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盛听说福子估计成不了,既为苏福可惜,又为自己高兴。

苏福是苏醒的弟弟,他当然也希望苏福好。但他也喜欢上了秀梅,心里自然希望秀梅能看中自己而不是苏福。

他拍了拍苏醒的肩膀,然后看着红梅说:“红梅嫂子,你要是觉得我配不上秀梅,或是觉得我哪不好,你现在就告诉我,让我有自知之明,我就不去你娘家提亲了。”

红梅瞧着苏昌盛长得倒还不错,端端正正的,听苏醒说他能吃苦,人也正派,就是家里穷了些。

现在他在砖厂干活,家境慢慢好起来,也算是个好人选。

“昌盛兄弟,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要不这样,过了年正月初二我不是要回娘吗,就把你的情况跟我爹妈说说,他们要是觉得还不错,你再去提亲试试,反正秀梅见过你,她心里也有数。至于福子,我也会让我爹妈考虑考虑。”

“谢谢红梅嫂子。”苏昌盛说完又转头看着苏醒。

苏醒点头道:“你放心,我也同意的,还会和红梅为你说好话的。”

苏昌盛欢喜得不行,“‘醒大个’,不管事成不成,有你这话就行。”

红梅要洗猪肠,被他抢了过去,“红梅嫂子,猪肠脏你别动手,我来我来…”

第二十八章新婚期

苏昌盛走后, 红梅和苏醒在厨房开始准备着午饭。

午饭可丰盛了,红烧肉、糖醋排骨、酸辣椒炒肥肠, 还有卤猪头肉,另外炒了个青菜,再打了一大碗鸡蛋汤。

方荷花吃饱后十分满足,说:“要是天天有这么好的伙食就好了。”

苏保国哼了哼, “别只惦记着吃,你还有三个儿子没成家呢, 咱家还不知要过多少年节衣缩食的日子呢。”

方荷花一听,心里唉叹了一声,儿子生多了真是让人发愁,不管了, 该吃还是得吃,说:“红梅啊, 下午咱婆媳俩腌十斤肉, 这样明上年咱家就不愁没肉吃了。”

红梅微笑着点头, “好,听妈的。”

苏醒在那儿却有了心事, 他答应要让红梅过上好日子,要买电视机、录音机等, 还要盖小楼房呢。

可眼下家里还有三个弟弟没成亲,家里的钱得攒着,而他在砖厂干活每月的三十块还得上交二十五,就凭剩下的五块钱, 他和红梅零花都紧张,更别提买电视机和盖楼房了。

他想了想,看来得找找领导,能不能一个月干二十天的活。砖厂的活虽累却十分紧俏,很多人打破头都想进,领导是否同意,苏醒也没有把握。

夜里,苏醒和红梅面对面烤火,把自己的想法跟红梅说了。

红梅早就知道苏家的情况,她并没有什么怨言,现在见苏醒为钱犯愁,她有些于心不忍。

“好日子是慢慢过来的,你别着急。在砖厂干活本就辛苦,你咋还想着多干?说不定来年收成更好,能攒更多的钱。”

其实红梅心里清楚,收成再好,也不可能翻倍吧,但她不想苏醒太辛苦。

苏醒伸手过去紧紧握住红梅的手,说:“田地里的收入能有多少,一年到头除掉各种开销能攒上四百块钱就顶天了,如果只是过日子确实不错,但娶个老婆要布置新房和彩礼钱,另外还要打各式家具、裁新衣服,再省的话,八百也差不离了,不得挣个两三年才够?我可是有三个弟弟呢,等他们都成了家,咱们娃都上小学几年级了。我答应好了要让你过好日子,不想让你等那么久。”

苏醒跟红梅说着贴心话,是真心想早些过上好日子,这些红梅都懂。

红梅想了想说:“好吧,你问砖厂能不能多干些日子。如果不能,咱们俩能不能…也挑点东西在外面卖?”

