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任老巴的前提下,我临时改变了拼命的想法,把砍刀对准美杜莎一撇,随后就深吸几口气狠力向一旁扑了过去。

刚才在树上站着我还没什么感觉,但在这一跳的动作之下,我晕高症又犯了,我觉得自己心脏砰砰乱蹦,甚至眼前都有些花了,反正是多种不适感一综合,我人在半空气势就没了。

或许在理论上我是能跳到旁边树上的,但现在我却只能乱喊乱叫乱抓乱拽的往下落。

也该着我运气好,这么一扑腾我还真抓到了两根树枝,我急忙攥的死死的再不松开,就好像溺水者抓救命稻草一般。

“坚持住。”巴图的喊声又传入我的耳边,并且他离我这很近了。

我也想坚持,甚至我自身的力道也够,可坏就坏在这树枝不结实,刚撑不久它啪的一声就折了。

我吓得啊啊的叫唤着,现在这高度真要实打实的摔在地上,我保准能被摔成个植物人,就算美杜莎好心绕过我,我下半生也只能去军区医院跟那些植物人“前辈们”作伴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在我即将落地前的一刹那,巴图抱住了我。

我俩就像滚地葫芦一般,互相抱着滚出去老远,别看现在我身子骨都快散了架子,但好在滚动的力道把我落下那股冲劲抹消了差不多,我的命算是保住了。

看着我被摔得迷迷糊糊的,巴图狠狠掐了我一下给我提神,并喝道,“逃。”

我现在脑子转不过劲,在潜意识下机械般的爬起来向前跑去。

巴图气得使劲一推我,“反了。”

我应了一声,又接着转身跑。

这期间美杜莎正在下树,别看她上树挺快,但下树费劲,尤其她看着我俩即将逃走,气得连连阴嚎,之后她也不管不顾的一松手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离地至少还有五六米的距离,说白了就是小二层楼的高度,要是一般人这么跳的话,肯定能摔个外伤出来。

可美杜莎张着双臂就像大鹏展翅一般的落在地上,除了被震得一个踉跄外,一点事都没有。

巴图本来紧跟我后面逃跑,看到这场景后他突然止步停了下来,抽出他那把砍刀并借力原地打起了陀螺。

在螺旋力的带动下,他找准时机把砍刀撇了出去。

美杜莎吃过巴图这招的亏,至少现在她的秃顶就拜巴图所赐。

美杜莎妖叫一嗓子,吓的抱着脑袋向一旁躲去,砍刀打了个空,可这么一耽误下,我和巴图就有了充足的机会逃跑。

估计我是被吓着了,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最后连巴图都快追不上我了。

“建军,停下,我们甩开美杜莎了。”巴图对我连连喊话。

我急忙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但这时我还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看。

其实我这么做真的有点多余,巴图的眼睛耳朵都比我灵一块,美杜莎追没追来他比我有数。

我们稍作休息后就按照地图标记的找到了就近的一个休息点。

等填饱肚子我整个人也都精神了不少,我想了想跟巴图建议道,“老巴,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回西双版纳吧,让张建武搭个桥,咱们跟当地警方联系一下,看看捉妖的事怎么弄好。”

巴图没急着回我,皱着眉想了老半天,“建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么想也对,只是我真有些不甘心。”

我心说这还有什么不甘心的,胡子他们别看是毒贩子,但也都是个顶个的爷们,他们五个人一起上还照样被美杜莎弄死了,咱们有命活到现在而且还能把美杜莎弄个秃顶就不错了。

我很严肃的把话又强调了一遍。

巴图没办法,最终跟我妥协了。

本来我的意思既然决定走了,那就赶早不赶晚,趁着美杜莎没追来我们赶紧启程。

而巴图却提了一个更好的建议出来,他拿出地图跟我分析,“建军,咱们这里太偏僻,我的意思明天一早咱们就赶路,只要再向南走二十里地,就能遇到缅甸通往西双版纳的客车,到时我们多说些可怜话恳求一下司机,保准能搭上顺路车。”

我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自己这双大脚板走路多累,坐着客车悠达的就回去了,虽然我俩现在身无分文,但这难不倒我,我手上那块上海表,换两张车票还不成问题。

