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看了看他们，问江尚说：“她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
孤男寡女在一起喝咖啡难免会被人误会成情侣，保尔提出疑问本是人之常情，江尚笑了笑，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才用法语回答说：“是的。”
这句法语叶小荼听得懂，她在大学里学习的虽然不是语言专业，但是也自修过几种外语，例如日语、法语、德语等等，苦于无法坚持下去，因此没有拿过一个通过考试的正规pass。她本来以为江尚会对保尔解释，万万不料他竟然毫不解释，任由别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是别的男人这样“将错就错”，她一定会觉得很不高兴，但奇怪的是，她听见他在自己好朋友面前这样说，居然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保尔立刻冲着她友好地眨了眨眼睛说：“中国西部非常漂亮，很适合旅行，我建议你们一起去一趟。”
他的中文基本上还算流利，他饶有兴致地和他们说起在西部的所见所闻，叶小荼也喜欢旅游，三人沟通起来毫无障碍，言谈甚欢，喝完咖啡之后又一起吃晚餐，晚餐之后保尔提议一起去酒吧喝啤酒。
从酒吧出来，江尚将保尔送回酒店，然后再送叶小荼，到达她家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江尚停下车看了看表，有些抱歉地说：“事先不知道会耽误你这么多时间，让你陪了我的朋友这么久，你不会介意吧？”
叶小荼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呢？保尔现在也是我的好朋友啊！”
江尚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说：“那么我们也应该是‘好朋友’了！”
叶小荼想起他刚才对保尔说的那个“谎言”，她隐约觉得他今天的种种表现都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怪异在哪里，更不好意思直接质问他。
她走过小区楼下的林阴道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江尚的车居然还没有离开，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到她走进楼下大门，回头再看时，他却已悄然离去。今晚的江尚和她似乎都有一些“不正常”的迹象，自从与章南飞分手之后，这种感觉已经好久不曾在她身上出现过了，她思来想去都猜不透其中原因，心跳因此加速起来。难道江尚和她之间除了同事关系之外，如今还有一些别的因素夹杂其中？
叶小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好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却又是一夜辗转无眠。
第32章 拖延战术
随后几天，钱进的电话不停地打来，利好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他们见过陈书记之后的第三天，林总经理就找到了钱进，让他将华光公司信息部erp系统项目的来龙去脉向他作一个详细汇报。汇报完毕之后，林总经理立即表示，这个项目不能仅仅由信息部主持招标，必须让生产管理部参与此事。他在会议上宣布了这个决定，同时确定了这个erp软件项目招标的时间，定在两周之后。项目招标主持者依然是张副总，但是改由生产管理部经理杨东协助主持，参与公开竞标的公司有美国doom公司、英国up公司以及另外两家国内知名软件企业。
钱进还告诉她，生产管理部属于林总经理直接管辖的部门，恰好是张副总的管理“盲区”，经理杨东与钱进颇有交情，两人经常一起打牌吃饭，平时对张副总并不大买账。
叶小荼听到这样一些有利的讯息之后，心中的忧虑并没有解除。尽管事情发展到了目前这一步，惊动了集团陈书记和华光公司一把手林总经理，有了一个相对“公平”一些的环境，可这笔订单原本就是属于英国up公司的，他们现在需要的并不是“公平竞争”，而是百分之百全胜的把握。
