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温彦平头皮发麻,赶紧二话不说,先填了肚子再说。

项清春含笑地看着她,每见她吃完,就夹了包子和千层饼放到她碗里,殷殷伺候,这行为落在那些丫环眼里,真是震惊莫名,更是压下了那些不必要的心思,坚定了这位新少夫人绝对要好好伺候。

温彦平被他弄得极度不自在,瞄了眼周遭,见那些下人都垂首肃立,好像没有看到,于是感念他的殷勤,也夹了只包子放到他碗里,故作不在意地说道:“你不是说呆会要忙很久么?你也吃啊。”

被她的举动弄得颇为熨帖的男人应了声,优雅斯文地吃起自己的早点。

用过早点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上房给项父项母请安。

勇川伯府很大,分为东院与西院,东院占据勇川伯府三分之二的面积,住着勇川伯夫妻和二房三房,大房住在西院中,两院有一个花园隔开,平时关上门后,两院基本是分开的,各过各的,只有初一十五时,项父项母才会过东院去给勇川伯夫妻请安。

项清春是大房唯一的嫡子,也是勇川伯府的长房嫡孙,不过在东院的勇川伯夫妻眼里,却没有二房的几个孙子讨他们喜欢,这些皆缘于项父项母的不着调。不过虽然不着调,但这勇川伯府以后是要交到长房手中的,再不喜欢,也要给嫡孙面子,幸好项清春也是个争气的,不仅拜入太师温良门下,现在又被授予吏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也算是在老人家那儿赢得了些分数,对他越发的倚重起来。

一路上,项清春简单地为小妻子介绍府里的一些事情,虽然这些早在婚前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在项清春的解说下,有些更能切中要点,连勇川伯夫妻的喜好也一清二楚。

温彦平默默地听着,想起出嫁前温良夫妻给她介绍勇川伯府的资料,从中可以发现,勇川伯夫妻因为大儿子儿媳妇的原因,所以并不喜欢项清春这位长房嫡子,也使得项清春自小在这府中过得极为艰难,后来进了书院,攀上了大皇子后,刚得大皇子重用,二房的项清明也投靠了大皇子,勇川伯夫妻对二房越发的看重。幸好,项清春后来拜入温良门下,终于让他们看出了项清春的价值,开始重视起大房一脉…

他们到上房时,项父项母已经起了,正等着新妇过来给他们敬茶。

项父和项母都有些紧张,他们这是第一次娶媳妇,而且还是嫡子媳妇,如何不紧张。连平时一有空就喜欢往姨娘房里混的项父昨晚难得地宿在正妻房里,就怕自己早上起不来,给儿媳妇看了笑话。

对于儿媳妇的出身,他们都很满意。虽然只是个养女,但也要看谁的养女,温子修的养女不是谁都能当的,那还得过皇上金口玉言称赞的,自小又养在平津谭家,教养自是不必说。可以说,儿子娶了温子修的养女,利大于弊。

就在夫妻俩的紧张忐忑中,项母的贴身丫环笑着进来,告诉他们少爷少夫人来了。两人精神一振,脸上挂上笑容,微笑着迎接儿子儿媳妇过来给他们请安。

当看到跟在儿子身后,端庄娴雅的儿媳妇,在她徐徐抬头望来时,项父项母顿时呆滞了。

“爹、娘,喝茶。”

温彦平将茶举过头,恭敬地呈给两老。

项父项母手都抖了,双目发直,一时间无法接受。

“爹,娘!”项清春唤了一声。

声音里的不豫让两人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了,两人看向儿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马上扯出僵硬的笑容,将儿媳妇敬的茶喝了。

虽然儿媳妇的真实身份让他们不敢置信,但儿子这种似笑非笑的模样更让他们心惊。说来可耻,他们作父母的,竟然会害怕自己的儿子。当然,这种害怕更多的是对他的愧疚,若不是他们无能,也不会让儿子被祖父母厌弃被二房打压,在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而这儿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脑袋又好使,并不像他们夫妻,反而像曲家人,都是脑子弯弯绕绕的货。

