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返身独自向来时的山区走去。

其实我也想过,趁巴图没回来前自己试着先把石墩阵给破去,但这次来我除了拎着条鱼和一桶油之外,别的东西压根就没带,根本就没机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总不能说我跳到湖里挨个游过去试探一番。

我坐在地上干等着,这样足足过了一刻钟,巴图扛着两根树棒子走了回来。

虽说面上叫树棒子,但巴图找的两根树棒还真挺特别,很长也很直,一看就是被他精挑细选甚至初步处理过的。

他把树棒分给我一根,随后跟我说,“来,建军,咱俩就拿这棒子探路。”

我叹了一声好办法,甚至还特意向亭子里看一眼,赶尸匠还是那副沉思表情,我心说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不地道,你这石墩子以后休想害人。

我俩一同把树棒向就近的石墩捅了过去,在两根树棒的一通发力下,我俩一下就试出了这石墩的虚实,也是个陷阱。

但我和巴图的意思一样,试出这是陷阱后也不停手,都拿树棒继续使劲戳,大有不把石墩戳跑了不罢休的架势。

而且我俩还越戳越来劲,尤其巴图还带头喊起了口号,一二戳,一二戳。

我俩在老爷们中都算是气力不小的,在合力下这石墩的位置发生不可逆的移动。

“左三进二,右一进四。”赶尸匠的话突然冷冷从小亭中传来。

冷不丁听他说话,我不适应的愣了下神,甚至心里还犯起迷糊来,心说这老头嘀咕什么呢?尤其我俩正祸害他的“心血”,怎么他还能这么投入的说起下棋术语?

巴图倒是有所悟的点点头,甚至还嘿嘿一下把树棒一撇,拉着我说咱们走。

看着巴图先是走到我们左边第三个石墩子前,又一点没犹豫的直接踏过两个石墩,我也明白了,心说原来赶尸匠刚才的“术语”其实是在指导我俩过石墩阵。

反正巴图在前,我走他走过的石墩子,我俩绕了一大堆弯,最终进了亭子。

赶尸匠扭头看了我俩几眼,别看我刚才对这老头不满,但还是挤着笑叫他一声郝先生,其实我本想叫他郝爷来了,但又一琢磨,这老头也配当爷?凭他刚才摆这谱,我去他大爷还差不多。

赶尸匠也没接我的话,甚至理也不理我们的又低头看起棋局来。

巴图对我使个眼色,那意思咱俩先别妄动,等等看。

我也不客气,把礼物随便往角落里一放,又找个地方坐着“乘凉”。

巴图倒是拿出一副兴致样,站在赶尸匠旁边盯着棋局看。

打心里我都不知道说巴图什么好了,这棋局是象棋的,以前我俩再村里也试着玩过,只是我俩对象棋压根就没研究,棋艺也不精通,高手玩这个那都是上来就大军压境,可我俩玩老半天,只是炮火满天飞,后面的车马动也不动,但饶是如此我俩还是棋逢对手呢。

现在赶尸匠看的这盘棋很明显都到了后期,甚至就是个残局,尤其一盘棋上“炮”都没了,我心说巴图你还看个什么劲,咱俩会用的那棋子都下岗了,你就算懂点象棋那也没用嘛。

不过话说回来,我又抽空打量赶尸匠一眼,这亭子里一直就他自己一人,很明显,这盘棋就是他自己跟自己下的,倒不是我爱乱琢磨,只是一个自己能跟自己下棋的人,似乎很说明一个问题,至少让我举得他跟尸王的双面靠的上边。

气氛沉默了好久,突然间巴图没犹豫的动手下了一步棋,甚至还大有深意的笑着看了看赶尸匠。

赶尸匠也皱眉看了一眼巴图,随后也走了一步棋。

他们就这么玩起来了,而且巴图速度很快,几乎稍微思考一下就落了棋子,赶尸匠倒是越来越慢,甚至最后脑门都出了汗。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巴图,之后心里出现一个想法,心说老巴这个骗子,合着他不仅会下棋,而且还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以前跟我下棋他那臭棋篓子样全是装出来的。