陈书记和林总经理出面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现在多了生产管理部经理这个“协助主持”，张副总心里难免多一些忌讳，不敢再采取“一言堂”的强制手段，但是，他依然掌握着项目招标的主导话语权，美国doom公司的地位依然很强势，杨东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监督员”而已，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怎样才能一举夺得这次竞标的胜利呢？如果最后还是落一个鸡飞蛋打的结局，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叶小荼想到这一点，正想拨电话联系钱进，准备和他商量商量下一步的操作方案，钱进的电话居然先打过来了，她迅速接起电话说：“钱经理，您好！”
目前，钱进毫无疑问是英国up公司最坚定的同盟军，也是最能起作用的“内线”
，他所带来的信息往往非常重要。常言说一不做、二不休，钱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当然只能一心维护英国up公司到底，而叶小荼早已明确地对他表示过，只要能将这笔订单拿回来，当初gary许诺给他的利益一分都不会少。
“叶小姐，情况有变化。”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应该是不好不坏的消息，”钱进的声音很急促，“我今天听行政部传来消息说，公司最近要组织领导班子出国考察，名单上有张副总，时间就定在招标完毕之后的那个周末。”
叶小荼听他说完，心道原来是这么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张副总出国考察的时间不早不晚，恰好在完结这个项目招标之后，届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考察不考察与英国up公司也没有多大关系。也是活该英国up公司倒霉，如果当时林总经理将项目投标时间推迟几天，张副总因出国而缺席招标会，项目招标改由生产管理部经理杨东主持，不就相当于他自动出局了吗？
她有些懊丧地叹了口气说：“确实不是好消息，如果他早走几天就好了，或者项目投标晚几天也行啊！”
没想到对方居然说：“集团确定的行程不会更改，机票都已经买好了，让他早走当然不可能；但是要想让项目投标往后拖延几天，我们或许还能想想办法。”
叶小荼听到钱进这番话，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就算张副总是招标主持人，只要标书迟迟不出来，发标时间就不得不推迟。这个erp软件项目的标书肯定是由华光公司信息部提供给他们的，具体负责人就是钱进，她想到这一点，立刻问他说：
“项目标书在你手上吗？”
“标书是我的助手周美美在写，如果按照信息部的正常工作进度，两周内是可以发标的。”
叶小荼赶紧问：“那么你能给她放假吗？至少放一周！让她休息一周左右，过一段时间再来上班，行不行？”
钱进说：“周美美前些时对我说母亲生病了，想休年假回家探望父母一趟，她家在内蒙古，探亲往返上海一趟少说也要一周，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批准。不过这次倒是可以特事特办。”
叶小荼没想到钱进竟然与她不谋而合，这一招“拖”字诀算不上高明，但是非常有用。做标书的周美美有正当理由请求休假，更换的新手并不熟悉整个招标流程，绝对无法在原定时间内完成标书进度，甚至还有可能出差错。可是，要等到周美美休假归来继续做标书，那已是数日之后的事情了，届时张副总已经去了国外，主持项目招标的重任理所当然地由生产管理部经理杨东接手。
她对着话筒说：“那您可以索性大方一点，给她放十天假吧？员工请假回家看望生病的亲人，这个理由够充分吧？谁敢说你不该批她的假？如果张副总等不及要标书，你再找一个生手帮他做，只要拖到他出国之后再发标就行！现在张副总占据着有利局势，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很可能会落败。”
钱进听见这一句话，立刻说：“我同意周美美从明天开始休假，假如张副总催得紧的话，我就让新来的小王接手做标书。”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假如事情进展顺利的话，招标主持就是杨东了。”
叶小荼终于松了一口气，祈祷着说：“希望事情进展顺利！”
次日，得到钱进“暗示”的华光公司信息部助理周美美果然请探亲假十天，理由是母亲病重急需探望，钱进照单批准，同时安排了一名新人接替她继续做erp软件项目标书。
这一次出国考察活动，参与者除了集团几位重要领导之外，还有政府相关部门领导，张副总当然倍加重视，等他想起催促信息部标书进度的时候，钱进就以“新人怕出错，宁求质量不求速度”为理由搪塞过去。同时，钱进以部门经理的身份、本着吹毛求疵的精神不厌其烦地让新人修改标书，他越催新人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出错，一份标书反反复复修改了多次，直到张副总出国的前一天，信息部依然没有完成上报标书的任务。