两人喝了新妇的茶后,便将准备好的礼物赏给新人,又勉强说了些话,在儿媳妇恭谦温雅地虚心接受时,看着这张脸,又有些心律不正。

虽然儿媳妇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接受最严格良好的教导长大的大家贵女,言行举止都挑不出毛病来,可是这张脸却是温府义子的脸啊,温彦平时常上门找他们儿子,又因为她是温府的义子,巴结都来不及,时常见到,哪里能忘的?此时就算是昧着良心否认,都说不出嘴来。

温府义子摇身一变,变成他们的儿媳妇,让两老心理上都有些不能接受,看在儿子的面上,最后只能勉强接受了。项母在心里也开始埋怨媒人和自己,当初上门提亲时,应该瞧清楚了温府义女的长相再提亲的。

不过这种埋怨在看到儿子不着痕迹地维持儿媳妇的举动时,化成了叹息。

喝过新妇的茶,项父项母便起身,带儿子儿媳妇一起往东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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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1 章

过了花园,拐过一个月亮门,便到了东院的范围。

为了表示对嫡长孙媳妇的注重,东院派了勇川伯夫人身边的颇有体面的大丫头烟嶶过来迎接。烟嶶长得甜美可人,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很有亲切感,这也是勇川伯夫人派她过来的原因。

烟嶶上前行礼请安后,一双美目在今天的新妇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些诧异,可能是没想到温府的义女长得也太平凡了,只有通身的气度仪态看着不错,不愧是平津谭家教养出来的,只是,如此女子怎么能入得了挑剔的大少爷的眼,怕只是因为她是温府义女,才会求娶的罢。

“恭喜大爷、大夫人,老爷和老夫人一早就盼着喝新少夫人敬的茶了。”烟嶶笑着陪着他们往东院大厅行去。

项父项母脸上堆起笑意,项父面上多了几分自得,可不是谁都能娶得到太师府的姑娘的,虽然没有言明,但众人心知肚明,温府还有一个姑娘,可是在出生时就被皇上定下来给皇子了,这可是无上的殊荣。能和温府结成亲家,让一直在勇川伯府里不太受重视的项父瞬间觉得自己伟大了不少。

说笑着,很快便到了东院的大厅。

守在门前的丫头婆子远远地看到他们过来,早就笑开了进去禀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项父项母带着儿子儿媳妇一起进了大厅,给大厅坐在上首位置的勇川伯夫妻请安。

勇川伯夫妻还未到花甲之年,一直养尊处忧,看起来精神矍铄,又因脸上带着笑意,倒显得慈眉善目。当然,也从他们的表情可看出,他们夫妻对这门亲事是无比的满意的,而他们满意了,二房却不满意。

温彦平一进来,就感觉到众人或慈和或打量或厌恶的目光,慈和的自然是勇川伯夫妻了,打量的是勇川伯府的三房,厌恶的自然是二房了。

大房和二房皆是勇川伯夫人所出,三房是庶出。同样是嫡出,就因为大房是长,所以理所当然的得到继承权,二房是嫡次子,只能继承到勇川伯府的一点家产,心里如何能平衡?更让他们意不平的是,大房夫妻都是蠢物,早年没被赶到西院前,整个勇川伯府简直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若是让如此蠢物继承勇川伯府,将来勇川伯府绝对会在他们手中败坏。所以,这也实在是怨不得二房会产生异心,为了爵位不得不争。

大房不着调,二房锐利逼人,三房只是个庶出,所以三房在府里的作用就是当个透明人,看着二房上蹿下跳,努力争权,大房还蠢呵地该干嘛就干嘛。当然,这种格局在大房唯一的嫡子越发的年长时,打破了。现在长房嫡孙还娶了太师府之女,身价更是节节攀升,让二房开始着急起来。

这些在未出嫁前,温良给她仔细地讲过,温彦平心里也有数,所以当作没有看到二房不善的目光,给祖父母请安敬茶后,又随着项清春一起拜见其他长辈,顺便见见平辈的兄弟姐妹及妯娌。

相比温彦平的冷静,有个人直接反应不能了。

二房的嫡长子项清明眼睛差点瞪出眼眶,张口结舌地看着那个低眉敛目、温雅娴雅地给自己祖父祖母请安的少女,怀疑自己的眼睛不好使了,直到身边的妻子宋氏发现他的异样,拉了他一把,才将飘忽的魂魄拉回来。

给几位长辈敬茶后,便轮到平辈和晚辈了。由于项清春是这一辈的嫡长孙,下面这些都是弟弟和妹妹,倒要给他们请安行礼,而新妇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见面礼就行了。

项清明和项清春同年,不过比项清春差一个月出生,也得叫项清春一声大哥。他们是第一个拜见大嫂的,可是一直没有动作,愣愣地看着温彦平。

宋氏眉稍微蹙,暗暗地扯了下自己丈夫的袖子,见他回过神来,忙笑道:“相公,还不拜见大嫂?”

