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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在座位上,一时感情冲突太大,卿卿浑身忽冷忽热,答不出一句话,想问怎么会这样,张嘴只想哭。

“你给不给吧?”他贴住她的鬓角,一遍遍的问,手掌里是她混乱急促的心跳,每一下,似乎都离他想要知道的答案近了一步。

权衡对错,量力而为都不是眼前能想到的,她从没做过这么错乱而急促的决断,只是一闭眼,心一横,想到唯一存在的那一点好的诱惑,就决定要留下他。窝在他肩上,被催促着,只好不及后果的宣布自己的决定,说出口时已经哽咽。

“你别走,我给,下次我一定给。”顾不了别的,能抓着就抓着,哪怕只有一天幸福也是好的。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他沉重的面色上慢慢覆了更严肃的表情,眉头越陷越深,贴在她胸口的手不断收紧,逼出了轻声的叹息和两滴潮潮的眼泪。

两个人靠在一起,好似即将生离死别没有未来的恋人。卿卿贴在他胸前,背后是冰冷的玻璃,好半天都说不出话,觉得自己世界的半边天马上要垮塌了。

他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抬手看看手表,把她眼角半干的眼泪抹了抹。

“回家吧,小虎他们还等着要去领糖呢。回去得给你找件别的穿,不能穿这样出去,以后这种类型的只能穿给我看。”

卿卿无聊赖的听着,不肯起来,重逢的喜悦都破坏了,撇嘴只想哭一场。爱情不顺利啊,小哥那刚好点,他又要走了。

他自顾自的给她调完座位,帮着把衣领撕开的地方遮了遮,对上她黯淡的目光,眼里闪过狡颉,嘴角慢慢生出丝诡异的笑。

“你还笑得出来!”埋怨着,她眼里的人影又被泪糊上,心里因为无望的选择不停扯痛。

“为什么不笑?”他反问了一句,转了汽车钥匙,在启动前把她搂近身边,“你都答应了,我很高兴,真的。”趁着眼泪没掉下来之前,吮干净,吻吻她脸颊上的猫胡子。

“我哪也不去,就等着下次。”低沉的语调带着难得的温柔,却也很无赖,继而话锋一转,拉起她的辫子摇了摇,“以后不许拒绝我了。”

“我不是答应了吗?你不走了吧?”为了保险起见,她抹着泪正想要个保证什么的,他却在她手背上盖了个戳,举起右手做出对天发誓状。

“行了行了,不哭了,一会儿鬼都来了。我保证…”

“呜…你保证不走了我就给。”

“嗯,我哪也不去。”现在给他什么诱惑也不会走了,不过倒车前,还是略微得意的贴在她耳边,极小声的说了句,“骗你的!”

之意外(07)她在他面前从来是温柔乖巧的一面多,听过这样的玩笑,不但笑不出来,反而立时变了脸色,直接推车门要下去。

他毫无防备,车已经开起来了,她跳得太猛,站不稳整个身子往马路边扑,好在手臂撑了一下,没有完全摔在地上。他心里一悸,车急刹又斜插在路面停下,下车卿卿已经提着书包跑出了十几米。

从没见过她突然闹这么大脾气,他追上去几次都没拉住。

“是个玩笑,不过我真的…”

“费聿铭,你一边去,别碰我!”她回过身狠狠把他推开,没有系紧的衣襟被风吹开,撕开的缝隙里露出一片惨白的肌肤,衬着她脸上漫流的泪水,在幽暗的街边竟然令他不敢草率再上前。

“那些话是能看玩笑吗!你是猪啊!我说给是认真的,你怎么这么骗我啊!我以为你真要走了呢,跟你在一起我整天都担惊受怕的,怕家里知道了,怕你和小哥打架,怕学校知道影响会不好。我都累死了,你怎么还这么说,你怎么一点都不体谅别人!刚刚打电话我还骗家里,不告诉他们和你出来,不让他们马上知道我跟你好了。你知道我小哥反对多激烈,我为你不理他,你怎么张嘴就说要走啊,还拿这个开玩笑!你就是猪,你只想你自己,就没想我难受不难受!我不给你了,我给谁也不给你了!你是猪,你懂爱吗!”说完她接着往前走,风把衣摆高高掀起来,围巾都落在车里,只能勉强用手抓着领口阻挡冷风。没走出两步,被后面追上来的人圈住,他两手合抱的太牢固,根本不许她再从身边跑开。