最终赶尸匠哈哈笑起来,一推棋盘说道,“老头我算是碰到高手了,没想到你能用快败的一方逆转局势,反倒赢了我这快赢的一方,小小年纪前途无量啊。”

我被赶尸匠这一番话说得心里直赌,一来他竟然说巴图的年纪小,我心说我俩都快步入中年人的行列了,怎么看年纪小都不应该跟我俩挂钩,另外他还说巴图前途无量,这要是别人说出来那倒没什么,肯定是赞扬,但从一个赶尸匠嘴里说出这话,那这前途可真耐人寻味。

巴图倒没表露什么,反倒客气的笑着问他,“老先生,有兴趣再玩一局么?”

赶尸匠摆摆手,“不玩了,小伙子,跟你玩我肯定输,棋逢对手才有意思,既然明知道不敌,这棋下跟不下一个样。”

随后他话题一转问起了我俩的来意。

本来我俩是想过来挖线索,如果找到确切证据能证明赶尸匠就是双面尸王的话,我俩还合计着一举将他擒下。

但为了能跟他套套话,我俩又不得不先撒了一个谎。

巴图接话,“老先生,听闻你是湘西仅存的赶尸传人,我俩对赶尸术很敢兴趣,不知道您有时间指点我俩一二么?”

郝老头捋着胡须,拿出一副老者才有的沉思样,想了好久才回答,“现在不像以前,赶尸术已经落寞了,甚至极有可能会断送在我手里,没想到还有后生对它感兴趣,那好吧,我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但他也没急着说赶尸术的事,反倒指着远处的瓦房,“外面冷,咱们去屋子接着聊。”

我们三人又鱼贯的过了石墩阵,这次巴图大头阵,令我吃惊的是,郝老头没再提醒,巴图竟一点都没走错,我心说刚才那么复杂的口诀他听一遍就能记住。

不得不说,郝老头很有待客之道,他进屋后就忙活的给我俩沏茶,而且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茶叶,沏出来的味道特别香,隔远我闻着直流口水。

但巴图却眉头一皱,悄悄对我是个眼色,甚至还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出来。

我心里紧了一下,知道他肯定是从这茶香味中闻出了什么异常来,心里也警惕起来。

等我们宾客落座,茶食满桌后,郝老头开口道,“你们想知道赶尸术哪方面的事?”

这下没等巴图开口,我就抢先问道,“郝先生,赶尸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其实我这话问的多少有些直白,很明显有种不信此类“神术”的架势,但郝老头却没挑我问话的语气,反而爽快一乐,讲解起来。

也得说这老头真是个怪脾气的主,或许是巴图刚才的表现很合他的胃口,虽说我俩跟他头次见面,但他却毫无隐瞒的跟我俩说了真言出来,“赶尸赶尸,说白了叫尸赶也行,这世上哪有会走的尸体,哪有亡魂还能走路的,都是靠活人来出力气的,赶尸匠一来要求方向感极强,就算在无月的阴天夜里也能分辨出东南西北,二来身体一定要好,背着尸体走上百十里路也会面不红气不喘的,三来赶尸的人一定要胆子大,穿坟堆走大墓那也要眉头都不带皱的。”

我一听这话心里算是明白了,合着我和巴图在来湘西前的一通分析中,那两个理论都不成立,赶尸说白了就是背个尸体往目的地赶啊。

但我又想到了疑点,索性接着追问,“郝先生,那为何在大家口中,甚至还有人亲眼所见的都是赶尸匠在前,拿铃铛为尸体引路呢。”

郝老头哈哈笑起来,“小伙子,那都是拿竹竿骗人的把戏,这你都信了么?”

