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788我爱你/七七八八五二零上一章:第 4 章
  • 7788我爱你/七七八八五二零下一章:第 6 章

第一次遇到彻头彻尾的“香蕉人”,卿卿上楼去给小虎上课还在想,费家和翁家背景真是很复杂,冒出个法语腔的怪叔叔不说,现在又多了个一句中文不会的舅舅来。

这晚费太太为了给弟弟接风添了不少菜,一定坚持留卿卿用饭。因为也有了些交情不好一再推辞,卿卿就留了下来。

坐席费先生在主座,下手是费太太,费太太旁边空着一副碗筷,听她和阿姨说话是留给费聿铭的。翁卓清就坐在费太太对面,卿卿站着,不知道自己该哪里,最后是翁卓清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卿卿快坐下。

席间菜色偏西餐,卿卿不是很喜欢,不过也算是应酬,费太太问,只点头说好。开席费聿铭都没回来,碗筷就一直摆着,卿卿偷瞄瞄,又埋头吃东西,奈何翁卓清在旁边,难得能给她清净。他不会中文,英文倒是极好,频频主动和卿卿说话,给她杯子里添酒,问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问题。

因为是第一次接触,卿卿很收敛,回答问题也很谨慎,红酒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含在嘴里喝,能不说话就不发言,多数时候都是听费先生和翁卓清说话。

他们主要法文交谈,费太太怕卿卿闷,用国语和她谈小虎,说到后来,突然提议把一周两次的课增加一次。

“为什么呢?课外辅导太多,小虎接受不了吧?”

“哦,不是小虎。是这样,如果方便的话,您能不能每周给卓清…我弟弟上节中文课,让他也学一些,生活上最简单的话就行。我们教他不听!”费太太一边添菜一边把意图道明,翁卓清听到姐姐提自己名字,扭过头来想加入她们谈话。

“说我什么?”他一脸疑惑,最后瞅着旁边的卿卿,“我姐说我坏话了?”

他是那种自来熟的人,交谈不过三五句就轻松随意,反而是卿卿有点放不开,摇摇头继续吃东西。

“没什么,你先和你姐夫说,一会儿告诉你。”

费太太依然拉着卿卿说学中文的事,又让厨房添了她喜欢的炒时蔬。事出有点突然,虽然待遇优厚,卿卿不好贸然答应下来,她的初衷只是帮小虎,对教中文实在提不起兴趣。

撤了主菜也不见费聿铭回来,费先生嘱咐厨房留菜,卿卿听着费先生提他的名字,心里扑通了一下。甜点是喜欢的提拉米苏,化在嘴里有浓郁的咖啡香味,因为味道实在很好,又想慰劳自己一下,卿卿吃得专心,隐隐的失落也淡了。

饭后,小龙小虎都央求着听故事,翁卓清也饶有兴趣的跟到儿童房里。卿卿抱着靠垫坐地毯中央,让小虎在腿上躺好,轻轻嗓子,开始给孩子们讲《石头汤》的故事。

之老师和舅舅(05)告辞时天已经晚了,费太太一再坚持让翁卓清送,卿卿本来已经开了小飞鸽的锁,看着面前停的红色跑车,翁卓清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一副认真请求的表情。

“你不坐,她回来唠叨我!拜托!”

一副相求的可怜表情,夜色里耳钉闪闪发亮,卿卿只好回身锁车,不太情愿的上了红色跑车。

翁卓清开车也很快,但是不那么稳,和费聿铭的风格不一样。卿卿窝在座位盯着路面上车灯打出的两条光柱,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我不认识路,你告诉我怎么走。”

翁卓清开了车里的音响,调到适中偏大的音量,车厢里回荡着摇滚嘻哈风格的舞曲,和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感觉很一致。

“你的英文很好,在哪里学的?”上了主路沉默了一会儿,翁卓清才提起话头,也和餐桌上差不多,东一句西一句。

“中国。”

卿卿抱着书包精神一般,喝了酒人有点发飘,翁卓清反而很精神,不时扭过头来看看她微熏的红脸蛋。

“不可能!你有美国口音,肯定在国外待过!”

“没有。”

“你在小虎的学校工作?”

“是的。”

“多久了?”

“三年。”

“有意思吗?”

“嗯。”

“孩子好教吗?”

“嗯。”

“换首歌?”

