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的眼睛不好使了?项清春不理会他,既然认定了某人丑,为了不伤眼睛,他从未正眼瞧过温彦平,而且他先前揍温彦平屁股也实在是羞愤之下失了理智才出手,等揍得小孩眼睛含泪,一脸恨意地瞪着自己时,方有些许悔意,自己这般大的人了,竟然还和个不懂事的稚童计较。

项清春虽然是大皇子一脉,但却是真心敬佩温良为人才智,所以才会认认真真地上门来寻求指教,盼着温良哪日考核够了,将他收为弟子。为此,他近日来慢慢疏远了大皇子几人,还要让大皇子觉察后不怪罪于他,行事十分辛苦。可是,现在对上温良的义子,近日来被她一通折腾,项清春突然有些沮丧。

“小胖,你别总是护着那小子,上次真的是他做得过火了…”卫朝浥未说完已摇头,看向项清春的眼神有些同情。不过这也算是项清春自找的,谁让他那变态的爱美之心惹着了小孩不快。

莫潜皱起眉头,“到底是什么事儿?你们又不告诉我,我哪知道他对狐狸精做了什么?”

周拯煦素来走中庸之道,悠然从容,谁都不得罪,可是这回也赞同卫朝浥的话,拍拍小胖子又瘦了一圈的肥胳膊,说道:“你别折腾了,我瞧着应该是温先生要拘着小师弟了,所以才见不到人。”

在场的少年俱是聪明人,听罢都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不知道温良为何要拘着温彦平。

而不知道被惦记的温彦平这些天来却是忙忙碌碌,那教她武艺的师傅突然开始教她拳脚功夫,甚至在听说她喜欢长剑,竟然自己做了一把精美的木剑送予她玩,当下哪里还惦记着莫潜他们。

除此之外,每日习武完毕,又得开始学习温良布置的功课,好不容易学完了,便又到了如翠姑娘的胎教时间。为了让如翠生个可爱的弟弟给她,温彦平上跳下蹿,硬是接手了温大人亲自给自己孩子作胎教的活儿,她自己捧了书到如翠面前,开始给肚子里的弟弟念书,一天就这么过去。

温良看效果十分好,不觉微微一笑,果然弟弟是温彦平的罩门,如此便能拘着她一两年了。

时间渐渐推移,炎炎的夏日很快到来。

如翠怀孕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正是六月天,因天气热的缘故,近来胃口不好,急得温良和小孩都上蹿下跳的。使着法子想要让她多吃点儿,这是要几人补啊。

温府一如既往地闭门谢客,如翠安心养胎,府里的索事都交给管家了,所以外头的事情也一向不入耳,除了一些大事方会知道一些,不过温良生怕影响她的心情,所以不是什么大事一般都瞒着她。

温府是清净了,但外头却闹得喧天了。

其一原因有北越叛子联络北越草原上东北部一些部落与周边小国对大楚发起战争,使得京里的人议论纷纷,纷纷叫嚣着让虞将军再出征破北越叛徒,其二是京里有好几位夫人成亲十余年未有消息却在这个月,好像约好似的先后传出孕事,而且看她们的年龄,俱在二十到三十间,甚至左都统夫人已经三十有六了,竟然被诊出了喜事。

这算神马啊?

众人在心里嘀咕着,有些人却瞧出了眉目,这些夫人当初跑肃王府和温府跑得勤奋,据说向温夫人求生子偏方去了,却不料过了两个月,竟然真的怀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甭管是不是巧合,却在心里已经觉得温夫人那生子偏方绝对是有用的,说不定她自己能怀上也是这个原因,再听说这些偏方是平津谭家老太太给她的,更添了几分信服,于是温府和肃王府再一次被京中各方夫人频频送帖子求见。

如翠不管这些事情,当初她将一叠的方子都给了肃王妃,肃王妃看着依心情给了几位交好的夫人,虽然并不是全部都传出了孕事,但仅几人也让众人信服了,于是在如翠名义上要养胎温良发了话不易见客时,那些夫人只好转去求见肃王妃,只除了几个辈份较高的,如翠拒绝不得,才会亲自出面接见。

这次来的是当今皇上的长姐——无双长公主、静安王妃、张学士张夫人等,当她们看到丫环扶着挺着个大肚子出来的妇人时,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有些泛嘀咕,不是说才五个月的身子么?怎地看起来竟然像八个月了?莫不是双胎?