随后他还兴致勃勃的让我俩等等,他去那根竹竿过来给我俩看看。

我拿出一副期盼的样子等待着,可在屋里只剩下我俩人时,巴图突然跟我说道,“建军,别信这老头的话,他说的赶尸术根本就不是真的。”

第十章 对策

我挺诧异,看着巴图一脸不解。

巴图向屋外看去,确定郝老头走远后才悄声说道,“建军,你认为郝老头人品如何?”

我实话实说,“挺好的,别看以前干的是赶尸行当,但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是个好人。”

可还没等我说完,巴图就哼了一声打断道,“这人是个伪君子。”

“伪君子?”我细品这话,不知道巴图怎么能下出这种结论来,但给我感觉,虚伪这字眼怎样也跟郝老头沾不上边。

巴图索性走到我身边坐下来解释道,“人品跟棋品一样,都能反应出一个人的心里,刚才我跟他下棋,给我感觉这老头很狡诈,很多次他都大方的让我一步,如果我棋艺差,很可能就被迷惑了,但我能感觉出来,让我的棋其实这老头都留了暗手了,我要真顺着他的让棋往上走,保准能陷入他圈套里面去。”

我瞪个眼睛瞧了巴图半天,“老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巴图肯定的摇摇头,又指着杯中茶说道,“这茶看似香气扑鼻、无毒无害,其实里面大有学问。”

我转移注意,盯着茶杯看了看,反问他有什么学问。

巴图说他要没猜错的话,茶里被人放了一种液体,这液体是从尸虫身上来的,尸虫也叫埋葬虫,多以啃食尸体为食,而这液体就是尸虫养育幼虫时分泌的“奶水”。

我皱起了眉头,刚才老巴说郝老头棋艺如何如何,打心里我还持中立态度,可一涉及到下毒,我绝对认为巴图的话是正理,毕竟我都觉得这世间跟毒沾边的东西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我扭头看了眼门外,本来还对郝老头产生的好感瞬间跑的一干二净。

巴图又跟我说趁现在郝老头出去,我俩赶紧把杯中茶水倒掉一些,不然别一会被他劝着喝茶。

我赞了一句,心说还是老巴想的周到,我拿起杯就想往地上破,可很不巧的是,郝老头家的地全是水泥地面,我茶水一泼很明显,等他回来一看肯定明白我的那点小九九,我总不能说自己有尿没忍住,刚就地解决了一泡吧。

巴图想了一个不能称之为办法的办法,他把鞋一拖,说了句烫烫脚后,就把半杯茶水都倒进了鞋里。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巴图对我连连催促,甚至还故意吓我道,“建军,你快点倒啊,喝了尸虫的‘奶’,以后尸虫就算是你的奶娘了。”

我瞪他一眼,心说你小子到现在还说风凉话,照你这么说,那牛、羊这类的家畜不都算是广大人民的奶娘了么?

我也没空跟巴图细细掰扯这事,急忙脱了鞋也倒了半杯茶进去。

也别说,这茶水还是温烫的,脚再放进鞋里还真有股子舒服劲,只是我明白,等茶水热劲没了后,穿着沁水的鞋那可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郝老头弄个竹竿进屋后,我和巴图又都“人模人样”的板正坐着,尤其是巴图,望着茶杯还不时抿抿嘴,拿出一副对茶香回味无穷的架势。

郝老头笑了,对着我俩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巴图说的,反正我现在看着老头的笑,觉得要多邪性有多邪性。

郝老头兴致的举起竹竿对我们强调道,“这就是赶尸用的竹竿了,拿我来说,赶尸前我都会让他们亲属回避,我再偷偷把竹竿绑在我和死者的脚上,再用袍子之类的一遮,这假象就造成了。”

我听出疑问,甚至还故意刁难的问他,“郝老先生,尸体就拿这两根竹竿撑着难道不会倒下来么?”