红梅是想起卖蛋的刘大婶,她曾经就提醒过红梅,说可以去城里摆地摊,也可以在乡下挑着担走村串巷卖小东西,收入可不少。

苏醒笑了,“卖东西?咱们卖点啥?家里的活忙起来也离不了人的,你家也需要我时常去帮帮,否则活干不过来。”

红梅点头道:“我知道,农忙时干家里的活,闲时就挑担去卖些东西,至于卖什么,我也没想好,咱们慢慢想,不急。”

“好,我听你的。”苏醒说完这话忽然又想起什么,心里颇难受,“红梅,你才嫁过来就想着挑担卖东西挣钱,别人说起闲话来你会受不住的。要不这样,闲时我一个人去卖就行。”

红梅撇了撇嘴,“你可小瞧我了,我收蛋那会儿可有不少人说我,我完全受得住,现在做小买卖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嘴再闲也说不过来呀。”

苏醒撇嘴说话的小表情十分惹人爱,忍不住凑上唇,狠狠亲了红梅一口,说:“好,到时候咱俩一起出门,有我保驾,谁也欺负不了你。”

“那是,谁敢惹你‘醒大个’呀。”红梅娇笑。

苏醒小声撒娇道:“我个子大好啊,我哪儿都大,再怎么大不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是不?”

红梅羞得塞住耳朵,“你…你不学好。”

苏醒一脸坏笑,逗着红梅说:“我怎么不学好了,是你想歪了吧?”

红梅双拳捶他,“你怎么这么坏,耍流氓。”

苏醒过来一把抱起她,脸贴上红梅的脸,嘴压在她的耳朵上小声说:“是你让我忍不住想歪,还不许我耍流氓?”

红梅还在想,苏醒说的“想歪”到底是在想什么,她却已经被苏醒抱上了床。她明白了,想歪就是想上、床啊。

两人身子纠缠在一起,先是唇印唇,然后再舌咬舌。

不知不觉衣服也脱没了,两人搂抱着钻进了被子里。

苏醒在红梅的脖颈间缠磨一阵子,忽然抬头问:“你想不想要?”

红梅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听了这句懵懂地睁开眼,“要什么?”

“噗。”苏醒简直给她败了。“你说要什么?”

红梅突然领悟过来,羞赧地推他,“不想要不想要不想要。”

苏醒却将她搂得更紧,说:“哦,你是说你想要,很想要,等不及想要了是不是?”

红梅简直拿他没办法,还要再说什么,苏醒却用唇封住了他的嘴,与此同时,下面一用力,也封住了。

“唔…”红梅忍不住发出声音。

苏醒感受到红梅使的劲,他陶醉一笑,暗道,你看,你的身体很诚实吧。

他可不敢说出来,否则红梅能把他掀地上去。

一时间,被面翻腾起来。

红梅枕在苏醒的左胳膊上,苏醒伸过右胳膊搂着她。

红梅抚摸着他的右胳膊,感觉不平滑,从被子里拿出来一看,惊道:“哟,怎么这么长的疤痕,还很深。”

“这就是那年抢水被人拿菜刀砍的。”苏醒又把胳膊伸进了被子里面,“没事,穿衣服看不出来,夏天我也不爱穿短袖。”

“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事,这得多疼啊,古代人打仗被刀剑砍也未必有这么长这么深的疤吧,到底是谁拿菜刀砍你的?”

“是七队的…”苏醒把剩下的话又吞下去了,想想还是不说,何必给红梅招来一恨呢。“真没事,我身上疤多着呢。”

红梅见他不说,也不好强求。她半起着身子,趴过来在苏醒身上找疤。

不找不知道,这一找还发现真的多。胸前有一道浅疤,说是小时候被人拿铅笔刀划的;肩膀上有一道较深的短疤,说是十几岁上山砍柴,跟人打架,被人拿柴刀砍的;后背也有几道疤,苏醒自己看不见,他也说不清这些疤是哪场架留下的;腿上也有两道疤,被人用尖尖的柴棍打的。

还有不少淡淡的快看不出来的疤,红梅都快看不过来了,她只知道苏醒手背上的新疤是被那个油头小伙子划的。

“天哪,你简直就是疤人啊!”

“疤人?”苏醒笑了起来,“你倒是会说词。我这点疤不算什么,男人谁没有几个疤。再说了,我给别人身上留下的疤可比这多得多,只不过不在同一个人身上而已。”

红梅正要说以后不许他打架的话,苏醒却一把将她搂在滚烫的怀里,问:“你刚才趴在我身上找疤,往下面找的时候没发现什么?”