项清明一听,脸上却露出了冷笑,唇角蠕动了下,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声:“大嫂。”

在场的人除了几个小的,哪个不是人精,自然看得出项清明脸上僵硬的表情,项母心知项清明应该是认出温彦平的身份,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就生怕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将温彦平的身份给大咧咧的捅出来。当然,其实就算暴露了也不怕的,皇帝都开口了,说这个是温府的义女,就算大伙心知肚明,也得将它烂在肚子里。可项清明是项家的人,自家人捅出来,遭殃的是勇川伯府,到时婆婆公爹又要记恨他们这一房了,认为娶个媳妇都不安生之类的。

勇川伯府里,见过温彦平且能记住她的,除了西院的大房里的人,东院里便只有项清明了,其余的人虽然听说过温府义子,可是却一直无缘细见的,再加上温良的有意保护,温彦平在京城中,根本不怎么露脸,给人的印象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罢了。

至于项清明为何见过温彦平且这般深的印象,这便是项清明童鞋的血泪史了,温彦平就是他的灾难,很多次他都被温彦平揍得够呛,特别是当他与项清春对上时,温彦平直接撸起袖子就过来揍人,连大皇子也无法保下他,有比这更苦逼的么?

项清明知道温彦平是温府义子,又加上她几次救了大皇子,所以若她动手打人,大皇子也奈她没辙。没法子,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可是,为毛那个讨厌的臭小子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温府义女,而且还嫁给了他最讨厌的人,继续来祸害他?

悲愤之下,项清明咬牙冷笑道:“好个大嫂,真是将人骗得团团转——”声音嘎然而止,项清明嘴巴一张一合,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时,不禁俊容失色,双眼布上血丝,仇恨地瞪着温彦平。

温彦平一副关心小叔子的表情,讶道:“二弟怎么了?”

其余的人见到项清明这样,也急了,忙将他扶到一旁坐下,给他灌水,水刚喝到一半,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仿佛咳得连肺都出来了。项清明无视了周围焦急的父母妻子,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温彦平。

温彦平唇角含笑,眉目柔和,恭顺贞静,丝毫挑不出丁点错来。这让项清明更恨了,明明上次见时,还是个粗爆的少年,常挂着一脸张扬的笑容,从来不知收敛,可现在,竟然摆出这副良家女的姿态来!

表里不一!标准的表里不一啊嗷嗷嗷!!

“清明,你若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勇川伯不高兴地道:“清明媳妇,扶他下去。”

宋氏心知丈夫闹了这一出,留下来不好,赶紧应了声,扶他起身,和几个婆子一起强行将他带出去。

二房的二爷和二夫人一脸焦急之色,可是父亲开口,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恨恨地剜了眼今天的新妇,从儿子的言行中,也知道这新妇有问题。

温彦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十分平静地站着给他们打量。

勇川伯夫妻眸光微深,两老不免想起一个月前,勇川伯下朝时,在宫里遇到了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刘良甫,他当时意有所指的话:“温府的义女贞静娴淑,皇上甚是心悦,你们二老应该也会喜欢的。”那时他们不明白刘公公怎地突然给他说这种话,嘴里客气地应着,回到家里也一直琢磨着,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

恐怕皇上已晓得这温府义女的身份有问题,但温子修可是皇帝身边的智士军师,深得帝宠,就算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不敢吭一声。连皇上都出声了,若是他们还敢有什么意见,不是摆明着与皇上对着干么?