郝老头一愣,随后笑着说不会,又解释说,“赶尸时用的竹竿一共有三根呢,固定他身子的有两根,带动他一起走路的还有一根。”

我拿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架势点点头,其实就事论事来讲,他这解释还稍微有点道理,毕竟只要技术好的话,竹竿架着死者还真能架的住,赶尸匠的脚再用点劲的话,这死者肯定能拿出一副半身不遂的样子动起来。

可话说回来,用竹竿赶尸的疑点也很多,首先死者的家属和朋友都不是傻子,就算你用袍子遮的严实那也不能丁点不漏吧,另外要是碰到个感情深的,人家在五里地之外就迎着亡灵,我不信有那个赶尸匠这么厉害,能把尸体用竹竿带着走出那么远。

看我上来倔脾气还想问赶尸的事,巴图轻咳一声给我提个醒,之后他一转话题跟郝老头聊起其他事来。

别看我心有遗憾,但既然巴图出面,我这只好闷声放郝老头一把,而郝老头那点小动作也没逃出我的眼睛,他也偷偷大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巴图聊得东西很无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我听得渐渐没了兴趣,但又不能喝茶水解闷,只好无奈的干坐着。

这样过了一会,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巴图带着我起身跟郝老头告辞,并约定几天后再来拜访。

在我俩走在山林小路时,我纳闷的问巴图,“老巴,你今天来这怎么光顾着和赶尸匠说话了,也不去找找线索。”

巴图嘿嘿笑了,强调道,“建军,我一直在找线索呢。”

我不信,反驳他,“你跟人家陪聊还算得是找线索么?”

巴图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在品他的性格,这老头给我感觉有双重性格。”

我一愣,不知道他从哪得到这么个结论出来。

我试探问他,“老巴,不会是郝老头自己跟自己玩棋,你就认定他是双重性格吧?”

“不光如此。”巴图接着道,“刚才跟他聊天时,我有几个问题的本质其实都差不多,只是被我换了个角度说出来而已,但他的回答却每次都不一样,而且建军,你注意过他家的摆设了么?”

我回想了一会,其实郝老头他家也没什么摆设,屋里几副桌椅,剩下就是个两个大木柜子放在墙角,我知道巴图强调的摆设绝不是我想到的桌椅、柜子这么简单。

我摇摇头那意思我没太留意。

巴图跟我说起他家的柜子来,“那两个柜子里放着很多小玩意,有各种草药瓶子还有古董,你不觉得奇怪么?”

我心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甚至还拿出反驳的架势回道,“老巴,人家柜子人家自己说了算,愿意在上面放什么就放什么,如果郝老头乐意,把他家尿壶拿出来摆那,你也不能说什么吧?”

巴图指正我的错误,“建军,这事你就太较真了,我抽空留意过他那些药瓶子,别看我是远观,但我敢肯定那些药瓶子中有强酸性的药粉,强酸可是高腐蚀,如果他真是一个喜欢古董的人,就绝不会如此冒傻气,把强酸跟古董放在一块。”

我明白过劲来,对着巴图竖个大拇指,甚至打心里我还觉得有些惭愧,心说亏我还一直想着找线索呢,这么明显的线索竟然没发现。

巴图又一总结,下了个结论出来,“郝老头极有可能就是双面尸王,而且双面尸王指的也不仅仅是它有两个头,更重要的是它有两个性格,这两个性格在不同时段会影响到他,让他出现两种情绪。”

这结论让我觉得可怕,心说一个人白天是个隐居的赶尸匠,而到了晚间摇身一变就成为一个可怕的尸王,这也绝对是个祸害,甚至郝老头也让我隐隐想到了裂头杀星,只是裂头杀星是妖附体,而他确实地地道道的人格分裂。

我想了一个办法,“老巴,咱们这就回去抓他,省的他还去害人,一了百了。”

甚至说完这句我都有了扭头回去的打算,可巴图却拉住我,“建军,再等等,我刚才说的这些都不算是证据,郝老头在湘西小镇中的地位很高,咱们要是冒然行动弄不好会引起公愤的。”