红梅仰脖子看了看他那诱、惑的表情,再在脑子里想了想刚才看见那黑乎乎的东西,顿时脸通红。

她正要翻身滚到一边去,被苏醒给捉了过来。

两人在被子里似乎开启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伴着嘻嘻与咯咯的笑声,紧接着又响起急促的喘气声,之后又是啪啪声。

隔着堂屋的东房里,方荷花与苏保国还没睡着。

方荷花忍不住说:“今夜老大那边动静似乎更大些,能听到音了。”

苏保国迷迷糊糊的,问:“有吗?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声音,都几点了你听那干啥,亏你是当婆婆的,快睡觉。”

方荷花在被子里狠踢了她男人一脚,“我又不是故意听的,不是没睡着嘛。”

苏醒和红梅终于累得不想动了,两人只想先喘一阵粗气再说。

苏醒在想,结婚就是好,有心爱的人陪着一起说话,一起睡,夜里一起活动活动,身体的那种爽快与心里的那种愉悦根本用词儿形容不出来,反正特别特别的享受,不枉做人一回。

难怪人人到了年纪都想要结婚呢,比单身简直不知爽多少倍。

红梅闭着眼睛休息,喃喃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你真好,结婚真好。你呢,在想什么?”

“嗯,我在想,天天有个你这样的…男人陪着也很好。”红梅羞得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苏醒心里顿时酥麻,也跟着钻了进去。

第 29 章

小两口腻歪了一夜, 早上起得有些晚。

方荷花心里明白,乐呵地做好了早饭, 还特意给红梅蒸了两个鸡蛋。

红梅吃在嘴里,甜在心里,还趁家人不注意时,往苏醒嘴里喂了两口。

吃过早饭, 方荷花开始清点家里的东西。“福子,这是你小姨家送来的糖和酒, 你送到大姑家去。”

“庆子,这是你大姑家送来的烟和面,你送到二姑家去。”

然后喜子跑了过来,笑着说:“我知道了, 这几包糖和六瓶汽水是二姑送来的,要我送到小姨家去是不是?”

亲戚送来的东西一般不太舍得吃喝, 都是转手又送到另一亲戚家去。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 虽然送来送去只不过是倒个手, 但都乐此不疲,大家为的不是东西, 而是走动走动才显得亲。

长久不走动,就会疏远, 再亲的亲戚也会变得不亲了。

苏醒说:“妈,他们都知道咱家今年要杀猪,要不添点猪头肉吧,猪头肉那么多, 光咱家吃要吃个十几顿呢。”

方荷花想想也是,不能太小气。“好,给你大姑、二姑、小姨每家一块猪头肉。”

苏醒跑去割好了,装进袋子里。

“老大,你二舅舅是你的大媒人,又是红梅的亲姑爹,礼得重些,你说送什么好呢?”

苏醒也不知道送什么好,看着红梅。

红梅想起小姑爹爱吃卤的猪耳朵,就说:“除了糖和酒,再送上一对l卤猪耳朵吧,他肯定喜欢。”

方荷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让苏醒去割。忽然她又觉得不好,说:“红梅,你可知你小姑爹还有一个兄弟,那是苏醒的小舅舅,那对猪耳朵给他们一家一个吧。”

方荷花说完去了屋里,出屋时手里拿着十块钱,“这十块钱你们给二舅,他这个媒人也不能白当嘛,可别让小舅和小舅妈看见了。”

红梅点头意会,接过两袋子礼品,然后坐在了自行车后座。苏醒脚一蹬,骑走了。

他三个弟弟只能走着去送礼了,幸好都离得不是很远。

苏家河离方家坝不远,骑自行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苏醒,妈说我要跟着你一样叫小姑爹为舅舅,我亲小姑还得叫舅妈,我怕我叫不出来呀。”

“没事,你就叫小姑和小姑爹吧,反正我妈又听不见。咦?他们家门口怎么那么多人?”

苏醒停了自行车,推着和红梅走过去。远远就听见陈兰芝的声音,“你们把我家猪捆走了,墙也敲出个大窟隆,现在还要我家补上三百块钱,你们到底要多少才是个头啊!”

计生站的人也恼了,“口水都说干了,你咋还想赖掉不交?国家都颁政策了,计划生育要紧抓!现在超生罚五百,只让你们补三百并不多。这年一过肯定还要罚更多,估计没个八百都不行。”

同是计生站的另一个人说:“你别跟她扯这些,她不交就算了,等着年后吧,有她哭的时候。走走走,咱们走吧。”

他们还真走了,与苏醒和红梅面对面碰上了。

方卫华有些紧张,扯了扯陈兰芝,小声道:“我听说了,明年会罚得更多,要不咱们还是…”

陈兰芝慌了,计生站的人这会子来催交难道也是担心来年要罚更多,他们的工作更难做?趁年底大家手里有点钱,所以他们想把今年超生的罚款都收齐?