临走之前，张副总将钱进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但是苦于挑不出他的明显错误，自己又赶着出国，这件事只好就此罢休。
三天之后，钱进将完整的标书上报给林总经理，林总经理随即宣布，由于张副总远在国外，因此授权华光公司生产管理部经理杨东主持开标大会，由信息部经理钱进协助主持。
对于英国up公司和叶小荼而言，这笔订单的胜利已然在望。在招标大会开始之前，她只需要搞定一个最后的关键人物，那就是代替张副总主持招标的生产管理部经理杨东。
自从踏入英国up公司营销部以来，叶小荼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所谓营销，其实就是一场多方利益相关者的激烈角逐，每一人都会有自己的立场，而这个立场的根本出发点就是自己的利益。
杨东与钱进不同，在此之前他与任何利益方都没有利害关系，虽然生产管理部介入这个项目招标本是他们一手“策划”促成的，但是杨东本人不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幕，他只会感谢林总经理的“钦点”，决不会对英国up公司有太多的感激之情。要获得杨东的认可，必须出让一部分利益，钱进可以提供与之交往的桥梁，因此可以通过他来进行“攻关”。
叶小荼为华光公司的case纠结了将近两周时间，刚刚才喘过一口气，老同学钟未然的追索电话又来了，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他的语气显得亲切又客气：
“小兔啊，今天很忙吗？还记得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吗？”
自从上次会面之后，叶小荼因为工作繁忙，既没有时间给他回复，也没有时间考虑他所说的事情。她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最近特别忙…”
“是吗？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由于已临近下班时间，叶小荼今天和施莉莉约好陪她逛婚纱店选结婚礼服，一边匆匆收拾东西一边说：“不影响，我马上就下班了。”
钟未然听说不影响，紧接着就啰嗦起来：“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和那位johnson先生谈过？我们和委托方签署的合同期限是一年，只要在一年内物色到合适人选，他们就会按照合同约定支付佣金，你不用担心时间问题。只要你想好了，我会给你时间的，不过当然是越快越好。”
叶小荼见他还在催，在办公室内不方便说话，于是拿起电话紧走几步，一直走到通往女用洗手间的走廊尽头，才对他说：“我已经和他谈过了，情况和我所预计的一样，他根本没有离开up公司的打算…”
她正说着话，前台的nancy从洗手间走出来，nancy见她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打电话，立刻满面春风地对她做了个笑脸模样。nancy每天是最准时离开公司的一个人，通常她从洗手间内补妆回到前台的时间与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相差不会超过两分钟，堪称“活考勤钟”。
叶小荼向她作了个“bye-bye”的手势，压低声音接着说：“看来你们的计划无法实行，他不想跳槽，我也帮不了你们，实在对不起！”
钟未然并不甘心听到这样的消息，继续说道：“小兔，你再试试看吧？虽然你现在当销售主管了，将来也许会有更好的发展，但是这一行竞争太激烈，太费神又辛苦，哪是女孩子干的活啊！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做销售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哪天不愿意在英国up公司干了，不妨到我们猎头公司来上班，我一定热烈欢迎你加盟。”
他欢迎她加盟宝泽的言辞十分恳切，语气也十分亲切，叶小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说：“我是没能力做这件事了…宝泽猎头的业务人员都很厉害，就算我没有能力帮助你们，他们也许能够拿下这个case的。无论如何请你放心，我会永远替你们保守这个秘密。”
