不如咱们打个商量,你们收我作妹妹好不好?”小丫头出着主意。

如翠笑眯眯地摇头,告诉她这事儿已经祭告了祖宗,可不能改了。

温良越发的觉得这丫头的性子有点那啥,心里觉得似乎不是多了个

第67章

谭寄溪的小松鼠被人剃毛事件虽然于小正太来说是大事儿,但在整个偌大的谭家来说只是件小事,对如翠和温良来说更不是事儿了。

这事温彦平也算是做得漂亮,打听清楚了谭寄溪的小松鼠喜欢吃榛子,然后花了几天的时间耐心地将松鼠拐来,除了被拉下水的画箳外,还真没有别人知道小松鼠的毛是她剃的。

温良知道后,没有说好或不好,也没有斥责她不敬长辈,只是寻了些字牌来让如翠教她认字。

温彦平原是山中猎户的女儿,爹娘大字不识一个,虽然家里只有一个闺女父母也疼着,只惜这女孩儿原来是个活泼不过的,小小年纪就胆识过人,常跟在她爹屁股后头溜到山里与父亲一起去打猎。她爹疼她,也乐得闺女跟着,不想却将闺女养成了个男孩儿。等到她爹娘被强盗杀了后,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命,在强盗窝里讨生活两年,强盗都是些粗人也没想过要教她读书习字之类的,所以目前为止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温彦平对自己能读书习字一事十分惊喜,而且她听谭府的仆人说过温良可是名震天下的军师,皇子的师傅,将来可能会是帝师,如此有才学才名的人作自己便宜爹,作便宜女儿的怎么能不识字?为了不让人小瞧温良和如翠,温彦平端正态度,学得也认真,许是年纪比较大之故,认字也快。因有事儿要做,所以虽然一直因伤困在房里,也不觉得无聊,不似以前一刻也呆不住。

而如翠除了去陪老太太外,偶尔会和几位表嫂一起去打打牌听听戏联络感情外,或是应平津城的夫人们邀请与宴,其他时候都将时间都花在教导女儿上。这是他们第一个收养的义女,如翠姑娘对她的期望很高,也教得用心。不过她所学有限,现阶段还能教女儿习些字,等要深入地学那些礼乐诗书之类的,只能交给温良了。

而温良在清闲了几日后,天天都有事情忙,时常跟着几位舅父及表兄弟出门,然后天擦黑才回来,有时候还一身酒味,不过幸运的是没有喝醉,不然如翠姑娘只能拿竹杆将爬到屋顶去风雅的温某人打下来了——温良一喝醉酒就喜欢爬屋顶吟诗唱曲。

小花被剪毛的几天后,谭寄溪跑到飘湘院玩,没有看到温良的身影时,整张漂亮的脸蛋都蔫了。上回被温良带到城里玩了一天,虽然第二天累得精神不济,却让他兴奋了几天,觉得与温表哥玩比和那些爱哭的表姐妹们玩好多了。而年长的哥哥们要做事一般很难在家里遇着,加上他是老太太的眼珠子,身体又弱,他们根本不敢将他带出去玩,免得出了个什么意外,也老太太也不会允许。如此瞄来瞄去,只有温良会无条件地带他去玩,还懂得很多,让他觉得和温良在一起玩最有趣了。

所以上瘾了的小正太跑来寻温良了。

谭寄溪过来的时候,如翠正抽取字牌考查温彦平认了多少字,看到小家伙过来,赶紧让丫环呈上热茶点心及水果,又将他抱上张椅子坐着。

如翠好脾气地说道:“你温表哥有事,白天一般不在呢。”

“温表哥做什么去?”谭寄溪巴巴地问道,自从小花被人剃了尾巴毛后,他倒是收敛了些小霸王脾气,怕再去作弄人小花又被剃毛。

乖巧的孩子都招人爱,特别还是这么个漂亮的小正太,更让人喜爱得不行。看在这张与温良相似的脸蛋的份上,如翠的耐心好得不行,“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他说今天的事情少,会在午后时回来。”

小朋友一听,高兴了,坐在椅子上晃着小短腿,高兴地说:“我等温表哥回来。”