她说得急,语速太快,他不能都跟上,但看那双泪湿眸子后面的伤痛,他心里也跟着收紧了。动感情其实对谁来说都很容易,见到温暖本能渴求接近,可拥有了,又无法保持弥足常新,掩为灰烬的感情太普遍了。他还不算完全得到她,贪婪的渴望很深,压抑着,等待着,偶尔甚至担心,到底未来在那里。

“我错了…”他贴着她凉透的脸颊,强迫她一定要转过来,脱下外衣批在她肩上,裹成严严密密的一小团。他越来越在意她了,哪怕用并不恰当的方式表达出来,也是出去迷恋,“别哭了,卿卿,看着我。”

托起她的下巴,发现唇上一排细白牙齿用力到几乎咬破了,她哭不出来,堵在嗓子眼里的声音都带着委屈,气到浑身发颤,被他按在怀里,狠狠的捶了下去,隔着衬衫咬他,还是不行,仰起头抬高手,本来要捶下去,却意外发现他发线里隐藏的伤痕,有些微微红肿,破坏了他一向不可一视的面容,带着些许狼狈。

“我不着急,我等着,等多久都行。”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身上取暖,“其实,我要回去几个星期,圣诞节争取回来,如果回不来就赶在新年前。本来不想今天告诉你,刚才那么说只是…总之我回来,我等着你,我走的时候,你也等我行吗?”

玩笑过后是打击,卿卿刚刚收住的眼泪又下来了,再憋不住,哇的哭出声,这是她过得最糟糕的万圣节,不管猫女衣服是不是破了,她的妆是不是花了。本来以为他回来了,两个人会有个温暖的鬼怪之夜,可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你真要…走了?”

她咬着衣服问,声音都变了,脸色忽而红忽而白,眼神混乱,心里受的冲击太大,身上发软慢慢出溜着蹲下,又坐到了马路边的石阶上,撑着头,又点要受不了了。

觉得她状态不太好,他没敢再接着提,赶紧蹲在一边撑住她的身子。她软绵绵完全靠到他怀里,本来的责问又逆转,圈在他颈上,不言不语的默默流泪。

“我还回来呢,几个星期而已,没事。”

坐了一阵,两个人身上都冷得厉害,他不得不抱着她起来,往车上带。软软的攀着他,卿卿萎靡了。她趴在后座上哭了很久很久,也不听他再说什么,怎么解释。坐起来,脸都哭白了,真像失了魂的小鬼,扶着座位,手心里还是冰凉的,领口上是他弄出来的撕裂痕迹,随着她的颤抖微微煽动。

一颗心一个晚上让他揉来揉去,比起他之前做的,只让她觉得难过。靠着窗,两个人都不说话,他接了家里的电话,没说两句就挂断了。

“小虎问你要不要去,他们等着去要糖果。”

回身说话,拉着她靠在椅背上,想亲亲额头的地方,她扭开了。

“去吧,说好的。”

她擦干了眼泪,望着窗外。车开得很慢,驶过的汽车尾灯在黑暗里渐渐消失。到纳帕溪谷,万圣节的庆祝活动早已经开始,社区的美国住户在门口设起了万圣节鬼门,不知名的男男女女化妆成海盗巫婆,在门口和路上欢声笑语。

车像以往停在费家门口,费家门廊上挂着南瓜灯,已经有盛装打扮的孩子提着篮子敲门要糖果。

“Trick or treat!”

他下车去后面开门,没催促她下来,自己反而也坐进去。

“今晚好好玩,都会过去的,我现在不走。”她再躲,还是任他拉着面对面坐到腿上,把哭乱的头发衣领都重新整理过,“不用伤心,我走了,也一定回来。”

保证有什么用,他之前也开过恶劣的玩笑,她都不知道哪句能信,哪句不要当真。哭是强止住了,偶尔还在抽泣,抓着他的领口使劲摇,像他摆弄她那样试图操纵一切局面,可真做起来,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我一辈子都不给你!”现在唯一能想到钳制他的也只有这样,她拉开破损的领口,给他看那片刚刚亲出来的红印儿,“你要是走了,以后再也别想碰,我跟别的男人好,我让别人亲,我周末就去相亲!”

