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于归在,别担心。”沈云珞看着我,意味深长。我却不懂,她怎么会留下翘儿,多一个人在那把风不是更好么?

第三章20、云鬓乱-2

进了自己的院子,沈云珞的气息顿时急促起来,脚步飞快。楼阁门前的檐下挂了两个灯笼,楼道里漆黑,我搀着她上楼,听着她的喘息在黑暗中挣扎,如同失去双翼的蛾子渴盼光明却力不从心。

她情绪激动冲进了屋子,我随进去唤了声:“公子,出来罢!”

秦朗坤从角落里走出来,身影在抖动。

戏台上的乐曲和唱词愈渐清晰,我想,他们大概也想唱上一出牡丹亭罢。

沈云珞从我身边飞一般扑了出去,嘤嘤念着情郎的名字。

我为他们点燃一盏灯,便离去了。

廊里昏暗,屋内微弱的烛光透过花窗泻出一点点。就着那一点点光,我倚在栏边,看着自己才拥有了几天的手指,一面仔细聆听。或许他们不知道,我的听力是极为灵敏的。我的恩人用他惯有的嗓音说:“珞儿,对不起…你要嫁人,我却无能为力!”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珞儿!你想做什么?”

“待放榜之后,若你没有高中,我也绝不会嫁入梁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别做傻事,珞儿!”

“阿坤,我知道你是孝子…我只求你每年的七夕能记得我们的约定。”

我惊呆了,沈云珞想要殉情?可罗净说过她是富贵命啊!

情急之下转身,却见镂空花窗里、朦朦烛光下,四片唇瓣如娇嫩的蔷薇,辗转缠绵。他们在互相品尝彼此的香甜,我的舌尖却泛着苦涩,一股滚热之气从胸前腾起,烧得脑子晕沉。

沈云珞轻解罗裳,喘着气说:“生米煮成熟饭,可好?”

秦朗坤认真捧起她的面颊,眼中依稀有泪光闪烁,“珞儿,何苦?”

“你成全我吧…”

她的云鬓凌乱、樱唇微启,她的冰肌洁肤、皓腕玉臂…我不堪忍受,扭头伏在栏上。我是真的在为他人做嫁衣,看他们的朗朗乾坤、风起云涌,就像那一出牡丹亭,我只是个看戏的人。

远处戏台上的唱腔珠圆玉润,字字就如吐在耳畔清晰无比:“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我欲去还留恋,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

沿着栏杆无力滑倒在地,一边是那般缠绵暧昧的唱词,一边是这样激烈动人的嘤咛。

我紧紧捂住耳朵,哭了。这是我做人以来第一次哭,那种叫做眼泪的东西泉涌而出,我不知道自己体内原来有这么多水,怎么流也流不完。他们不可以这样对我,轻易击碎了我所有的未来,飞仙的期盼此刻就好像瓦砾渣子,粉碎粉碎的。

“小桃花,何必伤心。”罗净不知何时来的,立在墙头。

我泪眼朦胧望着他,啜泣道:“你当然不懂,你是和尚。”

“我早说过,万事皆有定数。你根本不用为任何事情伤心难过,总是会过去的。”

我摇摇头,总是会过去,可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难过。

“劫难,不过是一个一个的坎儿,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渐渐止住了泪,认真听他的话。

“为何要应劫在人间?因为人有七情六欲,当你尝遍了一切,摆脱了痴、嗔、贪,才会懂得看破,看破之后,心中便再无执念。你现在的执念,便是飞仙。一心飞仙,却不知究竟飞仙为何,实在太枉然。”

我用衣袖擦了擦脸颊,带着浓浓的鼻音告诉他:“飞仙,是为了离开山谷,是为了不寂寞。”

“可是神仙和佛祖更加寂寞。当你经历过人世,如何还能耐得住天上的寂寞?”

我愣住了,嘟着嘴问他:“那你呢?你可害怕寂寞?”

“万象由心生,在贫僧的心法中,没有寂寞这个词。”

僧人毕竟是僧人,他能看透的事,我就是看不透。且不说道行,光是脑子,他就比我聪明多了。荧荧月华下,他的身影从墙头飞跃而去,一袭袍尾飞扬。

一出惊梦快唱完了,屋内已然尘埃落定。

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或许我今世注定无法飞仙,那就灰飞湮灭好了,等待下一个千年。

第三章21、云鬓乱-3

我抱着双腿坐在廊上看月亮,听见屋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接着是脚步声和呢喃细语。

门悠悠开了,沈云珞将秦朗坤推了出来,催促:“快些回去,被发现,你会没命的!”她倒是精神了许多,眼眸比前几日也多了几分神采。

秦朗坤万分不舍拥她在怀里,“珞儿,等我的消息!”