这时,有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谭寄溪正捏着一块丫环端上来的梅花酥正准备放进嘴里,听到这声音转眼瞧去,但见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幼小的丑丫头,黄黄瘦瘦的难看死了,却有胆子哼他,不由得怒瞪过去。

“表嫂,这个妹妹是谁?”谭寄溪甜甜地笑道,他虽然只有六岁,但老太太疼爱,不是个能稍停的,养成一副古灵精怪的性子,此时已经极有主见了。

“小表弟,她叫彦平,已经八岁了,可比你大了两岁呢。是你温表哥的女儿。”如翠说着,将手里的牌摊开,让温彦平自己看。

谭寄溪一听她比自己大,还是温良的女儿,顿时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开始横看竖看都看这丑丫头不顺眼儿,觉得和他长得这般像的温表哥怎么能有这么丑的女儿呢?太降档次了,旁人看到会笑的。

“我比你大,所以你要叫我姐姐哦。”温彦平手里捏着字牌,笑得很甜,朝着小正太抬起下巴,心里却决定讨厌这小屁孩,不只欺负她现在的便宜娘亲,还长得这么像温大人,真是太讨厌了。

“才不要,你是温表哥的女儿,你要叫我表叔!”谭溪寄也不好糊弄。

“可我年纪比你大。”

“我辈份比你高!”

“要叫我姐姐!”

“我是表叔!”

“爱哭鼻子的小屁孩!”

“黄黄瘦瘦的丑丫头!”

“哭鼻子!”

“丑丫头!”

“哼!”

“哼!”

两个孩子吵得面红耳赤,最后各自哼了一声,撇开头不理对方。

如翠第一次见识到孩子吵架,觉得这可比大人们明嘲暗讽有趣多了,不过现在她是大人,而且是长辈,又在相公的亲戚家,不好做得太过,便说道:“小表弟,你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能以貌取人呢?你温表哥说以貌取人最是肤浅了。彦平,你是晚辈,要尊敬小表叔,小表叔是长辈,可是给你给红包哦。”

两个小孩眼睛发亮,然后将头扭了回来。

“表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温彦平笑眯眯地伸手。

谭寄溪旁的没有,红包倒是多,从来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从衣服里摸出刚才父亲的友人塞给自己的红包丢给她,一副冷艳高贵地说:“看在你识相的份上,你也不是那么丑,至少懂得尊敬长辈。”

温彦平在发现红包的重量后,心里喜滋滋的,完全不介意他的话。可以说,钱现在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了,有钱可以做好多事情呢。于是再也不埋怨自己辈份小了,对着小孩儿笑得十分甜蜜,谄媚地恭维了几声。

于是接下来发现温彦平还是个刚识字的文盲时,谭寄溪也难得没有再讽刺,两个小孩倒是和平相处。

旁观许久的青衣、蓝衣、画箳表示夫人大才,也不是那般不着调的。

等温良回来后,看到两个小孩和平相处,心中颇为欣慰,见小表弟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表示想让他带他出去玩儿,想了想,温良摇头拒绝了,在小正太失望得快要哭时,又道:“后天就是元宵节了,到时我请示了老祖宗,再带你出去看花灯,可好?”

小孩马上破涕为笑,一把搂住温良的脖子,迭声叫着好表哥。

如翠盯着两人瞧,真像父子,再瞧瞧温彦平,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似乎不高兴了。

元宵节这天,谭府又是一阵热闹。

温彦平和谭寄溪对这天却是盼望非常,终于到了这天,两个小孩都兴奋不已。温良不只答应带谭寄溪出门,连同伤势大好的温彦平也决定带出去走走。

自从谭寄溪作为长辈给了温彦平红包后,温彦平表面上没再针对小朋友,但在谭寄溪过来找温良玩时,会时不时地向小朋友炫耀温良是她爹,想要过来玩,就得给红包,气得小朋友好几次都跺脚,一副要扑过去咬她的模样。

如翠见两个孩子打闹没什么感觉,但温良看了几回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而这种异样的感觉很快便让他明白是什么了。