“去吧,去吧。”他看出她的难处,反而一切都顺着她,“我也去,我陪着你,看谁敢要你。”叹口气,他从后座的外衣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取出一个嵌着水晶的胸针,造型是个小小的数字“7”,末尾的地方挂了个歪歪扭扭的“8”。

亲自把别针别在领口破掉的地方,本来的残损看起来成了别致的剪裁。他的手托住一片柔软,声音低靡带着微微的醉意,却是最清醒不过, “我都爱你了,能不回来吗?”

卿卿的心就悬在那个“8”上面,小心的抚摸着,眼泪含在眼眶里,目光躲避到车外,跟随讨糖的孩子们前往下一盏温暖的南瓜灯面前。可她心里清楚,那盏南瓜灯照亮的依然是他,不过兜兜转转换了个时间地点而已。

她不肯看他,手却抓着他胸口的一粒纽扣,死死的绞住,低头吐出一句:“我也爱了,所以你不许走!”

叶子和小虎的故事试读“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杨叶紫正在出租车副驾驶上等着司机找钱打发票,其实如果她自己出门也可以不要发票的,但毕竟是公事,回头还要到总编那里报销费用,所以打张发票也不白打,她听着计价器嘀嘀嘀的吐纸声,想着马上到了月底可以领银子的事情,随手按了手机上拒绝接听的红色按钮。

屏幕上被拒的来电显示着弟弟杨一磊的自定义头像,是块看起来死硬死硬的鹅卵石,跟他小名差不多,当初从手机里挑出来觉得最合适他不过,杨叶紫就随手用了。

“小姐,不好意思,就剩点票根了,打到一半没了,又没带新带子出来,怎么办,不要票行吗?”司机大哥一脸无奈,叶紫心有不甘,还没等说话,后座的车门已经被拉开,有人坐了进来。

“那你给我随便找几张也行。”叶紫接过一百元找的十几块零钱,开始后悔打车时没让司机走捷径,因为公款出来跑新闻,所以她毫不犹豫让师傅走了不堵车的四环路绕了大半圈,计价器噌噌的一个劲跳数字,她没心疼。

“可以走了吗?”

后座传来男人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还有些不耐烦,叶紫顾不得回头搭理,胡乱理了理司机递过来的几张揉皱的的票,钱数也没有仔细核算过,往包里塞完东西,抱着几个牛皮纸袋开门下去。

三九天,一打开车门,呼呼的西北风刮得格外猛烈,天冻得能死人,叶紫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想钻回开着空调的车里,可又一狠心,踏了出去。也难怪她冷,下面就穿了双厚袜,随便登了双毡面的咖啡色雪地靴,上身一件极长的毛衣全当了裙子,遮不全,还露着一截光溜溜的膝盖。倒也不是多爱美,早晨起晚了,为了准时见上新当事人,抓起什么穿什么。从那边出来,大衣都来不及穿戴好,随便挂在肩膀上,拦下出租她又忙着奔了下一个约谈地点。

每到月底交选题的截止日期前,叶紫都要过几天生不如死的日子。周而复始,倒也慢慢习惯了。

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里,提起垂到地上的围巾,发现眼前的出租车还没开走,她奇怪的多看了一眼。

后座的玻璃慢悠悠摇了下来,一个黑色的小书包递出来,一看了不得,正是她每天生活必不可少的笔记本电脑,竟然给忘在后座上了!一边埋怨一磊来电话不是时候,一边哈腰想跟后座上的人说声谢谢,叶紫脸都贴过去了,却见后座上的男人手指一按,车窗玻璃不留情面的迅速阖上。

玻璃擦得很亮,叶紫能看清自己脂粉未施的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后座上的男人像是三九天的一座冰雕,什么表情没有,修剪整齐的鬓角斜插进耳际,浓黑的眉毛下有双…什么样的眼睛叶紫来不及品评,男人动了动嘴,出租车迅速驶离,绝尘而去,只留给叶紫一团映在后座上的模糊背影。