如此这般想时,众人心头发热,用一种矜持而热切的目光盯着如翠姑娘的肚子。

“娘,前面有东西,小心点儿。”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位夫人这时才瞧清楚像条小忠犬一样跟在如翠身后的男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约模五六岁的身量,小脸儿肤色微黄,却算得上温润细腻,五官显得比较平凡,但一双眼睛却生得十分美丽,亮晶晶地看人时,十分讨喜,使得那张平凡的小脸也生出了几分韵味儿来。

她们虽然没有见过这小孩儿,但也知道必是年前温良在平津所认的义子了,虽然年纪还小,但却是个可爱的,而且他还有个美名满天下的父亲,若将来调-教得好,风彩必不会差,若真是好,到时可以看看家族中有哪些适龄的旁族姑娘,许配与他也可。

在众人心思电转时,如翠已经来到,因身子不便,众人也不让她行礼,纷纷与之寒暄起来。等茶过三巡,终于长公主忍不住问道:“瞧你这肚子,莫不是双生?”

如翠抿唇一笑,说道:“胡太医来看过,说确实是双生,而且家中一些有经验的嬷嬷也如此说。”

闻言,众人俱又是一阵羡慕,其中无双长公主心情最是复杂的,想起自己那已经嫁人的女儿,虽然她的女儿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品貌才情一绝,嫁人后也是夫妻和睦恩爱,可到底身子骨较薄弱,太医曾说她略有宫寒之症,就算调理也不知道要调理到何时,着实让她愁坏了心。虽说女婿对女儿情深意重,可亲家母却一直盼着抱孙子,现下她这作母亲在还好,他日等她老了无法给女儿依仗,还不知道女儿会不会因为子嗣一事在夫家受上委屈呢。

就着如翠姑娘肚子里的娃,众人又是一翻讨论他们是男是女还是龙凤胎之类的,好不热闹。这些夫人不是宗室之妇就是一品诰命夫人,如翠不敢轻易得罪,所以也陪着她们说笑,直到说得累了,丫环再次端来了花茶方止了会儿话。

说得尽兴后,彼此也熟络了几分,方说出她们今日上门来的目的。

“听闻温夫人这里有平津谭家老太君给的偏方,最是调理身子不过,咱们却是想来寻一份儿回去了。”长公主含笑道:“希望温夫人不要计较咱们失礼才好。”

如翠道:“哪儿的话,你们都是长辈,只需打发个丫头婆子过来就行了,哪有不给的道理。外祖母心疼人,我在谭家时她天天使人给我调理身子,方子也喝了好几副,离去时还将她这些年来收罗的各种调理妇人身体的方子给了我带回来,多了也不知道哪个好呢。”

听罢,众人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不将话说得太死,免得有些人失望,怨怪上她和谭家老太君。虽是如此,但想起这个月来连续传出喜事的几家,心里却觉得她小心了。当然,她们今日亲自过来,也是想知道当初给她调理身子的婆子,食用的是什么方子,仔细些方能安心。

如翠也有心向她们卖好,挑了几副那些夫人所用的方子出来,又仔细交待了些禁忌,虽然她们回去后也会找人专门去看,但这时却也听得十分认真。

等得了方子后,夫人们纷纷离去,离去之前还笑着说等如翠生了孩子后,她们可要过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之类的。如翠一一应答。

伺候如翠的丫环嬷嬷见这些贵夫人们一团和气地说笑,俱是一脸喜气,如翠出身低,京中时常有人诽谤她的出身,还有些清高的世家夫人小姐不愿意与她往来,每回在宴会上见到也是一脸冷艳高贵不理人,可这会连宗室的夫人也来拜见,可谓是天大的脸面,看那些人还敢不敢瞧低她们夫人。