我站起来,语气镇定催道:“快点,戏已经完了。”

秦朗坤诧异道:“你还在这里?”

“快走罢!”我也没法与他解释许多,匆匆领他回了西苑。我闻见他领口的汗味,他青衫上胭脂的香味,如果可以,我想要更清醒,明明早就知道他的心,为何还要妄想?罗净说得对,我有执念。

回到楼阁,沈云珞塞了一包东西给我,大概是床单衣物之类的,轻声说:“先藏起来,改日给老妈子拿去洗了。”

我反问:“为什么换掉?”

沈云珞嗔道:“你傻呀?不然我为何支开翘儿,她年纪小不懂,你也不懂么?”她脸颊上潮红未退,明眸璀璨,发髻松垮,我从未见过她这般慵懒迷人的样子。

我抱着东西正要出去,她又叫住我:“还有,我要热水沐浴!知会厨房一声就好。”

“知道了。”我微微笑答,心底却是一阵麻木。

回到房里,将一堆东西塞进橱子,却瞥见一片猩红的血迹,我头皮发麻,不禁战栗。秦朗坤对她都做什么了?怎么会流血?我吓得捂住了嘴,她身上有伤!赶紧将橱子锁上,又咚咚跑上楼去,紧张万分盯着沈云珞。

她正在镜前梳发,侧头问:“怎么了,于归?”

“小姐…”我挠挠下巴,支支吾吾问,“你、你…疼吗?”

沈云珞掩口而笑,“哪儿能不疼呢?”

“那要不要…”我想,她大概是不愿让外人知道这事吧?咬咬嘴唇问,“我去帮你抓点药?”

“那倒不用,免得旁人起疑。”她放下梳子,转身望着我,“谢谢你,于归。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做他的女人,哪怕只有这一次,我也没有遗憾了。”

我狐疑打量她,他们方才在屋里缠绵,我光顾着难过,也没注意到秦朗坤伤到她哪里了,这可如何是好?只有趁她不注意,悄悄用法力替她疗伤好了。

昆曲班子次日离开了,我依然趴在墙头,看弱柳扶风般的秦朗坤渐渐淡出我的视线。我还是想不明白,他怎么能伤害沈云珞?难道爱情,要以鲜血为代价么?那太可怕了!

猛地发现罗净在不远处屋顶上站着,我嗤笑道:“大师,你怎么总是飞檐走壁?要做梁上君子?”

“看你所谓的伤心也不过一霎那,今日又会贫嘴了。”

我努努嘴,眼珠子一转,俏皮问:“大师你担心我?所以临走时来看看?”

“你不是说众生平等么?我只是关心众生罢了。”他眉毛一挑,眼角飞扬着别样的神采。那不是出家人的淡然,更似少年顽童的戏谑。

我笑眯眯冲他挥挥手,“大师,你过来,小妖有事请教。”

他迟疑了片刻,飞起、落定在我跟前。我歪着脑袋仰望他,眨巴着眼睛问:“昨夜里,秦朗坤伤着沈云珞了,我想替她疗伤,可是总也寻不到她的伤口在何处?”

“如何伤着了?”

“不知,只是看见床单衣物上都有血迹。”我心有余悸道,“秦朗坤看着也是温润书生,怎么这样残忍?”

罗净垂目看着我,竟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沈云珞破了身子,你只消治疗她下腹。”

我蹙眉问:“破了身子是哪里破了?”

罗净不耐烦瞪着我,“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你竟然不知么?不然你昨夜哭什么?”

“夫妻之实又怎的?难道非要受伤不可?”

“你…”罗净语塞,蜜色的肌肤变得通红。随后又叹道:“我当真是拿你没法子。”

“大师,我自知愚钝,不过虚心好学呀!”

他闭目大概念了会经,方说:“你可知男女为何成夫妻?”

“因为情投意合,互相爱慕。”

“所以心存爱慕之人往往深陷情欲,不可自拔。”

“情欲,是不是相互亲吻、相互依偎?”

罗净轻笑一声,瞬间飞出天外,无影无踪,徒留元神浑厚的低音在四周震荡:“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阴阳交合则化生万物。”

我愣愣看着碧空如洗的净空,越发茫然了。说了半天,他还是没告诉我沈云珞哪里破了!罢了,先按他说的,治疗腹部。

第三章22、云鬓乱-4

冉冉青烟从香炉腾起,氤氲在案边。案上铺着苏绣缎子,泛着丝滑的光,针针缕缕飞丝走线,构成一幅绝美的富贵牡丹。沈云珞的绣工极好,我在一旁看着,禁不住伸手摸一摸,“小姐,这是金线?那得多矜贵!”