这样的年头,男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拽成这样,尤其是三十来岁正当年的一些,叶紫顶头上司“龙哥”也是这样一号,有事没事老摆个臭嘴脸给她看看,时间长了,叶紫学会了自我调适,全当什么没看见,调整好心情,把大衣穿好,抱着本本,夹了一堆书包和文件袋,略显狼狈的跑上便道,冲着不远处著名的后现代城大步奔去。

吵架了吵架很累,表白也很累,一句中文一句英文,她说得太快他听不明白,他着急时就蹦几句她根本不懂的语言,两个人交流从没这么痛苦,卿卿都怀疑问题的症结他有没有搞清楚。勉强在见到孩子之前和好,进门脸上带着笑,不过他们依然过了一个相当糟糕的万圣节。

卿卿带着孩子们挨家挨户敲门去要糖果,眼睛还有哭过的痕迹,兴致始终不高,费聿铭开始在家里等,后来借口不安全出来找,给她拿了件御寒的衣服,自己的却忘在了车里。孩子频频问起Miss77为什么不高兴,叔叔为什么打喷嚏。他们一前一后隔了一段距离,彼此交换个眼神,都没有说话。糖果没要来多少,奇怪的邻居倒是遇到了几个,早早带着小龙小虎回家,她找了个借口告辞,他又跟了出来准备开车送她回去。

在车库前面碰到翁卓清的红色跑车回来。车窗摇下来,一脸浓妆的埃及艳后探出头冲卿卿摆手。

“卿卿,现在就走吗?一会儿跟我们去石榴园吧!”杨新不认生,翁卓清下车却表现冷淡,站在车门旁边看了费聿铭一眼。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吧。”

卿卿草草告辞,没对他说一句话,孤零零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纳帕溪谷曲折的小路上。费聿铭没再追,手插在口袋里靠着墙,在门口的南瓜灯下站了好一会儿。翁卓清带着女友回来不久又出门了,他刚好抽完一根烟准备回房间,杨新上前打招呼,他略微点了下头,不复有其他表示。

当晚,卿卿趴在枕头上举着胸针对着灯光反复端详,发完了“你哪也不许去”她就把手机关机了,心里还带着玩笑的后遗症。费聿铭端着杯冰水吞了几片药,又试着给她打了电话,见她依然使性子,回过短信就睡了。

出差刚回来,天气寒冷加吵架的内火,第二天他还看不出什么,可等到周末卿卿出门去相亲,费聿铭已经烧了大半夜,勉强爬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抓起手机看时间,然后给她打电话过去。

“在哪呢?”他说话声音嘶哑,坐起身还有些咳嗽,“真去相亲?”

“当然,在小区里呢,快到门口了。你怎么样了,吃药没?”招手上了出租,报了个地址,他在电话那头听见她和司机说话,急着追问地址,“在哪?我也去!”

他回来第二天是周五,各自都要上班,晚上她要回城里,都没有见面机会,电话里,卿卿也是例行公事一样交代了相亲的事,表面上是满不在乎,实际上还是要气气他。

“你别来,我自己能应付,总要见一面,要不爸爸妈妈那没法交代。”

“不用交代!我去见你爸爸妈妈,我说了,我努力让他们接受。”

“那等我相完亲和你一起见。”她决心已定,干脆的挂了电话。

费聿铭撑着晕乎乎的脑袋穿衣洗漱,要开车出去,在客厅里还被兄嫂拦了一下。

“老八,你这样干吗去?能开车吗?”