“嗯。”

答话越来越简短,到后来翁卓清再问,卿卿一律答嗯,提不起兴趣说话,只是到了该拐弯的地方指示一下。

天晚她还没回家,穆洵一直等在香槟小镇门口,等发下卿卿下了辆红色的跑车,马上跑过去接她。

红色跑车开走的很快,有没有说谢谢卿卿都记不清了,翁卓清好像还跟她道别来着。贴着穆洵站着,把手里的书包往他手里一交,浑身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怎么回来这么晚?喝酒了?你会喝吗?”

“没有,人家请我吃饭。”卿卿嘴硬,穆洵一点脑袋,差点歪一边去。

“刚才开车的是谁?”

“小舅舅。”

“什么?”

穆洵没听清楚,看卿卿已经有了醉态,不好在街上责怪,赶紧背上书包,搂着她往家走。

脸颊上一团红晕,眼神都有点迷离,看他对不上焦,半搂半抱把卿卿弄回房里,不敢让爷爷奶奶知道,穆洵自己跑到厨房给她泡壶醒酒。

喂了两口茶卿卿就埋在枕头里不理人,鞋子踢掉一只,群摆都压摺了,呜呜嘟嘟的说梦话,穆洵一边给解辫子一边仔细听,听了半天也没听懂谁没回家,谁不会说话。

把她塞进被子,端起茶壶从床边起来,都走出了两步,穆洵又折回来,掀开被子看看卿卿睡熟的脸,又待了一会儿才关灯出去。

费聿铭也关了房里的灯,随手抓起外衣下楼。厅里已经没有人,书房还亮着灯。一开门,外面的风灌进来是凉的,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走到车库前,正好看到廊下停的自行车。

草编的车筐上还有朵小花,也不知道真假,摸了摸,软软的花瓣,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是野菊花的香味。

回家时她早就走了,一面没见上,就听见小龙一个劲的在床上讲石头和汤的事情。在厨房里吃了两口阿姨热的菜,费聿铭看见酒瓶,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客厅问嫂子晚上吃饭是不是喝酒了。

费太太在打电话,捂着听筒答了一句:“老八,没事,卓清就喝了一小杯,不用担心。”

酒后开车放在谁身上他也不答应,很想抓了车钥匙开车去追,哥哥又从书房里出来叫他商量事情。

忙到晚上,翁卓清回来时在走廊里碰了一面,因为也不熟,随便打了个招呼各自回房。他们住在同层,上楼路过他房间,费聿铭听见里面还有音乐。

其实倒不是什么很让人担心的事,倒在床上,手里还捏着车筐上的小花,费聿铭闭上眼睛适应着黑暗。

黑色悍马对火红的法拉里,他没觉得自己哪比不上翁卓清,至于送她回家这样的事,他希望以后姓翁的不要再插手。

之老师和舅舅(06)费家突然又多出个舅舅,开始卿卿一点没往心里去,周末照旧回城里跟爸爸妈妈团聚吃火锅,约嘉兰叶熏上街买东西,可转过周末,星期一大早出租车还没停稳,就看见校门口铁栅栏外停的红色跑车。

付了车费下去,跑车门也适时打开,翁卓清一脚从车里迈出来,日光下,琅琅的年轻面庞,挂着过剩的热情,和他的红色跑车一样,很是张扬。

卿卿打量他一身打扮,还是薄毛衣牛仔裤,里面换了件亮色的衬衫,下摆露出一大截,裤腰垂得很低,斜戴着顶棒球帽,白色休闲鞋特别札眼,配耳朵上的骷髅耳钉,浑身上下看起来都有点怪。

翁卓清手里提着星巴克的外卖袋,往她手上一送。

“qinqin,早。”名字都叫错了。

不待她回答,转身上车,回头对她摆摆手,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到了午饭时间那袋星巴克外卖还一直摆在休息室角落里,卿卿没胃口吃,也没心情想,忙着忙着就把早晨的事忘了。

以为只是意外,可第二天早上翁卓清又出现了,还是在差不多的时间。这次是汉堡王,除了早餐还有杯特别调制咖啡,两个袋子往卿卿怀里一放,依然不久留,上车倒到她身边,从车里探出头,闲聊一样问:“教我中文吧?”

城里唯一一家汉堡王在机场,开车怎么也要四十分钟,在休息室里抱着袋子,员工校车上的外国老师来了卿卿还在发呆。

“这么好兴致,一早去机场吃早饭?”

“谁送的啊?”

嘉兰叶熏问,卿卿答不出,和翁卓清就见过一面,他连送两次早餐什么意思?是不是她想多了,还是真的有更深层含义?