“那怎么办?”我反问,“总不能等他再害一女子,咱们去野外蹲着抓他个现行吧。”

巴图嘿嘿笑了,“建军,没你说的那么悲观,我的意思今晚开始,咱们就加入打更的行列,争取在他行凶前抓他个现行,那时他肯定是尸王的打扮,咱们拉着他去见胡崂军,根本就不用废话。”

我一琢磨就急忙应着点头,尤其我心说这小镇的占地也不大,尸王行凶时间都在凌晨一点左右,但只要我俩在这期间内机灵点,绝对能捉住他的狐狸尾巴。

之后我俩也没耽误,快步走出了山区,并直奔胡崂军的办公地点而去。

等我俩见到胡崂军时,我俩还没开口,他就拿出一副哭丧的样子扑到了我俩怀里,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一会扑在我怀中念叨几嘴,一会又扑到巴图怀里诉苦两句,到是都把我俩给照顾到了。

我听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昨晚半夜尸王又出来了,而且它的“法力”大增,竟然把黑白无常都给带来了,据目击者说,他们三的关系还挺铁,尤其黑白无常都转了行不去套人魂魄改成替它挖坟的了,他想请我俩务必尽快施法,把尸王这妖怪请回山里待一百年去。

我偷偷看了眼巴图,别看巴图是个谨言慎行的人,但这次他也被胡崂军的昏话弄得直想笑。

我苦叹口气气,心说自己料定今天在小镇里肯定有黑白无常的传说,但没想到传说会变成这个版本,看来以讹传讹真的很可怕。

但我俩也没时间甚至也没兴趣跟胡崂军解释无常鬼的事,一转话题跟他商量起更夫的事情来。

第十一章 寒夜更夫

我和巴图把想法说给胡崂军听,我本以我俩打更的事没什么大不了,胡崂军肯定会当即点头同意。

可没想到他却支支吾吾犹豫上了。

我皱下眉头,心说这怎么回事,难不成湘西小镇的更夫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甚至老多人抢着去干不成?

胡崂军看出我的诧异,解释道,“两位异士,不瞒你们,更夫是很苦的活儿,一来晚上熬夜费心血,二来夜晚寒气逼人,很容易冻坏了身子,镇里的更夫也都是那些单身苦青年来干,你们去真的不合适。”

我心里落点底,心说原来你是怕我俩吃不了苦,我哼着笑着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态度上明显是说,胡镇长你太小瞧我俩了。

巴图也借机插嘴,“你说的这些对我们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尸王总在午夜时分出现,我俩去打更其实也是为了捉妖方便,如果胡镇长看不过眼,大可以多给点酬金就是了。”

我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打心里我清楚的很,巴图不是贪财的人,他开口说酬金乍听之下很贪财,但反过来看,一提酬金也变相堵住了胡镇长的嘴。

胡崂军不再犹豫,点头应了我俩的要求。

我俩找他就是为更夫的事而来,看他承诺,我俩也不耽误,客气几句后就起身告辞。

可胡崂军就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两位异士稍等,我这还有东西给你们,打更时你们会用到。”

我挺纳闷,甚至心里还有些误会的想到,他不会给我们拿一些更夫培训手册这类的材料吧。

胡崂军准备的东西还不少,硬是找两个汉子合力抬了一个大木箱子上来。

等木箱被打开后,我往里细看,两套道士服外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杂用,像桃木剑、灵符、香炉这类的。

胡崂军解释说,“两位异士,你们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带法器,我就找人给你们做了两套道士服出来,希望两位笑纳,另外这些东西都是前几次请道士做法时他们留下的,你们要是不嫌弃也一并收了吧。”

我不知道该说胡崂军什么好了,心说我俩看着就这么像道士么?这么俊俏的脸还有要出家的嫌疑,也幸好现在天不热,不然我剃个秃子你还不得说我是和尚?

