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糟糕的女人,他究竟喜欢她什么?

一时之间有无数问题盘旋在她脑海里,嘤嗡作响。思绪混乱,总也理不清明。

她全身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

看她这么僵硬,好半天没有回应。童时誉知道她应该是吓到了。

他突然这么突兀地提出来,也难怪会吓到她。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承认自己是心急了。表白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循序渐进慢慢来。心急不但吃不了热豆腐,还会把人给吓到。

看看,沈君瑜眼下就是被自己给吓到了。

男人一时间有些懊恼。

他挠挠头,表情有些无措,“抱歉,吓到你了。你就当我没说吧。”

沈君瑜:“……”

他松开她,故作轻松,试图调节气氛,“我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

话音未落便走到了双门冰箱前。

他漫无目的地扫了两眼,甚至连冰箱里有什么菜都没看清就直接说:“突然蛮想吃拍黄瓜和酱爆茄子的,君瑜你给我弄这两个菜吧。”

沈君瑜:“……”

沈小姐暗自翻了个白眼,冷声提醒童大队长:“童队,我今天没买黄瓜和茄子。”

童时誉:“……”

呵呵,这特么就尴尬了啊!

空气瞬间凝固住了,不再流淌。两人之前的气氛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这样啊!”童时誉轻声嘀咕一句,又一头扎进了冰箱,“那我再看看有什么菜。”

“嗯,看仔细点。”察觉到男人的紧张和不自在,沈君瑜双手抱臂,莫名觉得眼前的童大队长有些萌。

这次他仔仔细细翻看了一下冰箱,蔬菜水果,鸡鸭鱼肉满满当当一大堆,唯独就是没有黄瓜和茄子。

看了好半天,他终于合上冰箱,“我这人不挑食,你看着做吧。”

沈君瑜:“……”

看了这么半天冰箱,她还以为他想吃什么山珍海味,结果把选择权交给了她。这人未免也太搞笑了一点吧!

被他这么一逗,之前的尴尬愣是消了一大半。

沈君瑜走到冰箱前,“有什么忌口的吗?”

童时誉:“没有。”

他让她看着弄,她就真的看着弄。弄了两菜一汤,最最普通的菜肴。

一个清炒时蔬,一个红烧鳜鱼,一个紫菜蛋花汤,最不要技术含量的菜品。

菜品虽然简单,可卖相和口感却丝毫不亚于外面饭店。沈君瑜这手厨艺倒真是没话说。

不好留客人一个人吃饭。沈君瑜坐在对面陪他一起吃。

沈君瑜:“味道怎么样?”

童时誉竖起大拇指夸奖:“你这手艺去开饭店都没问题。”

自己的厨艺沈君瑜心里有数,童时誉这是太夸奖她了。不过被人夸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妈妈烧饭,我就站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我天天看着她烧饭,时间长了自己就会了。”每次提起自己的母亲,女人的脸上总是会浮现出无比温柔依恋的表情,无限缱绻。

“那这样看来伯母的厨艺也一定很厉害。”

“那是必须的。迄今为止我都认为没有人烧饭能比我妈妈好吃。”沈君瑜满脸骄傲的神情,“我特别喜欢她做的水蒸蛋,软软的,咸咸的,非常好吃。只是可惜我没学到这道菜的精髓,总觉得少了什么味道。”

“我之前跟你说过,一个人的内心有时候像岩石般顽固,有时候又可以像流水般豁达。其实不止内心,人的味觉也一样,你只是怀念记忆中你母亲做的水蒸蛋的味道。然而它们永远都不可能被复制。”

是啊!就是这样的!她就是在怀念她记忆里的味道。其实不止母亲的菜,她还怀念很多东西。就像她还怀念叶初阳一样。

所以,童时誉的喜欢,她只怕是无福消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的水果为什么这么贵啊!赶脚水果都吃不起了。

