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想法让我不好评价,我当然也明白他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巴图说的熟悉眼神绝不是指墩儿本人,而是在说墩儿体内那个怪东西。

其实我刚才也隐隐有这种异感,尤其墩儿看我时我也觉得似曾相识。

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墩儿体内到底隐藏着什么妖,但我的直觉很清楚的告诉我,这妖我们见过,弄不好还是以前的老朋友。

第四章 操练场

我和巴图都空个肚子各选一个床位睡起觉来,但为了防止半夜出现什么意外,我俩选择了上下铺。

我不知道巴图什么时候睡的,可我自己却久久未眠,枕着胳膊琢磨他说过的话。

在来部队之前,巴图曾说过一个咸字,当时我还没当真,可现在想来,咸绝对大有深意。

甚至不乐观的说,这部队里极有可能很多人都被“咸”给感染了,不然单从一个墩儿和一个勤务兵来看,不可能让巴图隔得那么远感觉到什么。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估计也都五点来钟,我们的房门被敲响,而且墩儿的话声也隔门传了进来,“铁爪,建军,出去晨练么?”

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一下吓得坐了起来,以为被妖上身的墩儿要来找麻烦,可我稍一琢磨又松了口气,很明显墩儿叫的是铁爪而不是巴图,这说明门外的他是正常那个。

我冲巴图看了眼,巴图点点头那意思可以开门。

我睡下铺,这开门的活当然就归我了。

墩儿进来后先乐呵呵的调侃了一句,“我昨晚不就打几个喷嚏嘛,至于把你俩吓跑了么?”

我和巴图都强颜笑了笑,随便扯个话题就算把这事带过去了,我俩打得主意一样,先不让墩儿担心什么。

军队的晨练绝对另有一番风味,别看大冷天的早上躲被窝睡觉是一种享受,但为了能重温一下这种“风味”,我毫不犹豫的起床。

当然墩儿很照顾我俩,没让我俩跟小兵一样去正统的操练,我们三溜达的在部队里转悠着。

看的出来,巴图和墩儿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尤其老巴,我头次发现他是一个这么健谈的人。

我没插嘴,成了一个十足的听众,但打心里我却一直观察着他俩的表情,想从他们的言语之间挖掘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来。

也别说他俩也没背着我,还真让我偷听些猛料。

一个是他俩恩师的事,墩儿问巴图一嘴,最近见到恩师没,而巴图的回答是见到了,而且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我心里琢磨上了,尤其联系着钼山的种种,我觉得他俩的恩师是力叔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巴图嘴里就带过小黑囊,弄不好就是力叔教的,可话说回来,这事我也不敢定死,毕竟之后我又回了趟老家,期间巴图见过什么人我不知道。

另外一个是姊妹花的事,墩儿问巴图这几年有没有去看过她们,巴图说姐姐还没去看,妹妹前阵时间也看到了。

这个我也琢磨好久,按我个人理解,既然是姊妹花那肯定是双胞胎,而双胞胎都习惯生活在一起甚至就算结婚生子了那也不会离得太远,巴图说只见到一个,这令我理解不透,心说老巴好不容易去见一次,为何她俩不都见了呢。

但就这事我也没问,索性当个疑问埋在心口,我相信慢慢的巴图的小秘密肯定都会被我摸透。

我们来到了操练场,说白了这里就是给小兵训练的地方,单杠双杠还有地壕和三米矮墙。

墩儿来了兴致,非要跟我们玩玩。

我建议先玩双杠,而且还自告奋勇先上。

其实倒不是我得瑟,我自认双杠是自己的强项,当刑警队长那会,我上杠撑起五十个不成问题,可这次我却丢了人,刚弄了二十个就呼哧呼哧喘上了。

巴图叫我下来,换他上。

凭我对他的了解,心说他撑起百八的也不成问题,可我还是小瞧了巴图,这小子嗖嗖的做了一百个后还面不红气不喘的,而且他又嘿嘿对着墩儿笑了笑,随后自行下了杠。

我明白巴图是想给墩儿些面子,毕竟墩儿体重摆那呢,别看他跟巴图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体格异于常人,但他要想坐一百个貌似有些不大可能。

但事实跟我估计的截然相反,墩儿上杠后几乎没停歇的做了一百个,尤其看速度他比巴图做的还快,就好像有个无形的手再拖着他助力一般。

这期间我和巴图交换一下眼神,我分明能巴图眼中看出一丝怀疑来。

等墩儿下杠后,我率先问了一嘴,“墩儿,你以前也这么厉害么?”