我看了眼巴图,巴图嘿嘿笑着连说不错,一点没犹豫的照单全收。

我一看他这架势,索性也没再拦着,其实打心里讲,我对道士的东西不反感,但就是对别人用过的东西计较,桃木剑这类的也就算了,我还能勉强接受,如果说衣服也是被人穿过的,那我绝对当场叫板,毫不客气的拒收,哪怕白来的也不要。

我俩当然没傻得把箱子也抬回去,一人捧着一大包东西,就这么晃晃悠悠往回走。

回到旅店后,我俩商量一下晚间的计划,这小镇小,只有一个更夫晚上巡逻,我俩决定吃了晚饭直接去他家找他。

我也没准备什么,往床上一靠补了会觉,毕竟今晚要熬夜,尤其要是赶巧碰上尸王了,弄不好还得有场恶战,养足精神很关键。

巴图倒没像我这般,忙前忙后、屋里屋外的好一通折腾,等我醒来睁眼时,看着面前的巴图,我都直愣。

他穿上了道士服,手里却没拿桃木剑,反倒拿了根超大的擀面杖,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

要我说他不像道士,道士怎么也得有点仙风道骨的气,他那长相貌似往妖里妖气说还靠边。

另外他手拿的擀面杖也我想起了面馆的伙计,尤其是抻面的师傅。

我问他怎么回事。

巴图嘿嘿笑了,甚至还故意比划着擀面杖说道,“建军,我可是慎重考虑过,这镇里刀具管控的极严,咱们买刀不方便,而用胡崂军提供的桃木剑也太没威力,这擀面杖就刚刚好,要是碰到郝老头假冒尸王,咱们照头就打,保准能留他一命再把他擒住。”

我点点头接受了我俩这次用擀面杖当武器的事实,但我一转思路,又盯着巴图身上的袍子看起来。

我又问他,你好端端的怎么弄这种打扮出来。

巴图拿出一副欣赏样,摸着道袍说道,“这道袍的料子又厚又细腻,很明显是个挡风抗寒的上等货,建军,今天风很大的,晚上巡逻穿这个能少遭不少罪。”

尤其他说完还特意强调,让我也穿上。

我无奈的笑了半天,不过打心里还觉得有趣,最后一伸胳膊,把道袍穿在了身上。

吃完晚饭,在接近七点钟的时候,我和巴图这两位“道爷”出了门,奔着更夫家走去。

其实我俩是掐点去的,一更是晚上七点半开始算起,每隔两个小时换更,我和巴图只为捉妖也没想着过早去更夫家,毕竟怕打扰他的休息。

更夫是个有点腼腆的小伙子,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估计常年打更,肤色比正常人要苍白一些,他看到我俩进来时眼都直了,甚至嘴巴动了半天看样想说话却没说出来。

我很大方的拉着他笑了笑,一来我想借这动作缓缓气氛,二来我也想让这小伙心里放松一些,毕竟一会我们三人还要搭伙,这小伙要一直都不在状态的话,哪还怎么巡逻。

被我说了几句后,他明显放松了不少,甚至还主动把更夫的家伙事拿给我看。

听他说,湘西小镇打更的东西跟其他地方还有些不太一样,一般地方在古代都是拿梆子和锣来巡更的,几更就敲几下梆子再打一下锣,而在这个小镇里没有锣只有梆子,一更就先打一下梆子,稍微隔一会后再来一下,三更呢就先连续三下梆子,再来一梆子。

这规律挺简单一学就懂,在他说完我和巴图都点头表示明白,但小伙还是有些担心,又多强调一句,“二位道爷,记住了,到时梆子声一定打对了,不然弄错更我的麻烦就大了。”

我乐了,打心里也理解这小伙,毕竟人家就吃更夫这碗饭的,如果本来是三更,我俩手一抖多敲两下出来,那不是变相的让百姓早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