☆、第26场雨

第26场雨

宛丘的雨一连下了半个月, 细雨绵绵,却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下了这么久的雨, 空气里湿漉漉的。仿佛一伸手就有水掉下来。

工作照常琐碎忙碌。一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她和童时誉一直没有太多的联系。两人偶尔会通一下电话,在微信里聊聊天, 却始终没有见面。

那晚在她家, 童时誉突如其来的表白可把她吓了一大跳。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就不是太交心的两个人。经过这么一表白,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越发尴尬了。

一直过了好多天才好转。

迄今为止, 沈君瑜还放不下叶初阳。所以她不能答应童时誉。这样贸然答应,既对自己不负责, 也伤害了她。感情贵在两情相悦。

那天晚上送童时誉出门,她直言不讳地说:“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而童时誉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有这个决定。

这个行为本来就是他自己心急了。

男人音色低沉,“在你改变心意之前我们可能做朋友。”

沈君瑜颇为不解, “为什么是我?”

她一直不明白她这么糟糕的女人有什么值得童时誉喜欢的。

“叶初阳问过你这个问题吗?”男人话锋一转, 竟然提到了叶初阳。

同样的问题她自然是问过叶初阳的。情侣之间问这个问题太常见。

叶初阳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年轻的男人穿着白大褂,眉眼温和,就站在百叶窗旁,调皮的阳光爬满他的衣裳, 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他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但好像不是你又不行。”

我们似乎总是纠结于对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殊不知,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任何章法和道理可言的。

面对童时誉的反问,沈君瑜半晌没回答。

童时誉也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从她嘴里听到答案。

男人低沉舒缓的声线轻轻在沈君瑜耳旁响起,“君瑜, 你总是苛责自己,其实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

就因为童时誉的这句话,沈君瑜那晚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放着他的这句话。

***

又是一日轮休。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满城浸透着无数水汽。

闲暇时光对沈君瑜来说太过难能可贵。

她一个人在家里倒腾好吃的犒劳自己。

从超市买了各种水果回来做了份水果芋圆。

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可味道却很赞。

冷冻了的水果芋圆清凉透骨,在大冬天吃别有一番风味。

她总是喜欢吃一些反季节的食物。炎炎夏日吃烤肉、涮火锅,大汗淋漓。大冬天吃冰淇淋和水果捞,嘴里直喊冷。

芋圆吃到一半。沈君瑜出人意料地接到了童时誉的电话。

看着闪烁发亮的手机屏幕,她竟然生出了丝丝恍惚感。他俩已经有好多天没联系过了。这个电话来得太过突然,让她颇为意外。

她搁下勺子,接通电话。

“喂?”

“君瑜,能见一面吗?”格外低沉的男声,言语之间似乎还带着那么一股小心翼翼。

君瑜君瑜,这人倒是叫得越来越娴熟了。

沈君瑜呼吸猛地一滞,心跳加快了几拍。

想拒绝,可似乎又不想。

几下纠结,对面的人就说:“不行就算了。”

她听出了浓重的失落感。

“可以。”她提高音量,脱口而出。

“嗯?”一个慵懒狭长的尾音,很是意外。

“我们在哪儿见面?”沈君瑜追问。

男人的嘴角不自觉挂起微笑,“你在家等我,我来接你。”

沈君瑜:“好。”

童时誉嗓音愉悦,“那待会儿见。”

“嗯。”她点点头,“待会儿见。”

挂完电话,沈君瑜直骂自己鬼迷心窍。

她其实不应该答应的。毕竟又不是不知道童时誉对自己的心思。眼下这种情况,两人过多接触总归不太好。

可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好像不是太想拒绝他。事实上她并不反感和童时誉接触。

沈君瑜还未有所警觉,有这一刻开始有些东西就变质了。

——

宛丘已经正式步入寒冬。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沈君瑜快速画了个淡妆,然后换上厚重的毛呢大衣,围上围巾,全副武装,非常保暖。