“那都是两年前绣的。”沈云珞手中的绣花针顿了下来,狐疑问,“你不会绣花?”

幸好这回转得快,我赶紧答:“会一点,但是绣的不好。比小姐的活差远了。”

“我素日也是闲着,便绣着打发时间了。”她这几日精神好多了,总是微喜的表情,一双眼眸也灵动起来。一边与我闲聊,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一般,我惊羡不已。

忽闻远处一阵锣鼓声,欢庆热闹,我好奇走到窗边探望,沈云珞说:“那是宫里来人选妃来了。”

“选什么妃?”

“你不知么?名门望族把女子送入宫里给皇上和皇亲国戚们挑选,运气好的能封个妃子,或者被赐给王侯将相,再不济,也会有个封号品级留在后宫,只不过一生都困顿了。”

“皇上很多女人么?”我猜自己问的问题是不是很傻,因为沈云珞看我的目光很困惑,我也很困惑,天上的玉皇大帝只有一个王母娘娘,为什么地上的皇帝有好多女人?

“于归,天底下所有的女子,只要皇上要的,就一定能要得到。”

“那他有妻子么?”

“当然有,皇后就是。”沈云珞放下针线,也走到窗前,看远处河岸边吹吹打打的艳红队伍,如迎亲一般,侧目睨着我问:“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自小在乡野长大。”我嘿嘿笑着,吐吐舌头。

楼梯传来咚咚的响声,翘儿神情激动冲进屋子,挥舞着手臂大叫:“小姐!小姐…你看!看呐!”她指着河岸的方向,气喘吁吁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听说、听说…不、不是听说,是真的!他们是来…接、接状元的!”

沈云珞又惊又喜,几乎雀跃起来,捉住翘儿的双手,一个劲问:“是他中了?!是秦朗坤中了状元是不是?是不是?!”

翘儿喜极而泣,哽咽点头:“是…是秦公子!”

我僵在当地,果然一切皆有定数,老天偏生不让我如意。

“真的…”沈云珞泪如雨下,“我这就去告诉爹,我要出去找他!”

“小姐,秦公子必须即刻上京面圣,恐怕不能耽搁,待他任职之前回乡省亲时,一定会来提亲!”

“会吗?他会吗?”沈云珞又哭又笑,看上去有些疯癫。我从旁拉住她,“小姐,想必员外也得到了消息,不如稍作收拾,去听听员外的意思。”

沈云珞连连点头,慌忙拉着我,语无伦次:“是了,你们帮我上妆!快些!爹一定知道了,他不会让我嫁给梁公子了…状元,一定有个好官职,爹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我心中百味杂陈,安抚她坐下。她的手指在颤抖,睫毛也在颤抖,幸福的笑容溢满了一整面菱花镜。我品尝到一种好似叫嫉妒的强烈情感,令心肺在焚烧。可是再嫉妒也无用,秦朗坤是她的,人和心都是。

我独自坐在屋顶上,从晌午一直到日暮,看见迎状元的队伍向着夕阳的方向远去了,融入一片绯色落霞中。沈员外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只要秦家来提亲,他便会答应。天意弄人大概就是如此罢,我没法像白娘子一样向许仙报恩,可我的确被秦朗坤伤到了。至于伤到哪儿了,也说不清,我只是固执地认为他负了我,我一心要报恩,他竟然不理会。

天边渐渐黯淡下去,残留一丝被河水反射的光,就像我的光明,只剩了那一点点。回到自己屋里,冷不丁发现沈云珞站在中央,我忙点上灯,觉得她神色有些奇怪。

她举起一张纸,就是那张容华随手给我的纸,问:“这是哪儿来的?”

“前些天弄湿了,我就晾在窗台上。”

“我是问这纸哪儿来的?”沈云珞此时倒一点不软弱,语气生硬。

我摇摇头,“捡的。”

“民间是不准许使用黄纸的。”沈云珞将纸放在烛火上方,点燃,“如果被人发现,要坐牢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我惊讶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稀奇的纸烧毁殆尽。“我觉得新鲜,便捡来了。这个纸怎么了呢?”

“是朝廷用的。”沈云珞语气淡淡的,“于归,你伺候秦公子笔墨,竟然一点规矩也不懂。”

我一时语塞,朝廷用的纸,那么容华是个当官的吗?

