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管他?”陈倦笑得意味不明——“我还以为,你要像以前一样,拉他回去。”

温衡见不得言希受委屈的心思,一直以来,他都比别人清楚。

阿衡淡淡摇头——“不妥当。这是言希自己拿定的注意,别人插手,并不好。”

陈倦无言以对,小声嘟囔——“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阿衡笑——“怎么说?”

陈倦无语——“以前,你要是见言希糟蹋自己,早就上去骂他了。”

阿衡皱眉,思索了半晌。

陈倦笑得很有成就感,觉着言希指不定日后还得请他全聚德——“想明白了?”

阿衡摇头,淡淡开口——“嗯,想明白了。可见,是我以前对言希太失礼了。”

陈倦捏她的脸,哭笑不得——“哟,这哪位大仙儿,附到我们阿衡身上,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阿衡知他促狭,板着小脸,可惜白皙的脸上被陈倦捏出一块红痕,扮不出淡然,有些狼狈。

陈倦知道她为刚才的事赌气,叹声——“依我看,言希是不想让你看到他那副样子,怕你心中不好受,才让你离开的。”

阿衡并不搭话,指了前面的店,笑道——“呶,桂发祥到了,你想了许久的十八街麻花。”

陈倦小孩脾气,也没有注意话题的转移,喜滋滋——“我本来以为只有隔壁城才有正宗的。”

阿衡微笑——“分店,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你只是想尝个鲜,吃多了,要闹胃的。”

陈倦拉着阿衡,到店里挑选,大麻花极香,陈倦看着,要流口水。

“阿衡,听说你狗鼻子,闻闻麻花的馅料有什么?”陈倦吃东西有些挑剔,不大好偏咸的东西。

阿衡白他一眼——“你才狗鼻子,你们全家狗鼻子!”

陈倦囧——“成成成,小的狗鼻子,小的还请温小姐您动下尊鼻。”

阿衡扑哧,吸吸鼻子,用手扇了扇各式新鲜麻花,仔细地闻了闻香气,笑着开口——“什锦的,里面有青梅,姜糖,其他的一些坚果子,不咸不腻的,你应该能吃。”

店员点头——“这姑娘有见识,什锦馅料里,确实是这些。”

陈倦星星眼,笑得凤眼煞是风情——“阿衡,偶像,噢噢,偶像,我本来以为言希狒狒是吹的呢。”

旁边的卷发少女听到言希二字,心念一动,不小心把纸食盒打落到了地上。

阿衡听到身后有响声,转身,对面站着一个卷发清秀的女孩。

是林弯弯。

“温衡。”那女孩见躲不过去,神色冷淡地打招呼。

阿衡微笑——“林小姐。”

林弯弯一听这称呼,心中羞恼,不知道如何排解,转眼望见陈倦,冷笑道——“怎么不打悲情牌了,言希不是病了吗,你不是床前孝女吗?”

陈倦见她语气不善,低声问阿衡这人是谁,阿衡嚅动嘴唇,低声说出思莞二字,陈倦哦,明白了所谓林小姐是哪座大佛,笑得不怀好意。

听到林弯弯的话,阿衡并不恼,表情也没有大的波澜——“言希的病早就好了,怎么林小姐不知道吗?”

林弯弯表情很复杂,有失望,又懊恼,还有几分欣喜——“痊愈了吗,医生怎么说?”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面上难看。

阿衡微笑——“已经痊愈了,林小姐不必担心。”

林弯弯缓了语气,小声地,有些落寞——“好了,就好。”

陈倦越听越古怪,这位不是温思莞的前女友喜欢温思莞喜欢得要死要活的吗,怎么听着好像和言希也有些旧情似的。

阿衡拉着陈倦挑了几盒咸香味道的,就要离开,林弯弯喊住了阿衡。

“温衡,你能帮我带句话吗?”

“什么?”

林弯弯开了口,声音很清晰,不大,却有些颤抖——“你能不能告诉他,我当年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为他的病没有好,你不知道,他发病时候的样子…我和思莞在他的门外聊天,本来他还在熟睡,忽然打碎了花瓶…踩着…满脚都是血…看着我…那样子真的很恐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

阿衡听糊涂了,陈倦急思,抓住重点,冷笑着问她——“你和思莞说了什么让言希瞪你,你说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地干了什么?”