几位夫人联袂拜见,不只温府的人喜气洋洋,连外头的人见状也议论纷纷,这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各家反应不一,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更有不以为意的,认为如翠哗众取宠的皆有。

镇国公府里,秦镇国公夫人和秦氏怔怔地听着丫环鹦鹉学舌般将外头的流言学说一遍,婆媳两个皆有些沉默。

等丫环婆子被打发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两人时,秦氏再也忍不住了。

“娘,你说三弟妹那儿的偏方真的有用?”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又有几分渴望。

镇国公夫人淡然道:“不管有没有用,至少那几家传出的喜事却是真的。”然后叹了口气,“我却不知道她原来是个有福气的,原本能怀上已经是老天爷发善心了,谁知道她得的那些偏方给了人,也教那几位夫人十几年无所出却到头来都怀上了。”

秦氏抿着唇,脸色难看地说:“那不是她有福气,而是托了谭家老太君的福气才是。明明这功劳应是谭家老太君的,可那些人偏偏都感激到她身上了,她也不嫌臊得慌!”说到最后,有些咬牙切齿。

镇国公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悄悄地捂上自己的肚子,同时也有些心酸。她嫁给镇国公十几年,除了温婉便再无所出,若是能生个儿子,何须像这般小心翼翼?而秦氏是她的侄女,嫁入府里来有十年左右,却连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也让大儿子温允十分不满,虽然不至于宠妻灭妻,但也对秦氏有些厌弃了。

秦氏失控了会儿,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又说道:“娘,咱们不好意思向她开口要偏方,不如去向谭老夫人要如何?”

“不可能!”镇国公夫人一口回绝,甚至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糊涂了!不想想三少爷的亲生母亲是谭家的女儿,当年连着二少爷去逝、前任镇国公夫人接着含怨而死,谭家早已恨上了镇国公府,除了三少爷外,他们根本不承认咱们是亲家,你我现在皆是镇国公府的媳妇,若真求上谭家,少不得给他羞辱一翻!”

秦氏听罢发了好一会儿怔,有些不甘道:“难道,我真的要去求三弟妹?”

镇国公夫人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若早知道她们会有求那可恨的丫头的一天,以前还不如将戏作足了,也省得现在没脸上门求。

第84章

虽然外面诸事纷纷扬扬,但却传不到如翠耳里,随着月份大了,府中众人俱是用心,温良也渐渐地除了上朝及教导几位小皇子外,其余时间一律宅在家中,陪在如翠身边,为未出世的孩子胎教。

温良亲自胎教,不只如翠姑娘有耳福,连整个温府的下人们也有耳福,温良六艺精通,琴棋书画皆拿得出手,甚至比那些大家丝毫不逝色,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全才了,甚至是那种旁人羡慕不来的全才。

为此,温彦平对温良崇拜不已,平日虽然将功课安排得满满的,但每到温良抚琴弄萧之时,皆要跑回来蹲点倾听雅乐,抿着嘴笑了好久,如翠好奇问之,小孩大大方方地说:“我要听一些优雅的音乐,以后弟弟妹妹出生了,我也能说与他听。”令人失笑不已。

六月中旬时,玉笙出嫁,温良让如翠为她添妆,也算是给了她体面,玉枝和玉容还留在府里,温良让她们去伺候玉嬷嬷,平常时候没有管事嬷嬷允许不得轻易地出府去,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往般往镇国公府里跑。

进入七月后,如翠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手脚浮肿,有时候半夜腿脚抽搐醒来,又是一通折腾,加之天气炎热,她又是孕妇,不好在屋子里放降温的冰块,加之孕妇体温较高,所以有时候实在是热得难受,更加睡不着了。

“丫头,你没事吧?”温良从丫环手中接过温水,喂她喝下,看着她高耸的腹部,心中总是忍不住有些担忧,这是不是太大了?