钟未然在电话那端苦笑了一声，然后说：“小兔啊，我如果不相信你会为我们保守秘密，当初就不会将这些内幕都告诉你了。不过，挖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佣金的数额你也很清楚，我们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大笔的订单不去争取？我们公司确实有不少好猎手，搞定别的人是不成问题啦，可惜都没本事搞定这位johnson，否则，我还用得着三番两次来请你帮忙吗？”
叶小荼怕他误会，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帮你，只不过确实没办法说服他，他不是普通人，而且还是我的上司，我总不能逼他答应吧？”
钟未然也是明白人，他立刻改变了语气，只说：“我也不希望你为难，你愿意做，就做；实在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你去做，对不对？一切全凭你自己决定。万一实在不行，我们只有退而求其次了…如果你有新的想法，记得给我电话就行！bye-bye！”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识趣地挂断了电话。
叶小荼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是了结了，她已经做了一次失败的尝试，如果钟未然还觉得她不够朋友，她也没办法解释，只能任由他误会下去。好在江尚并没有因此追问她什么，想必更不会猜到她是受猎头之托前来试探他的口气。
目前，她心中最惦记的事情就是上海华光公司的订单问题，因此并没有将钟未然的话放在心上。做猎头并不是她目前的兴趣所在，营销之路虽然艰难，却充满着挑战和机遇，让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觉到生命的充实与活力，这些并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况且，她本来不愿意做对英国up公司不利的事情，更何况对方是那个她早已视为对手的美国doom公司呢？
如果施莉莉知道她目前所面临的机会，很可能会鄙视她，骂她是“一只笨兔子”
，明明有机会获得更多的利益，偏偏要去走那一条披荆斩棘的路。将精力消耗在英国up公司的一笔笔订单上，未必会有结果，即使成功了，所拿的佣金也不会比上次亨利集团的订单拿到的佣金多，只要成功猎走江尚，她立刻就会有几十万的现金进账——这两件事的“直接利润”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叶小荼想到施莉莉，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赶紧下楼往浦东梅南路去。
第33章 天使的另一面是魔鬼
施莉莉上个月已经正式从台资公司辞职，以便集中精力筹备婚嫁事宜。最近她在浦西公园老房子住的时候越来越少，两人一周都难得碰见一次。
梅南路西段是高档进口名牌服饰店的聚集地，东段则是上海最大的婚纱订制一条街。世界各地最新款的婚纱都能在这里找到“山寨版”。虽然他们做的不是正品，但是裁缝们的仿造技术相当高明，基本上能够以假乱真，在这里的高级婚纱店订制一套手工精致用料上乘的欧式婚纱，价格依然不菲。
叶小荼到梅南路的时间比较早，她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了一阵，点了一杯冰冻芒果茶，坐在咖啡馆里等候着施莉莉。虽然没有完全天黑，整条梅南路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临街的婚纱店铺向街道的一面都装有落地透明的大玻璃橱窗，橱窗内放置着一些展示婚纱样品的模特儿。透过两个模特之间的小小间隙，可以将街道上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她悠闲地喝了一口芒果茶，向橱窗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街道上有一个非常眼熟的背影，那女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和七分紧腿牛仔裤，身材显得格外高挑修长，一头长长的波浪卷发从脑后披散下来，宛如栗色的瀑布，她模样亲密地挽着身旁一个男人的手臂，经过叶小荼所坐的咖啡馆时，她恰好向这边侧了侧脸与那人说话。
叶小荼不禁怔了一怔，这个女孩是江尚的女朋友蓓儿，偌大一个上海滩，偏偏总是那么凑巧，她屡次都能在不同的地方遇见她，但令人奇怪的是，蓓儿身边的男士背影偏胖，发色淡黄微卷，身形类似外国人，显然不是江尚。