林弯弯有些慌,但思及她和思莞也没了什么好结果,咬牙开口——“思莞问我如果言希喜欢我,我会怎么做。我当时很害怕,因为之前听别人说言希是被人强 奸了才变成那个样子的,就问思莞是不是真的,然后言希就走出来了,他看着我,脚上还都是血,然后他的表情很平静,一点也不像生病了,他的声音很清晰,说是真的,说他很喜欢我,一直一直很喜欢,从我以前考试时,把橡皮擦掰成两块,送给他一块的时候就很喜欢我,他问我可不可以试着和他在一起,我当时以为他在说疯话,然后他拉住我的衣服,他的手上有许多血,我当时还小,很害怕,就哭着求他放了我,他不说话,看着我,一直看着我,用那种很悲伤的眼神,你们没有见过那种眼神,不会明白,那双没有生机的绝望的眼睛有多可怕,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推开,却没有想到,言希从楼梯上跌了下来。当时,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

林弯弯用力地抓了长发,眼中含泪,表情十分痛苦——“我不想的,我只是,我喜欢言希,真的…”

阿衡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情节,言希以前,只是轻描淡写,短短几句,甚至还有余力调侃思莞和林弯弯。

他不累么?

林弯弯蹲下身子,眼泪流了下来,语调有些苦涩——“又过了一个月,言希来上学了,所幸摔伤不严重,只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其实言希根本是清醒的,他当时病已经好了。再然后,思莞跟我告白,我知道覆水难收,又害怕言家报复,毕竟我把言希从楼梯上推了下来,害他养了一个月的伤,接下来,就是你们知道的,我和思莞交往了。"

陈倦破口大骂——“这位大姐,亏你说得出,让我们家美人儿原谅你,要是我,把你踢进十八层地狱都嫌轻,您还是回家洗洗睡吧,别他妈作白日梦了。”

林弯弯脸刷地变白。

阿衡一直面无表情——“林小姐,您的忙我帮不了,还是请温思莞吧。”

转身,拽着没骂够的肉丝离开。

肉丝怒——“你怎么不让我说!我靠,怪不得言希怕女人,要我,我也怕!他娘的,这年头,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阿衡似笑非笑。

肉丝目不斜视,义正言辞地补充——“除了我妈和温衡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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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晚上回家,衣服穿的是早上那一套厚行头,她为他准备的,围巾手套大衣,一应俱全,对着阿衡耍无赖撒娇,却只字不提下午的事,仿似那个穿着单薄衣服站在寒风中的不是他。

阿衡笑,对他开口——“言希,你是什么样子,我便是什么样子。”

她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做起这个,她总要比他得心应手。

言希沉默,复又开口,语气清淡——“阿衡,还有三天,等到了二月八号,就好。”

她递给他热好的巧克力牛奶,微笑了——“好。”

言希看牛奶,晃了晃,想起什么,低低笑了出来——“阿衡,我睁大眼睛是不是很吓人?”

阿衡看他,那样清醇漂亮的大眼睛,故意瞪得更圆更大——“嗯,是挺吓人的。”

其实,应该是很有气势。别人看到了,会不由自主,想要一直看下去,失了魂,才会用这样的眼睛多么吓人来掩饰自己的迷失。

言希轻笑,眼睛弯了,垂下头——“原来是真的啊,怪不得呢,以前有人说我还不信,今天…嗯…很多人也这么说来着。”

阿衡心中一痛。以前,是指林弯弯吗?

言希双手背在后脑勺,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喃喃的,是少年时清爽的语调——“切,难不成是本少眼睛长得太好看了,地球人都嫉妒我?”

阿衡呵呵笑着——“是啊是啊,我就嫉妒你。长得这么好看…让人很有压力知不知道…”

她垂下眸子,眉眼变得宁静无奈。

她没有骂她言希你怎么这么自恋你个自恋狂烦死了,第一次,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

似乎,想明白了,连他从头到尾都不属于她这个事实,也不至于变得很难接受。

因为,这本只是个,真相。由天,由地,由那人,却不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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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号,温母说思尔要过十八岁的生日,因为是成年,所以隆重一些,请了许多朋友,到饭店订了几桌酒席。

去年,思莞生日时,也是这个样子的,想是温家对待儿女的一个惯例。

温母笑了——阿衡,你和思尔错开,过几日,才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到时咱再摆几桌。

阿衡望她,母亲似乎忘却了什么,可是,她看着她,表情有些怜惜,有些愧疚,阿衡便笑了,说好。

一月十号,早晨醒来时,一睁开眼,就看到言希的大眼睛,吓了一大跳,揉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衡哀怨,托下巴,嘟嘴——“女儿,你怎么才醒啊醒啊醒啊,我都等了好长时间,眼都酸了,你看,眼睫毛都眨掉了好几根。”

他伸出食指,晶莹的指腹上果然安静地躺着几根眼睫毛。

阿衡抽搐——“你怎么这么无聊,呀,大清早就开始闹唤,烦死了!”

顺手,把枕头砸在这厮的脸上。

言希眼泪汪汪,像被抛弃的小狗——“思尔早就起床做造型去了。”

阿衡打哈欠——“跟我有关系吗?”

言希嫌弃地看看阿衡还未梳理的黑发——“你至少要梳顺头发吧。”

阿衡刚睡醒,有些迷茫——“什么?”

言希无奈,轻轻拍了拍阿衡的发——“过来,过来,坐这里。”

他在镜前拉了一把木椅,阿衡纳闷,坐上去,问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