就这样,我和巴图在休息点轮流睡觉熬到了天亮。

借着太阳射出的第一缕阳光,我们上路了。

二十里地不是个短距离,可我和巴图走了三个小时就完成了这段路途,随后我俩就跟个盲流子似的眼巴巴看着远方。

第一辆车出现了,我俩拼命的挥着手,可这可恶的司机压根瞧都不瞧我们一眼,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我们耐着性子又等到了第二辆,这次我学聪明了,心说我还客气的挥什么手,再不拿点匪气出来他们还真以为我和巴图好欺负呢。

我大刺刺往中间一站,张开双臂直视着客车。

看的出来,司机本想绕着我走,但这周围除了我脚下的道路平畅一些外,其他地方都是尖石头、凹土坑。

最终客车在我面前停下,司机骂骂咧咧的从车里跳了下来。

我和巴图一使眼色,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的,我俩不管不顾的冲上了车。

司机最后被弄得没办法,尤其在我把手表塞给他以后,他也只好认栽。

这车上人倒不是很多,我和巴图各占一个长排双人座。

我心情一放松之下,闭着眼睛就睡了起来。

直到客车再次一个急刹车之下,我才被震醒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以为到了西双版纳呢,我当时心里还犯着迷糊,心说客车有这么快么?

等我看清周围这穷山恶岭的架势时,我知道我们还在路上。

司机又跳下车跟三个陌生人交涉起来,而不久后,这三个陌生人也上了车。

他们三长得挺憨厚,尤其上车后还一脸的笑容,不过凭我的经验来看,这伙人不是好人,说白了他们的眼珠子太贼了。

我心说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从美杜莎的魔爪里逃出,安稳觉还没睡上一个呢就又遇到了这伙痞子,尤其还在一辆客车里,看来一会消停不了了。

第十九章 倒霉蛋

这伙痞子上车后倒是安分了一阵,可没多久他们就大声聊起天来。

他们聊来聊去只有一个话题,叫押宝,或许各地方言不一样,但玩法都一样也很简单,拿象棋里面的三个“炮”,一般都选两个绿色的,一个红色的,庄家把三个棋子反扣好,然后就打乱顺序让你猜,猜中红色的就赢钱,反之就输。

这帮小痞子都嚷嚷着押宝难玩,每次总是输了一大笔钱,个个都说自己命苦。

车上乘客本来就干坐着打发时间,听他们说的有意思,就都探个头瞧热闹。

这时乘客里有个小胖子喊话了,“哥几个,谁说押宝难玩了,我玩过几次,每次都能赢。”

我顺着话音忘了过去,他这身板让我想起了古力,只是古力长得实,这小胖子浑身都是虚肉,尤其在他说话时,那下巴还一颤一颤的。

小痞子们不服气,让这胖子过来赌一把。

胖子哼呀一声,走过去坐到了他们身边。

我看到这心里明白过劲来,合着这帮小痞子刚才一直在下套呢,借着话题在车里钓傻子,我心说这胖子十有八九要输钱。

一个眼珠子看着最贼的小痞子把家伙事拿出来,找个小板凳往上一放,开口问道,“胖哥,你赌多少的?”

胖子想也没想就从兜里抽出一张票子,啪的一声拍在板凳上,“一把五十。”

整个车里嘘声、惊呼声一片,在81年五十块可不少,很多人一个月工资也才这些。

那小痞子乐的直竖大拇指,随后他就开始倒手打乱棋子的顺序。

我眼睛一直盯着,就那个红“炮”一直没逃出我的视线,而且就凭小痞子这手技,我想旁观这些人也都能看出来。

小痞子忙活一通后,棋子落定,他一挺胸脯跟胖子说道,“猜吧。”

胖子没犹豫,拿着一个棋子一翻,啪的一下就把红炮给找了出来。

车里乘客都叫起好来,大家也都把目光盯在小痞子身上,那意思胖子赢了,你给不给钱。

小痞子脸色很不好看,嘴里嘀嘀咕咕墨迹了一通,随后就很不情愿的拿出一张票子递给了胖子。

看到这我心里奇怪了,心说这怎么回事?这帮痞子不仅没骗钱反而还输钱了?难不成他们转了性子到这里做慈善来了?