见她喝了水后,又忙拿帕子给她擦擦脸上的汗珠,青衣正为她按摩脚,也关心地看着她。

此时夜已深沉,自她怀孕后,屋内的烛火彻夜不熄,如翠见到两人脸上的担忧,心中一暖,朝他们露出笑容,说道:“没事,不就脚抽筋嘛,以前泅水时也抽筋过,习惯就好,人家说抽抽更健康呢。”

“…”

温良和青衣被她的比喻弄得满脸黑线,心中无力,不过也觉得她现在这心态极好,原本应该是他们去体恤她怀孕辛苦,结果总是反过来被她安慰,虽然每每会被她弄得囧囧有神,却让他们更觉感动。

“什么抽抽更健康?别胡说。”温良坐在她身边,拿来江南香扇为她打扇,冰盆子放在外室,并不敢放得太近,只能时时给她打扇降温。虽然室内燥热,但温良却不愿意离开她,所以仍是同她居于一室,只让人在床前放上一张长榻。

如翠无辜道:“当年王妃怀孕时,她就是这般对王爷说的,王爷还很赞同呢。”

温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怕是肃王当时被弄得无语之极无力反驳才对吧。

等抽筋舒缓后,如翠也开始昏昏欲睡了,温良让青衣下去歇息,自己躺在床边为她打扇。

如翠侧着身躺着,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方安心,肚子越来越大后,她连翻个身也麻烦,更不能像往常一样缩到他怀里睡觉了,心中有些失落,所以每每晚上睡觉时要拽着他的衣袖方能好眠。

“中元节时,我要带彦平回国公府一趟。”温良和她随意地说着。

“怎么了?”

“爹同意让彦平以温家义女身份入族谱了。”温良笑着说,“反正我们现在有自己的孩子了,爹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且当他知道彦平是女孩儿时,还很吃惊呢。”何止是吃惊,温良想起当时他爹那副眼睛要瞪出眼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觉得自己能让老头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十分有成就感。

如翠也能想像那情景,恐怕十分搞笑吧。先前以为她不能生时,温良又不肯休妻纳妾,镇国公都绝望了,甚至在温良带回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说是义子时,不免往坏处想,以为温良以后真的要绝嗣,所以就收养个男孩以后好养老送终,自是大大地反对。温良那时存了心不解释温彦平其实是个女孩儿,才导致镇国公的剧烈反对。等知道温彦平其实是个女孩儿时,镇国公当时确实有种要暴起将不孝子暴打的冲动,有这样吓老父的么?

“我现在身子重,不能回去给爹娘请安,你回去后别和爹吵架啊,总得给他个面子。”如翠又开始惯常地絮叨起来。年前镇国公动手砸伤温良的事情成为她心中的魔障了,所以每回温良要回镇国公府时,她都会不厌其烦地说一遍,温良也耐心地回应。

温良忍着笑应着,伸手摸摸她圆滚滚的肚子,也不知道里头的两个小家伙是男还是女。常言道酸儿辣女,儿子丑母,肚皮尖生儿子肚皮圆生女儿,如翠姑娘本就是个二货,怀孕也比平常孕妇二得折腾人,时常异想天开,酸甜苦辣都能吃,肚皮也看不出圆还是尖,模样儿嘛,瓜子脸依旧秀丽,脸上没有长膘,只有身体肥了一圈不止。

等发现声音没了,温良探头一看,竟然唠叨着睡着了,不由哑然失笑,感觉夜风拂来多了些凉意,便也合上眼睡去。

中元节时,得一天休息,早上陪如翠一起用了早膳后,温良便带温彦平回镇国公府。

临行前,温彦平平拉着如翠对着她的肚皮絮叨,不外乎是她离开半天,弟弟要乖之类的。等絮叨完了弟弟,小姑娘朝如翠握了握拳头,郑重道:“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爹的,谁敢骂他打他,彦平揍死他!”

丫环们不忍睹目地撇开脸,如翠戳了戳她的小脸,说道:“只要你不给我们惹事,我们就很高兴了,女孩子别太凶残!”

“我是男孩子!”小姑娘眼睛一瞪,挺起胸膛:“这里是平的!”

“…”

如翠捏了捏她的小脸,扯住了她的嘴巴,露出了中间缺了一颗的门牙,说道:“好吧,缺了门牙的男孩子!”

