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你想叛教吗?”言希幽幽开口,凄婉的眼神望着辛达夷。

“噢噢,达夷哥你叛教吧叛教吧,你要是判教了我就升官了!”小虾眼睛亮了。

“你是…什么?”虎霸哆嗦地看着小虾。

小孩子笑了,指着自己——“你问我呀,我是四大法王。”

“你一个人,四大法王?”

“对呀对呀。”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言希揉了揉小虾的帽子,大眼睛望向虎霸,笑颜如花。

虎霸望着言希的面容,晃傻了眼,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好,今后你就是八大金刚了!”言希很满意,领导似地点点头。

思莞辛达夷看着言希,很是无奈,由着他疯。

“为什么,是,排骨教?”阿衡问。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他喜欢吃排骨吗?”思莞眯了眼,看着言希单薄的背影,轻轻开口。

这样呀。

阿衡想笑,可是心中却有了微末的抓不住。

她小时候也玩过这个,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么幼稚的东西被言希放大了,煞有介事故作的认真姿态,确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阿衡一向觉得自己最是理智,可自从走近言希的世界,觉得这个世界明明再清晰不过的事理,到了他的面前就会被扭曲得支离破碎,而后,像是堆积木一般,全依着自己的性子,再重新构筑一遍,编排出自己的逻辑。

这样的人,虽然迷人,却危险得再危险不过。

分割线

开学了。

按照西林的惯例,新学期排座位,一般是按成绩。

阿衡他们班是年纪成绩最好的班,自然要把“成绩第一”贯彻到底。班主任林老师说了,大家抱着书包都出去,按成绩单,我喊一个,进来一个,自个儿挑座位。

也就是说,只要成绩足够好,爱哪哪去,成绩不好,有个板凳坐就不错了。

“歧视,绝对的人身歧视!”辛达夷在教室外对着大家嘀咕。

他的成绩一向不错,只可惜,去年期末考前玩游戏上了瘾,理科有平时垫底儿不愁,可惜,文科门门挂红灯,总体成绩,班级二十多名。

辛达夷考上西林时,可是顶着数学奥赛第一的名头金灿灿进来的,如今,年级榜里找不到人了,本来他神经大条没什么,但是班头林老师三天两头找他喝茶谈心,谁受得了,于是,这厮为数不多的自尊心露了头,眼下按成绩排座位的政策严重刺痛了他稚嫩的心灵。

“温衡。”林女士抱着花名册,慢悠悠地点名,第二个便念到了年纪黑马。

人群中发出一片嘘声。

“有。”阿衡走了进去。

她坐在了老位置上,倒数第二排,靠窗。

念一个进一个,大家都装作没看到阿衡,离她十足远。

这番模样,像是对待什么传染性病毒。

从开头到结尾,都没有人坐在她的旁边。同桌,前桌,后桌,统统是空位。

真是遭人厌了…

阿衡郁闷。

她又不是瘟疫…

2003非典到来时,她们整座宿舍楼都被隔离了,后来被放出来时,也是这般情景,学校里的人只要看到她们宿舍里的人出来溜达,谈恋爱看星星牵小手喂蚊子的,立刻格式化,所到之处清洁溜溜,那阵势,可比班级小范围隔离伤人多了。

可惜,当年的当年,年纪小,傻了吧唧的看不开,缩在乌龟壳里舔伤越舔越疼。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望向辛达夷了的,那厮,当时是不厚道地扭了头装作看不见的。

比起其他生人,她虽口中未提,但心中还是厚颜地认为他们既是不算朋友,也算是熟人的。

但是,事实证明,是她多想了。

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那一眼是不是代表了无助,毕竟,比起承认拒绝要容易得多。

事隔多年,辛达夷半开玩笑,对着阿衡说——“阿衡,你说你怎么会喜欢言希呢?明明我比他更早认识你的。”

阿衡想要开玩笑说言希长得有三分姿色,可是,那一瞬间,恍然涌上心头的,却并非言希的容颜,少年时的容颜已经在时光中褪了色,她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少年生气时如同火焰一般生动美丽的姿态,在光影中,永恒,无论是哼着怎样的曲调,潇洒着哪般的潇洒,这一辈子,再难忘记。

她说——“EVE呀,你还记不记得言希生气的样子?”