元宵节晚的平津城很热闹,街上各种挂着红灯笼,街上一排过去都是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吃的玩的都有,还有人们最热爱的猜灯谜。

而这天,谭府的大人们会带孩子到街上去看花灯猜灯谜。谭寄溪以往身子弱,是从来不会在这数种冷天出门的,今年因为温良的求情,老太太和三舅父夫妻在小朋友的哭闹下,才勉强同意温良带他出门看花灯,而且还十分担心地叮嘱再叮嘱,谭寄溪不耐烦被大人叨唠着,早一步跑了,直接去飘湘院去找温良他们。

在谭寄溪被嬷嬷抱过来时,就见到一个穿着男童衣物的小孩,脑袋上梳着个男童的发髻,用头巾包着,衣服是青底白纹的袍子,虽然脸色腊黄,但一脸英气,一双眉英气勃勃,双眼晶亮有神,不知不觉中竟然弱化了那平凡的长相,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个精神伶俐的男孩子。

“温彦平,原来你是男的?”谭寄溪让嬷嬷将他放下,然后咚咚咚地跑过来,围着温彦平转圈子。

温彦平手上还拿着个孩子用的小折扇,学着温良的模样摇了摇扇子,抬着下巴说:“你现在才知道啊!你以前眼神可真不好,竟然将我看成女的!哼!”

谭寄溪一时间有些纠结,心里又有几分委屈,明明是她先前穿着女孩子的衣物,怎么能怪他嘛。而且现在在小朋友眼里,温彦平怎么看也和家里的姐姐妹妹们不一样,没有那种娇软的女孩儿气。

如翠和温良从外头走了进来,原本是想看看女儿整理妥了没有,却未料到看到一个精神英气的男孩,两人皆是愣了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小孩的性别了?瞧瞧这模样儿,分明就是个男孩子。特别的是,女装的小孩看起来又黄又瘦,实在是平凡到有点儿难看,等穿上男装,却让人觉得这是个英气的男孩儿,竟然比女装还来得合适。

还是如翠反应快,毕竟亲自照顾过她,是男是女怎么会不知道,问道:“彦平,怎么穿成这样?”

画箳无奈答道:“是小姐要求的。”

温良走了过来,瞧了瞧小孩平静的脸色,然后蹲□与她视线齐平,问道:“彦平,你不喜欢穿女装么?”他可是注意到每次女孩儿会无意识地扯着身上的裙子,但又不好做得太过份,眉宇间有些纠结。

温彦平拧了拧眉,然后小声道:“爹,我不当女孩儿,好不好?”

“为什么?”温良和声问道,心中恍然,怨不得之前一直觉得这孩子奇怪,原本是根本不将自己当女孩儿,而且又对男性有些排斥,就算他现在是她名认上的爹,也有几分排斥,待如翠倒是亲热得紧。

小姑娘抿了抿唇,走近温良,压抑着声音说:“娘说,做女人太苦。我娘…就是被那些人糟蹋了。”

温良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还有压抑着的悲愤的双瞳,心中叹息,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都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qing803扔的地雷,谢谢,么一个~~3

qing80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9 12:36:14

第68章

过了元宵,新年的气息也去得差不多,虽然不再下雪,但也是春寒料峭之时,天气冷得紧。

养了半个月的伤,温彦平的伤也好了大半,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如翠不再限制她出门,大多时候在谭府女眷邀请去赏发游园时,会带上新上任的女儿去见见世面。不过因她自己不喜欢这种夫人间的聚会,所以一般呆得不长,也不会用担心会让身体未好的义女累着。

这一露面,问题就来了,原本平津城里的夫人们得到的消息说,当朝温太师收养了个义女,虽然义女出身低,但也是正经的百姓人家的女孩儿,能让那样聪明的男人认作义女,应该有自己的过人之外,大伙也是想见见的,若是打好了关系,也有好处。

可是,那跟在温夫人身后的男孩是谁啊?要她们昧着良心说那孩子是个女孩也说不出口啊,明明就是个男孩儿模样啊,哪里是女孩儿了?等待着太师夫人和义女出场的夫人们最后不得不含着口血承认了那个一身男装的孩子就是当朝太师的义女,然后心里觉得,其实他们的情报都错了,温良认的应该是义子才对。