如此一想,两老便忽视了疼爱的二孙子的异样,勇川伯夫人不悦地说道:“老二家的,清明今日身子不好,不免有些失态,你回去给他请个大夫看看,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

二夫人心中恼恨极了,听到婆婆的话,又是委屈又是难过,面上还得挤出感激的笑容,说了声是。

在场的人如何没有看出勇川伯夫妻对新妇的维护,顿时皆吃了一惊,连原本已有心里准备事情若是暴露会惹公婆不高兴的项母也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之喜,顿时看向温彦平的表情满意极了。

除了项清明外,勇川伯府里的人皆十分有眼色地与新妇见了礼,态度十分亲切。聊了会儿后,下人便过来说早膳准备好了,众人便随勇川伯夫妻一起移架到花厅进食。

勇川伯夫妻坐在上首位置,项母和二夫人过去给他们布菜,吃了一半后,才让她们下去吃自己的,温彦平也到项母身边给她布菜,不过只是意思几筷子,项母便让她坐下和他们一同进膳了。

二夫人冷哼一声,觉得项母装腔作势,在外人面前,一副婆媳俩好的模样,还不知道私底下会怎么刁难媳妇呢。自古以来婆媳相处就是个大问题,二夫人自己也是这样,在外人面前,与儿媳妇宋氏感情好的宛若亲母女,可回到家里,那就是比仇人好一点的情敌,儿媳妇就是抢了自己儿子的情敌。

用完早膳后,又聊了会儿,见勇川伯夫人面露倦容,众人便识趣地离开了。勇川伯顺便将几个儿子带到书房去,估计今日又要私底下训子了。而项母侧春风得意地带着儿子儿媳妇一起回西院。

虽然一早上被儿媳妇的真实身份惊吓了一通,但现在看了婆婆和公爹的态度后,项母开始自得起来,觉得这儿媳妇娶得真是太好了,第一天就给了二房一个下马威。

回到上房,项母温言地与儿子媳妇说了几句话,便大方地让他们回春华院去了,也不需要儿媳妇在面前立规矩。她有自知之明,怕自己真的在新婚第一天就让儿媳妇立规矩,不说儿子会不高兴,恐怕这个据说武艺高强的儿媳妇也不好惹。项母虽然不聪明,但比丈夫好,还有自知之明,懂得趋利避害。

等离开了上房,回到自己的院子,规矩了一个早上的项清春终于朝小姑娘伸出自己的玉手,将她揽到怀里,狠狠地抱了下。

温彦平挂了一早上标准的贤良的笑容也退下,回到卧室,狠狠地将腰间的手拿开,整个人十分没形象地扑到了大床上。

嫁人果然不好,她的腰好酸、她的脸笑僵了,还要违反本心,装出一副贞静贤良的大家妇模样——想到这种日子要过一辈子,就想痛苦地捂脸。

项清春坐在床边,看着像条死鱼一样四肢摊开趴在床上的人,忍住出口的笑意,摸了摸她的背,顺手将她头上的发饰取了下来,然后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撩开,压下-身在她细嫩的脖子上亲了一下。

“小师弟,你今天做得很好,鼓励一下。”

随着他的话落,是她的脸被一只修长的手抬起,一个吻落了下来。

温彦平的回应是,直接一拳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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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05 20:38:30

第 162 章

宋氏小心地端着一碗药进来,便见到婆婆坐在床边,自家相公坐在床上,背靠着大引枕,脸色铁青。

心里咯噔了一声,宋氏心中越发的小心,走了进来,笑道:“娘,相公的药煎好了。”

二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声诅咒了声什么,这才对床上脸色不好的儿子道:“你且放宽心歇息,其他的不必理会。西院那边,老太爷老夫人能厌弃他们十几年,不是凭一朝一夕就能板回来的。到底这么多儿孙中,老太太最疼的还是你,可不是那狐狸精一样的能比得上的。”

宋氏将药放在桌上,听到婆婆最后一句话,忙低下头。

将个男人比作狐狸精,这真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好。

“娘,我知道了。”项清明绷着脸应了一声,神色阴郁。

二夫人又抹了会儿泪,细细地安抚儿子好一会儿,才起身,然后对忙过来揣扶她的儿媳妇吩咐,让她好好照顾儿子,顺便又敲打了下儿子儿媳妇身边伺候的下人,方才绞着帕子离开,她要去等丈夫回来,同他好好商量一下,可不能让西院那边恢复以前的猖狂。

等二夫人离开后,宋氏又试探性地问,“相公,药快要凉了,可要吃药?”