他哈哈笑了,“以前不行,最多五六十就极限了,最近一阵不知道怎么回事,体能大幅度增加,而且增加的程度都到了让我不可思议的地步。”

巴图插嘴,试探的问了一句,“墩儿,你觉得这是好事么?会不会是体内某种异变的前兆呢?”

墩儿想了想,“铁爪,本来我也害怕,但后来定期做了几次检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巴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扭头看着三米墙,岔开话题道,“咱们比比这个。”

“好。”墩儿说着就带头向那里走去,尤其他还拿出一副兴致冲冲的样。

这次还是按原来的顺序,我先上。

我望着这三米高墙心里顿时没了底,倒不是说我这一个老爷们连它都翻不过去,问题是我们在晨练又不是逃命,我心说自己总不能出丑的用很狼狈的动作过墙吧。

我久久没动,望着三米墙琢磨出一套自认还说的过去的动作来。

我先一脚蹬墙借力,接着一手抓住墙的上沿,本来到这步后我是想再来一个鹞子翻身,借着巧劲过墙,可坏就坏在我身体大不如前,当个鹞子也直当了一半。

我前脚是翻过去了,可后脚却很不巧的幅度一小被墙沿挡了一下,结果落地姿势成了一个十足的老龟,几乎是手脚一同着地的。

巴图和墩儿急忙过来询问情况,我说自己无碍,只是说这话时我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估计脸红羞涩劲肯定被他俩看到了。

之后轮到巴图,他倒是完成了我未完成的动作,而且还十分的标准,落地很逍遥,给人种轻飘的感觉。

等轮到墩儿,我彻底愣了。

他前面的动作和我俩一样,一脚蹬在墙上借力,可他借的力也太大了些,几乎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就像个炮弹一样射过墙来。

他压根就没用手借力,我就觉得大白天的突然天降一朵黑云,尤其他落地时很明地面都抖了一下。

随后墩儿问我俩怎么样?

我不可思议的点点头,较真的说,我觉得他这身手已经超过了人体的极限。

而巴图也只是攒了一声,随后又转开话题说去别的地方溜达溜达。

我看出巴图的有心事,其实我也能多少猜出他心里的想法,在墩儿体中的妖实在是过于恐怖,甚至如果真有一天我俩为了捉妖而不得不跟墩儿对立,我怀疑我俩加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

正巧这时有一队士兵跑步从我们面前经过,墩儿喊了一声停,又跟我俩说道,“让你们看看我带的兵。”

我打量着这队士兵,也不怪墩儿自豪,依我看他们的素质确实不错,气势、精神面貌等方面都没得挑。

但这队士兵给我的惊讶远不止如此,墩儿吆喝他们打了一套少林洪拳,这也是很多军队必学的拳法。

我早期在警队也学过这些,而且自认打得不错,可看着这些士兵打得虎虎生风,尤其招数间的衔接及拳劲,我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白学了。

尤其正当我心里惭愧时,巴图还偷偷问了一嘴,“建军,你觉得他们打得如何?”

我实话实说打得很好,甚至还特意强调一嘴,“墩儿的手段真厉害,能培养出这么多的好苗子来。”

而巴图却没接受我的观点,微微摇头道,“这跟墩儿的训练没关。”

我诧异的看着巴图,随后反应过来,“老巴,你是说这帮士兵也着了道么?”

巴图点头,“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妖’气。”

别看我心里早知道这部队被妖影响的人很多,但到了现在这种随处可见的程度,我一时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甚至发自内心的我都有些害怕。

等快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墩儿带着我们去食堂吃早饭。

趁空巴图跟我说道,“建军,一会你别急着动筷,看我的眼色行事,我怀疑问题出在饮食上。”

我小声嗯了一句。

军队的早餐不比外面丰盛,粥馒头和咸菜而已,墩儿要跟士兵一起共进早餐,我和巴图就独自找个僻静角落坐了下来。

其实我也真饿了,毕竟昨天晚饭没吃,看着餐盘中的食物,我直咽口水。

巴图倒是不紧不慢的先吃着挑起问题来。

他一小勺一小勺的喝着粥,又把馒头掰的碎碎的,甚至连咸菜都是挨个夹起来查看。

我不知道巴图怎么想,但我觉得如果他这举动被炊事班战士看到的话肯定会过来挑理。

军队的规矩是吃饭要快,等巴图检查完食物时整个食堂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问巴图什么结果。