“…”

如翠姑娘依旧凶残,小姑娘再次泪奔而去。

温良忍着笑,带着泪流满面的小孩离开了。

中元节,祭祀了先人后,等将温彦平的名字被记入温家祖谱,那些来见证的族里老人收起了族谱离去,温良亲自送到门口。

完了一桩心事,温良心中松了口气,见五弟温策和温彦平玩在一块,便让他们去花园玩,并且吩咐了他们不许顽皮惹事。

现在才知道温彦平其实是女孩儿的镇国公夫人和秦氏皆是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一前一后离开的小孩,怀疑温良是不是弄错温彦平的性别了,若真是个男孩子…这也太悲催了,这般模样,以后真的能找到夫家么?

镇国公留了几个儿子一起喝酒,其间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如翠肚子里的孩子,“你媳妇身子怎么样了?她现在可是双身子,你仔细照料着,若是人手不够,你打发人过来知会你母亲一声,让她送几个手脚伶俐的丫环婆子去照顾她,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也知会一声,府里不会短了她的。”

温良淡淡一笑,喝了杯中的酒,只说一切安好。他的老婆自己养,不稀罕靠家里。

镇国公暗暗瞪眼,觉得这儿子不上道,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医有说那两个孩子是男还是女?或者两个都是男孩子?”心里非常期盼是两个男孩子。

听到这话,温允和温安俱也好奇地看着温良。

说到孩子,温良神色柔和,温声道:“太医说不能确定,不过应该有一个是男孩了。”

虽然盼着两个都是男孩,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就算只有一个,镇国公心里已经满足了。为了了解更多未来的孙子情况,镇国公又继续拉着脸皮询问了一翻,温良心情不错,也难得回应,一时间父子倒是相得,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

温允和温安见他们一个问一个答,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皆是相视一笑。

可以说,因为这意外的孩子,竟然使得这如同仇敌一般的父子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虽说并不能真的一下子父慈子孝,但也比以前的互相仇视好多了。而两人之所以都收敛脾气不再吵了,也是因为怕吓跑了送子娘娘之故,怕一个不好,送子娘娘就将孩子收回去了,所以两人皆是忍着脾气。

离开镇国公府时,已是黄昏,街上却是一片热闹。

温彦平已有两个月未出过门,此时看到街上一片热闹,不禁心痒痒的,拉着温良叫道:“爹,咱们也去放河灯吧,给已逝的奶奶和二伯伯送一盏河灯告诉他们咱们过得很好。”

小孩儿贴心的行为让温良心中熨帖不已,虽然她的理解有误,不过也是她一片孝心。温良打发了个小厮回府,告诉如翠他们要去放河灯,让她不必等他们回府一同用膳了。

去买了盏莲花型的河灯,一大一小的两人往城中清水河行去,此时街上已有一些大人带着孩子提着河灯向清水河行去,他们行走在其中倒也不算扎眼。

这时,却有人叫住了他们。

两人转身一看,却见到几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女,颇为光鲜亮丽,其中姿容形态最出众的便是走在前头的三名男女。

“狐狸精!”温彦平脱口而出。

项清春原本带着完美笑意的脸顿时黑了,其余的人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般新鲜的叫法,又见那孩子与温良在一块,如何不知道她的身份,顿时忍不住抿唇一笑,好奇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被温良收为义子的孩子,初看之下,不由有些失望。

“先生,你们是来放河灯的?”项清春决定不理会温彦平,温和地询问道。

温良笑着应道:“正是呢。”

“可是现在天色还早,怎么不晚点再去?到时河上满是花灯,如天边繁星碎光,这才美丽呢。”曲芳菲也温言说道,一双美目热切地盯着温良。

“是啊,我们正约好等天黑了,一同登船放花灯。温先生不若一同来吧?”项清春含笑说道,这话得到他身边那些少年姑娘们的同意。

“不了,我们稍会还要早点回去,不欲在外头滞留太久,夜晚人多,你们小心一些。”