他们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蓓儿饶有兴致地指了指对面婚纱店内的一套展示婚纱给男人看，还一边对他说着什么，那人陪着她看了一会儿，两人并没有进店堂，径自向梅南路西面的名品店走去。
叶小荼看着他们的背影，好奇心大起，她立刻站起来紧走几步到咖啡馆门口，探头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张望。借着两边商店的闪烁灯火，她终于看清那个男人的面目，果然是西方人氏，而且他的着装打扮与蓓儿十分类似，两人穿着同系列的“情侣装”。她心头疑窦顿生，蓓儿的目标应该不是婚纱店，而是西段的名品服饰店，那人显然是陪同她一起来逛街的，可他是谁呢？他们两人之间亲密的举止不像普通朋友，倒像是情侣，但如果他们是情侣，蓓儿和江尚之间的关系又如何解释呢？
施莉莉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才赶到梅南路，还没坐定就开始抱怨说：“说好了大家一起看婚纱，结果呢，足足等了他半个小时，还说他在谈生意！为了这个婚礼我都提前辞职了，他还是不能把他的公事放一下。我懒得管他了，让你等我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叶小荼见她埋怨罗鸿发只顾生意不顾他们的婚礼，说道：“和客户谈判就是对方最大，再大的事情都没有他们重要。他们要谈，我们不能不陪着他们谈，你难道还不能理解他们吗？”
施莉莉没再继续抱怨，神采奕奕地拉着叶小荼走了一家又一家店，足足逛了半条街，她被那些层层叠叠的新款婚纱和各种精美的新娘头饰晃花了眼睛，最后才在一家名叫“完美时刻”的婚纱店挑中了一款露肩曳地的婚纱。这款婚纱上半部分是露肩礼服式设计，下半部分是一层一层累垂的水晶纱，裙摆上绣有一百一十一朵玫瑰花，确实非常精致，令人眼前一亮。
店员殷勤地介绍说：“这款婚纱是香港今年最流行的几种款式之一，lusan mandongus工场给kelly大婚制作的原版婚纱礼服装饰是九百九十九朵牡丹花，我们改成了深红色的玫瑰花，还减少了花朵的数量，式样更加简洁大方。”
施莉莉被她说动了心，进试衣间穿婚纱样品，叶小荼坐在宽敞明亮的店堂内喝茶等候她的间隙，随意四处张望。她本来对婚纱并不感兴趣，来这里纯粹是因为施莉莉硬拉着她当“参谋”，但是因为店员的服务态度实在太好，不得不跟随她们所指的方向看一看。她目光落在店员所推荐的那款婚纱裙上时，不禁多看了几眼。那是一款短燕尾裙摆设计的造型，背后腰带上镶嵌着一只大蝴蝶，配上橱窗model的发型，整体造型十分活泼甜美。
热情的店员留意观察着她的表情，不失时机地凑过来说：“很漂亮吧？我们这里的婚纱都是顶级设计师设计的，质量上乘、价格公道，您要不要试穿一下呢？”
叶小荼看着那款婚纱，心中暗自嘀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用得着它？摇了摇头说：“不用。”
店员指了指其他的婚纱，殷勤地说：“您今天虽然是陪朋友过来，也可以提前为自己参考选择啊！很多顾客都是陪朋友来看，顺便也在我们这里订制婚纱，您刚才看的那一款短裙，很配您的气质呢！”
叶小荼仍然笑着摇头，礼貌地敷衍她说：“你们的礼服确实很漂亮，可惜我现在考虑还太早啦，等我以后有结婚打算的时候再来看，不过你们一定要给我们最优惠的价格！”
店员有些失望，还是笑着说：“那当然啦，您的朋友订制婚纱之后就是我们店的vip顾客，介绍朋友来购买婚纱可以享受八五折贵宾特惠，到时候您记得来关照我们哦！姻缘是说来就来的，像您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追您的人一定很多，说不准很快就有喜事临门，可以未雨绸缪啊！如果和您的朋友今天一起订制，我们的价格还可以更优惠一些…那边橱窗还有一些新款，您再随意看看。”
店堂有人进来，门口的迎宾店员立刻用甜美无比的声音说：“先生您好，欢迎光临。”
叶小荼抬眼一看是罗鸿发，他手里拿着一个皮包，匆匆忙忙地走进，一边走还一边用手机说话，他挂断电话之后向店堂内四处不停东张西望，看见叶小荼坐在一旁，立刻很绅士风范地微笑了一下，打招呼说：“美女你好！我公司有事来晚了，劳驾你今天陪莉莉来试婚纱！莉莉在哪儿呢？”
叶小荼转过头来，冲着他笑道：“莉莉正在试衣间换衣服，你别乱找啦！”
罗鸿发顺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喝了一口店员送来的温水，对她说：“你是莉莉在上海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们准备邀请你当我们婚礼的伴娘，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之前施莉莉已经对叶小荼提起过，她点头说：“荣幸之至。”