他嘴上说能,还没开上高速,感冒药的催眠效果就上来了,视线模糊,很困,不停的打哈欠,把两边的车窗都摇下来,一个劲灌冷风,脑子才醒过来一些。

这是他职业生涯以来开得最飘的一次,高速上好几次并线都捏了把冷汗,路在眼前交织错乱,再强劲的风也吹不散他脑子里的困乏,下了高速在立交上拐错了方向,好半天才绕回到正确的路上。把音响开到最大,不让自己睡着,碰到手生磨蹭的司机,他鲜少急躁的按起喇叭。

卿卿相亲的地方不好找,她自己也坐在出租车里兜了几个圈子才找到,看咖啡厅的门面,就知道见面的肯定不是中上层“白骨精”,而是很简约的高校教师。料准费聿铭找不到地方,卿卿进了咖啡座,找了对门一组很偏的沙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等着父亲嘴里的青年才俊出现。

离见面时间还有五分钟对方来了,看眼镜就知道是读书出来的,落座各自点了咖啡,围绕客套的话题绕起了圈子。

卿卿意兴阑珊,对方有些拘谨,说话也放不开,总在讲学校里的事情,目不斜视盯着两人中间的桌牌,场面比起第一次好不到哪里。卿卿正估摸着如何提出拒绝,侍者送了饮料上来。

第二杯咖啡杯刚摆好,卿卿连糖袋都没来得及撕开,就见到费聿铭摇摇晃晃的出现在咖啡厅门口。他脸色很差,连头发都没有好好打理过,无精打采的扒在额前,环顾了一圈,找了个侍者说了句什么,最后把目光落在她坐的地方。

见他走过来的表情,本来大大方方的相亲,卿卿却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他抓个正着,心里发虚,准备好的说词忘了九成以上。

青年教师还在介绍他参加高校中青年教师职称评定拿到讲师的经过,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对不起,我来晚了。”来者不慌不忙的拉开旁边的沙发坐下,又拍了拍坐在旁边的卿卿,把面前的咖啡杯移开,取走她准备撕开的糖袋,毫不避讳握住她的手,很礼貌的补充了一句,“她的事情我都知道,有什么想问的你跟我说吧!”

费聿铭的想法很简单的肢体动作和语言,要表达的意思再清晰不过,他又紧了紧她的手,很绅士的帮她把糖袋撕开一个小口,倒进杯里。青年教师满脸不自在,有些无措,在位子上动了动,拿不出半点讲师的勇气,一个问题也没提出来,只是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几大口黑咖啡,淘出了钱夹准备结帐。

“咖啡我们请。”费聿铭抬手示意,说完端起卿卿的杯子,悠闲的搅拌均匀,又送回她面前,“慢慢喝,别烫着。”

他的温柔体贴更显得尴尬,卿卿端着咖啡不知道怎么处理。青年教师顾全着脸面,起身也没告辞,拿起大衣就走了。

目送着他出门,费聿铭也随着起身,环视四周,有侍者正好经过,咳了一声,毫无预警的俯下身,对上她的眼睛,哑声道:“你主意越来越大了是吧!”

他的眸子就是深深的咖啡色,带着缕缕血丝,胡子也没刮干净,近看下更显得憔悴。卿卿心里百转千回,有点心疼有点歉疚,可不容她解释,他高高托起她的下巴,坚实的嘴唇密密吻下去,隐含的怒气终于爆发。

杯里的咖啡差点泼溅出来,他很快接手,却不肯在唇上有一点放松。从第一次见她,还第一次被她明知故犯气到。也不管病毒会不会传染,就想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更让她明白,他对这事情的观点立场。

吻了足足有三分钟,咖啡厅里不少人侧目,卿卿也慌了手脚,拉他座下,反而被拽了起来。他肯定病的不轻,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刚刚表现的大度,实则等着对她发泄。嘴唇烫的厉害,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呼吸沉重,吻过咳嗽起来,脸上涨得发红,抓起她的手贴在额头上,一试就知道温度很高,还在发高烧。

“你还烧呢!”她忍着脸红,顾不得说明之前的事,把手又伸到他颈后试温度,滚烫一片。

“回家再跟你算帐!”抓起她的大衣去结帐,他回头警告意味的拉扯她的辫子,卿卿知道病老虎也是老虎,安静跟在后面,一直到车上才把手松开。

“你能开车吗?”他靠在座位上撑着额头,看起来异常疲倦,阳光下脸上胡子丛生,眼窝烧得都陷进去了。

“能。”启动车子,一路上她好几次把手伸过来摸他的脖子脸颊,只觉得越来越热。开车的动作也比平日僵硬,好几次急刹车,并线的角度差点和旁边的车刮蹭上。

“费聿铭,去医院看看吧,烧得太厉害了。”没想到他病成这样,卿卿陪着好脸色劝了几遍他也不听,最后还给了她一句,“死不了,回家再说。”