照镜子,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嘴唇都看不见什么血色。

她的皮肤本就白,粉底液的色号又白,整张脸看上去就显得苍白无色,气色不太好。

她觉得不满意。马上又把妆给卸了。用深一个色号的粉底液上妆。再打上腮红,涂上颜色很正的大红色口红。

这下总不至于会那么假白了。

换好衣服走出衣帽间。她注意到餐桌上还剩了半碗芋圆。

她今天做得有些多,厨房里还多了一大碗。

心思微妙地转了一转。

她从冰箱里翻出一个空的保鲜盒,把多出的那部分芋圆倒进保鲜盒,用纸袋装好。这些拿给童时誉,让他尝尝。屡次三番承他的人情,总归是需要还的。

没过多久童时誉就到了。

而沈君瑜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看得出来她是特地打扮过一番的,妆容很精致。

“君瑜你今天很漂亮!”咱们的童大队长丝毫不吝啬对美女的赞美。

沈君瑜坦然收下,“谢谢。”

“好了吗?”他问。

“好了,可以走了。”

“那走吧。”

“嗯。”沈君瑜反手锁了门。

“你手里拿的什么?”童时誉注意到沈君瑜手里的那只纸袋。

“今天下午做了点芋圆,你带回去尝尝。”她直接把纸袋拿给他。

童时誉伸手接过,打开纸袋看了一眼,透明的保鲜盒里五颜六色全是水果,白色的酸奶浓稠黏腻。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喜欢吃的东西,一定很甜。

“谢谢。”他笑容满面。

虽然他不爱吃甜食,不过这芋圆是沈君瑜做的,他就愿意吃。

“手艺有限,可能不太好吃。”她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抿嘴一笑,颇有一股风流云散的意味,“我相信你的手艺。”

沈君瑜:“……”

她习惯坐后座。直接拧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童时誉启动车子,驶离小区。

沈君瑜问:“我们要去哪儿?”

童时誉先卖了个关子,“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笑了笑,也不再追问了。

车子七拐八拐,绕了大半个城区。最后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停下。

“到了,下车吧。”童时誉熄了火,解了安全带,率先下车。

沈君瑜紧随其后。

她悄悄地四下打量。

这是一栋上了年岁的居民楼,宛如一个抽迟暮之年的老人,历尽沧桑。两侧白墙泛黄,遍布枯萎的爬山虎。无数条藤蔓相互纠缠,不止不休。

几棵健硕的广玉兰遮挡住光线,居民楼的一侧常年不见阳光,浓阴密集。在这萧瑟的冬日,越发显得寂静冷清。

寒风携裹雨丝,迎面打来,沈君瑜不禁打了个喷嚏。她缩了缩脖子,赶紧把自己的脑袋给藏严实了。

童时誉及时给她递一把伞。

“谢谢。”她伸手接过。

金属伞柄握在手心里,触感格外熟悉。

她定睛一看,发现这是她自己的伞。

伞柄处“6号有雨”的标识清晰易见。

“是我的伞……”她惊讶得很,霍然抬头,对上男人平静温和的目光。

只见他勾唇轻笑,“现在物归原主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这把伞总算又重新回到了沈君瑜的手里。

童时誉意有所指,“缘分最是神奇,很多时候我们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依旧会在同一个地方聚首。”

沈君瑜装作听不懂他说的话,巧妙地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去谁家?”

“我的老师。”童时誉带她走进单元楼,开始爬楼。

“啊?!”沈君瑜惊呆了,“你怎么都不早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这样贸然登门拜访多不好啊!

“张老师是自己人,没必要整这些虚的。”

沈君瑜心想:他是你童时誉的自己人,又不是我!

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男人适时补充:“你也是自己人。”

沈君瑜:“……”

张树权家在七楼。

两人一口气爬上七楼。童时誉就跟没事人一样,都不带喘气的。可沈君瑜就不同了,她平时疏于锻炼,这一下子爬七层楼,简直要了她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