罗鸿发似乎没拿她当外人，一边喝水一边问：“听莉莉说，上次我那位朋友给你介绍的订单被你拿到了，真不简单！其实，我这边熟人很多的，如果你需要我帮忙，说一声就行，我一定为你效劳…”
正说着，施莉莉已经穿好婚纱站在落地穿衣镜前，她向他们俩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罗鸿发绕着施莉莉前后左右看了一阵，他眉开眼笑地看着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不停地说好。施莉莉本来就长得好看，穿上这一套精致的白色婚纱之后更显婀娜多姿，店员乘机巧舌如簧地将施莉莉的美貌大肆赞扬了一番。
施莉莉在店员的推荐下又试穿了几套婚纱，终于抵挡不住她们的糖衣炮弹攻势而缴械投降，同意在这家店里订制两套总价三万元的高级婚纱，罗鸿发二话没说，很爽快地掏卡付了账。
三人离开梅南路时，施莉莉嚷着让罗鸿发带她们去friday吃晚餐。
用餐的时候，尽管叶小荼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她反复想起刚才在婚纱店看见蓓儿和那个男人手挽着手的一幕，进餐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施莉莉一边吃一边和罗鸿发说话，突然发现她在发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说：“你在想什么？以前你来这里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优雅过。别装淑女了，今天累你饿了这么久，快吃吧！”
叶小荼回过神来，赶紧掩饰说：“谁说我装淑女？刚才只是热身，我还没开动呢，等下你就知道我的晚餐实力了！”
三人一边用餐一边说笑闲聊，罗鸿发天南地北地侃了一通，聊得高兴的时候对她们说：“和你们说一件新闻，上周公安局在‘碧海’查获了一大批吸毒贩毒人员，那边被查封关门了，没想到连他们这种号称上海最高档的一流夜总会，竟然也是毒品窝点！”
施莉莉轻轻“哼”了一声说：“你是碧海的老主顾，他们是不是窝点你还不清楚啊？不过你也用不着遗憾，上海的夜店多如牛毛，你有的是地方玩。只可惜树倒猢狲散，你以前在那结交的一些漂亮姑娘们，不知道又去哪一家赶场子啦，要找回来可得花点功夫才行！”
罗鸿发一听她语气不对，连忙急着撇清说：“我遗哪门子憾，我们去那些地方都是为了应酬，犯得着对她们认真好？再说了，‘碧海’那种地方哪还有什么纯真的女孩子！别看她们年纪不大，都精明着呢，只要给她们钱什么都肯干…”他似乎说岔了嘴，赶紧收住：“男人们去那儿不过玩玩而已，谁会傻到和那些小妞儿认真谈恋爱？”
施莉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叶小荼说：“你上次说，你们有个同事的女朋友就是在那家夜总会弹钢琴的？”
因为涉及江尚，叶小荼不想说太多，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罗鸿发听见有这回事，立刻满不在乎地说：“那边晚上兼职的艺校女生就更不用提了，都是一脚踏着好几条船的…你们同事也算是高级白领吧，怎么眼光这么差，看上那种女孩子？”
施莉莉立刻反问他说：“哪种女孩子？你说说看！”
罗鸿发斟酌了一下，又看了看施莉莉的脸色，才壮着胆子说：“就是那种很随便的女孩子嘛，碧海有几个兼职钢琴师，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一个。我听一起去玩的朋友们说的，她们都比较滥…不过，她们也不一定全都是那个样子，有道是‘出淤泥而不染’，没准你们同事的女朋友是例外。”
施莉莉对这个话题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兴趣，她努力地回忆了一阵，形容说：“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头发很长，眼睛很大，末梢有点卷，个子比较高，长得很像那谁的…”
叶小荼忍不住笑着打岔说：“你这么比划，完全等于没说。”
罗鸿发乘机卖乖说：“是啊，我从不正眼看她们，哪里还记得她们的名字！你和我说也没用。公司用得着她们的时候，只管拿来用就是了，事成之后给钱，没有给钱办不了的事。”
叶小荼听了觉得很刺耳，瞪大了眼睛问他：“你们公司用她们干什么？”
施莉莉哼了一声，说：“男人之间那点破事儿，还用得着明说吗？”