她坐在身边,他不敢放任自己再上高速,开车回了城里的公寓。在路上随便找了家药房,把她赶下车。

“去旁边超市买点你想吃的,我去买药,在车里等你。”

“哦。”她心思根本不在吃东西上,嘴里答应了,还是跟着他进了药房,怕他跟人家解释不清楚。

最后药都是他买的,好几样,还都是双分。出门去超市,随便挑了几样方便的食物,够两个人吃一天。他提着购物筐排队,把自己的钱夹掏出来塞给她去外面等着结帐,又嘱咐一句,“给家里打电话,说晚上回去。”

她走到款台外面打完电话,从他钱夹里抽钱,厚厚的一沓,信用卡的一边还有他的驾照,比现在看起来年轻好多,头发也没有如今长,横着眉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卿卿悄悄把上面的生日日期记在心里,阖上钱夹,看着几米以外排队提着筐的费聿铭,怎么也很难和照片里的人放到一起。

“为什么买那么多药?”

回到公寓她问了一句,费聿铭已经累得不愿意说话,靠在电梯里无精打采抬手按了电梯扭,抓住她的辫子拉过来当支撑,整个人靠在她肩上,环上她的腰,在耳边低声警告:“一会儿你听话点!”

为什么要听话?卿卿没敢问,自己心里开始乱想,觉得病了他应该不敢怎样,不过有过上次的事情,又对他不能百分百放心。还是那句话,病老虎也是老虎,照样吃肉,再勇敢的兔子也是兔子,每顿只啃胡萝卜。

进门袋子里的东西往客厅茶几一放,他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把温的那杯递给她,分别拆开两个药盒,摆了个胶囊到她面前。

“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

她摇摇头说:“不饿。”

“那先把这个吃了,一会儿再吃东西。”

他仰头吞了自己的药,就着冰水咽下去。放下杯子看她还在摆弄药片,直接帮她把包装拆开。

“吃了,预防感冒的。”

红黄相间的小胶囊躺在手掌里,显得可怜兮兮的,看他精神已经不足以做什么,卿卿依然勉为其难,被他虎视眈眈胁迫怕了,只好把药吃了。

杯子放回茶几上,局促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费聿铭也懒得生气了,直接领着她往卧室走,没力气纠缠,他站在客厅里把丑话说在最前头:“陪我睡会儿觉。”

“我不陪!”

她成什么了!还陪睡觉!

“不陪也得陪,我发烧呢!”他拿出感冒当借口,没博得什么同情票,进了卧室她又闹情绪。

“你上次开玩笑的事还没完呢!我不…”

他脱了外衣,什么不想,直接向她扑到,压在床上。沾着体型上的极大优势,一边脱外衣,一边煞有介事的警告她:“相亲的事就算了,开玩笑我已经道歉了,你不许老提过去的事。”

“我就…”

他根本剥夺她的发言权,把她按在床上,扔个枕头打在她脑袋上,眨眼功夫,他上身的体恤没了,一片滚烫的胸膛对她压下去,卿卿立时就无声了。第一次见他打赤膊,她没有心里准备,抱着枕头满床滚,最后被他裹着一起弄进被子里,三两下剥开她毛衣的扣子。

和发烧的人没有道理可言,最后她被剥得只剩贴身的小衫,被子好久没人睡过凉的厉害,而他热得火炉一样,胸口贴上她微凉的手臂颈后,忍不住舒服的叹口气。不管她怎么团成小团,都牢牢搂在怀里,让她转过去面对面。

“我就想每天这么抱着,想亲就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烧再高这方面的念想他也没忘,反正也给她吃感冒药了,随心所欲的亲了一回,把她亲得浑身上下暖洋洋软绵绵他才满意。

“费聿铭…这样太奇怪…”