这种事情多了后,义女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义子,如翠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平津城里那些世家夫人见面时,都会温柔地对跟在她身边的温彦平叫声“温小公子”。于是久而久之,大伙都认为温良与如翠认的是义子了。

新年过后,谭家的男人忙了起来,温良也天天有人请他出去,或者忙着收拾一些人,白天难得见一面。这么一忙,就忙到了一月底,方闲下来。

“爹,你今天忙完了么?”温彦平拉着谭寄溪跑到温良的临时书房里,两个矮冬瓜同时攀着高高的桌子边缘瞅着温良。

谭府里的伙食不错,一家三口都被老夫人叮嘱着厨房要天天给他们补身子,温良补得气血旺盛,天天晚上拉着如翠姑娘床上“打架”,如翠姑娘补得肤色红润,身体健康,而温彦平可能是这两年来身子亏损得厉害,除了只是肤色好了一点,还是那副瘦瘦弱弱的模样儿,八岁的年龄,但个子却和六岁的谭寄溪一样高,两只并排站在一起,就是两个矮冬瓜。

温良将手中的信放下压在镇台下,笑看着两个孩子,似笑非笑道:“忙完又如何,没忙完又如何?”

谭寄溪努力地仰起脖子,笑着说:“忙完就带我们去玩儿~~”

温彦平笑嘻嘻地道:“小表叔说他想去梅岭看刚开的桃花,听说那里常有官夫人去踏青赏春,林里还有很多松鼠,要带小花去勾引一只母松鼠回来好生小松鼠,生了小松鼠就送我一只。”

如翠正好端了茶点进来,听到温彦平的话,惊讶地问道:“小表弟,小花的毛长齐了?人家母松鼠会不会嫌弃它的毛,不肯和小花好?”

谭寄溪憋着脸,不高兴地说:“坏表嫂,小花是最漂亮的松鼠,母松鼠都会喜欢它的。等生了小松鼠,我会送彦平哥哥一只小松鼠。”

“是么?好吧,我道歉。”如翠很诚恳地说,但那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儿。

小孩气哼哼的,转头就看到温彦平瞪着自己的表情,不高兴地问道:“做什么这么盯着我?我可是表叔!”

温彦平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小表叔,你不敬长辈,小心坏人又剃小花的毛。”

“哼,我最近又没有让小花去作弄人,谁会剃小花的毛?”谭寄溪一脸正气,可是圆嘟嘟的模样,看起来反而有点傲娇,加上与温良相似的脸蛋,温彦平忍不住一把将他搂住使劲儿揉了揉。

“你做什么?”被搂得快喘不过气的小孩儿气急败坏,“彦平哥哥是大坏蛋!”

温彦平搂了下,然后又用力地将他的发弄乱,方笑嘻嘻地对温良道:“爹,今天没事儿的话,就带娘和我们一起去玩吧,娘前天也说梅岭的桃花开得很好,想去瞧瞧呢。”

听罢温良转头看向如翠,如翠也笑眯眯地不表态,便知道小丫头是拿如翠作借口了。不过想到他们可能过几天要离开平津了,都没怎么带他们去平津城里玩,便点头同意了。

两个孩子高兴地欢呼一声,温彦平拉着谭寄溪的手跑了出去,要去谭寄溪住的院子接小花过来。

看着两个小孩牵着手出去,如翠走过来给温良倒了杯茶,高兴地说:“看来彦平只是心里作用,并不是讨厌异性。你瞧她和寄溪不是挺好的么?”

温良却摇头,“寄溪在她心里是小弟弟,可以爱护,但是年长些的男人她可是抗拒得很。”说罢心里有些苦恼,若是她一直对异性这般防备,以后他们怎么为她议亲?难道她真的要一辈子穿男装当成个男人过活?

