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华丽的宫装把她衬托得越发单薄,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飘到散发着漆味的铁门前。

牢狱中的金国六王爷似乎已经适应了地下室昏暗的烛光和沉闷的空气,一壶黄酒满满地坐在卓上,仿佛在等举杯共饮的知己。

混浊的酒随着执杯的手在沿着光滑的内壁回旋晃荡,昏黄的倒影中多了一个人破碎的面容。

“看样子,六王爷过得不错?”“何止不错,本王过得十分享受。”他举起酒杯轻啜一口,没有女真人喝酒时的豪迈样子,只细细地品,感受琼浆玉液滑过唇齿的醇香。

被禁锢三月有余,他早已了解此处设防的严密,加之那可恶的女人定期逼迫他服用软骨散,更是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何况这里高床软枕,美酒佳肴,还有她时不时的探望,日子并不显无聊。

莫寒指着不远处横放在床上的棉花枕头,笑问:“这粗俗之物,六王爷可用得习惯?”

“舒服之极。”饮尽杯中酒,见莫寒异于往常的华丽装束,他已猜中六七分,只盼一切早些结束,让他早日归国,但似乎,又有一些别样的情绪隐隐绕绕,产生难得的犹豫。

莫寒扬袍落座,拿过闲置在一旁的空杯,为自己斟一杯酒,悠然地喝起酒来,似乎一对这一切轻车熟路。

“王爷在等我?”六王爷并不掩藏,干脆地答了声“不错。”又说道,“你已多日未来,我便嫌闷了。”

“哦?近日来未能替六王爷驱愁解闷,是我的不是。”她调笑着,两指扶在杯沿,将酒杯举高,在眼前来回晃荡。

“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心中突然被刺了一下,有种莫名的疼痛,他努力地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边关出事了?”

“该夸你聪明么?”是一声没有人听到的叹息。

静默的空气在这座囚笼里无声叫嚣。

他们毫无默契地对酌,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但沉默的存在是为了被打破。

“说不定,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对座畅饮了呢!”“怎么说?”他扬起利刃一般的眉,眼中却只有空空如也的酒杯。

为自己斟满最后一杯酒,莫寒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决战前的焦躁隐约在眉间。

从宰相府到皇宫,算算路程,怕是该到了吧。

“王爷很喜欢明知故问哪。”嘴唇接触到温良的液体,味蕾温习着属于昨天的滋味,酒滴撞开了平静无波的脑海,翻腾而上的波涛被强制压下。

“我已通知你三哥来接人,明日午时一过,你便起程归国。”莫寒缓缓起身,拉好长长的裙摆,全然不理会对桌饮酒的人抑制不住的惊奇。

“结局只有一个,何必等到最后,早走早散。”

转身匆匆而去,禁锢在原地的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她现在根本不愿听。

结局早已写好,为什么你要偏执而孤独地走下去。

月色是灰蒙蒙的,固执地笼罩着寂寥的大地。

也许一人是一座孤岛,可是她已然失去到达他所属岛屿的力气。

脑中是不愿去的声音,可步伐却奇异地越来越快。

咫尺间是紫宸殿飞舞着游龙的大门,将犹豫丢到一边,莫寒推门而入,坦然笑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你?”倒映着女子姣好面庞的瞳仁陡然一收,强压的冷静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

她低头,勾唇一笑,并不在意沈乔生的惊异。

她跨过门槛,再没有被坠地的群摆绊倒的糗事,当然,更不会有他在隆重的皇家祭奠中,时时注意着她,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撑起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其实,她早就学会与宫里各色花样繁杂的衣物做斗争,独自面对她所深恶痛绝的高门槛长裙子。

不会再吵着嚷着要将所有的门槛除去,玉华殿中已过耄耋之年的老门槛们现如今也还好好的处在那,并没有少胳膊少腿。

她也只是说说罢了,如此而已。

这段文字所流过的时间,莫寒已然将门合上,古老的木门发出绵长不息的呻吟,仿佛还有景德帝的孤魂顺着吱呀声走向他所梦想的无间地狱。

“怎么?表哥不想见我吗?”“皇上呢?”向来沉稳的沈乔生在此刻也语带慌乱,谁都不是不食五谷的圣人,况且,他只是游离在尘嚣的碌碌庸人。

才入夜,宫里便来人宣旨令他连夜入宫,皇上有要事召见。

当时他只想是平常的商讨国事罢了,且荣妃并未从宫中传出任何消息,西直门中的亲信侍卫也未有报传,怎料入得宫来竟是如此光景,其中委曲现下他已猜中多半。

“父皇病重……”“是你假造圣旨引我入宫?”未等莫寒把话说完,沈乔生便略失冷静地问道。

莫寒见他如此直接,也不愿再兜圈子,干脆地点头,“不错,是我。”“皇上呢?”“假圣旨都发出来了,你说皇上如何了?”沈乔生坐在圆凳上,不置信地看着眼前平静的女子,良久,开口道:“那么,这半个月来你衣不解带的照顾皇上,就是为了…………”“什么时候,在表哥心里,阿九已然成为残忍杀父的女子?”是一段时间不允许的沉默。