到第三天早上他送过来中式外卖早餐,卿卿觉得这事不能不说说了,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翁卓清上车前回身冲她挤挤眼睛,好像老熟人似的说:“晚上见。”

这下卿卿心里乱了,被翁卓清搅和的一天都不专心。中午借着吃饭拉了两个小学部外国助教问问外国男孩是不是都这么追女孩。

“那要看他为什么?”

“当中文老师?”

“可能吗?我也说不好。”

“不会吧,我想还是对你有意思。”

这么些二十上下的人能给出什么真知灼见?卿卿于是老惦记着下班后去费家上课撞上翁卓清要尴尬,下午带着孩子们画画都分心,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盘,裙子上染了一大片颜料。

放学时家长陆续来接,卿卿送完校车,做完值日,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在教室里磨蹭。糯米问了两次要不要去家教,她还犹犹豫豫拿不定注意。

她没遇到过翁卓清这样唐突的男孩,就是萧恩当初表达好感,也是认识了一段以后才开始的。

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辫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卿卿都不觉得自己属于男孩一见钟情的类型,可事情就让她撞上了,不得不承认,翁卓清是个很怪人,却还有心。送的东西可口与否先不说,三天里换着样子,而且都是热热的,也没有太多惹她不快的话,比起萧恩自然是聪明很多。想起费太太提的学中文的事,卿卿又有点侥幸心里,觉得也许真是为了学中文也不一定。

下午抱着书出门,她的出租前脚刚走,翁卓清的跑车后脚就从拐角开出来,直接跟了上去。

一见面就很有感觉,翁卓清跟姐姐面前都没隐瞒,实话实说。没怎么接触过东方女孩,第一眼见她吉普赛女郎一样的装扮配上清新可人的面孔,就觉得如暮春风,特舒服,到晚上送她回家,心思一转,目标就锁定了。

虽说翁计划在姐姐家不过两三个月的事,不过能顺手追个女孩发展一小段恋情也不错。且不说要不要认真,单是她这个人就有十足的吸引力。

翁卓清是凡事想到就要做的人,自小在家里也娇惯,不管卿卿有没有男朋友,问清了学校在哪,开始的第一轮攻势就很猛烈。

卿卿到费家听阿姨说翁卓清不在,放了一颗心,听说叔叔也不在,就悻悻的上楼去找孩子了。家教课已经上了轨道,轻车熟路,现在最困扰她的不是孩子,反而是家里的两个大人。

掐指算算,也有好多天没见过费聿铭了,说不上不见会怎样,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每天小虎去坐校车时,卿卿都有冲动想问问叔叔怎么不来接你了。

趴在毯子上和小龙小虎玩积木,复习数字颜色词语,辫子都垂到了地上,卿卿细心的观察比较他们。小虎学得安静,动作慢些,搭得城堡却很高,哥哥小龙总是很麻利,耐心却有限,三两块不满意就推倒重来。眼前两张小脸,不知不觉就变成两个成年人的面孔,一个沉稳内敛,有一段结实的手臂,一个年轻气盛,总递过来一个外卖口袋。也许小虎偏叔叔脾气多些,小龙则像舅舅,不过到底像不像卿卿也不敢定论,恍恍神赶紧加入到游戏里。两个人都认识时间很短,可这么被同时干扰还是她长大以来第一次。

之老师和舅舅(07)游戏之后是休息吃水果时间,卿卿兴起讲到了小美人鱼。两个孩子都要她抱着,最后还是偏心小虎,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开始讲爱丽儿的海底世界。

费聿铭下班后还有约,本来只是回来取东西,经过二楼走廊听见里面传出的笑声,不觉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儿童室正开着一道缝,门缝露出的视野有限,就能看见她蒙在一团东西下面探出巴掌大的脸,眼睛像两颗黑珠子一样亮,辫子松散成乱糟糟的两把,几缕头发横七竖八的纵在脸上,却笑个不停。脸颊鼓嘟嘟的,露着一排整齐的小牙齿,嘴唇红得发艳,整个人都润着一层光。

“Miss77的寄居蟹是大loser!”小龙喷着西瓜子想继续海底大战。

卿卿好不容易坐正身子,拍了拍领口,举着手指摇了摇,正色制止。

“小龙错了,不是寄居蟹,是小美人鱼爱丽儿,记住了,我是小美人鱼,跟我说一遍,Little Mermaid,小美人鱼!”

卿卿又在头上比两个大钳子:“海洋里有好多动物,谁是小美人鱼的朋友?”

小龙举高手:“我!我是龙虾先生Seb,我保护小美人鱼!”

小虎不说话,爬过去抱着卿卿针织衫的袖子,眼神异常温柔:“Miss77,我想当比目鱼小胖,我每天都当小胖,在你旁边游泳行吗?”