自从发现这新认下的义女因为亲眼目睹过母亲被那引起强盗糟蹋过,使得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对男性这种生物极为抗拒后,温良就有些苦恼。温良知道他出现的时机很好,加上如翠当初赠她的一碗粥,才会爱屋及乌接受自己,偶尔也会同他撒撒娇之类的。可是对其他的男人她就不假辞色了,甚至将自己当成了个男孩子一样对待,为的就是避免自己以后也像她娘亲一样的命运。

知道她的心病,温良便有目的地纵容谭寄溪过来找她玩,可怜的小寄溪少不更事,真的以为是自己以前眼神不好,误会了温彦平的性别,现在已经将温彦平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男孩子了,所以被对方牵手拥抱之类的根本不会想歪。而温彦平对如此亲密对他,除了因为谭寄溪年纪小根本没将他当男孩看,其次是谭寄溪与温良相似的容貌,完全将他当成有钱的阔弟弟对待了。

“丫头,咱们既然收养了她,以后就好好教导她罢。”温良倾身在她唇角吻了下,安慰道。

如翠点头,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多担心,回了他一个笑容,说道:“其实我觉得只要彦平觉得开心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人生还长着呢。嗯,温大人你这般聪明能干,以后好好地挑个合心的人给彦平就行了,相信有温大人你在,彦平的婚事绝对不会有问题。”

温良失笑,“你真当我无所不能啊?你瞧小丫头的模样,谁会想到她是个女孩儿?我真担心以后得为她挑媳妇,而不是为她选夫婿。”

自从温良默认了让小丫头穿男装的举动后,那些为她准备的女孩儿的衣物被温彦平毫不客气地扫到箱笼最底下垫着了,如翠也疼她,在她撒娇下,便让人为她订做了几身男童的衣物。

如翠也想到这个问题,沉思了下,最后还是基于对温良智商的信任,说道:“不要紧,我相信无论是挑媳妇还是选夫婿都不会难倒你的。”所以温大人你是能者多劳,加油吧!

“…”

两个小孩子很快便将已经长好毛的松鼠带回来了,手牵着手朝两人笑得灿烂。

温良失笑,“好吧,那咱们出发吧。”

瑞香院里,几位舅母正陪着老太太说家长里短,便有仆人过来报告表少爷带着溪少爷去梅岭看桃花了。

“哦,去走走也好,多派些人跟去伺候着。”大舅母赶紧吩咐道,两个都是老太太的心肝眼珠子,可要仔细伺候。

二舅母掩嘴一笑,对老太太说道:“娘,自从良哥儿回来,咱们小寄溪也活泼了许多,天天往飘湘院跑,和彦平那丫头玩得挺好的。三弟妹,好像这个月小寄溪都没生过病了,是不是?”

三舅母笑道:“正是,原本还担心这种天气,他天天往外跑又会病倒,倒是我多担心了。”

“看来有个同年龄的玩伴也是好的。”大舅母接道。

二舅母却嗔道:“大嫂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家里和寄溪年龄相近的女孩儿也不少,怎地不见小溪寄往后院跑去和她们玩?我瞧呐,这原因还是出在彦平身上,小寄溪只愿意同她玩儿,可不正是青梅竹马么?”

三舅母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

大舅母笑容不变,只是隐晦地看了眼三舅母,并不搭话。

“哎,什么青梅竹马?”老太太却疑惑道。

“就是彦平和寄溪啊。”二舅母笑道。

老太太却笑了起来,“彦平的伤好了,可真是个精神的男孩子,寄溪确实也应该和同年龄的男孩子一块儿,不能总拘在屋子里,这样才会有精神,也不会时常病歪歪的了。三儿媳妇,你以后也莫要总是拘着他了。”

“…”

三人同时沉默了下,大舅母叹笑道:“娘,彦平是女孩儿,您看岔了。”

老太太却不相信,觉得那般精神活泼又伶俐的孩子,怎么看都是个男孩子,哪会是女孩子?还说子修不会骗她,那就是她的曾外孙之类的。老太太老了,行事不如年轻时候的雷厉风行,现在还有点儿老糊涂,三人知道她的毛病,也不与她辩。不过三舅母却有些不悦,不高兴二舅母拿她的寄溪和温彦平摆在一起,她倒宁愿温彦平是个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