项清明看向她,一见她圆圆脸盘上那副小心的模样,心里就腻歪不已。

宋氏长相不出色,圆盘略圆,没有项清明宠爱的小妾汪氏拂花照柳的好样貌,可以说是时下男人选妻的标准,娶妻娶贤,纳妾纳美。而且宋氏也是二夫人娘家的侄女之一,与项清明是表兄妹,自古以来表兄妹容易发生点什么,可惜,宋氏的长相白瞎了表妹这等近水楼台的好身份,自然是与表哥不来电,被母亲逼着娶了以后,也像是娶个管家婆回家罢了,素来不得项清明喜欢。

在宋氏端药过来时,项清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挥,那碗药直接摔了出去,药汁在地板上四溅开来,有一些溅到宋氏桃红色的裙摆上,留下点点斑驳的痕迹。

“喝什么药,那是大夫的说词,不过是随便安个名头开个药罢了,你倒巴巴地去煎了来,没病都吃出了病!难道你也觉得我是生病了才好,恨不得我三天两头当个病殃子?你能不能用点脑子,别总是副木头人似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泥捏的人也没你这般没性子…”

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好骂,将宋氏骂得有些愕然,很快便明白丈夫这是迁怒罢了。今天是新妇进门第一天给长辈敬茶,项清明当时的异样不是摆明着他认识新大嫂么?可是再看勇川伯夫妻的表现,明显是维护新妇,连最宠的孙子都打压了,显然其中大有文章。

宋氏心里虽然明白,但看他在气头上,也没有反驳,讷讷地站着,由着他骂。

骂了会儿后,项清明心中那股子郁气才散去,看宋氏呆呆地站在那儿,又有些愧疚。虽然宋氏平时木了点儿,人却不算笨,也算是贤惠的,他平日也敬重她。这次真是被气得狠了,需要个发泄渠道,才会劈头盖脸地骂她。

不过,项清明作为一个男人,也拉不下脸赔礼道歉,便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吧,我先歇会儿,等会再让人进来收拾便是了。”

也不知道宋氏是真木还是假木,听了他的话,竟然真的下去了,也不懂得给心情不好的丈夫开开怀,让项清明又是一翻恼恨,狠狠地啃着被子,怨她不知情识趣,比不得汪氏。

恼了会儿后,又想起今早的事情,眼前的被子仿佛变成了某张脸,还有那嚣张张扬的笑脸,又直接咬上去,恨恨地捶着床,咬牙切齿一声:“温彦平!”

温彦平完全不知道新上任的小叔没病也因为她的原因被逼着装病喝药,并且将被子当成了她的血肉来啃。此时她穿着单衣,歪在床上半睡半醒,直到被人连人带被地抱了起来,脸蛋被人不规矩地摸来摸去,然后那只手从衣襟探进去…

毫不迟疑,一拳挥了过去。

已有准备的项清春很快便避开了,同时握住她的拳头,与她脸蹭着脸说道:“你睡了一个下午了,该起来用晚膳了。”

温彦平这才睁开眼睛,看到一只眼窝仍有些青色的男人,咧嘴笑起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了近去,嘿嘿地笑起来,“你的眼睛还青着,等会儿去和爹娘用膳,不怕被笑话?”

项清春含笑道:“如果娘知道这个眼圈是你揍的…”

“啊呸!狐狸精你果然是太坏了,打不赢竟然还敢去告状,你还是小孩子么?”温彦平忙叫道,生怕他真的如实禀报项母,这样的话,她的形象不就毁了么?

她的形象毁了也不打紧,怕就怕会连累了温府的名声,若是让外人认为温府的家教不好,女孩子都是母老虎,以后贵贵还嫁得出去么?阿雪他们还怎么娶好媳妇?所以,再辛苦,她也要将自己的形象维持好,在外人面前竖起贤良淑德的表象。

项清春闷笑了一声,将脸凑过去,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遮掩。”

“明明你是得寸进迟才遭到报应,竟然还敢推到我身上,你脸皮也够厚了!”温彦平鄙视道,不过还是凑上去,在那张宛若春晓之花的俊颜上亲了一下。

“不是脸,是这里。”他指着自己漂亮的唇瓣说。

嘴角微微抽搐,温彦平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又凑过去,啵了一声。

项清春回亲了一下,抚着她的背道:“真乖。好了,起床吧,咱们一起去陪爹娘用晚膳。除了初一十五咱们要到东院去给祖父祖母请安一起用膳,其余时间,晚膳就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他边给她解说,边拿了衣服过来,给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的小姑娘穿衣服,明明是女子的衣物,偏偏他一件一件地为她穿上,比她还熟悉流程,让她怀疑其实他才是女扮男装的那个。