巴图失望的摇摇头,说食物没问题。

我面上顺着他的话也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随后我就像个饿鬼似的拿起自己餐盘中的东西吃起来,心说先别管问题出在哪了,填饱肚子是真的。

可就当我吃的正爽的时候,一个声音冷冷从远处传来了,“我们又见面了。”

第五章 惊魂夜(一)

我和巴图头次来雁缰,除了墩儿以外就不认识其他人,吃个早餐被人突然来这么一句让我倍感意外,尤其这人的语气还很冷,我喝粥喝的差点岔气。

我顺声扭头看去,看打扮他是炊事班的士兵。

记得老话讲,不是正经胖的要么是大款要么就是火夫,这话应在这士兵身上还挺合适。

尤其他还属于矮胖的那种,咋看之下跟个肉球没什么分别。

我纳闷的看了眼巴图,那意思这矮胖子我没印象,你记得是谁么?

巴图微微摇头,盯着矮胖子打量着。

我和巴图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上很一致,不认识的坚决没话说。

现在食堂里就剩我们三,气氛有点僵。

矮胖笑着走过来,“巴图,卢建军,你们不认识我了?”

我一看他叫出了我俩的名字,戒备的心思少了许多,甚至还回笑一下。

可巴图还是无动于衷,冷冷问道,“你是谁?”

矮胖没正面回答,反而一扯话题说道,“我以前在远航公司干过,是船上的火夫,有次随船去鲨鱼礁搜救过你们,我记得当时还有个胖家伙叫古力。”

我顿悟般的啊了一声,心里对上号了,心说魔鲸事件中我们落难,在孤岛待了几天后被救走,这矮胖应该就是搜救船上的一员。

我是个极其记恩的人,别看这矮胖在搜救中没担任主要人物,甚至他就是一个服从命令的船员,但我还是急忙起身跟他握手,态度上也变得及其热情。

我俩客气了几句后,矮胖又把手向巴图伸了过去,想借机认识一下,可巴图却没热情的意思,反而冷冷回了一句,“我们在吃饭。”

很明显,巴图下了逐客令,我很不理解的看着他,但矮胖哈哈一笑也不生气,对我摆摆手后自行告别。

等就剩我俩的时候,我问巴图,“老巴,既然以前见过一面现在客气几句又有什么,做人别太死板。”

巴图微微摇头,拿出强调的语气问我,“建军,你确定以前见过这人么?”

我回忆一会,老实的回答,“不确定。”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记性不好,那次得救后我几乎都在船舱中躺着,而且返航也就用了短短几天时间,那一船的人我压根就没见全。

可巴图却很肯定的说,“这个人压根就没在搜救船上出现过,那船的船长连船员一共二十八人,每个人的长相都在我脑海里,很可惜,我反复想了几遍,都没有哪张脸能跟他对上号。”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疑问,反驳道,“老巴,你这么说不对,毕竟魔鲸时间事隔现在快六年了,保不准人会发福,或者这矮胖在当时是个瘦子呢。”

巴图摇摇头否定我,“建军,你要相信我的识人能力,别说人发福这类的,只要不烧成灰,拿个头骨出来只要他以前是我见过的人,我能都认出来他。”

看我还是有些怀疑,他指着我的脸又解释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他自己独特的面部特征,就拿你的脸来说,我现在就能找出十三处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我条件放的很宽,就算一个人受外界干扰长相改变了,但少说也有三五处不会变的,但刚才的胖子,我没跟任何人的任何特征对上号。”

我本想再问一嘴这面部特征是怎么看的,但又一寻思,别我一开话题老巴又拿我的脸来举例,对这种举例法我实在是不习惯。

最后我也只能把面部识人的疑问压在心里,心说以后赶巧有人自愿当“标本”时再问。

而话说回来,既然巴图说不认识这矮胖,那他一定就没在搜救船上出现过,我隐隐感觉到,他假装熟人来“巴结”我们一定有动机,只是现在这矮胖也走了,我们追究也无从下手。

我俩吃完饭后直接回了宿舍,现在是军队训练的时间,我俩冒牌特派员没什么地方可去。

趁这时间,我和巴图又碰了一下捉妖的事。

巴图感到事很棘手,按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这一部队人被妖气感染的很多,按正常来说,他们一定是被某种途径感染的,而这个途径很有可能就是食物。