而莫寒早已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沉默,也许所有女人都一样,都想追根究底地去寻一个答案,即使明知道那答案不是自己所想要的,也义无反顾,在这一点上,女人比男人更勇敢。

就算是歇斯底里的吵闹,也比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好上一万倍。

“今夜,我只想与表哥好好地在这紫宸殿内喝上一杯,聊聊过往罢了。

表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沈乔生按下莫寒悬在手中的酒壶,急切道:“听着,阿九,你现在回玉华殿安心地睡上一觉,就当一切都是一场梦,天亮之后一切安然。

听话,快回去。”为什么他们都要说天亮便如何如何呢?天光大亮之后,太阳依旧见不到地球的全貌。

终有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昼。

仿佛一场生死赌局,必须分出胜负。

也可以说,这都是存在的必然。

沈乔生见莫寒半晌未动,心急地上前扶住她胳膊,引她向门外走去,却遇到了莫寒激烈的挣扎,他摇晃着莫寒的身躯,近乎怒吼道:“你这是来掺的哪门子浑水,回去,听话。”

“我想救你,救所有人。”总想凭着微薄的知识和对历史主线的了解去拯救想要守护的人,却在执念中忘却了自己原来只是一尊泥菩萨。

谁也救不了谁。

“所以,留下来。

别逼我。

好么?”“阿九……”莫寒彻底挣脱了他的怀抱,退到墙角。

初夏的夜里,竟有一丝丝冷。

“你是决心要助母后成事了?想做武三思还是想取帝位而代之?”长长的睫毛掩藏了眼底最深层的惧怕,身边人一个一个地离开,一个人活着,仅仅只是单纯地延续着生命。

宽大的衣袖里,藏着已然握得发白的拳头。

沈乔生面无表情地问,没有一丝情感,“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站在太子一方?”其实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择帮他,陪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分享,承受。

可是骄傲如他,过往如斯,教人如何问得出口,又要教人如何回答?

为什么呢?像是陷入了学术的大空洞,没有边际地寻找,却触不到答案的棱角。

因为要保护袭远么?因为血缘么?因为要顺从与死神订立的合约?因为要保护遥远时空的亲人?还是因为她的自私,她知道历史的主线,并且乐此不疲地追寻着,她害怕变化,害怕死亡,她自私而又懦弱地为自己选择了一条顺从的路。

只要乖乖地顺服,一切平安。

她口口声声要每一个人都平安,却不愿去寻一个令人人幸福的结局。

只是用他人的换她自己的,残忍却理所当然。

存在便是必然。

嘲笑古人根深蒂固的奴性,其实她便是命运最顺服的奴隶。

见莫寒抿唇不语,沈乔生继而追问道:“太子允诺了你什么?阿九你究竟要什么?”

“呵呵……”莫寒倏然抬头,对上沈乔生透露着急躁的眸子。

“我什么都不要,却又什么都想要。

我不是太平公主,不会走她的路,看着兄长一个个罹难,更不会嫁武承嗣!”

“好,好,实在是好极了。

阿九你果真是长大了,懂得往人的痛处刺。

何处是最痛,就往何处下刀子。

你何不真真当胸一剑呢?如此倒还痛快些免了那些日日夜夜的折磨,我恨身不由己,更恨有口不能言。

我要如何说,你才能……”“表哥,咱们私奔吧!”她忽然笑嘻嘻地说道,昏暗的烛光下,她的影与从前摇着扇子言笑晏晏地穿梭在汴梁城大街小巷的狡黠小女子隐约着重叠,似今夜绽放的一朵昙花,在赏花人心中种下深深的蛊,蔓延进生命的细枝末节。

“这个时节正是苏州茉莉大开,盛夏天,漫山遍野一片雪白,二八年华的姑娘们,青丝衬着莹莹若雪的茉莉花儿,还有漫天的花香,嗯……你能闻到么?好香好甜的味道。”莫寒闭着眼睛,嘴角浮起甜甜的笑,仿佛真有一丝丝茉莉香萦绕在殿内。

“你不会的。”她缓缓睁开眼,并不看沈乔生,双目像是没了焦距,自顾自的说着,“你不会,我也不会。

原来大家都只是一群懦夫。”“咚——”子时更响,太监尖利的嗓子冒出刺耳的句子。

“子时,夜深,安睡。”