“你帮了我们的大忙,等我们成亲之后,会还你自由身。”她淡淡看着我,没有情感,那眼里空空的,看不出什么来。原来脱离开秦朗坤的影响,她整个人是这样的清冷,连温柔都不复存在。

第三章23、云鬓乱-5

我不想要自由身,我想做陪嫁丫鬟。至少还有机会接近他不是么?可是如何能开得了口,一切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心中仍然有执念,抛不掉,如果罗净在的话,一定会开导我,可他不在。我只能放低姿态,央求她:“小姐,于归无处可去,只想追随公子和小姐左右。今生今世,小姐去哪儿,于归便去哪儿。”

“于归,他心中只有我,将来也只会娶我为妻,断然不会纳妾。你就死了这条心。”

我惊愕抬头看着沈云珞,仍不信这番言语是从她娇嫩可人的樱唇中吐出来的。她却逼近我,毫无表情说:“别太惊讶,爱慕他的女子很多,何况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婢女。只是这么多年,他从未与我提过你,我真的不知道小小秦府里竟有你这般出色的女子。要么就是你对他很重要,他不敢告诉我;要么就是你可有可无,提了都浪费时间。依我看,像是后者,他丝毫未将你放在眼里。”

我冷哼了声,“小姐若真想知道,何不直接问他?”

“问他?我疯了么?跟一名小小婢女争风吃醋?”

为什么人要把心思藏得那么深?我轻笑一声:“随你怎么想,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

“你不难受那就好。”沈云珞轻轻叹气,顾盼间流露出素日的娇弱,“快去吃饭罢,这几日好好歇着。等过一阵子办喜事,可有的忙了。”

夜里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敲打在窗台,无端端的心烦,我辗转难眠,索性起来赏雨。楼前是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被雨洗刷得干干净净,白花儿细碎细碎落了一地。

春雨贵如油,我忽然间觉得好渴,从窗户伸出胳膊,让雨淋个透澈。衣料轻薄,湿嗒嗒粘在手臂上,却一点也不觉难过。兴起,将整个身子也探了出去,仰头,张口接着无根之水,一点点往下吞咽。雨的味道很真,像泉水、还有花草和泥土的芳香。我睁着眼,让雨水流进眼里,再流出来,好像流泪了,其实人世间有许多假象,只是我还未学会如何去辨别。

自己傻傻地淋雨,好孤独,我确定我开始想念了,想念人群和热闹,想念我认识的少数几个人,尤其想念秦朗坤。他的声音、他的相貌、他的怀抱,他是我的劫,所以我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谷雨过后就快立夏了。雨仍然在下,漫无边际,天阴沉沉,屋里的光线总是惨白的。

翘儿拾缀着衣物,抱怨:“真是天公不作美。原本秦家要下聘的,结果被这场雨耽搁了多少天了!”

“或许是最后一场春雨了呢。”我望着檐下的雨帘子,伸手捞了捞,却什么也捞不着。他们哪里知道这场雨对花草树木来讲有多重要。

“等雨停了,小姐的牡丹亭也终于唱完了,这叫…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用湿漉漉的手朝她弹水珠子,嬉笑:“小妮子,你跟着小姐倒学了不少好东西!”

“哎唷!”翘儿不甘示弱,举着笤帚追我,“秦公子才高八斗,也没见你学着什么了!这说明我呀,比你聪明!”

“谁说我没学着?我认得字,只是不会写罢了…”我往门外逃了出去,笑得快岔了气。谁知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家丁,险些跌倒,暗暗使了法术令自己站住了脚。后面的翘儿撞在我背上,一面哎哟叫唤着一面问:“干什么来的?”

“翘儿姑娘,老爷请小姐去厅堂。”

“这下雨天的,去做什么?”

“出大事了!听说是宫里来的人,可不能怠慢啊!让小姐赶紧下来。”

我和翘儿不约而同惊呼:“宫里的?”

沈云珞的表情甚为不解,“宫里的人怎会来?再说,我一名女子出去做什么?哥哥们都不在家么?”

翘儿催促:“这些只有去了才知道!宫里的人可不好惹呢!小姐快些罢!”

我有几日没与沈云珞说话了,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在一旁呆着,自己玩着发辫。

院里积水了,翘儿背着沈云珞,我举着伞,等到了厅堂,我的侧身湿透,翘儿裙裤直往下淌水。不便再进去,只好在回廊里候着。濛濛阴雨中,庭院里一顶粉红的轿子分外惹眼,一看便不是府里的,但宫里来的是女人么?怎么会乘这样的轿子?

大约一刻之后,沈云珞面色惨白出来了,眼神绝望。翘儿吓得惊叫:“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要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