“再说话我还会更奇怪的!嘘…别吵,睡觉!”他实在困到不行,上下眼皮打架,发不起脾气,急需休息。把她僵直的四条手脚舒展开,圈着自己摆好姿势,额头抵进她肩窝里,呼吸吹拂过胸口,闻着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他心满意足的想着那味道以后只有自己能闻到,转眼功夫就睡着了。

不能说的数字开始她还数数他的眉毛,偷偷对着他额上的头发吹气,看看伤口厉害不厉害,没一会儿吃过感冒药的劲头上来了,哈欠接着哈欠,困得卿卿在枕头上点脑袋,想安分守己的陪着照看他,可事与愿违,感染了暖融融的睡觉气氛,没一会儿她也跟着迷糊了。

被子里有火炉,一会儿就不止暖,还有些热,他睡时手臂有意不肯放松,把她抱太紧,结果没一会儿两个人都睡出一身汗。

卿卿做了一场梦,她骑着白马驮着货物驰骋在一片开阔的草原上,微风拂面,费聿铭开着悍马追在后面,总也赶不上来,让她好不得意。不知怎的,过了一会儿再回头,他和黑坦克消失了,她继续奔驰,却失去了方向,回头去找,策马扬鞭却等不来他。莽莽的一片草原,哪里都是绿色,像大海一样,风把半人高的草吹得前后摇摆,像是要慢慢把她淹没。她冲着远方放声大叫他的名字:“费聿铭!你在哪呢?”

一用力从枕头上滑下来,卿卿震得一下子醒了。揉揉眼睛,想趴回去睡,身子却动不了。觉得胸闷得厉害,下意识找他,低头就看见了一丛密密的黑发。也难怪自己不舒服,睡得这么累,他半枕在她胸口上,多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她一边。稍稍一动,胡子小针一样扎在嫩肉上,额头汗津津蹭着她。

卿卿伸手放在他额上,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脸颊颈后温度也降了一些,睡得很沉,还有微微的呼声。

男人原来是这样睡觉的,她抱开脑袋,一点点在他身下蹭,伺机逃出去,眼看就成功了,一条手臂又压过来,再拼上来一条腿,她又被压了个结实。

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她没有计较,手就贴在他颈上一直试着温度,闭起眼睛想事情,跟着又睡了回笼。

费聿铭一直睡到被饿醒,头晕脑涨的摆摆头,烧完了还有点乏,温度倒是退了,抬眼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手下是一片柔软。刚才枕得舒服,睡得浑身舒畅,背上还挂一小节胳膊,想换个姿势,一躺平,就听见她在身后哼。

赶紧坐起来,一回身就看见她歪在被里的睡相。好像给累着了,睡姿相当豪放,张着嘴皱着眉,唇角还挂着口水,辫子散了一个压在身下,正在慢慢转醒。胸前的衣服乱敞着,不知是谁干的,反正胸口上压出一大片红印,胸都快给压瘪了。难怪她哼,压成那样他都心疼了。

抱着她翻了个身,她躺在他身上困得点点头,散开的辫子弄了两个人一身。拍着她的背,把长发拢到一边绞在手上,她很快又睡着了,他能借着感冒药飘忽忽的副作用,好好享受肌肤相贴的感觉,蹭啊蹭,揉啊揉,把衣服弄得更乱,趁机亲亲她也不知道,只是哼了几声。

这一觉到后来很让费聿铭上火,他精神头和不适感都好了,一会儿揩油,一会儿翻身继续睡,可睡不了多久心里老觉得还亏点什么,又翻身回去继续鼓弄她。卿卿睡得实,好折腾,最后是被胡子扎太疼了才醒过来。睁眼是他仰着下巴在她身上蹭,她一躲就咬,咬完了还亲,皮厚的都受不住这样,更何况她身上的肉很嫩。

情况已经超脱了病人和看护关系,她抬手抓被单,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下,一碰额头,不烫了,汗全发出来,凑过来看她的眼神都精神了很多,只是还是略显憔悴,声音沙哑,鼻子也是堵的。

他说:“睡得好吗?”

明知故问,睡得自然不好,对着他的每一根眉毛,眼角带笑的纹理,卿卿替他揉了揉额头上头盔砸出的伤痕。费聿铭亲她肩上新添的印记,把手放回最舒服的位置,吻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