今夜更声不同啊。

沈乔生被这更声惊醒,他看一眼仍旧沉醉在苏杭茉莉香里的莫寒,转身欲走。

“方才打更的太监是在说,子时,夜深,沈府上下安置,并无异动。”像是被钉在了门口,沈乔生再没能向外迈出一步。

他回头,静静地等着下文。

莫寒并不看他,只径直走到门边,对门外空旷的花园挥了挥手,又将开了一半的木门合上,坐回桌边。

“只要你今夜留下来,不去见母后,更不去见柳锡洀和陈诠,便可保沈府上下一众平安。”见沈乔生伸手开门,似乎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

莫寒从袖中掏出一块素色锦帕,悠悠然展开,偷偷用余光观察着站在门边的沈乔生。

“想来沈府还真是富丽堂皇,这布置格局处处透露着贵气,也不愧是世家大族了。”“你竟有沈府布局?”沈乔生欺近了,瞪着莫寒斥问道。

“何止呢?”她为自己倒一杯酒,细细品了起来。

“沈府上下有多少人,几间房,还有……每间房里都住着什么人,每天都吃些什么,用些什么,事无巨细统统都有人记下了。”

“你在沈府安排了眼线!是你还是太子?抑或是祁洗玉?”看着沈乔生越发挑起的音调和鼓掌的瞳仁,莫寒突然觉得,也许这会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只要她看得透彻。

“是谁重要么?现如今重要的是我们究竟在沈府干了什么吧,你说对么?沈大人!”

“难道许你派秋思在我身边监视,就不许他人在沈府安插眼线么?”过往的记忆一层一层涌上心头,她止不住翻腾的恨意,冷冰冰地讽刺着。

“你终究是怨我。”“我才没那个闲情逸致。”莫寒习惯性地咬牙反驳,却看到沈乔生眼里久违了的笑意。

那是在她调皮恶作剧时他脸上常有的表情,温柔而宠溺,仿佛掌握了她所有的小伎俩。

像一位年长的智者,慈祥地看着孙辈;又像溺爱的父亲,对女儿的调皮人性颇不赞同,却又毫无办法;更像看着一件至宝,眼神中有满足,有欣喜,有若春风细雨般柔和却只能默默站在身后的爱。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缅怀起过去种种,总有一股心酸,催促着泪腺。

最近的眼泪突然多了起来。

莫寒使劲吸了吸鼻子,发出极为不雅的咕哝声。

定了心神,便继续着袭远派给的任务。

“沈府里确实有我们安插的人,但绝不是像秋思一般的丫头,有火夫,当然也有守卫,或许会有什么高手藏在里面也不一定。

祁洗玉府中养了数百食客,其中大半是刀客杀手一类,今夜会分散在沈府附近,若你执意要出宫,或是皇后、柳锡洀、陈诠任何一方有了异动,我不敢保证舅舅能在今夜安枕。”“你……”“当然,天亮之后,若一切安好,定能保沈家一世富贵。

还有,你出不去的,门外是宣佑门的守卫,早已封了紫檀殿的一切消息,不会有人知道皇上在一个时辰之前驾崩,更没人能进来接应你。

我想他们多半还在为我昨日放出去的消息苦恼,苦恼皇上的病为何又见好转吧。”一口气说完胸中语句,莫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静待沈乔生的反应。

她不能去想,更感受不到他此刻的心情,只能当作一场早知结局的表演,无论演员有多痛苦。

“好,好啊!”沈乔生仿佛是被魇住了,大笑着拍起手来,继而凄然道,“你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阿九,你听我一句,回去吧。”(本章完)

遗物

夜色愈加深沉,弥月跑得微微有些喘气,几乎就要跟不上前方快步急行的人。

没有蝉鸣的夏夜,莫寒拖着沉重的宫装体味着久违了的奔跑感觉。

大力掀开床褥,莫寒取出一个明黄色包裹,顾不得喘息不定的气息,费力地咽下口气,展开锦帕,凝神注视着静静躺在手心上的虎符,眼前仿佛浮起两年前的深夜,景德帝将此物交给她的情形,想来她也为这能调动京城驻军的兵符受了不少苦,先是苦于不知如何向袭远说,但袭远并不追问,她便索性不再提起,之后又因它被魏王联合囚室里的六王爷绑票,万幸是这些年过去,她仍将小命保管得好好的,此次,也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你马上带着这个赶去禁卫营。”莫寒将虎符以锦帕包好,塞进一直跟在她身旁的田畦怀里,神色敛然道,“若他们有一丝异动,你便以此物宣皇上旨意,令其安守驻地,不服者当以抗旨不尊罪论处,任何人可杀之。