穿好衣服,绯衣迎荷等人进来,伺候了她洗漱后,又端来在小炉子里温着的红枣茶,暖暖的入了胃,说不出的舒畅。

温彦平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绯衣给她弄头发,眼角余光一直瞄着项清春。

不只她瞄着,连迎荷等丫头也瞄着,幸好屋子里伺候的都是心腹丫头,也不怕有什么不好的传出去,所以项清春十分自然地用肉色的脂粉将眼睛上的黑眼圈给掩去了。

其实这个黑眼圈,午时的时候,迎荷等人就发现了,而且还是迎荷去寻了个水煮蛋给他敷眼的。这黑眼圈,早上时还没看到呢,午时见他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了,而且就算想昧着良心说,这是撞出来的黑眼圈,也说不出口,哪有撞得这般圆的?所以,是谁弄的,不用明说,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绯衣和秦嬷嬷简直对暴力的小姑娘恨铁不成钢,觉得小姑娘还需要再教育,哪有这般凶残的新婚第一天就殴打新婚夫婿的?这是家暴啊!而且还是女人家暴男人啊,说出去不是笑掉别人大牙么?

而迎荷伺候项清春这般久,自然也时常见温彦平,明白温彦平的德行,原来还觉得这个温少爷是个十分善良友好又有些顽皮的少爷。可昨天见到红盖头下的那张脸时,简直是晴天霹雳,作为温少爷时所有的美好的理所当然的品质,因为身份的变换,便变了个样,然后开始同情自家少爷了,现在看来,果然她没有同情错人。同时,也让迎荷坚定了,以后还是收起小心思,好好地伺候少爷少夫人吧,少夫人战斗力太强了,吾辈不是对手啊!

穿戴好后,原本凶残的小姑娘摇身一变,又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文秀安静地跟在新婚夫婿身边,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踱不过寸,谓为称道,连教导她几年的秦嬷嬷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房内房外的表现相差太大了,即便是秦嬷嬷这等见过几经风浪的老人了,也让这凶残又会作戏的小姑娘弄得只能长叹一声,心说,算了吧,只要她在外人面前,能拿出此等作派,啥都好了,反正连姑爷都没说什么了,她们能说什么?至于在新婚第一天就家暴的问题,回去禀报温夫人,让她这作娘的去教导女儿吧。

于是陪嫁的秦嬷嬷和绯衣等丫环殷殷期盼着三朝回门的同时,也防止小姑娘再家暴,同时也从迎荷这里开始了解春华院事务,慢慢地将春华院的权利捞了过来。

迎荷是个知趣的,知道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说,见新少夫人身边的人开始浸透春华院,要拿过春华院的大权,竟然也老实地配合,看得其他几个在春华院里当差的丫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迎荷姐姐,你疯了,她们摆明着想抢你的活儿,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少夫人身边的人。就算是少夫人,也是刚嫁过来的新妇,哪有脸就这么指手画脚的?”一个丫环为迎荷抱不平。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也开始小声地说起来。

迎荷淡淡地看着,那些嘴里为她抱怨的,都是前不久项母刚拨到这儿伺候的,她们仗着是上房来的,又是项母身边伺候过的,倒是有些托大,孰不知,这样的丫头才最可能被少爷发作扔出去,留下来的都是那些听话不生事的。

迎荷是春华院里留得最久的丫环,快五年了,可以说是春华院里的老人了,也造就了春华院里唯一不被丢出去的奇迹,甚至成为春华院里说一不二的大丫头,被项清春倚重,在丫环中可是极有脸面的,甚至有丫环猜测,迎荷说不定在新夫人入门后,很快就会被开脸,做个姨太太之类的。

迎荷却知能做到这地步,不过是她看得透,且够安份罢了,若是她像那些自持美貌又是上房来的丫头那般作派,早就不知道被发作到哪里了。在春华院里,美貌这种东西是没用的。美貌?你能美得过少爷么?