胖子乐呵的把票子揣了起来,而且他还上瘾了,非得跟小痞子接着赌。

我察觉到不对劲,盯着细看。

接下来他们又玩了五把,可这五把胖子的手气不行,两赢三输,那五十块又被他输了回去。

不过经他俩这么一闹哄,车里其他乘客都被勾的心痒痒。

小痞子借机跟大家说道,“谁来赌一把都行,五十块不嫌多,三五块的我也不嫌少。”

有几个乘客忍不住凑了过去,随后几把下来,他们的钱就都输给小痞子。

我心里哼了一声,心说亏我刚才还替胖子担心,合着他就是个托,跟小痞子这伙人一起来骗钱来的,不过话说话来,他们这个骗法我还真挑不出理儿来,毕竟愿赌服输,这些乘客有了贪念才栽了个这个跟头。

但我也是看到难受,索性往座位上一靠睡起觉来。

不过现在睡觉也真不容易,车里一会一句“开”一会一句“再来一把”的,我闭着眼睛待了老半天也只能算是养神。

不知道哪个乘客喊了一句,“咦,怎么下起雾了?”

我对雾这个词太敏感了,睁开眼睛向窗外瞧去,整个天都暗了不少,被一团团的灰气笼罩了。

真要较真,现在不该是雾,而且灰霾,我心说这里什么鬼天气,怎么隔三差五就下这东西呢。

但敏感归敏感,我也没太吃惊,毕竟现在我在车里而不是面对美杜莎。

可司机却把客车停了下来,对大家解释道,“大伙都等等,最近这条路坏了,听说是地下有空层,一旦走错路就容易遇到塌陷,下了雾咱们看不到路标,开过去很危险。”

乘客们好一通抱怨,但抱怨归抱怨,这是天灾,他们也不能就此下车或退票。

我打着一副无所谓的架势等着,而巴图却眼睛一亮,甚至他那招牌动作嘿嘿的笑声也露了出来。

这样等了能有一个多时辰,那小痞子靠押宝赢了不少钱,他把目光对上了我,一眼贼笑的蹭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

“哥,你也玩一把吧。”

我瞪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

没想到小痞子还来了精神,用手扒拉扒拉我,“来一把。”

他最后这话都有些强迫的语调在里面,我听着来气,心说我不找你们麻烦就够不错了,怎么你们还上赶着过来逗试我?

我这就想找个理由把他轰走。

可巴图却把我拦住,他坐在我后座上,探个胳膊出来拍了拍小痞子的肩膀,“兄弟,我想赌赌运气,你过来。”

小痞子急忙应声,屁颠屁颠的坐到后座上。

“哥,你赌多大的?”小痞子问道。

巴图一拍自己鼓囊囊的衣兜,“一把五十的,嘿嘿,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的票子多,你们要是有本事就都赢去。”

其实巴图这是话里有话,面上是客套,可实际他点了这帮小痞子一句,你们这就是在“诈骗”。

也不知道小痞子听没听出来,反而他也嘿嘿一乐就把这话题给接了过去。

“哥,你准备好了么?”小痞子先把棋子都亮了亮,那意思让巴图看一眼几个顺序。

可巴图却一摆手,“小兄弟,咱们的规律要变一下。”

“怎么变?”小痞子问道。

“我在翻牌前也可以叫,如果我喊红炮,并且真翻到红炮的话,那算我赢,如果我喊绿炮而且翻到绿炮的话,咱们算平均,其他的都算我输。”

“这个?”小痞子没急着回答,眼睛溜溜转着琢磨起来。

其实我一听巴图这话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这帮小痞子袖口里绝对另有乾坤,他坐庄打乱顺序说白了就是偷梁换柱,把红炮偷偷给换成绿色的,这样三个棋子都是绿的,你怎么翻都是输。

而巴图说这么个规律面上看一点改变都没有,可实际上他是给自己留了一手。

巴图这时显得很不耐烦,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衣兜,催促道,“行不行,不行我不玩了。”

“行,行!”小痞子被一刺激,急忙应了下来。

现在也就场合不对,不然我保准能被逗乐了,我心说你们这帮眼拙的小痞子,光看兜不看人,巴图像是个有钱的主么?而且我还特别留意到巴图脚上的袜子少了一根,照我看他那鼓囊囊的兜里弄不好就是因为塞了这个袜子。

小痞子吆喝着打乱了棋子的顺序,这时巴图看似玩笑的问了一句,“小兄弟,你没作假吧?”