听到温良拒绝,几人俱是面露失望,温彦平躲在温良身后朝项清春扮鬼脸,又在脸上比划了个乌龟的手势,气得少年又想抓她过来打屁股了。

等温良牵着小孩离开后,曲芳菲等人仍是痴痴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等终于消失在人群中后,遗憾地收回了目光,几人继续前行。

“表弟,你几时能为我们引见温子修?”曲芳菲有些愁怨地问道。

项清春额头有些抽痛,说道:“表姐,温先生是个大忙人,哪里有空与你论琴?你还是歇了这个心吧,温先生技艺虽是一绝,却不慕那虚名,更不会随便与姑娘斗曲。”

曲芳菲虽知这个理,但仍是不甘心。近来温府时常有乐声传出,惹得经过温府的人忍不住放慢步伐倾听,她偶有一回经过,惊为天人,原本还以为那乐声是温夫人所奏,却听那些同样慕名而来的人说应是出自温良,只有那般绝顶才华的人方能奏出此等高雅音乐,据闻是为温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听到这里,她如何不知道去年下元节河上斗诗,当时开场那一曲应该也是出自温良之手,却让人误导了自己,以为是温夫人所奏。

另一边,温彦平对温良道:“爹,我不喜欢那几个姐姐,她们看你的眼神好像要吃了你一样。你可不能做出对不起娘的事情啊!”

温良苦笑,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仍是有些赧然道:“咳,别乱说。”

小姑娘以为他不懂,跳脚道:“真的啦,你要相信我,我看人的眼光最准了。”

“是是是,知道了,我会远着她们的。”温良随口应道。

温彦平喜笑彦开,自觉为二翠姑娘保护了她男人的清白,一路蹦蹦跳跳。

第85章

如翠挺着已经满八个月的肚子在室内小心地走着,过了中秋后,天气凉爽,她的胃口很好,不过为了不将肚子里的孩子养得营养过剩以免生过时遭罪,给克制了口粮,有时候馋得要死也不敢多吃。

庭院中,温彦平正在练习挥剑一千下,看着她细嫩的小胳膊一次一次地挥剑,如翠心疼得紧,只能打发了丫环给她送水去。不过小姑娘却是个倔脾气的,没完成师傅交待的功课,硬是不肯休息喝水,每每累得全身酸疼,晚上少不得让丫环小心为她按摩舒缓。

转了几圈后,仆人来报肃王妃带着小世子来了。

肃王妃进来时,看到如翠挺着个大肚子颤巍巍地走着,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她心口颤动一样,吓得她拽着儿子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她往铺着软垫的炕头坐去。

“才八个月吧?怎么会这么大?”肃王妃摸了摸她的肚子,心里着实担心她将来生产受罪。

如翠接过丫环端来的水喝了口,笑道:“里头有两个,自然比常人大一些。”

肃王妃却觉得这肚子比她以往瞧过的怀了双生的肚子还要大一些,不过心里却极是羡慕这丫头的运气,双生儿很难见,无论是生男生女都是一种福气。想到软嫩嫩绵乎乎的小婴儿,她心肝都颤了,突然萌生一种要再怀上一胎的念头。

如翠将楚栖白叫过来,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正是学说话的时候,最可爱了,拿颗果子来逗他,往往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逗了会儿小包子后,如翠问道:“小姐今儿怎么来了?小郡主和楚臻呢?”

肃王妃还未回答,小包子马上举起手来大声说:“白白知道,爹和娘伴嘴了~~”然后一副很高兴的表情。

肃王妃一巴掌拍在小包子脑袋上,对小祖宗怒目而视:爹娘伴嘴很高兴么?不孝子!

如翠也觉得小包子太逗了,爹娘伴嘴他应该害怕才对,哪有像他这般兴高采烈地揭自己老娘的脸皮子的,不过听闻两人竟然红脸了,也挺诧异的,脱口道:“怎么可能?就算小姐你无理取闹王爷只要给个眼神你就乖得像猫一样了,哪里吵得起来?”