就是因为看得太透,迎荷才安份守已,该自己做的不该自己做的都分得清。她伺候少爷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温少爷是少爷的心尖尖,特别是现在温少爷摇身变成了温小姐,还成了新少夫人,还不让少爷捧到天去。而且新少夫人明显还留着当温少爷时的作派,根本不耐烦理会这女孩子家的事情,还将自己当成原本的男人呢,待她们这些丫环仍是极为亲切和蔼。

是以她也知道,绯衣秦嬷嬷的那些动作,根本不会是少夫人吩咐的,是她们自个怕少夫人不小心给人抓了把柄,才想要将春华院控制起来,也省得那些嘴碎的丫头婆子一个不小心,到外头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到时不用少夫人处置,恐怕少爷会第一个出手。

明白其中关系利害,所以迎荷也十分配合地让秦嬷嬷等人将春华院控制起来。至于她,只要是个聪明些的都知道,她是春华院里的老人,又是伺候惯少爷的,不看憎面也看佛面,完会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夫人身边带来的人发作,指派出去。

就在秦嬷嬷和绯衣等人的期盼中,时间匆匆而过,便到了回门的日子。

项清春有五天婚假,这三天以来,一直陪着新婚妻子,两人的关系真是蜜里调油一般,项母心中宽慰又酸涩,在儿子儿媳妇过来请安时,叮嘱几声,又检查了儿媳妇回门时的礼物,才让小夫妻俩一起出门了。

爬上了马车后,温彦平退去贤良的表象,直接挺尸,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项清春看罢不觉好笑,将她揽到怀里,亲亲她的脸,也不知道她能装到几时,倒是让他有些期待她装不下去发威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君、sf女巫扔的地雷,谢谢,么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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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

刚到温府门前,甫一下车便看到门前候着的管家明叔。

项清春扶着新婚妻子下车,原本还维持着淑女状态的小姑娘一见到熟人就忍不住要本性暴露,想蹦过去,秦嬷嬷及时响起的一声咳嗽,将小姑娘就要蹦到管家身边的脚步给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淑女的微笑。

“明爷爷,我回来了。”

管家笑容和蔼,和声道:“大小姐辛苦了,快进去歇歇,大人夫人一早就等你们了。”然后又与新姑爷见礼。

项清春客气地与老人家寒暄,也没有介意管家突然变得客气生疏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的,以前他是温良的学生,时常出入温府,管家也拿他当自家孩子一样疼。可是现在,他娶了温府上下疼爱的“少爷”,管家可是极疼温彦平的,又见着出嫁那天三胞胎哭得风云变色,不免对他有些不待见了。

在一群丫环仆人的簇拥下,温彦平继续忍耐着,做足了姿态。直到到了正厅,看到熟悉的家人,小姑娘当下三步并一步,飞扑了进去,将扑过来的阿雪抱起抛了抛,然后紧紧地抱住小朋友。

“大哥~~”

“大哥~~”

长长和贵贵都高兴地叫起来,两个小朋友都扑了过来,温彦平一把将累赘的长袖往上一卷,就弯腰挨个将小朋友们都抱了一遍,抛高高,逗得一室童稚的咯咯的欢笑声不断。

温良和如翠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丫环仆妇也同样笑眯眯的,管家站在厅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也笑得合不拢嘴,只有一个人是笑不出来的。

项清春额角青筋突突地跳着,忍住那种想要弄死敢缠着他老婆的小朋友的黑暗想法,暗暗劝解自己,这些不仅是师弟师妹,而且还是小鬼头,不用介意不用介意——可是还是很介意肿么办?

温彦平和小朋友们玩了好一会儿,才将笑的小脸红扑扑的小朋友放下,理了理有些乱的鬓角,和项清春一起温良恭顺地给温良夫妻请安。

请安敬茶后,三胞胎又跑过来黏着温彦平,用一种带些敌意的目光看着项清春——就是这个坏师兄将他们的大哥娶走了,害他们这几天都见不到大哥。

如翠姑娘打量面容俊丽气度不凡的女婿,这丈母娘看女婿,真是越看越满意,并不搭理温大人幼稚的作法,亲切和煦地询问了些日常之事,知晓他们夫妻俩这几天过得好,眯起眼笑起来,对三胞胎道:“长长、阿雪、贵贵,这是姐夫,你们要叫姐夫,不能再叫项师兄了。”

长长抿着嘴,贵贵怯生生的,阿雪这小二货天真地道:“娘,叫大嫂可不可以?”

温良和温彦平正在喝茶,听罢噗的一声喷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