如若禁军统领不服,副统领可杀而代之,若正副统领不服,参将可杀而代之。”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缓和了些。

“如果,无人敢于动手,你便身先士卒吧。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输。”“是,臣定不负公主所托。”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瘫倒在凌乱的床榻上,双眼空洞无神地对着殷红的床帐。

红帐上一点点显现出沈乔生孤独瘦削的背,有一种难言的辛酸。

她心疼,却又明白自己早已失去了心疼他的资格。

就在这个夜里,仿佛一切都被斩断,是谁唱的——那是我们都回不去的从前……

她开始一点一点往前看,那些盛满了小幸福的时光像黑白的旧电影在脑中来回播放,似乎还有胶片滚动的声音。

到今夜打止,到上一刻凝结成只能埋葬在远去时光中的怀念。

“好,好啊!”沈乔生仿佛是被魇住了,大笑着拍起手来,继而凄然道,“你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阿九,你听我一句,回去吧。”莫寒陡然一惊,却听见沈乔生苦笑道,“你们当真以为皇后策划了那么多年就是这么容易被击倒的?皇上驾崩,你们能瞒得了今晚却躲不过明日的宫内议事和太医请脉。

这后宫中,做主的永远只有皇后,紫宸殿能封住,但其它宫里呢?南方起义不断,邪教横行,难保不会攻进汴梁城内,而禁军驻守在城外二十里,远水救不了近火,明日宫中内乱,当禁军赶来之时,太子殿下已不幸被贼人所杀,无奈国不可一日无无君,朝臣必定不会拥护皇后,但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弟弟,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无外戚支持的三皇子袭广。

到时皇后垂帘,三皇子即位,一切稳妥恰当。”

“你不是在威胁我,而是在提醒我。

沈乔生,你所要的究竟是什么?”“我要什么?哼……以前我一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现在……忽然不明白了。”

“禁军统领彭睿”——这是沈乔生对着她甩袖而去的背影所说的话,莫寒闭上眼,尽力不去回想沈乔生独自在灯下饮酒的落寞与无奈,她不懂他,她摸不透他,沈乔生,你究竟是不甘,还是退让呢?上下眼皮挣扎着来去,今夜也着实累了,第一次,产生心累的感觉,之后的一切都交给袭远吧,他会办好的,会让所有野心勃勃的人服服帖帖地对他顶礼膜拜。

只是,彭睿这个名字好熟悉。

不要再有死亡了。

莫寒和衣而睡,梦里有最深的安宁。

醒来已是三天后,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懒在床上,不愿推开门见任何人。

沈乔生回去了,沈府众人上下平安。

太子即位的消息传出后,禁军动乱,禁军统领彭睿被就地正法。

国不可一日无君,新皇名正言顺地登基。

遵先皇遗照,皇后移驾苏州行宫,颐养天年。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眼前耀眼到刺目的明黄,她一定还在继续着半梦半醒之间的美好。

“你睡了这么久,登基典礼也没去,如果不是我来,你是不是准备永远懒在床上,嗯?”

袭远手心薄薄的茧子硌得人脸痒痒的,莫寒翻过身,枕在袭远手心上,半眯着眼睛,来回磨蹭着,像只午睡的懒猫。

“听说母后曾欲召见我?”“是,只是当时某人正睡得酣畅,令人不忍打扰,我便回了母后,说你悲伤过度。”袭远将她伸出被子的手放回被子里,压住她不安分的手,俯下身子,瞪大了眼,却止不住嘴角的笑,“累了就再多睡一会吧,我守着你。”“不行,再睡就正成猪了。

你个臭小子都不知道在心里骂了我多少回了呢!”不知怎么,对着袭远尽在咫尺的俊脸,她有一阵莫名的心慌,忙补充道,“再说,不是还有个闹着不肯回去的白痴等着我收拾么?时不待我,再怎么说我也是给人打工的,虽然工资不错,待遇颇丰,但也不能这么偷懒啊,你说是吧?咋得赶快哪!”说着便弯曲手肘支撑着上身起来,却应为动作太大,“彭”地一下撞上了袭远俯下的头。

“哎哟,痛死我了。”莫寒捂着额头,愤怒地看着被人撞了头还笑嘻嘻的人,埋怨道,“臭小子,看你也不是个瓜瓢,我也没穿到月亮头横行的时代啊,怎么跟练过铁头功似的,脑袋硬成这样,我看看是实心的不?”语毕,伸手对准了袭远的额头重重地敲了下去,引来袭远一声凄厉的哀嚎,过后,莫寒点点头道,“听声音像是实心的,难怪了。”袭远揉着被敲红的额角,斜着眼,委屈地看着莫寒。