她哪猜得透计生站的人是怎么想的。见方卫华紧张,她也怕年后罚更多,只好进屋拿钱。

方卫华接过钱追上了计生站的人,计生站的人收了钱,开了收据,走了。

苏醒在旁瞧着都心疼,那可是三百块啊。

“舅舅,你家这一下交三百,今年的收入交得差不多了吧?”

方卫华苦着脸,“可不是,卖西瓜和卖花生总共有三百一十块钱,稻谷也拖了一板车去卖,卖个九十块钱。整整四百块钱,准备这几天去买辆自行车,攒到明年底再买台电视机,现在好了,剩下一百块钱啥也买不了。”

红梅从礼品袋子里拿出卤猪耳朵,“小姑爹…舅舅别烦,先吃了猪耳朵再说。”

“猪耳朵?不愧是我的大侄女又是我的大外甥媳妇,还记得我爱吃这玩意呢。”

方卫华笑呵呵地接过猪耳朵,进厨房切条丝,一会儿就端出来吃了。

陈兰芝抱着还不满周岁的小闺女,说:“红梅,‘醒大个’这几天有空吗,我家想买些砖把墙上那窟隆补上,否则过年多不好看。你小姑爹…哦不…你舅舅不会骑自行车,想借辆自行车去买砖都不行,拖板车去又太远了。”

红梅明白了,“你们是想让苏醒从砖厂买些砖用自行车载过来是吧?苏醒腊月二十干活,这几天倒是有空。”

苏醒拍着胸脯说,“这点事交给我办,你们放心,那个窟隆一百块砖足够了。”

陈兰芝高兴地掏钱,“一百块砖十块钱够不?”

苏醒连忙摆手,“舅妈,用不上!”

陈兰芝硬是塞给苏醒,“多余的算劳苦费。”

红梅笑了,“还要什么劳苦费。我婆婆还让我带十块钱过来呢,感谢小姑爹这个大媒人。”

陈兰芝推却不要,红梅直接把钱放进了她闺女的小口袋里,她只好收了。

方卫华和两个儿子在吃猪耳朵,还时不时过来往陈兰芝嘴里塞一点。他还摸摸陈兰芝怀里的小闺女,说:“要不是你,爹就能买上自行车了,明年也能看上电视了。有了你,咱家突然就啥都没有了。”

“哈哈…,她可比什么自行车、电视机都值钱。”苏醒笑着说。

红梅小两口与他们一家聊了近一个小时,然后再把礼品送到小舅舅家,在那儿也坐了半个小时。

在回家的路上,红梅遇到挑货郎,赶紧让苏醒停下来。

货担里东西还真不少,苏醒以为红梅要买她自己的东西,一直帮着给她看扎头的、擦脸的、洗头的等等。

红梅却瞧着一个“连帽围巾”和一副劳动手套,她想买给婆婆。特别是这个“连帽围巾”十分好用,围巾和帽子连在一起,再冷戴上它也能御寒了。

方荷花每次出门都是包个破了许多洞的毛巾,也没手套,这寒冬腊月的很难熬。

一问价格,要两块钱,红梅爽快地掏钱。

“红梅,这颜色不适合你,来那个紫色的或红色的吧。”

“这是给妈的。”红梅说着又瞧上旁边一顶带毛的棉帽,给公公戴着应该不错,“老板,这顶帽子多少钱?”

“两块九!”

红梅一听,好贵啊,但这种帽子很像画上的军人戴的那种冬帽,看着都暖和。

她又掏钱买这顶帽子,另外再买了一双劳动手套。

苏醒赶紧抢下来,说:“我不怕冷,哪用得着戴这个暖和和的帽子和手…”

他话还没说完呢,红梅笑着说:“这不是给你买的,是给咱爹买的,他出了院后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说冷得头疼,戴上这顶帽子过年就能走亲戚了。”

苏醒不让她买,她直接把钱都付了,总共花了五块五。

红梅能想着自己的公婆,怕他们冷着,苏醒还真是没想到。村里极少有儿媳妇给公婆买东西的,倒是见多了公婆贴补儿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