“行!当然行!”她听了莞尔一笑。

小虎很开心,踮着脚,攀住卿卿亲了亲她的脸。

门外的费聿铭悄悄凑近了些,透过窄窄的缝隙想能多看些屋里的情形。一贯冰冷的眸子里有了丝温暖的东西,他是一贯不拘言笑的人,曾经对她稍有微辞,如今却靠在那里,专注听她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孩子的童话,原来不像他想的那般无趣。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怕扰到他们,费聿铭回到走廊上,按了接听键准备下楼把约推掉。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小虎的辅导课还有半个小时。她会不会留下吃饭说不准,不过能见她一面也好。

刚走到楼口,突然听见背后有开门声,再回身,卿卿已经站在楼道里,手里抱着吃水果的托盘,正要跑,一见是他,立时定在走廊里。

三五步的距离,他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辫子晃来晃去,西瓜汁在嘴边留了一圈红印子,鼻头也是红的,脸上好像还有水痘留下的一两个小斑点,可能是讲故事太兴奋,眼睛里闪着黑耀般的光,说不出是淘气,还是迷人。

卿卿也愣住了,有两秒钟没反应过来,然后举起袖子擦擦嘴,又捋捋头发,拿托盘的手垂下去交握在身前,挡着裙子上留下的一大块油彩,脸上的兴奋被另一种情绪代替。

隔几天不见,他没穿黑西服,就是件深色衬衫,头发短了一些,看起来脸孔棱角分明。走廊的窗透过的光停在挽起的袖口,卿卿又看见自己梦见的那截手臂,结实的肌肉线条隐没在织物里,盯两眼脸上就发热了。

费聿铭玩味着她目光背后的东西,低头注意到花裙子下摆露出的绵袜子。冬天了,她依然穿裙子,却不像别的女人都是性感的长丝袜。白色绵袜子上有两只灰色的小兔子,少见的分指设计,踩在地毯上就像兔子的小爪子,收紧在脚踝的袜口还衬出一小段白皙的小腿。她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像爱丽儿公主,最多就是颗没经过雕琢的珍珠,还睡在海底,等人发觉采撷。

他手里拿着手机,对方还在另一头说话,卿卿好一会儿才回魂,随着他的眼神低头看自己,对上袜子上的小兔子,赶紧把群摆往下拽了拽,一只脚藏到另一只背后。尴尬的不知说什么,上次在学校门口见面也是这样局促的感觉,再抬头已经错过了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温暖,什么都还来不及捕捉,另一道人影就从费聿铭背后闪出来。

“qinqin,嗨,你来了!”

一听这叫法,卿卿眉头皱起来。

嫌恶倒说不上,友善她能接受,过于亲胛就不喜欢了。“qinqin”别人听起来一定很暧昧,至少费聿铭刚才还无风浪的表情一息就拉下去,又变成她不喜欢的那种冷漠,按了手机上的挂机键。

他根本没想到翁卓清会回来,也许太专注,他上楼的声音一点没听到。眼看着他从身边过去,手里捧着水果盘,像是早安排好似的,直接换了卿卿手里的空盘子,亲昵的感觉油然而生。

本以为他们根本不熟,看来是他想错了。

“今天什么故事?”翁卓清手插在口袋里,耸耸肩,对卿卿眨眼睛,“我也要听,行吗!”

两个孩子从房里跑出来催着回去讲故事,小龙已经接过卿卿手里的果盘。

她几乎是被强拉回去的,回头望着站在走廊尽头的费聿铭,微露难色,本想打个招呼,可他连开口机会都没给她,冷冷看了眼她身边的翁卓清,转身下楼。

他的步子很大,走得很急,一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之老师和舅舅(08)费聿铭回到房间,把干净衬衫甩在床头,又到楼梯间的储物搁掏了四五样工具。心里不痛快,踢了脚停在院子当中的法拉利才走向自己的黑色悍马。

两辆车并排在一起,对着车库门,她上周留下的自行车就摆在车库边的花丛后。坐在车里,像站在起跑线上等待枪声的马匹,奖杯只有一个,胜者也只能是一个。猛打轮,倒出院前的空场,费聿铭的悍马消失在小路上。

本以为会开出去兜风,结果是在小区里兜了一圈十来分钟又开回别墅前,他熄了火摇下一边的车窗,让风吹吹,头脑慢慢清醒起来。

这算是少有的crash,好多天还没消除,以往遇到一个心仪的女人,可能就是一段不算长久的露水姻缘,欲望舒解后过一天是一天,从没往长远考虑。分手也是彼此理性的选择,都是成年人,都有下一步,没遇到想结婚的那个,就只能一个个碰运气。