怎么不记得?

辛达夷缩缩脖子。

她战战兢兢过她的日子,平平淡淡却充满了刺激。偶尔,会在储物柜中和癞蛤蟆大眼瞪小眼,偶尔,会在抽屉中看到被踩了脚印撕破的课本,再偶尔,别人玩闹时黑板擦会好死不死地砸到她的身上,再再偶尔,轮到她值日时地上的垃圾会比平常多出几倍…

但是,再刺激还是比不过言希的突然出现。

那一日,她正在做习题,教室中突然走进一个人,抬头之前,女同学们已经开始尖叫振奋,她扬头,蓝色校服,白色衬衣,长腿修长,黑发逆光,明眸淡然。

言希比辛达夷大一岁,跟思莞同岁,比辛达夷阿衡高一级。

阿衡之前听思莞嘀咕着,言希去年旷课次数太多,一整年没学什么东西,言爷爷有心让他回高一重新改造。

可是,这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辛达夷看着,像是知情的,直冲言希乐,跟旁边的男生说得特自豪——“看见没,咱学校校花,我兄弟言希!”

言希校花之称,由来已久。刚上高中,就被只追每届校花的前学生会主席当成了女生,三天一封情书,五天一束玫瑰花,爱老虎油天天挂在嘴上。言希对他吼着“老子是男的!”,那人却笑得特实在——“美人儿,走,咱现在就出柜!”

于是,校花之名坐实,无可撼动。

这事儿,阿衡初听说时,被唬得满脑门子冷汗。

为什么,摊到言希身上的事儿,就没一件正常的呢…

班主任林女士刚说言希转到班上,声音迅速被湮没。要知道,这位女士,讲课时,可是前后两座教学楼都能听到回音儿的彪悍主儿,这会儿,嗓门倒是一群平常文文弱弱的小丫头们压住了。

果然,美人儿是这世界杀伤力最强的终极武器。

言希半边嘴角上扬,眼睛平平淡淡的没有表情,拿起粉笔,“言希”二字,跃然于黑板上,规规整整两个字,全然不是阿衡那日见到的才华横溢。

她猜,他是怕麻烦,想要低调。

可是,在西林,便只是言希二字摆出来,也是再平凡不了的。

于是,下面继续尖叫。

“言希,过来,坐这儿!”辛达夷指着身后的空位得瑟地像个猴子,窜上窜下。

少年扫了辛达夷一眼,本欲走过去,发现那厮身旁坐的女生太多,立刻厌恶地扭了头,转身走向反方向。

低头,看到扎着两个辫子的阿衡,傻傻地望着他。

她的四周,清静得与辛达夷身旁形成鲜明的对比。

言希懒得想,一屁股坐在了阿衡身后的座位。

班上的空气,有些凝滞。

接着,便是翻书的哗哗的声音和写字沙沙的声音,恢复了之前安静学习的气氛。

阿衡一直画着电路图,觉着脑子都快变成一堆乱线,放下笔,轻轻伏在桌子上,望向窗外的飞鸟。

春天到了,鸟儿可是从乌水飞回了这里?飞来飞去,年年岁岁,不会不习惯吗?

她在心中琼瑶文艺了还不到三分钟,却被身后细细的轻微鼾声给秒杀了。

阿衡转头,却看到言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样子。

这样的言希,她从未见过,不设防的,剥掉了一层层盔甲,仅余下少年的纯真。

她望着少年弯着的手肘,怔怔地发了呆。

这校服,蓝色儿的,挺好看的。

呵呵。

她知道自己口是心非,其实想说穿校服的言希穿着校服很好看,却直观地觉着校服好看,但B市里谁不知道西林校服的可观赏性同升学率是成反比的,件件儿蓝歪歪的,发着青色,配着白色的条纹,活脱脱一出小葱拌豆腐。

下课铃响时,阿衡已经振奋了精神,继续串并联电路。

而言希,依旧在睡梦中。

写了好一会儿,班里的一个女同学走到她的座位旁,拍了她的肩,笑了笑——“温衡,校门口有人找你!”

阿衡愣了。这会儿能有谁?

但那女孩表情诚恳,她不疑有它,就离了座位。

班上的同学望见她,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辛达夷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了头。

阿衡纳闷,匆匆离了教室,向校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