“就是,别听这混小子乱说。”肃王妃剜了她一眼,也附和道,然后在小儿子叫嚷着自己没有乱说时,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两下,便让丫环带他到庭院去找温彦平玩了。等小儿子离开后,肃王妃方道:“楚楚被母后接近宫了,王爷亲自送她去的,看母后的意思,是希望楚楚在宫里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想是寂寞了吧。”

说完,便开始瞅着如翠,如翠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肃王妃又道:“自从你有了身孕后,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母后也没再召你进宫作陪了,只有大公主一直陪着,大公主年纪大了,母后也留不了太久,正准备要给大公主挑选驸马呢。等大公主出嫁,母亲看着似是希望养个孩子在身边陪伴。”而那个人选,不必说就是她家的小楚楚了。

如翠听罢,笑道:“太后娘娘终于要给大公主挑驸马了,挺好的。”

可不是好嘛,太后终于不再想着怎么让她下堂给大公主腾位置了,特别是她现在怀了身子,可不是什么不能生养的女人,太后就算想要将大公主嫁给温良,也不能仗着权势让温良休妻吧?去年那次纷纷扬扬的流言,没太后插手谁信?

肃王妃也笑起来,说道:“现在北越的联盟叛军正与咱们打仗,虽有虞将军坐镇,但到底这仗不是一下子就能结束的,就算结束了,到时要招安北越王不知道会不会趁机让咱们送位公主去和亲呢。现在适龄的皇家公主就大公主一人,其余的公主还小,母后担心大公主落得和亲的下场,所以决定不再拖了,先为她选门亲事再说。”

如翠了然,她虽然没出门,但从温良的只言片语中也知道外面正打着仗,温良这次虽然没有随军出发,但有时候也要忙到三更半夜未能休息,若是有什么战状传回来,就算是三更半夜可能也会接到宫里召见的旨意,弄得她有时候也休息不好。每有战争,虽然说是男人的事情,但后宅女子哪可能不受到影响,太后关心大公主,温良又已经不可能休妻再娶了,只能早早为她打算。

“我倒是希望战争快点结束。”肃王妃叹了口气,这连年战争国库不丰,而且很快又到冬天了,就怕届时会有雪灾传来,又需要一笔振灾银子,户部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银钱?

如翠明白她的忧心,到时不只皇帝焦头烂额,连肃王也忙得不可开交,甚至温良这御用军师估计也抽不出空来陪她生孩子。这是第一胎,她自然希望生产时,丈夫能在,就算不能进产房,也能安个心。

两人又聊了一些事情后,肃王妃盯着她的肚子说道:“因为你给的那些方子,那几位有身子的夫人都极感谢你,你的功劳可不小啊。”

“哪算得上我的功劳,是外祖母的功劳才对。”说着忍不住噗哧一笑,又道:“前些天镇国公府使了人送东西过来,送东西来的嬷嬷进来拜见我时,说话期期艾艾的,我再问时才知道她这是为我那大嫂向我讨生子偏方来了。”

“你给她了?”肃王妃好奇地问道,她可是知道如翠和镇国公府的婆婆和妯娌之间并不合,她们无时不刻地想着算计这丫头,只是因为温良搬出去住没有机会算计罢了。

“哪可能啊。”如翠姑娘断然道:“若是她自己亲自过来讨要的话,我倒是给,叫个嬷嬷来讨算什么?我是这般好心肠的人么?”

肃王妃失笑,这丫头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刚嫁给温良时虽然她不在意,但那些人私底下对她出身的讽刺她都一清二楚,后来以为她不能生养时更是直接没将她放在眼里了,现在要来求她,也得她心情爽了才行。

坐了半日,温彦平已经完成了挥剑一千,带着楚栖白回到屋子里,正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肃王妃看看时间,该回府了,不过却没挪步子。如翠再白目也知道肃王妃今天不是单单过来看她的,看来刚才小世子透露肃王妃夫妻伴嘴吵架也不是小家伙乱说的。

“小姐,你不会真的和王爷红脸了吧?”如翠见状,赶紧道:“你还是快点走吧,别连累了我,王爷生气很可怕,我现在身子重可受不住。”