但早饭巴图检查的很仔细,食物里丁点可疑的迹象都没有,这一条很来看似最有可能的线索断了。

我们又各自琢磨着提出了很多可能,但都显得不现实,比如人体接触,巴图说真要是通过接触感染的话,那这些当兵的体表一定会分泌某种物质,甚至是某种毒素,可这种现象压根就没出现过,另外我也问巴图会不会是借着打喷嚏用鼻涕来感染,巴图说这更不可能,墩儿的鼻涕就是很好的证明,他昨晚拿回去偷偷看过,没毛病。

反正我俩最后谈论的都略有迷茫,觉得这次捉妖没了方向感。

巴图倒是说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建议我俩换个宿舍,跟当兵的住在一起,同吃同住的来找原因。

对于我俩的要求,墩儿痛快的答应了,一来看在交情的份上,二来碍于我俩特派员的身份。

而且墩儿很够意思,把我俩安排在一个模范班的宿舍里。

当然别看我和巴图不认识这宿舍里的士兵,但他们可都认识我俩,甚至在晚间还有一个士兵客气的问我们喝不喝热水。

我不知道是不是部队的伙食有明文规定,每餐都要有汤,反正这一天的三顿饭吃完,我汤水没少喝,对现在又喝热水不感兴趣。

这一宿舍是八个人,我和巴图占了一个上下铺的床位,军队的作息很有规律,晚上九点小号一吹,整个楼就熄灯了。

其实平时我也是这个点睡觉,既然现在黑兮兮的没事干,我也闭着眼睛准备“挺尸”。

可还没等我睡着,突然的一个手捏住了我的鼻子。

我本来吓一跳,睁眼一看是巴图,也说老巴的胳膊太奇葩,从上铺直接伸下来就能够到我的鼻子。

随后巴图对我摆手那意思让我坐起来。

我悄声问巴图什么事。

他虚指着屋里的这六个人,拿连我也只能勉强听到的声音回道,“建军,这里的‘妖’(咸)气很重。”

我一下紧张起来,甚至这就想下地。

倒不能说我胆小,按我的理解,妖气重可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既有可能妖就在周围。

可巴图又强行制止了我的想法,“别妄动,咱们再品品。”

我不知道巴图还要品个什么劲,但我犹豫一番后还是接受了巴图的建议。

本来我是个粘上枕头就能睡觉的人,但一有心事,我反倒睡不着了,挣个眼睛在屋里来回看着。

这样一直快到午夜时分,我对面下铺的士兵坐了起来。

他这一下很突然,而且他坐起后还一副直勾勾的样子。

我吓得一激灵也跟着坐了起来,直视着他,甚至我拳头都握的紧紧的,随时准备应付突变。

这小伙回过神来后很好奇的看了我一眼,“特派员,你怎么了?”

我没直接回他反试探的问道,“你干嘛?”

“撒尿啊。”他随口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误会他了。

也说这小伙可气,他想去尿就尿呗,非得又多嘴问我,“特派员,你没事吧?”

我一时间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心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被他这动作吓得吧?

而他也不下地,就坐着等我回复。

我一急也一捂肚子,来了句,“小腹突然有点胀,咱们同尿吧。”

其实我哪有尿,尤其我这岁数和现在的体质更不可能患上尿频尿急的病,而且我偷空还拿出一副怀疑的眼光看了身边这小伙一眼,心说莫不是你小子有这毛病吧。

可等我俩来到厕所时我彻底愣住了,这大半夜的上个厕所竟然还要排队。

好多士兵都一副睡眼朦胧的样站在厕所外,甚至还有人不时催促厕所里面的兄弟。

我无奈的笑了笑,同时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怎么个不对劲法我还说不出来。

等我俩回到宿舍后,我悄悄拉了巴图一下,并把这怪现象跟他说了。

我本以为巴图能跟我说点什么,但他只点点头来了句我知道了后,就一翻身接着睡了。

我能感觉到巴图看出些东西,但既然他不愿跟我说什么,我也就没兴趣大晚上的接着追问。

尤其刚才这么出去假尿一回,我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些,再加上都到了后半夜,我躺下没多久就来了困意。

正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屋里又有人坐了起来。

我也没睁眼看,甚至还见怪不怪的想着,又一个去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