叶小荼觉得罗鸿发话中有话，穷追不舍地问：“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罗鸿发顾忌施莉莉在场，遮遮掩掩地说：“这个生意场上的事情，和你们说，你们也不一定懂…举个例子吧，我们最近有批半成品服装出口到加拿大，对方派了一位经理过来中国验货，只要我们和这个人搞好关系，到时候产品价格啊成色啊都好说…”
他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叶小荼估计其中可能涉及到色相交易或者变相的贿赂，这种事情毕竟有些敏感和尴尬，她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得太详细，于是将话题就此打住，三人开始聊些别的。
但是，罗鸿发无意间的一席话，加上她今天在梅南路看见蓓儿和那外国人在一起的情形，难免让她心中对蓓儿的人品产生了怀疑。由于这件事可能牵涉到江尚，她心里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充满了疑惑与猜测。
叶小荼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一点淡淡的郁闷。如果罗鸿发所说的情况属实，蓓儿有可能被某些公司当作商业贿赂的工具，那么江尚与蓓儿是如何认识的呢？是通过“碧海”那样的场所，还是通过某些不可告人的方式？如果是这样，在商场浮沉多年的江尚，他的为人与品行岂不是很值得怀疑？虽然说一个人的工作能力与他的生活方式基本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之前江尚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高不可攀的，他不但是销售行家，有着令人羡慕的背景和工作能力，更是一位不错的同事兼上司，为人处事都没有太大的缺点，如同一座供人学习和瞻仰的雕像，现在她突然知道这座雕像背后可能藏有污点，难免让她有一种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让她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点再次接受钟未然建议的冲动——既然江尚本人并不“完美”，也具有许多人性的弱点，他未必不可能作出背叛英国up公司的举动，是不是应该再去游说他一次？假如不像上次那样躲躲闪闪，直接明确地告诉他，出高价的雇主就是美国doom公司，他会不会愿意接受对方开出的条件呢？
叶小荼脑海里仅仅只是有过一丝的闪念，她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江尚自己作何想法，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是英国up公司的员工，拿着英国up公司的薪水，怎么能够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况且，她的职业道德感也不允许她轻易地向竞争对手妥协。
第34章 史迪文“人间蒸发”
因为有了钱进这个联系人在其间穿针引线，华光公司的订单到目前的地步，已经没有太大的悬念可言。叶小荼再见杨东时，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双方很愉快地商谈了一下具体事宜，只不过，杨东照例有一番讨价还价，叶小荼则表示价格方面已经无法松动，杨东也没有为难她，不再提及价格，只要求英国up公司在项目之外赠送一些售后服务。
尽管杨东的要求不算过分，但是按照销售部通行惯例，凡是客户提出的额外要求，都需要史迪文亲自批准，规定的程序是不可逾越的。叶小荼觉得时机已经足够成熟，可以将这笔订单的详细情况向史迪文汇报了，于是拨打了史迪文的电话。
令人意外的是，他一向畅通无阻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叶小荼觉得蹊跷，她每间隔一段时间就给史迪文再打一个电话，但是情况依然如故，听到的永远都是同一个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msn上也没有看到史迪文的头像出现。作为一名大区营销经理，这种情况显然是极其反常的，史迪文在他们入职培训的第一堂课上就反复强调说，一定要随时保持通讯畅通，以便客户随时随地能够与之联络上，他一向很懂得营销规则，没道理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她一直联系不上史迪文，正急得团团转，偏偏钱进又打电话拼命地催促说：“你们的结果呢？这里情况你也清楚，参与竞标的公司有好几个，后天就要开标了，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抓紧才行！杨东提的条件也不是很过分，你们怎么这么磨蹭？