可回到国内,看多了兄嫂的生活模式,多少受到保守的东方感情模式影响,费聿铭发现自己变了。从分公司调回总部大半年里孑然一身,没着急开始一段感情,也没对哪个女人真正动心过,毕竟到了需要思考的年纪,一段关系不再只是身体上的满足。

十年前,追求的是速度,他不顾一切只是往前冲,十年后,追求的是自由,却被圈在周而复始的生活圈子里。十年时间,很多东西都沉淀了,他不再是跟着车队满世界一场场比赛,一站站风光无数的青年。按照父母意思安定下来,做了技术支持,再后来转到汽车公司谋了高位,请调回国,生活从离经叛道回归传统,虽然别人还拿当初的“野马”称呼他,可在费聿铭心里,过去的一切已经一去不返返。他唯一坚持的,就是做自己喜欢的,和汽车有关的一切,不管那些学位大帽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把车开回车库,工具就摆在手边,爬到彻底躺在冰凉的检修车上,仰视着复杂的底盘结构,动手检查起来。

如果是发动机,油门,离合器或是任何一个小零件,他可以得心应手直接拆装修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如今面对的是个大活人,机械的工作原理肯定不管用,更何况翁卓清的出现完全不在他控制范围内。

这个叫卿卿的女人有多好,她不性感妖娆,还梳着过时的辫子,她嘴里冒出的很多中文词他会听不懂,可每次见到她和孩子们在一起,他心里很坚持的一些东西就开始松动,可能是儿时没得到过父母这样的关注,这样细腻而持久的呵护,所以看见她对孩子好,他就控制不住对她的感觉。

可惜,国情不同,人不同,还冒出个煞风景的翁卓清。

从车底爬出来,底盘问题顺利解决,费聿铭靠在工作台边抽一支抽屉里找到的旧烟卷,透过窗户看着冬日小区的景致。生活在瑞士和法国时,每到冬天休赛就进入滑雪季,他常约几个朋友在阿尔卑斯山区里住个把星期,完全流浪的放任自己。如今稳定了,向往的还是当初那样的自由,又渴望身边有个伴,哪怕不能长久,有一个人也是好的。

走廊上的灯已经亮起来,帮忙的阿姨提着篮子从正屋里出来,费聿铭想起家里两个大人都不在,只剩下孩子和他们两个在楼上,掐了烟蒂从车库里出来。手上全是机油,没顾得洗,随便往衣服上抹了抹直接进屋。

小龙正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一看费聿铭,最后两级楼梯也不走,直接蹦到他怀里,像猴子似的攀住,一脸笑。

“叔叔!你干吗去了?”

“叔叔修汽车呢!你下楼干吗?”

“舅舅让我拿东西。”

费聿铭面色沉重,把小龙放回地上,直接上楼。

刚上了两步,就在楼梯拐角看到小虎,正一步一个台阶的慢慢向下走,他之后是翁卓清,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见面没打招呼,只是错开身子让他过去。

在楼梯口停下,费聿铭听见翁卓清在客厅里和孩子们说话,走廊另一头儿童房的门开着,灯光扑在地毯上,能听见里面细细簌簌的声音。

卿卿出来时怀里抱着图画书,还有个锡纸包的小食盒,群摆下面依然露着白袜子,辫子梳整齐了,脸颊上玩闹的红晕也褪了下去。

他大步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不穿鞋子她不过他肩膀一样高,仰起脸看他的眼神竟然有几分羞怯。

“我给小虎做了胡萝卜蛋糕,你吃吗?”

用英文问完,举着盒子给他看,结果手里的图画书哗啦啦掉了三四本,卿卿慌慌张张蹲下捡。

他冷着一张脸,等着她拿起书站好。微微迷起眼,搜索她面容上的蛛丝马迹,希望不在时什么也没发生。孩子们在楼下叫她,客厅里似乎都等着她和蛋糕赶紧驾临,他却刻意挡住路,非要把她看清楚不可。

被他瞅得局促不安,卿卿从眉毛到耳根都是烫的,胡萝卜蛋糕越举越高,几乎端到面前。

费聿铭瞳仁里映着卿卿的影子,眉头皱着,像教训孩子的神气,却若有所指的瞅了瞅她手里的蛋糕。

咳嗽一声,他终于想好了开口,说得很慢,只有六个字。

“我不吃胡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