肃王妃恨恨地剜了她一眼,闷声道:“没伴嘴,不过是我见近来那么多人传出喜事,也想再怀一个。可王爷马上给我脸色瞧了,直接带了楚楚进宫。”说着心里有些恨恨的,有本事今晚就不要回来爬她的床,直接在宫里睡算了。

“啊?”如翠一脸惊悚地看着她,然后理解地点头:“你真的这么说了?莫怪王爷生气。”

“我也生气啊,府里只有两个孩子,母后十分不满,觉得孩子太少了,希望我再生几个。白白也快两岁了,我却没再传出消息,就认为我不贤不孝,自己不能生却把着王爷,可是也不想想王爷不配合我怎么生?”肃王妃也气得狠了,前天进宫被太后莫名地骂了一顿,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后来才知道是安阳太妃进宫拿安阳世子妃生了几个孩子的事情去刺激她,所以太后气得狠了,就抓了她来骂一顿,完全是迁怒。

如翠同情地看她,宽慰道:“没事啦,太后娘娘虽然有时候强势了点儿,但也强不过王爷,你将事情都往王爷身上推就行了。”

没有人比如翠更清楚肃王府只有两个孩子的原因,只因肃王妃生女儿时难产,所以肃王便决定此生只要一个孩子,后来再有一个儿子也是肃王妃自己百般纠缠才得来的,现在儿女双全了,肃王觉得已经够了,便不想让肃王妃生了。毕竟这时代女人生孩子实在是危险,被吓过两次的肃王并不乐意再被吓一次。

“可是我也想再怀个孩子…”肃王妃叹息着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小包子抬头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让她也不由得笑起来。瞧,孩子多可爱啊,再生一个不是很好么?

如翠只能拍拍她的手安慰,觉得自家小姐是绝对斗不过王爷的,所以再生孩子什么的,估计是不可能了。

傍晚时,宫里来了人,是温良派来的,告诉如翠他今儿不回府吃饭了,让她不必等他。这些日子以来经常这样,如翠没在意,倒是肃王妃在府里留了膳,整整一天都陪着如翠,和她聊天解闷,顺便聊一些她生产时的经验之谈。

终于到了掌灯时分,肃王妃决定告辞离开时,温良和肃王一同回来了。

肃王妃的脸色顿时蔫坏蔫坏的,憋屈地看着那个男人,这来得也太及时了,明明她都决定自己回去了,他这么一来,不就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么?分明是这个男人算计好的,果然是个闷骚又讨厌的男人,这下子倒变成是她的不是了。

如翠是孕妇,挺着肚子难受,便没出去迎接,只站在门边看着走来的两个男人,只一眼就觉得肃王今天的脸色更森冷了,赶紧悄悄地后退一步。

她现在是孕妇,经不得吓。

肃王抱起冲过来抱住他腿的儿子,冷森森地看了眼自己的王妃,然后同温良告辞,肃王妃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后面,不过神色有些不忿。

终于将两尊大佛送走,温良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转头看向自家的丫头,揉揉她的肥脸说道:“丫头,还是你省心。”

如翠挨着他往屋子里走,轻笑道:“王妃也没做什么,她今天陪我一天,说了很多生产的经验给我听呢。”

听罢,温良真心实意地感谢起来。如翠没有家人,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便是肃王妃了,有肃王妃在,她心里也有几分安心。虽然有些吃醋,但温良也明白她们主仆俩情份深厚,心里也琢磨着,等她临盆时,少不得去肃王府将肃王妃请过来坐镇。

摸了摸她的肚子,温良笑道:“宝宝们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如翠笑眯眯地说:“许是王妃今天来,他们倒是挺乖的。”

温良撇嘴,决定不与孕妇计较,开始计算她的产期,就在十一月份,现在已经九月份了,还有两个月,不过现在边境战事吃紧,还不知道这两个月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只希望他到时能及时陪在她身边。

温良的担心也不是没有根据,果然整个九月他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朝中诸事,九、十月时正是各个庄子田地将一年所收的出息送来的时候,如翠现在月份大了,明管家不敢打扰到她,有些事情少不得要找温良拿主意,温良真是恨不得一人分成两个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