”
叶小荼只好赔笑脸说：“非常抱歉，大区经理今天出差没回公司，这些条件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我得到答复之后立刻通知你！”
钱进通过这一段时间与她的接触，觉得她的话比较可信，于是说道：“好吧，我今天约了杨东一起吃饭，再帮你们说说。你自己心里得有数，抓紧办了好签合同，以免夜长梦多！”
叶小荼连声称“是”，但是这样空等史迪文也不是办法，万般无奈之际，她不得不拿起内线电话打给江尚：“johnson，我一直联络不上史迪文，有件事需要请你做决定，客户已经不能再等了。”
江尚说：“你过来我办公室吧。”
叶小荼踏进江尚办公室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神情平静地坐在办公桌前，但是，她的第六感隐隐告诉她，公司内一定发生了某些不寻常的事。
他微微侧过头，问道：“你说史迪文联络不上？你最后一次与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叶小荼想了想，回答说：“应该是前天下午。我将上周的销售周报发送给他，收到过一封他的回复邮件，他只告诉我已经收阅邮件，有事会与我联系。从昨天上午开始，他就没有登录过msn了。”
他随手点击了一下鼠标，将电脑桌面上的一份“备档”文件打印出来，对她说：
“你看看这份文件，是不是你帮史迪文整理的？”
叶小荼迅速走到打印机前，将文件纸拿起来看，她一看标题就明白了，那是一份关于英国up公司第二季度各大区销售情况的整体汇总表，这些数据不仅仅限于华东区，有些数据甚至来源于华南区等区域。这些数据都是史迪文交给她的，让她统一整理汇总。这份文件确实就是她为史迪文整理的那一份，她点头说：“是。
”
江尚沉默了一会儿，质问她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他，需要这些数据干什么？他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数据的？”
营销数据和客户资料是公司最大的机密，无论是史迪文还是她叶小荼，其实都不应该涉及到非自己工作区域内的机密，叶小荼隐约觉得不妙，解释说：“我当时问过steven，他说，公司营销中心内部没有秘密，我们需要兄弟区域的数据作销售参考。而且，他是我的上司，我没有理由质问他数据的来历。”
江尚不再卖关子，他示意她坐下，才说道：“yolanda，我和行政人事部今天一早都收到史迪文的e-mall辞职信了，steven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已经失效，他电脑中的数据库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这份文件是公司定时备份系统从他的pc上备份下来的。最近一段时间你与他接触比较多，他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带走其他公司资料？”
史迪文火速离职？叶小荼只觉得无限震惊。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她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华东区是整个英国up公司业绩最好的区域，华东区大区经理毫无预警地突然辞职，这个消息当然不能等同于普通的人事变动，对于华东区或者上海市而言，破坏性不亚于一场飓风。史迪文深受麦克道尔和江尚信任，薪水和地位在英国up公司仅仅次于江尚，上一季度他刚刚还获得了“特别奖励金”，可谓是英国up公司营销战线的超级大红人，他这么一走，英国up公司显然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按照江尚所说，史迪文的离开应该早有计划。其实，早在他曾经吩咐她整理那些数据的时候，叶小荼不是没有过顾虑，她也尝试着表达了一点质疑，姑且不论这些数据从何而来，单是收集分析这些数据，就已经超越了一名大区经理的工作权限，但是史迪文很快就以“作销售参考”为理由打消了她的怀疑。
她仔细思考了一遍之前史迪文的“异常”行为，摇了摇头说：“我只帮他做过这一份文件，应该没有其他的资料了，公司客户信息资料库是有加密设置的，他不可能全部拷贝带走。”
“再谨言慎行的人，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你再想想看，有没有其他的反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