小痞子一愣,急忙连说不能不能。

等摆好顺序后,巴图喝了一声红炮后,就一手把红炮翻了出来。

车里都叫着好。

小痞子脸色有些难堪,输了一张票子。

也真该说巴图眼毒,不管小痞子怎么摆弄这三个棋子,接下来的两把,巴图都翻出了红炮。

这么一会的功夫,一百五十块就进账了。

小痞子眼睛输的通红,嚷嚷着再来。

不过随后接连十多把,巴图都嘿嘿笑着叫绿炮,反正不输不赢的跟小痞子赖着。

这些小痞子一看遇到硬茬子了,都围到了巴图身边。

我看得直皱眉,心说巴图到底想什么呢?这赌局他也看出猫腻来了,怎么还故意往自己手上沾腥?

我凑到巴图耳边对他说道,“老巴,差不多得了,这帮痞子都是输不起的货,不行把赢来的钱输回去这事就算了吧。”

巴图扭头看了看我,随后啊了一声,“建军,你说咱们下车?好啊,走!”

我听得一愣,心说谁要下车了,你老巴这是玩的哪一出?

可巴图不给我反应的时间,拉着我就往车外走,当然,这时他也拿赢来的钱跟司机买了两张车票,把我的上海表给赎了回来。

车外的灰霾很浓,我冷不丁下车后鼻子都不舒服,咳咳的咳嗽起来。

我问巴图这是去哪?

巴图先做个嘘声的手势听了听,之后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走。”

我们走了一会就发现了一个小红旗插在地上,我拉了拉巴图,“老巴,看来那个司机没说谎,这真有路标,附近还真容易塌陷。”

我话只说了一半,估计巴图能明白我的意思,这破天还出来瞎溜达,不是找死么?

而巴图不仅没被我说动,反而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

我现在彻底被他弄迷糊了,甚至我都怀疑巴图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巴图没跟我打哑谜,随后解释道,“建军,我听到了铃声,美杜莎来了,你也不想让全车人死吧?”

我没接话,彻底愣住了,美杜莎这三个词现在就像我的死穴,别说见到她了,光听着我这心里都堵得慌。

“老巴,你的意思为了这一车人的安全,我们还要负责把美杜莎引开?”我带着怒气反问道。

其实也不能说我怕死,只是我个人觉得,毕竟有个客车在这摆着,真遇到美杜莎了大可以调头开回缅甸去,何必要我俩再次冒险呢?尤其我俩现在可是绝对的赤手空拳。

巴图不仅听不进去我的建议,反而还特意强调道,“建军,这次可不是引开美杜莎这么简单,老天都帮咱们,弄了这么多天然陷阱出来,咱俩只要把美杜莎引到塌陷处,保准这次能消灭她这女妖。”

“就咱俩?”我又问道。

“不。”巴图摇摇头,又指着客车那边,“你看,帮手来了。”

我扭头看去,巴图说的帮手竟然是那些小痞子,这帮倒霉蛋相继都跳下了车,正冲着我们跑来。

第二十章 天然陷阱

这帮痞子一边跑一边爹长妈短的叫嚷着,我听着直皱眉,但我却没怎么动气,反而打心里我还对这几个倒霉蛋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说白了他们就是为巴图赢他们的一百五十块钱来的,这钱听着也不少了,但如果拿这钱换他们命的话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这可是三条正值青春年少的命,这么搭给美杜莎确实有点可惜。

但我也知道巴图的性格,尤其现在我们都走到这步了,在这么好的条件下,决不能为了这三个倒霉蛋而放弃杀死美杜莎的良机。

巴图拉着我一同钻进了灰霾中。

我们没少走路,但范围倒不大,就在周围这一片转悠着,巴图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甚至还不时地蹦蹦。

也别说,被巴图这么一搜还真找到了一个“陷阱”,尤其他在“陷阱”上蹦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地表颤悠悠的。

我急忙挥手让巴图别蹦了。

等我俩退到旁边的安全区域后,巴图很满意的说道,“建军,这次准行,美杜莎那妖妇只要走在这上面,凭她那体重保准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