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大伯很久未从军中回来,和阿衡拉了很长时间的家常,无非是顾飞白有没有欺负你,钱还够用吗,在学校学习吃不吃力,要是吃力的话,还是不要去打工了。

话语含蓄,却说了个明白,顾氏未来媳妇,如此寒酸拮据,看着不像话。

这话,大抵是从顾飞白的父母口中传出。

阿衡点头,我知道。

顾伯伯叹气,其实你不必介意花我寄给你的钱,那些…

欲言又止。

阿衡想起了什么,低头,有些话还是说了,伯伯,您同我妈妈爷爷他们联系过吗。

联系过,你妈妈爷爷身体都很好,你不必挂心。

阿衡额上微微沁了薄汗,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带了认真,伯伯,我给我爷爷织了件毛衣,还有妈妈的一件披肩,能不能…

男人拍拍她的肩,无奈,一声长叹。

好,凑到我给你爷爷元旦备的礼单中,一起寄过去吧。阿衡,不要怪温家做得绝,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想到的,等到以后,你就清楚了。

阿衡抬头,看着白色空洞的天花板,没了意味地微笑。

是我自己逃出来的,我怕整晚睡不香,我怕做不得理直气壮之人,我怕…偿命。

与人无尤。

与温家无尤。

分割线

言希跺跺脚,褐色的靴子在雪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鞋印。敲了敲保姆车的玻璃,哈气中,有人推开了窗,探出头,看到这少年,纳闷,言希,你怎么不上车,不是最怕冷的吗。

言希微微抬头,笑,楚云,帮我个忙成吗。

楚云惊吓,你先说什么忙。

言希说,没什么,就是元旦那天,跟我一起吃顿饭,别人要是问你跟我什么关系,我说什么,你别否认就行了。

楚云恍然,哦,你让我扮你女朋友。

言希弯了眼睛^_^,这姑娘,真聪明。

楚云眼睛溢了水色潋滟,托腮,凭什么呀,我一黄花大姑娘,落你身上,名节都没了。

言希= =,Chanel的冬季套装,Fendi的皮包,干不干,不干拉倒,我找别人去。

转身,长腿迈了一大步。

楚云哎哎哎,言先生,你怎么这么不懂幽默,不就吃顿饭吗,做朋友的一定两肋插刀。

言希叹笑,扭脸,围巾下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楚云,你真是见风使舵的极品,前些日子,还有人跟我说,让我注意你呢,说你精明得太狠。

楚云拨拨黑发,眨眼,我不精明吗。

言希鄙视,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是靠脸和34D混的。

楚云假笑,DJ YAN过奖了,我哪有DJ YAN实力派,DJ YAN您从来不靠您那张脸混,您和我们这些靠胸混的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言希= =,最近这年头,女人嘴都这么毒吗。

楚云抚额,你了解女人吗,别拿你那双大眼睛瞪我,好吧,我换个说法,你从小到大接触过同龄的女孩,喜欢过接吻过守望过失恋过吗。

言希从厚厚的口袋中掏出手机,看时间,平淡转移话题,快录节目了,我先走,元旦那天,我开车接你,十点钟,期待楚主播的美女风范。

一月一号。

当言希的跑车开进园子,楚云开始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言希,我们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吃饭,这里不是,不是我上次采访军界要人们的地方吗????

言希说,你上次采访的谁。

楚云啃指甲,辛云良,孙功,越洋电话的言勤,还有,呃,温慕新。

言希哦,我们就是去温慕新家吃饭。

楚云TOT,你千万别告诉我是温慕新的什么人。

言希淡淡摇头,我不是。

楚云拍胸脯压惊。

言希说,我是言勤的孙子。

楚云继续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些狗仔死哪儿去了,平常老娘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黏得比502还2,为毛这么大的一个地雷没本事排查出来…

言希踩刹车,看着眼前的白楼,眯了眼,到了。

楚云很受打击,不用你说,我上次采访来过。言希,我还是走吧,我上次得罪这家的丫头了,这次上门不是找打吗。

言希笑,你对温思尔干什么了。

楚云泪,我就说她长这么凶,和她妈妈一点也不像。

言希关车门,拔钥匙,低头,淡道,有什么可恼的,像了,才有鬼。

他已经有近两年没来过这里,平常回家,宁可绕一大圈,也不从温家经过。

圣诞节那天,温思莞打电话,掐了,又打,继续掐,继续打,最后烦了,接通,问,你他妈想干什么。

温思莞说,言希,我爷爷让你元旦去我家吃饭。

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温思莞沉默了几秒,轻轻开口,不止你,还有陆流,达夷,孙鹏。

那又怎么样。大联欢?抱歉,你找错对象了。

对线,那人顿了顿,也冷漠了语气,那就拿回你忘在温家的东西。如果有可能,带个女人,我不想看见我妈如坐针毡的样子。

忘在…温家的东西?

他怎么不知道。

楚云拽着他的袖口,小声嘀咕,喂,我去,真的没关系吗,妈呀,你让我骗革命先辈,我不敢TOT

言希抽搐,楚云你他妈可以装得再无辜点,chanel,fendi,一二三,站直,气质!

于是,某人扮观音圣女状,笑得如沐春风。

摁门铃,半天,才有人开门,是思莞。

容颜俊美,眉眼清朗,还是以前的样子,无甚大变化。

他看到言希和楚云,手插到裤兜中,颔首,让身。

进来吧。楚小姐是吗,上次见过了,请进。

言希换了鞋,取下围巾,搭在臂上,身后跟着楚云,走了进去。

客厅还是照旧的热闹,老人们下象棋,年轻的打麻将算点数,厨房里,不甚清晰的女性的交谈声,想必是温母和张嫂。

恍惚,什么都没变过。

楚云戳他,喂,你抓围巾抓这么紧干嘛,快破了。

言希低头,向日葵早已经不清晰,明灿灿的色,比回忆还让人难堪。

“言希,来了。”陆流笑,推了牌,走了过来,看到楚云,表情淡了三分——楚小姐,这是?

言希说,哦,忘了跟你们说,我和楚云谈了,趁着大家都在,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孙鹏转牌,似笑非笑,辛达夷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瞪大了一整圈儿。

楚云不说话,得体羞涩地笑。

温老和辛老停了动作,站起身,审视这姑娘。

温老温和问言希,你爷爷知道吗。

言希摇头,得体回答,还没来得及告诉爷爷,先带给温爷爷辛爷爷看看。

辛老点头,是个伶俐的姑娘,很好。

说完,无了话。

一帮小的,各怀鬼胎,也不作声。

登时,气氛有些尴尬。

温母听到言希说话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言希,眼圈红了。

你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久,没有…

言希拥抱了温母,笑,上了大学,做了一些兼职,时常抽不出时间,来看阿姨。

温母点头,说阿姨都知道,小希长大了,开始懂事儿了,是好事。

转眼,定睛在楚云身上,看这姑娘容颜明媚,活泼跳脱,和…完全不同,只道言希定是放开了,身上的重负也减轻了许多,和蔼地拉着楚云问长问短。

思尔坐在麻将桌旁,冷冷喊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